巨大的壓力使得少將感受到了空前的孤立,眼前的這些繁忙作業的參謀人員,算是相當的合格稱職,但是他們每個人隻分攤個人眼前的工作,無從從大局把握整個計劃,也無法真正體會他內心深處的那種恐懼。

    林淮生始終堅持,並最終得到上級青睞的這個出奇製勝的計劃,其實並不是徐景哲最推崇的,他更傾向於保守的正麵進攻。實際上,他一直能夠感受到這個計劃存在著巨大的變數,並對計劃做出了少許的修改,但是從本質上看,所有的奇襲計劃都必然會伴隨著巨大的風險,如果這些風險最終在修改中消失了,也就意味著計劃本身變得平庸無奇了。

    越過橫斷山、高黎貢山的脈的空中突擊路線與當年的駝峰航線有些類似,如果當年日軍在緬甸擁有遠程雷達的話,其陸軍航空兵是大有可能阻斷這條線路的,而印度不光擁有遠程雷達,還擁有機動防空係統。這個計劃對水文、氣候、情報,甚至是敵人的人事變動都存在著諸多的依賴,也就是說,任何一塊短板出現問題,都可能造成全盤出錯,而最壞結局,莫過於敵人看穿底牌。盡管攻擊就在眼前,敵人從其他方向抽調兵力已經嫌晚,但是即使敵人利用提斯普爾現有的兵力進行有效的調整,也勢必將使得攻擊部隊付出高昂的代價。而現在,能夠在這場迫在眉睫的賭局中為徐景哲分憂的,似乎隻有幾千公裏外,聯絡中斷的林淮生,他在過去幾年一直在默默地研究藏南的局麵,甚至對印度軍隊每一名旅一級軍官的特點有所了解。

    “敵人編隊已經返航了,沒有對我預警機展開攻擊,我軍從東西兩個機場起飛的飛機也沒有打上。”

    “他們會原路返迴航母?”

    “應該不會,但是從航向判斷,也不是去提斯普爾,可能會在高哈蒂爾轉場,然後躲到我們看不到的區域;你看,他們從雷達上消失了。”一名參謀說道。

    “等我們蟄伏的雷達啟用,就能比預警機看得更遠些。”

    “報告,剛剛核實了,敵人航母在維沙卡帕特南的情報準確,他們不是從海上起飛的,很可能是從……”

    “不要告訴我很可能,我需要準確的情報。”少將打斷了參謀人員的估計,這不是他想要的。實際上徐景哲本人向司令員做報告時,常常會談到各種猜測,在情報核實前,各宗猜測總是難免的。但是他心情不好時,對下屬有另一套較為嚴格的要求。

    “報告,空軍已經證實了,我們的飛機墜毀的區域在察隅河以西,具體位置是……”

    在場的所有人都圍攏到地圖前。

    “瓦弄以南9公裏,就在這裏,無人機已經拍到了飛機墜毀的圖像,同時我們也接收到了飛機墜毀前後另一架飛機求救通訊,飛行員看到了2名戰友跳傘。參考風向的話,飛行員應該掉落在更南麵一些的地方。”

    從地圖上看,飛行員落在了綿延的群山中,四周遍布著敵人據點、陣地、巡邏隊路線的藍色的點狀或者線狀標誌,不過也有一些紅色的標誌,標誌著幾支滲透部隊的大致位置。

    “情況不好,離瓦弄太近了,他們的搜索部隊應該已經出動了。”

    “是的,無人機偵察到了瓦弄附近敵軍的異動。是不是展開阻擊?”

    一名參謀報告道。之前,無人機一直通過降低高度的策略,避免被敵人米格29攻擊,不過敵人無意攻擊這些無人機,隨後就離開後,此刻,恰好有一架無人機正巧就在墜機處附近。

    “這架無人機攜帶彈藥了麽?”

    “有2枚反坦克導彈。”

    “必要時全部打出去,必須阻止他們的搜索隊。”

    寂靜的察隅河畔,突然變得喧鬧起來。戰機燃燒著的殘骸,遍布著整座山坡。疾風中,整座山都在唿唿地響著。

    從主要據點內出動的印度軍隊,滿滿登登擠在了泥濘的道路上,這一帶剛剛下過一場冷雨,機動車前進艱難,不過燒紅天際的火光,倒是為各支印度部隊在夜間提供了一些照明。他們正是向著這火光去的。

    雲層中,無人機靜靜地劃過天際,它通過夜視設備慢慢搜尋每一條道路,在夜間隻要發動汽車,就很難逃過紅外設備的監視;它攜帶的武器單薄,無法阻擋各路敵軍,隻能從其中選擇出最近的一支進行打擊。

    遠處的無人機操作人員發現了,距離墜機現場最近的印度軍隊的車隊,大約在1.5公裏外。他們正在緩慢地前行。無人機立即向指揮所上傳畫麵,並請示下一步方案。指揮所沒有遲疑,要求立即將領頭的車輛擊毀,以達到阻斷道路的目的。

    無人機慢慢地繞過遮擋射界的山頭,準備展開攻擊。這期間敵人的進展十分緩慢,幾乎完全陷在了泥地裏。它偷偷從雲層中,發射出一束難以察覺到的激光,對準領頭的那輛卡車,卡車正在一堆士兵的推動下,駛出一個陷坑。導彈導引頭跟蹤到光斑後,飛離了發射架,它無聲地飛向目標。陷在齊膝的泥漿裏的印度士兵,根本沒有注意到導彈的降臨。

    從指揮方艙的屏幕上看,一道白影擊中了卡車,耀眼的閃光過後,可以看到白色的人體橫七豎八地倒在周圍,有的還在動,有的則漸漸暗淡下來,變成灰色。這不是500公斤彈頭引發的那種壯觀的爆炸,不過足夠殺傷周圍的人員,並且在地上炸出一個深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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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根據上級進一步的指令,無人機再次選擇了車隊的第二輛卡車進行打擊,由於激光指示器需要冷卻,無人機隻能慢慢盤旋一周,等待再次進入同一個射擊角度;趁著這個空隙,車隊中的印度兵都逃得無影無蹤了,甚至一些還能爬的傷兵也都逃走了。

    無人機不慌不忙地展開第二次攻擊,準確將目標擊毀。用一枚導彈換一輛卡車,似乎並沒有占到多大便宜,而導彈微不足道的戰鬥部,也隻能炸出很淺的坑來,不過對於一支散漫的二線部隊來說,這應該是需要花不少時間才能解決的問題。

    深山中的趙長斌目睹了飛機墜毀的全過程,他頗有先見之明地將人馬再次分組,其中一隊繼續跟蹤印度導彈部隊,他則帶領其餘的人轉向火光熊熊的山頭,希望能比印度陸軍先找到落地的飛行員。果然,開進過程中,他就得到了營救飛行員的任務,他對自己的先見之明頗有幾分得意。

    在夜間,中國偵察兵們的行動總是占據兩方麵的優勢,其一是夜視設備方麵的,其二則是北鬥定位係統方麵的。趙長斌可以遠遠看到,打著火把和手電的印度部隊,猶如長龍般地在遠處山脊上推進,狼犬的吠聲偶爾也會隨著西北風傳來。趙長斌和他的人則不需要外部照明,就能在森林中穿梭自如。不一會兒,森林就被印度搜索隊攪得天翻地覆,看上去他們出動的人馬絕對不少。驚擾的動物開始躁動起來,先是一群水鹿從偵察兵眼前跑過,緊隨其後的是唿唿啦啦的野豬群,最後,山穀裏的一陣克製的虎嘯過後,其它動物的動靜總算都消失了。趙長斌不止一次聽本地人說過,最近幾十年察隅河兩岸有老虎出沒,但是這還是他第一次聽到老虎的存在。

    指揮所始終沒有發送飛行員的確切位置信息,趙長斌知道,飛行員的求救電台會在觸地後自動使用衛星通訊方式,發送位置信息到後方指揮所,如此長時間的失聯,應該是掉在了通訊盲區內了。從地形分析,察隅河西岸南北走向的山形脈絡,確實造就了幾條起伏很大的山溝。這些山溝一直是偵察的盲點,而印度人應該也不會在這些地區部署兵力。

    “是不是衛星通訊損壞了?或者,人已經死了?”他不免有些擔心。他知道,如果飛行員還活著,應該會設法走到高處,恢複通訊才對。這裏距離控製線很近,通訊設備甚至可以找到gsm基站的信號,而他的電台也一直在等待求救設備在固定頻率上發送信號,卻沒有迴音。遠處印度搜索隊的散兵線沒有進一步靠近,他們好像隻是在墜機的山頭附近活動,並沒有向南麵靠近。他不由得再次關心起另一個小組的情況。他在電台上找到幾公裏外的另一隊跟蹤印度車隊的人馬,那支停著的印度車隊又開始慢慢行進了,顯然是要在天明前趕到那片隱蔽地域。他想,也許飛行員自行過河了?如果沒有進一步的指示,天亮後他隻能撤出搜索,畢竟這一帶的敵人,有近萬人的兵力,在白天他們就將發揮出人數上的優勢,徹底搜索所有的山頭,屆時不光飛行員,就是自己的隊伍也將陷入巨大的危險。

    遠處突然響起槍聲,響了幾聲。很像是92式手槍,但是隨風而來的槍聲很飄忽,還伴隨著迴聲,趙長斌一時不能確定方位。緊接著是一支突擊步槍的三點連發,這一次他能夠挺清楚,方向就在東北。隨後劈劈啪啪的槍聲響成了一片,看起來印度軍隊還是搶到先手了。

    此起彼伏的自動武器射擊聲音,終於壓倒了手槍的還擊,幾分鍾後槍聲徹底消失了。

    情報局長查曼急匆匆地從提斯普爾的機場趕到司令部,特勤中隊的專機起飛前,他突然決定繼續留下來觀察局勢。果然立即就有了新的戰鬥和戰果,他一直保持著旺盛的精力,能夠隨時投入到了情報匯總的工作中;在查古耶早早睡覺,並嚴令不得打擾後,他儼然成了參謀部的主人。

    出動米格29upg進行反擊,正是在他的請求下獲得總理支持並批準的,否則單憑拉巴拉斯中校的一己之力,他的計劃可能永遠也不會出現在辛格眼前。

    查曼很久以前就通過秘密渠道,打探到了孟加拉國政府對應這場戰爭的策略,所以深知孟加拉國正處於深度的恐慌中,絕對不敢得罪印度,當然另一方麵,他們也沒有能力擊落印度先進的飛機,尤其這次任務穿越的是該國最狹窄的一段陸地領土,隻有55公裏;這從外交上,或者更確切地說,從孟加拉國防空部隊的預警能力上看,攔截蟒蛇中隊都是做不到的。

    孟加拉國的政要們很清楚,卡汗雖然痛恨殖民地時代給印度帶來的欺辱,不過他對大英帝國留下的印度版圖,卻是念念不忘的;在這幅版圖內,不光包括了巴基斯坦,實際上還有孟加拉國乃至於中國的一部分。所以無論如何,對於即將獲得對巴基斯坦戰爭,壓倒性勝利的印度,孟加拉國還是放老實點兒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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