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篇-三個皮匠賽諸葛


    不恥下問眾獻策


    天降石碣前世已定


    不是陰謀暗自排名


    有好事者說,宋江、吳用與公孫勝相勾結,假冒天降石碣,打壓異己,拉攏嫡係,編造了梁山泊排名。更有梁山泊頭領眾多,排名成了大問題,宋江一籌莫展,因此人不能定,天來定。隻能編造天降石碣,遇弄眾頭領。一知半解要不得,斷章取義誤讀者。


    及時雨宋公明,打下東昌府,收降沒羽箭張清、紫髯伯皇甫端。鞍上將鞭敲金鐙響,步下卒齊唱凱歌聲。


    宋公明一打東平,兩打東昌,迴歸山寨忠義堂上,計點大小頭領共有一百單八員,心中大喜,遂對眾兄弟道:是“自從晁蓋哥哥歸天之後,但引兵馬下山,公然保全,此是上天護佑,非人之能。我心中欲建一羅天大醮,報答天地神明眷佑之恩。一則祈保眾兄弟身心安樂;二則惟願朝廷早降恩光,赦免逆天大罪,眾當竭力捐軀,盡忠報國,死而後已;三則上薦晁天王早生仙界,世世生生,再得相見。”


    眾頭領商議選定四月十五日為始,七晝夜好事。請到道眾,連公孫勝共是四十九員。


    是日月白清風,宋江、盧俊義為首,吳用與眾頭領為次拈香,公孫勝作高功,主行齋事。


    當日公孫勝與那四十八員道眾,都在忠義堂上做醮,每日三朝,至第七日滿散。宋江等眾頭領與眾小頭目並將校都在壇下,眾皆肯求上蒼,務要拜求報應。


    是夜三更時候,隻聽得天上一聲響,如裂帛相似,正是西北乾方天門上。眾人看時,天眼已開,從中間卷出一快火來,如栲栳之形,直滾下虛皇壇來。那團火繞壇滾了一遭,竟攢入正南地下去了。那地下掘不到三尺深淺,隻見一個石碣,正麵兩側各有天書文字。滑稽誰造豐享論?至理昭昭敢厚誣。


    方才取過石碣看時,天書文字,人皆不識。眾道士內有一人,姓何,法諱玄通。對宋江說道:“小道家間祖上留下一冊文書,專能辨驗天書,那上麵自古都是蝌蚪文字,以此貧道善能辨認。譯將出來,便知端的。”


    何道士看了,良久說道:“此石都是義士大名,側首一邊是“替天行道”四字,一邊是“忠義雙全”四字。石碣麵書梁山泊天罡星三十六員,石碣背麵書地煞星七十二員。”忠義堂石碣受天文,梁山泊英雄排座次。


    當時何道士辨驗天書,教蕭讓謄寫出來。眾人看了,俱驚訝不已。


    宋江與眾頭領道:“鄙猥小吏,原來上應星魁。眾多弟兄,也原來都是一會之人。今者上天顯應,合當聚義。眾頭領各守其位,各休爭執,不可逆了天言。”


    宋江遂掛上“忠義堂”、“斷金亭”牌額,立起替天行道杏黃旗。堂前柱上,立朱紅牌二麵,各有金書七個字,道是:“常懷貞烈常忠義,不愛資財不擾民”。


    梁山泊忠義堂上,號令已定,各各尊守。各人拈香已罷,一齊跪在堂上。


    宋江為首誓曰:“宋江鄙猥小吏,聚弟兄於梁山,結英雄於水泊,共一百八人,上符天數,下合人心。自今以後,若是各人存心不仁,削絕大義,萬望天地行誅,神人共戮,萬世不得人身。但願共存忠義之心,替天行道,保境安民。”


    誓畢,眾皆同聲共願。當日歃血誓盟,盡醉方散。


    自此,梁山泊好漢,途次中若是客商車輛人馬,任從經過;若是上任官員,箱裏搜出金銀來時,全家不留。折莫便是百十裏、三二百裏,若有錢財廣積,害民的大戶,便引人去,公然搬取上山,誰敢阻擋!但打聽得有那欺壓良善,暴富小人,不論遠近,令人便去盡數收拾上山。天降石碣來排名,替天行道美名傳。


    總論:一、好事者說,天降石碣,是宋江為排斥異己,故弄玄虛。施耐庵已怕人誤會,寫出:滑稽誰造豐享論,至理昭昭敢厚誣?明、清小說特點,天命所歸,神人相照。才有了紅樓夢一道一僧下人間;三國演義諸葛孔明似妖、南山老仙送贈神書;西遊記妖魔鬼怪;水滸傳九天玄女。要曆史地、站在當時觀念,才能讀出名著真滋味。


    二、施耐庵寫出,天降石碣,一百單八將,天降惡魔,攪動大宋四百軍州。因此天降石碣,上天所授,不是宋江人力所為。至於排名的疑問,如徒弟超過師父,病尉遲孫立武功高強,排在地煞;解氏兄弟,不見戰功,卻排在天罡。小說而已,不必較真。


    深讀細讀,才能讀出名著真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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