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深的老巢實際上就是之前惡鬼譚他們被關的那個山洞,隻不過中間的通路被駱深堵上了。惡鬼譚懷疑這一片山岩內部都被駱深挖空了,裏麵到處是暗道和洞穴,他至今也沒記清楚進出的路徑,隻能靠駱深引領。


    迴到居住的山洞,駱深的目光落到熄滅的火塘上,微微皺起眉,惡鬼譚也察覺到氣氛的不正常,左右張望著,道:“那女人呢?”


    話一出口,他才想起自己身邊站著的那不是個正常人,趕忙扭頭望過去,卻見駱深放下背上的包裹,摸了摸火塘裏的冷灰,頗為正常而平靜地迴答道:“應該是走了。”


    他表現得這麽正常,反倒叫惡鬼譚心裏毛毛的。駱深彈了彈指尖的灰,脫掉身上禦寒用的加厚大衣,走迴自己居住的山洞,很快又穿著他那件標誌性的紅色鬥篷出來,沖惡鬼譚道:“倉庫裏有吃的,你自己煮了吃,我去找她。”


    “我跟你一起去吧。”惡鬼譚匆忙也脫掉厚重的大衣,主動請纓道,眼下這紅鬼在他眼裏可是最重要的寶貝,關係到他到底能不能迴到人間。駱深看他一眼,沒說什麽,算是默認了。


    火塘的灰至少冷了三天,也就是說駱深和惡鬼譚前腳剛離開,女人後腳就偷偷跑了。駱深擔心女人亂跑中了他設下的陷阱,此前特地給對方講解哪些地方不能去,這女人也不傻,知道什麽地方不能去,那麽能去的地方自然就是出路了。


    不過惡鬼譚覺得她也是真傻,駱深除了是個瘋子,對她當真沒話講,在這鬼域裏能有這麽一個強者遮風擋雨,這是多少人做夢也求不來的福氣。不過也難怪,這女人剛進鬼域就遇見了駱深,還沒見識過這鬼地方真正的殘酷,是典型的身在福中不知福。


    “喂,我說。”惡鬼譚瞟了眼駱深,狀似隨意地問,“我聽說你十年前就來這鬼地方了,真的假的?那時候你才多大啊?”


    駱深沒答話。


    惡鬼譚跟他相處了幾日,也算是習慣了他這種不搭理人的毛病,撇撇嘴不再多問。兩人將附近找了個遍,期間也遇到過其他惡鬼,跟在大名鼎鼎的紅鬼身邊,惡鬼譚也享受了一把被人畏懼的滋味。從正午一直找到晚上,他們還是沒發現女人的蹤跡,天知道她跑到哪去了,惡鬼譚不無惡意地猜測——說不定眼下已經進了誰的肚子裏。


    攀爬兩界山,來迴趕路,接著又馬不停蹄出來找人,體力再好也經不起這麽折騰,惡鬼譚強拖著腿一聲不吭跟在駱深身後,這瘋子把那女人當阿瓦,臉上雖然不顯,心裏不知有多焦急……他能理解,真的。


    惡鬼譚至今還記得,他阿瓦被逼著改嫁那天,他才八歲,牽著弟弟,一路追著馬車……


    駱深突然停下腳步,然後轉身往迴走,惡鬼譚以為他是有了什麽發現,趕忙掉頭跟上,結果走了一會,才發覺他是在往自個的老巢走。


    惡鬼譚有點詫異,低聲問:“不找啦?”


    “迴去休息,天亮再找。”駱深走在前麵,話音裏聽不出有什麽特別的情緒,惡鬼譚都有點佩服他了,這瘋子瘋起來都不一般的,瞧著比正常人還冷靜,不愧是大名鼎鼎的紅鬼。


    兩人迴到駱深所在的那片山岩,還沒到山洞入口,駱深便突然停了下來,惡鬼譚比他晚了一步,也察覺到周圍的異常……他抽了抽鼻子,聞到了夜風吹過來的煙味。


    “不愧是大名鼎鼎的紅鬼,果然夠機警。”


    陌生的話音從黑暗中飄來,隨即一隻接一隻火把亮起,從四周飛快圍攏過來,將駱深與惡鬼譚包圍在中間。一道身影越眾而出,惡鬼譚眯了眯眼,認出對方是原本跟在現任鬼王身邊的頭號打手,叫雷,雷什麽來著?


    駱深的目光卻越過了對方,落在人群當中的某個方向,察覺到他的視線,對麵那個雷什麽抬起手向後招了招,站在人群中的女人就被扭著手臂帶了上來。她麵色慘白,一副憔悴飽受驚嚇的模樣,看見了駱深,先是驚喜,隨即又露出慌張的神色,語無倫次地沖他辯解道:“不是我,是他們逼我來找你,我不是……”


    別說駱深這個當事人了,惡鬼譚都不想再聽她說下去,事情無非是她被人逮住,為了保命說出了紅鬼的名號,然後就被對方威脅著引其來到駱深的老巢……為了活命嘛,無可厚非,大家都能理解,解釋個屁啊。


    “我說雷……”惡鬼譚頓了頓,實在想不起來,幹脆跳過,“鬼王被紅鬼宰了,所以你現在是鬼王了?你帶這麽多人來,是想殺人滅口?沒用的我跟你講,這事早傳出去了……”


    “我知道是紅鬼殺了鬼王。”雷那什麽不客氣地打斷他道,“紅鬼殺了鬼王,所以他就是鬼王,我再殺了紅鬼,那我就可以名正言順的當上鬼王,你覺得這有問題嗎?”


    沒問題,惡鬼譚乖乖閉了嘴,扭頭看向身邊的駱深。他們隻有倆,四周圍著一群,還有個人質被掐在對方手裏,這局麵太不利了……照他看,三十六計走為上,先殺出去再說。


    “紅鬼,你看看這是誰。”雷那什麽扳起女人的下巴,拿著火把湊在她臉邊,叫駱深看得清清楚楚,隻聽他道:“我向你保證,隻要你肯乖乖受死,這女人我就替你養著,她肚子裏的孩子也給你留著,保證叫他們倆活得好好的,怎麽樣?”


    鬼才信啊,惡鬼譚正想開口挖苦對方兩句,卻聽身邊的駱深道:“好。”


    媽蛋這瘋子犯傻了,惡鬼譚直接傻眼,對麵那雷什麽顯然也沒想到駱深會答應的這麽容易,不太確信地道:“那你一個人走過來,走到那兒,兩隻手都舉起來,對……老鼠,你去把他的頭砍下來。”


    被點名的老鼠是個矮個子的獨眼龍,惡鬼譚認得對方,這小個子殺過他一個手下,身手極為靈活,逃起命來更是一把好手。隻見這老鼠提著把小刀,謹慎地繞到駱深背後,弓下身,猛然自地麵一躍而起,手中小刀閃電般切向駱深的脖頸。


    黑夜中突然響起一聲金屬交擊的鳴響,駱深舉著雙手,紅色的兜帽被齊頸切斷,隨風飄落到地上。


    他的頭顱依然好好地在脖頸上。


    在所有人不可置信的目光中,他垂下手臂,按著脖頸左右活動了兩下,咧開嘴,笑了。


    “逗你們玩的。”他笑道。


    那件標誌性的紅色鬥篷無聲滑落,顯露出隱藏在其中的漆黑鎧甲,猙獰而又充斥著難以言喻的美感,在四周的火光之下,倒射出森冷的幽光……這,就是隱藏在紅鬼鬥篷下的秘密。


    一溜血花飛濺在眾人的視線中,老鼠的人頭旋轉著滾落到地上,身著漆黑鎧甲,宛如殺神降世的駱深揮舞著漆黑的長刀,衝進了包圍他的人群裏。惡鬼譚終於反應過來,拔出彎刀跟著加入戰局,駱深身上的鎧甲刀劍不入,簡直像是在作弊,終於有人想起鐵木怕火的特性,拿著火把往他身上丟……然而並沒有卵用。


    科學告訴我們,世上還有防火塗料這種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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