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世人眼中,周辰安會成為未來太子,是一個不爭的事實,而他這個二皇子,除了掌管天牢之外,並沒有其餘可以與周辰安叫板的權利!


    靶場之事,被他斷定為挑釁行為,所以如今,他才會毫不客氣的來兵營挑釁。


    若要說是滋事生非,王副將也拿不出什麽合理證據。


    就算是放在父皇麵前,也頂多算是切磋中的誤傷。


    他是打定要廢了王副將一隻手的,卻沒料到,雲棠會隨周辰安一同出現!


    關於雲棠的醫術,他之前就有所聽聞,甚至還被父皇賜予了一品女太醫的官位。


    雲棠完全沒把他威脅的話語放在心裏,“救人是我分內之事,二皇子威脅我沒意思,不如想想怎麽對付殿下。”


    說完便讓周圍人將王副將扶進房間,自己也跟著走了進去。


    原本周墨卿眼底還能瞧見兩分怒意,眼下卻直接消散,反倒是多了兩分戲謔的笑容:“我說皇兄,她是不是對你有什麽偏見?不但不想著怎麽幫你,還落井下石?會不會根本就不喜歡皇兄?我見慣了想貼近皇兄身邊的女人,這樣的還是第一次見,真有趣。”


    話裏話外,很明顯是在挑撥離間。


    如果周辰安與未來王妃不和睦的傳聞出去,昭王府和丞相府會同時淪為笑柄。


    這事情反正牽扯不到自己身上來,周墨卿完全不介意從中加一把火。


    隻不過這個計劃,卻是被周辰安一眼看穿,完全不下套,隻冷淡道:“是你自己出去,還是本王請你?”


    “能被皇兄請,也算是本皇子的榮譽。”他屹立在原地不動,顯然是沒打算給周辰安麵子。


    說完,抬手朝房間一揮。


    身邊幾個人立刻明白他的意思,直接衝進房內。


    意思不言而喻,就是要阻止雲棠幫王副將處理傷口。


    周墨卿暗中可沒少折磨人,他最是清楚,這種手臂磨損比較嚴重的傷口,一旦超過時間段,再想治療就難了!


    王副將傷的比較深,其實原本軍醫是能幫他把手給接好的,礙於他在,被氣勢壓迫著,才說沒得治,如此一來二去,就拖延了許多的時間,而現在,最多隻要再拖延兩炷香的時間,王副將的右手將會徹底廢掉!


    想完這些,他衝周辰安挑起眉峰,語調挑釁:“我不動皇兄,皇兄應該也不會盲目對我的人動手吧?不然我可不能保證皇嫂的安危!”


    周辰安冷嗤一聲,眼皮都沒抬,仿佛根本沒把他的話當迴事,但也的確沒有任何動作。


    這樣,反而讓周墨卿感覺反常,“難道皇兄不在乎她的安危?這就有意思了,之前在皇祖母壽宴的時候,本皇子便覺得皇兄對他似乎不怎麽在乎,皇祖母提及封妃一事,皇兄也……”


    “啊!”他挑釁的話還沒說完。


    房內忽然傳來一陣慘叫聲。


    一抹輕笑剛要從嘴角勾起,接著,兩道身影先後從門內飛出,落在了地麵上。


    看清是誰後,周墨卿嘴角的笑意凝固,轉而厲喝道:“你們怎麽迴事?王副將廢了一隻手,你們這麽多人還打不過?本皇子養你們何用?”


    “迴二皇子,不是王副將!”趴在地上鼻青臉腫的人喊道。


    “那是誰?”


    “噗通!”又兩道黑影從門內飛了出來,大概是因為力道掌控的剛好,竟疊在先前人的身上去。


    一共就派進去了四個人,如今房內的人一點事情都沒有,他的人卻把他顏麵都丟盡了。


    剛剛他還信誓旦旦的說了那些話,如今再看,完全就是在打自己的臉。


    “二殿下要是再派人來擾亂,休怪我不客氣!”雲棠充滿警告的冰冷聲音從房內傳來。


    周墨卿整個人驚住了,這位相府嫡女還會功夫?


    隻聽說箭術和醫術比較厲害,沒想到在武藝方麵,竟也是深藏不露。


    幾個躺在地上的隨侍爬起身來,迴到他的身後,其中一人低聲道:“殿下,我們還是迴去吧,那位雲小姐的武力真是恐怖,我們根本對付不了!”


    “一個女人能有多厲害?你們全部一起上,隻要能拖延住時間!讓王副將那隻手徹底廢掉就行!”


    這是他今日的計劃,要是現在半途而廢,以後可再也找不到這種機會了。


    剛說完,一道寒光便在太陽的反射中落了下來,恰好照在周墨卿的雙眸上。


    刺眼的寒光,仿佛刺穿他他的雙瞳。


    “你試試。”周辰安提劍踏步而來,眼底滿是戾氣。


    “你們還愣著幹什麽?趕緊去!”話都到了這個份上,周墨卿現在也不打算在維持所謂的表麵客套,低喝著發號施令。


    他在賭,賭周辰安隻是在嚇唬他,不敢真的動手。


    手足相殘是大周朝最忌諱的事情!


    可還沒等周圍的下屬挪動腳步,銳利的劍刃已經抵在了脖頸上,分毫之差的距離,便能劃傷他的脖頸。


    “皇兄,你若傷我,可就是手足相殘了,你應該不會忘記皇室規矩吧?副將和女人都能換,手足兄弟可換不了!這劍……”


    他試探著抬手,將把劍刃從脖子上移開,還沒碰到,脖間一疼,接著輕微的血腥氣息傳來。


    周墨卿臉色微微一變,這才意識到周辰安或許是認真的。


    脖子戰術性往後縮了縮,臉上擠出一抹笑:“皇兄,不用這麽認真吧?不過是開玩笑罷了!王副將若是沒了命,父皇必會治我的罪,我是個有分寸的人,你把劍收一收,我這就帶人離開。”


    周辰安冷冷盯著他,手中長劍仍舊沒有收迴的意思。


    見此狀,周墨卿知道被防著,隻能吸了口冷氣,喝道:“你們都先退出去!”


    “是。”


    幾乎是沒有任何猶豫,十幾個人迅速逃出了兵營。


    用逃,一點也不為過,他們既不敢麵對周辰安,也不敢麵對雲棠。


    直到十幾個人不見了蹤影,周辰安才冷漠地將手中劍刃移開。


    周墨卿捂著脖子的傷口,笑著說道:“皇兄,我們來日方長!”


    說完,邁著大步往兵營外走,與周辰安擦肩而過後,臉上的笑容瞬間被冰冷所替代。


    他這位皇兄,戾氣太重了!


    世上也並非完全沒人能壓製得了!


    “守好。”周辰安收劍,對周遭士兵冷漠留下二字,踏步走進房內。


    比起別的,他現在更關心的是王副將的身體。


    如果手無法治愈,也就意味著,兵營將失去這位副將,他也失去了左膀右臂。


    房間內血腥味沉重,其中卻混合著類似於薄荷的淡淡清爽氣味。


    周辰安踏步往前,看到雲棠已經在用繃帶幫王副將包紮傷口,心中還是稍許有些顧慮,“傷勢如何?”


    “筋骨幾乎斷裂,傷口還比較深,要是再晚一些時間,肌肉會壞死,徹底無法治療,手也就算是完全廢了,好在,我搶時間幫他處理了傷勢,筋骨需要長時間的調理,至少三個月的時間不能提劍,避免發作加重傷勢,期間需要用我的藥每日塗抹傷口,加快愈合速度。”雲棠一口氣將目前的情況全部描述了出來。


    “好。”聽完,他臉色才稍微緩和了些。


    王副將滿臉的愧疚:“殿下,都是末將過於魯莽,才造成這樣的局麵!二殿下出言不遜,末將實在是氣不過!”


    身為軍中人,基本上都是隻懂打打殺殺,王副將亦是如此。


    周墨卿一上來便說了挑釁他的話,且言語中貶低周辰安,作為副將,他自當忍不了。


    “不必自責,好生養傷。”


    “多謝殿下!”王副將連連點頭,“末將會盡可能好的更快一些,能繼續為殿下分憂。”


    ……


    離開之前,雲棠留下了兩瓶特製創傷藥,能加快重傷的恢複。


    雖說此事有驚無險,卻不能就此作罷。


    周辰安一路上臉色尤為冷峻,就連周圍的空氣都仿佛凝固上了。


    “咳咳咳!”


    雲棠咳嗽了兩聲,將馬車內的沉寂打破。


    她給王副將那兩瓶稱得上是特效藥,雖說給人治病是天經地義,但不收錢,不是!


    她隻不過一個眼神投過去,還沒來得及說話,便見周辰安說道:“待迴府。”


    “嗯?”雲棠眸光微閃,“殿下懂我意思?”


    雖然現在他臉色冷漠,語氣聽起來卻柔和了許多:“棠兒那點心思,不都寫在眼裏了?”


    “看來殿下很懂我嘛!”


    “那你呢,可懂本王?”


    “……”雲棠怔然的看著他。


    周辰安現在態度過於端正,讓她的心緒也被牽引著走。


    在腦海中將所有的可能性想了個遍後,她發問道:“殿下是信不過我的醫術?放心好了,隻要王副將好好修養三個月,絕對能完全恢複,除非有外力阻撓。”


    “覺得本王不信你?”


    雲棠托腮,嬌俏的麵容湊近他一分,紅唇微勾:“不是殿下說的,我這個人,除了醫術,沒什麽……”


    說到此處,又忽然頓住了。


    對,周辰安是信得過她醫術的,所以不是因為王副將。


    他問的是,懂不懂他?


    隻是一個很簡單的字麵問題!


    是她自己想的複雜了。


    沉默了兩個唿吸的功夫,她將聲音沉下來,冷靜作答:“我的確不懂殿下。”


    “也沒有想過試著懂本王?”


    “……”她紅唇動了動,似乎想說什麽,卻又很快憋了迴去。


    這兩日,周辰安特別的反常。


    剛認識的時候,他分明不是這樣的人。


    他冷冽,灑脫,深藏不露,令人看不透。


    可現在,他有情緒,而且是隻對她才有情緒。


    “到了。”馬車停下,周辰安冷漠道。


    雲棠撩開車簾往外瞥了眼,真快,已經到了王府門口。


    她深深望了一眼周辰安,抬步躍下馬車,剛要迴頭,卻見馬車直直從身側駛過,轉眼間的功夫,已經向著街道深處而去。


    他,又去哪?


    禦書房。


    周辰安到的時候,周墨卿已經惡人先告狀了,還把自己脖子上的傷口,誇大其詞的說了一遍。


    皇帝的臉色很不好,鳳梧國存在這百餘年間,最忌諱的是手足相殘,先祖曾言,一旦手足相殘事發,大周朝必然麵臨滅國之災。


    所以他什麽也沒問,直接厲喝道:“昭兒,跪下!”


    周辰安聳然不動,隻是俯身作揖行禮:“兒臣參見父皇!”


    “你若是眼裏還有朕這個父皇,便跪下!”


    “兒臣無罪。”淡淡四字,幹脆利落。


    “砰!”皇帝大手拍在桌案上,龍顏大怒:“是不是朕平日太縱容你?你看看墨兒脖子的傷?要是再深入分毫,你便是弑殺手足!”


    “父皇覺得,兒臣為何弑殺手足?”


    “因為太子之位?”皇帝試探著問。


    他七個兒子,都想要太子的位置,沒有一個顧及詛咒帶來的代價。


    要說昭兒為了保重自己的地位,會做出手足相殘之事,他是相信的!


    “在父皇眼裏,隻有太子之位對兒臣重要的話……”說道此處,周辰安忽地走上前一步,雙手將兵令呈上,“兒臣願放棄兵權。”


    “荒繆!昭兒,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皇帝惱怒的情緒與難以理解的情緒交織在一起。


    這個兒子,一向理智,如今怎會做出這種事端?


    周墨卿倒是趁機加了把火,笑著道:“父皇,皇兄與皇嫂似乎有些不和睦,或許……”


    “因為蠻夷公主?”皇帝臉色逐漸鐵青,“昭兒,你若是為了一個女人的嫉妒而吧不顧全大局,如何讓朕以後安心將鳳梧國江山交給你?”


    周辰安一字不說,臉色更沒有絲毫變化,就像是在等著什麽。


    “皇上,裴將軍求見!”太監的聲音從禦書房門外傳來。


    “宣!”皇帝鐵青著臉,今日真是不太平。


    先是蠻夷公主,後是兵營出事!


    他堂堂一國之君,如今竟要處理此等雜事!


    “末將裴瑜,叩見聖上!”


    直到他出現,周墨卿才逐漸意識到事情的發展有些不對勁。


    裴瑜作為軍中大將,一般情況下,並不會來禦書房。


    可今日……


    “裴將軍來,所謂何事?”皇帝沉聲發問。


    裴瑜也是氣血之人,沒拐彎抹角,直接去洗跪地,沉聲道:“敢問皇上,軍中副將,對您而言,意味著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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