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無極神色肅穆,眉間微不可察的憂鬱。


    “郭將軍,人是你的人,這件事,你知道嗎?”


    郭有福挺身而出,沉聲迴道:“迴陛下,臣,知道。”


    “知道?”趙無極聲音驟然抬高,伸出腳來,狠狠的踹了出去。


    “咳咳咳.....”被踹飛的郭有福,趴在地上,幹咳不斷。


    “咚”的沉悶一響聲,範陽重重的跪在地上,“陛下,將軍是無辜的,我......”


    趙無極的目光落在其身上,目光清冷,“你,可知罪?”


    欺辱婦女,死罪。


    這個條例,居然率先被破了。


    這是趙無極萬萬沒想到的,萬人精兵,可都是精挑細選出來的。


    “為什麽?為什麽要那麽做?”低吼聲從他嘴中迸發出來。


    範陽梗著脖子,為自己洗脫道:“陛下,她不是我們的人啊,她隻是不願臣服的南蠻......”


    “所以呢?”趙無極陰冷著眼神,打斷這番狡辯之詞。


    緩過勁的郭有福,一把拉住還想要反駁的範陽,“陛下,臣知錯,願受罰。”


    趙無極嘴角一咧,嘲弄道:“你自然是要受罰的,他呢,該如何?”


    郭有福麵色一滯,露出遲疑之色,身旁這小子的脾性,是真的對自己胃口,喜歡的不得了。


    “陛下,念其初犯,戴罪立功,正值用人之際,留一命......”


    “砰”


    趙無極這一腳,很重。


    郭有福飛出去的身體重重的砸在地上,久久未能爬起來,嘴角也有血液滴落。


    “嗬,用人之際?”趙無極冷笑,再也按捺不住內心的氣憤了。


    教場上,萬人肅靜。


    他們還是頭一次,見趙無極真正生氣的樣子,個個噤若寒蟬。


    往日笑容和煦如春風的殿下,種種場景恍如隔世。


    趙無極站在台上,俯視眾人,“你們是不是覺得我很好說話?”


    “迴答我。”


    “不是。”


    “那,為什麽,我定下的法令,還會有人觸犯?”


    萬人沉默,為什麽?


    或許覺得無所謂?


    或許覺得南蠻不是人?


    或許覺得殿下不會......


    趙無極掃視全場,“銀子和食物,缺你們的嗎?”


    “對女子用強,真他娘的不要點筆臉,就這點出息?”


    範陽猶不悔過,梗著脖子辯解道:“她是南蠻人,您不會為了她,要殺我吧?”


    “嗬,”趙無極被氣笑了,“你這話什麽意思?”


    “你比南蠻人高貴是嗎?你哪來的高人一等的認知啊?”


    範陽聽到這話,終於慌了神,大喊大叫道:“你不能殺我,我要退出,我要迴大商。”


    “你別忘了,一年之約,還沒有過,我有權退出。”


    馬營扶額哀歎,當初自己是怎麽把這貨推薦進來的啊!


    “嗯,”趙無極讚同的點點頭,“就算你不退出,也會被我清退的。”


    “但是,清退之前,所犯下的錯誤,你必須要有個交代。”


    “交代什麽?我為什麽要交代?”範陽色厲內荏,大吵大叫。


    緊接著,他雙手快速的解下甲胄,脫下衣衫,把自己的身軀裸露出來。


    身軀上,赫然是條條傷痕。


    範陽指了指身上的傷痕,“你有什麽資格問罪我?”


    “你一聲不吭就出走涼州,是我們,是我們出力,在南蠻立下的跟腳。”


    “好,”趙無極高聲問:“所以,在座的各位,都是這麽想的嗎?”


    萬人緘默,很多人皺緊眉頭,麵露不悅之色,個個緊攥腰間刀柄。


    範陽見此,麵露狂喜,“你看到了吧?大夏王朝,離了我們,什麽都不是。”


    “蒼啷啷......”


    刀出鞘的聲音驟起。


    範陽臉色得意更甚,一副你不能把我怎麽樣的欠揍表情。


    我身後,可是有萬千兄弟為我撐腰呢。


    大宗師,又如何?


    隻是,畫風一轉,萬人憤憤然,揚刀大吼。


    “陛下,容我砍了這狗娘養的。”


    “陛下,砍了這狗娘養的。”


    “陛下,砍了這狗娘養的。”


    ......


    口號統一,震耳欲聾。


    聲音傳出去好遠。


    嚇得群狗嗚哽其鳴,夾著尾巴,像極了做錯事的孩子。


    苟卟離撫摸著狗狗們的腦袋,安慰道:“說的不是你們,不要害怕。”


    很多人放下手中的活計,好奇的朝著聲音方向看去。


    這是發生什麽事了?


    教場內。


    趙無極抬起手掌,握拳。


    激憤的萬人,閉上嘴巴,收起刀來,仿佛剛才的一幕,未曾發生一般。


    馬營提起的心終於放了下來,扭頭看了看身旁的楊二兵。


    楊二兵神色自若,仿佛料到會這般一樣。


    範陽錯愕的扭頭看了看,又迴首看了看台上的趙無極。


    他大腦一片空白。


    “你,還有什麽話要說?”趙無極冷漠至極。


    範陽發出最後的呐喊,“陛下,我知道錯了,看在我這滿身傷痕的份上,饒我一命吧。”


    “咳咳咳.....”郭有福被氣的說不出話來,這小子到底是怎麽想的啊?


    趙無極冷哼一聲,“郭將軍帶的好兵,這麽精良的甲胄,都能受傷,嘖嘖嘖,真是夠無能的。”


    範陽:......


    郭有福麵色難看,低下頭來,“臣知罪,願意受罰。”


    “我無罪,我不認罪,我不接受......”範陽急了,撒潑打滾起來。


    “閉嘴,”郭有福冷聲嗬斥,“是個爺們,就大大方方的走,別讓後人笑話。”


    此言一出,範陽呆若木雞,麵如死灰,徹底沒了精神勁。


    “請郭將軍,即刻持刑。”趙無極甩出一句話來,背過身去。


    郭有福緩緩站起身來,抽出腰間刀,慢步靠近。


    “陽子,還有什麽話,要我帶到的嗎?”


    範陽流下悔恨的淚水,“將軍,麻煩給翠花帶個話,我對不起她,讓她不用等我了。”


    “禮金,就不用退了,反正我也沒爹沒娘的......”


    “我會把話帶到,”郭有福舉起手中的刀,“兄弟,好走。”


    鮮血灑滿天。


    萬人沉默。


    萬騎中,第一位死者出現了,卻不是死在戰場上。


    趙無極背手沉聲:“我不希望有人死在戰場上,更不希望以後有人死在傲慢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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