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晚上,秦振業一進房門,薑蓉就端著一副女王姿態,無比高冷地吩咐:“你,抱我去洗澡!”


    五十多的人了,還玩這種小夫妻的情調,秦振業“撲哧”一聲笑了:“老夫老妻了,別鬧。”


    薑蓉眼一瞪:“誰跟你鬧了?你就說抱不抱吧!”


    “抱!抱!”秦振業撇著嘴,把薑蓉抱進衛生間,正要出去,薑蓉又開了口,“幫我洗澡。”


    秦振業愣了愣,好笑道:“蓉蓉,你今天怎麽了?”


    “你爸說了,要對老婆好點。”薑蓉端著高姿態,就跟睥睨六宮的皇後娘娘似的。


    “好,好,好。”秦振業一邊搖頭,一邊撈起手巾給薑蓉擦洗。


    薑蓉腿一翹,架在浴缸邊緣,挑著眼尾,拉長音調:“給本宮鬆鬆筋骨。”


    秦振業手巾一丟,一邊解皮帶一邊陰笑:“蓉蓉,我看你是要上天吧?”


    ☆、225 心動


    餘木夕越吐越厲害,剛開始隻是吃什麽吐什麽,漸漸的聞見食物的味道就想吐,東西根本沒辦法往嘴裏塞。秦深看在眼裏,疼在心上,不由自主地又想到了打掉孩子。


    餘木夕這次算是學乖了,身子一不好,她就擔心秦深亂來,提前知會了薑蓉,以後每一次她去做孕檢,或是醫生來家裏給她看病,都要讓薑蓉在場陪著,生怕秦深搗鬼。撐了小半個月,餘木夕已經虛弱得不行了,不得不住院輸營養液維持生命。


    秦深哪兒也不去了,總公司的一大堆事情他也不管,每天待在醫院陪老婆。老爺子親自出麵,下了死命令,要是餘木夕肚子裏的孩子有個什麽三長兩短,這家醫院也就不用開了,所有接觸過餘木夕的醫護人員全都別吃這碗飯。這樣一來,總算秦深逮不著機會動歪腦筋。


    日子短暫而又漫長,轉眼間到了十二月中旬。因為餘木夕的身子不好,老爺子也沒了慶祝八十五歲壽誕的興致。江恆濤壽禮都準備好了,秦家卻沒了動靜,他終於按捺不住,十二月十五號親自來到a市。


    秦家這樣的人家,想讓外人知道的事情,秒秒鍾能傳遍天下,可要是不想讓外人知道,任你挖地三尺,也挖不出來半點蛛絲馬跡。


    江恆濤想盡了辦法,也沒打探到半點關於餘木夕的消息,她就像憑空消失了似的,整個兒一人間蒸發。最後還是江寒越想到,她一個孕婦,總免不了要做孕檢,肯定會出入醫院,先到醫院查查再說。


    整個a市所有的大醫院都查了個遍,也沒查到“餘木夕”這三個字,倒是查到最大的安康醫院有個神秘病人,包了一整層樓,卻沒留下任何信息。


    不用說,必然是餘木夕無疑了。


    江恆濤的腦門子直突突,這得是多嚴重的問題啊,都鬧到包下一整層樓養病了!他急不可耐地派人去仔細查探,摸清楚情況。


    道上混的人,有的是旁門左道的手段。醫院雖然不讓進,但他們有別的法子。當天晚上,江寒越就見到了餘木夕。


    病房裏很安靜,餘木夕正睡著,昏暗的小夜燈隻能照出一個模模糊糊的輪廓,周圍一個人都沒有。


    江寒越躡手躡腳地走近,才發現那個冰肌玉骨的俊俏人兒已經瘦成了一把骨頭,就裹著一層薄薄的皮,顴骨高聳,下巴尖瘦,就跟吸了毒似的。


    小女人睡夢中還皺著眉頭,臉上的表情有些痛苦,在湖南的夜燈光芒映襯下,越發顯得不勝委屈,楚楚可憐。


    江寒越默默地盯著她看了好一陣子,無聲地嘆了口氣,抬手摸了摸心口,有些沉悶,好像塞了個秤砣還堵了一團破棉花,透不過氣來。


    也許是睡夢中感應到了兩道銳利的目光,餘木夕眉頭皺了皺,眼簾顫動幾下,醒過來了。江寒越怕被發現,連忙轉身要跑。


    “老公~”餘木夕剛好看見一道高大挺拔的背影,站在床邊,於是軟軟糯糯地喚了一聲。


    沉睡初醒的聲音帶著點兒鼻音,顯得越發慵懶柔媚,餘木夕伸手拽拽江寒越的衣角,嘟噥了一聲:“你還沒睡啊?”


    江寒越心頭突的一跳,猝不及防的,那聲錯認的“老公”就像一塊小石子,投入平靜的心湖中,瞬間激起一層又一層的漣漪,層層疊疊,連綿不絕。


    “我去上廁所,你先睡。”江寒越壓低聲音,沒迴身,輕輕地拂開餘木夕的手。


    將那隻因為過於消瘦而顯得有些枯槁的小手握在手中時,江寒越不自覺地緊了緊手,溫熱感直擊心底,令他不自覺地打了個顫。


    三十多年了,這是第一次被人這麽依戀,雖然並不是對他江寒越。


    刀頭舔血的日子過慣了,漸漸的也就隻有雄心萬丈,沒有兒女情長。可夜深人靜的時候,午夜夢迴的時候,他也希望身邊能夠有一個貼心的人兒,一伸手就能抱住,可以感受著彼此的體溫與心跳入眠。


    隻是現實往往很殘酷。


    江四爺要錢有錢,要勢有勢,更有無數女人想要爬上他的床,隻是那些女人中,沒有一個是對他真心的,而他也不稀罕她們的真心。


    餘木夕迷迷糊糊的,並沒有聽出那刻意壓低的聲音的異樣,眼睛睜開了不到半分鍾,又緩緩闔上了,臨了,還強撐著說了一聲:“要抱抱睡。”


    江寒越鬼使神差地迴頭看了一眼,就見小女人已經睡過去了,但還是支楞著手,撅著嘴等待擁抱,瘦弱的身子蜷成一團,很沒安全感的樣子。


    他不自覺地抱住她,睡得暈頭暈腦的餘木夕感受到一片堅實的胸膛,小臉拱了拱,往江寒越懷裏鑽了鑽,但被他身上的寒意一激,又搖著腦袋往後撤,嘴裏咕噥著:“冷……好冷……”


    江寒越看著空蕩蕩的懷抱,突然覺得胸腔裏好像有一角塌陷了,嘶嘶地鑽著冷風。他幫餘木夕掖好被子,起身離開。


    秦深原本正陪著餘木夕,正打算睡覺,醫生突然找他談話,講了一堆已經重複過無數次的話,他耐著性子聽了十分鍾,終於忍不住迴來了。


    他掀被子的動作將餘木夕驚醒了,小女人迷瞪著眼,含含糊糊地嘀咕:“你迴來啦?”


    秦深摸摸她的臉頰,親了親:“睡吧。”


    上了車,江寒越並沒有直接去向江恆濤匯報,而是坐在車裏抽起了煙,煙盒裏還剩四支煙,他一口氣抽完了,才心煩意亂地發動車子離開。


    腦子裏亂紛紛的,一直在想著那一聲嬌嬌軟軟的“老公”和“要抱抱睡”,雖然明知道不是說給他聽的,可餘木夕那副全心全意依賴的樣子,就像是魔障一般,刻進了他腦子裏,揮之不去。


    他已經三十五了,這個年紀,正常人二胎都上小學了,可他卻還是孤身一人。不管是在外麵應酬,還是出任務,從來沒有人給他打過一個電話,問過一聲“你在哪兒”“什麽時候迴來”,更沒有人關心過他有沒有吃好睡好,有沒有喝多酒,有沒有生病……


    也許,哪天他死了,都不會有人傷心,更不會有人為他掉一滴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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