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時,一隻蒼老的手臂突然從人群之中伸出,一把便緊緊揪住了小男孩的衣領。


    沈對抬頭一望,這才望清是一位身背沉重菜簍的老婦人。


    隻見她滿臉褶皺,猶如風幹橘皮。一雙眼睛渾濁不堪,卻透著幾分淩厲與焦急。幾縷銀絲散落,被汗水黏連在臉頰之上上。


    此刻,老婦人正揮舞著巴掌,一下又一下地用力拍打著小男孩的屁股,邊打邊怒喝道:


    “叫你亂說話,叫你亂說話,你非要把我們都給連累死,你才安心!”


    她那粗糙如砂紙的手掌,每一次落下都帶著十足的怒氣。


    小男孩受此責罰,瞬時哇的一聲哭了出來,那哭聲在這喧鬧之地亦是格外刺耳。


    他一邊掙紮著身子,一邊大喊大叫道:


    “你放開我,我講的都是真話!”


    沈對見狀,連忙起身阻攔道:


    “婆婆你這是作甚!”


    老婦人聞罷,趕忙朝沈對解釋道:


    “大人您有所不知,我家這孩子平日就愛信口胡謅、胡說八道,沒少給老身惹下禍端,他適才所言,大人您萬萬不可相信呀!”


    沈對聞罷,心中隻覺怪異非常。但仍緩緩道出一句:


    “好的婆婆,我明白了……您快帶這小娃娃迴家吧。”


    言盡,便眼瞅著那老婦人將小男孩連拉硬拽,她緊緊地攥著小男孩的胳膊,腳步急促而慌亂,一路拖拽著向遠方而去,直至身影消失在茫茫人海之中。


    沈對凝眸,注視著他們離去的方向,若有所思。


    他覺得那名小男孩的言辭著實太過古怪,令人難以捉摸。一番思量過後,他便決定跟上兩人。


    沈對一路悄然,沒一會兒便尾隨二人迴到了他們的居處。


    沈對隱匿於暗處,屏息凝神,仔細觀察著老婦人和小男孩的一舉一動。


    隻見那老婦人步履蹣跚地走進一間殘敗破舊的小屋,而後“吱呀”一聲關緊了門窗。


    不多時,屋內傳出一陣激烈的爭吵之聲。


    “奶奶,我真的沒有說謊!”


    小男孩的聲音飽含著無盡的委屈。


    “你還敢說!”老婦人的語氣依舊嚴厲如霜,“以後不許再胡言亂語了,聽到沒有?”


    “可是……”


    小男孩仍欲爭辯,聲音中帶著不甘。


    “閉嘴!”老婦人怒聲打斷他的話,“再囉嗦不休,晚上便沒飯吃!”


    沈對聞罷,心中已然明了小男孩所言絕非虛,但此刻若是揭穿避免不了要糾纏一番。


    於是他暗自思忖,決定先去幫忙操持料理好宋父的後事,待此事了結,再從長計議。


    想到此處,沈對便身形一展,宛如驚鴻般縱身一躍,腳下生風,踏步離開了此地。


    沈對一行人忙活了整日,方才將宋父妥善安葬。


    宋姝荷靜立於父親的棺槨之側,雙眸癡癡地望著,淚水如斷線之珠簌簌而落,卻靜默無言。柳素素立身一旁陪伴,那目光之中盡是似水的憐惜。


    就在此時,沈萬裏緩步行上前去,輕輕抬起手,仿若生怕驚擾了什麽一般,極輕極緩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溫聲安慰道:


    “逝者已矣,還望姑娘節哀順變。”


    宋姝荷緩緩抬起頭來,那雙目空洞無神,失魂落魄般望著沈萬裏,聲音淒淒道:


    “多謝各位大人,若不是仰仗各位大人援手,小女子真不知該如何處置父親的後事。”


    沈萬裏聞此,心中恰似被利刃猛刺了一般,一陣尖銳的刺痛傳來,他再次開口寬慰道:


    “這都是我們應該做的。現今那兇手仍逍遙法外尚未捉拿歸案,姑娘往後可要多加小心。倘若有什麽需要我們相助的,隻管開口便是!”


    言罷,隻見宋姝荷猛地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淚水如決堤之水漣漣而下,聲嘶力竭地朝沈萬裏哀求道:


    “小女子懇請諸公幫我捉拿真兇,還我父親一個公道!!!”


    沈萬裏望著宋姝荷如此柔弱無助的模樣,連忙伸出雙手,急切地朝她攙扶,神色緊張道:


    “小荷姑娘快快請起!”


    柳素素見狀,也緊跟著將其扶起,語氣急切道:


    “快起來小荷,你這是作甚!”


    沈萬裏的臉色瞬時變得堅毅如鐵,鄭重道:


    “小荷姑娘,即便你不說,吾等也定會全力以赴幫你找出真兇,以慰令尊在天之靈!”


    宋姝荷淚眼婆娑,聲音哽咽道:


    “多謝將軍……”


    此時,沈對將目光投向一旁寡言少語的秦若慈,腳下輕移,緩步行至其身旁道:


    “對於這件事,你有什麽想說的嗎?”


    秦若慈聞罷,蛾眉微蹙,沒好氣地答道:


    “你來問我作甚?你就不怕我這個平天反賊瘋起來,連你也給殺嘍!”


    沈對聞罷,神色未改,開口道:


    “如此說來,你也認為殺人者就是平天教徒?”


    秦若慈聞罷,霎時柳眉緊蹙,似那攏聚的烏雲般,怒從中來,“唰”地抽出腰間追羅鐵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逼向沈對喉頭,厲聲道:


    “我說不是,你就會相信嗎?你們這些朝廷鷹犬,又豈會在意我一個反賊的想法!”


    誰料這時,沈對竟毫無懼色,突然伸手,宛如閃電一般,一把便擒住了若慈的纖纖細腕道:


    “我雖信不過平天教,但我卻信得過你!”


    秦若慈聞罷,臉色瞬間漲紅,隻見她猛然將手抽迴,嬌嗔道:


    “你信我又有何用,這盆髒水已然潑到我們平天教身上了,現在百姓都篤信殺人的就是我們平天教徒,我們能解釋清楚嗎……”


    此時,沈對嘴角緩緩上揚,漫不經心道:


    “我倒是有些眉目,正欲前去探查一番,隻是不知你是否當真問心無愧,敢不敢與我同行!”


    秦若慈聞罷,眼中頓現驚喜之色,朗聲道:


    “這有何不敢?咱們現在就走!”


    言盡,她便心急如焚,顧自朝前奔去。


    沈對見狀,趕忙伸手將她攔下,急聲道:


    “你著什麽急呀!你知道我們要去哪嗎?你就這般莽撞!”


    秦若慈頓時焦急萬分,跺腳道:


    “那你倒是帶路呀!”


    沈對聞罷,這才轉過身去,背朝秦若慈招唿道:


    “跟我來!”


    言盡,沈對便縱身一躍,朝城樓方向躍去。秦若慈也不敢怠慢,立刻緊隨其後,跟了上去。


    兩人一路輾轉,沒一會兒便來到了菜簍老婦的居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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