曆國三年,驚蟄,北嚴邊境。


    北伐戰場之上,彌漫著濃厚的血腥味,狂風肆虐,硝煙夾雜著塵土,滾滾四起。


    善禹身披染血的銀甲戰袍,手握殘破不堪的曆國旌旗,身下戰馬嘶鳴。


    善禹緩馬,踏在這片被鮮血染紅的土地,神色疲憊,目光緩緩望向倒在血泊中屍橫遍野的將士兄弟們,心中百感交集。


    “降了吧,善將軍!”


    善禹抬眼,雙目之前皆是北嚴敵師的鐵騎。


    嚴國的旌旗似嘲笑一般,高高的懸在空中,隨風起舞。


    而旗杆之下撇笑的人,正是北嚴的護國將軍太得金。


    “降了吧,善將軍。”太得金朝善禹緩笑道。


    善禹聞盡,便緊握住旗杆,高舉過頭頂,又奮力向地上一砸,那殘破不堪的曆國旌旗便被死死的插在地上。


    緊接著,善禹從腰間緩緩抽出鐵劍,劍指北嚴鐵騎,高聲怒道:


    “曆國將士,寧死不屈!”


    言盡,便勒馬朝太得金奔踏而去。


    “找死!”


    太得金立馬收緊手中長槍,攜身後將士一同迎了上去。


    戰鼓頓時咚咚作響,北嚴敵軍如潮水般朝善禹洶湧而來,馬蹄聲響徹雲霄,揚起的塵土遮天蔽日。


    善禹見狀,立馬雙手緊握劍柄,高聲怒道:


    “沙場點兵!”


    隻見,飛揚於戰場上空的塵土竟漸漸幻化出將士的模樣,皆手握長刀,英勇無畏,嘶吼著朝北嚴敵師拚殺過去。


    太得金手持長槍,踏馬朝善禹脖頸刺去,善禹抽劍抵擋,劍槍相互碰撞,發出清脆的撞擊聲。


    善禹勒馬抽劍,弓身朝太得金攔腰斬去,太得金見狀立馬橫槍抵抗,奮力一挑,便將善禹鐵劍挑飛出去。


    善禹見狀,立馬躬身拾起地上屍體的鐵劍,將手指搭在鐵劍之上,湧氣默誦,不一會兒便見那鐵劍漸緩出寒芒,更顯鋒利。


    “橫掃千軍!”


    善禹揮劍怒吼著朝太得金斬去,太得金再次橫槍格擋,卻被善禹死死壓製。


    隻聞“嗖”的一聲,善禹被偷襲的一支飛箭射中,霎時疼痛難耐,暗紅色的鮮血從戰袍內緩緩滲出,但他卻不敢有一絲分神,咬緊牙關,死死朝太得金逼去。


    太得金一時招架不住,露了破綻,善禹立馬抓住破綻,抬腿一踏,便將太得金踢落馬背,跌落去地上。


    太得金落馬,立馬撐地起身,想拾槍迴攻。


    善禹見狀馬上抓準機會,手握鐵劍,忍痛揮斬,隻聽“嚓”的一聲,一隻斷臂從空中落下,鮮血四濺。


    霎時,太得金疼得倒地嗚嚎,不停在地上翻滾。


    善禹沒等嚴軍反應,立馬再次揮劍,斬落了嚴軍旌旗。忍著箭傷劇痛,勒馬朝軍隊薄弱處攻去。


    善禹揮劍拚殺,抵擋嚴兵盡數倒地,終於叫他殺出了一條血路。


    於是,善禹抓住機會,快馬加鞭,朝遠山逃去。


    太得金緊握傷口,起身朝嚴兵怒嚎道:


    “快抓住他!快抓住他!別叫這廝逃走!”


    隻見一個士兵,慌忙拱手來報:


    “太將軍不必擔心,那廝中的是毒箭,活不了多久!”


    太得金咬牙握拳,朝善禹背影怒道:


    “便宜那廝了!”


    隻見,善禹踏馬奔馳,一會便沒了蹤跡。


    ……


    善禹越逃越遠,踏至一處山林。


    善禹駐馬環顧,見沒有嚴兵追來,便想著下馬處理一下箭傷,順便休息一下。


    善禹將要下馬,便突覺箭傷發作,意識竟逐漸開始模糊了起來,胸口疼痛難耐,唿吸愈艱,雙目皆渾,沒一會兒便跌落馬下,昏死了過去。


    等善禹再次醒來時,竟發現自己赤膊躺在一處山林木屋之中。


    善禹緩緩睜開雙目,環顧著木屋,卻見這屋內陳設幹淨,雅致清新,時不時還泛出陣陣沁人的幽香。


    善禹坐起身來,緩開垂地的薄紗帳,徑直的走向床前的木桌。


    隻見木桌之上,陳列著文房四寶和幾本翻爛的佛經古籍,木桌角落擺放著一鼎蓮花狀銅香爐,這便是那幽香的源頭。


    善禹朝一旁再望,便霎時驚詫。


    隻望見木桌一側,竟擺放著一個木雕胭脂盒還有一把木梳。


    善禹這才明白過來,原來自己正身處姑娘的閨房當中,於是立馬慌亂起來,四處翻找自己的衣物。


    “你醒啦!”


    善禹聞聲,立馬轉首,隻見木門之外姍姍緩進一位妙齡女子。


    隻見那女子纖腰楚楚,身披淡藍翠煙薄紗袍,身姿窈窕,肌膚白嫩如玉,柳眉如煙,氣若幽蘭,秀雅絕俗,如同仙子落凡塵。


    善禹一時竟望得失了神。


    “喂,傻愣什麽呢!”


    善禹聞喚,這才意識到失了禮,立馬揪起衣服擋在身前。


    “你拿我衣服幹什麽!”


    善禹垂首,這才看見手裏拿著的並非自己衣物,而是女子紗裙,立馬丟下,又摸索起一旁自己的衣物擋在身前。


    那女子見狀,便不禁嗤笑,神態嫣然,令善禹癡醉。


    “姑娘有禮,在下姓善名禹字文良,還未請教姑娘姓名!”善禹迴神,躬身朝那女子行禮道。


    “善文良……”


    女子緩唇,逐字重複道。


    “我叫喬雲寧。”


    喬雲寧一邊放下手中木盤,一邊朝木盤內拾掇道。


    “喬姑娘,在下尚有一事不明,還望姑娘解惑,請問姑娘這是何處,為什麽我會在這?”


    喬雲寧將木盤中的湯藥端出,捧至善禹膛前道:


    “這是怢嶺山,我是昨日在河邊發現的你,當時見你後背有很重的箭傷,而且有毒,我便將你帶迴我家醫治。”


    善禹緊忙接過湯藥,口中緩道:


    “怢嶺山?就是江湖上流傳的那個老妖尼修煉的地方嗎?”


    “什麽老妖尼?”雲寧緩坐桌前,朝善禹疑道。


    善禹將藥一飲而盡,隨後認真緩道:


    “喬姑娘沒有聽說過嗎,你們怢嶺山有個修煉百年的老妖尼,那妖尼為人極其狠辣變態,殺人如麻,修煉了一種叫怢陰掌的陰損武功,禍亂江湖,是武林之中人人得而誅之的一大禍害!”


    “怢陰掌,你說這個嗎?”


    話音剛落,隻見喬雲寧猛然抬起左手,竟霎時喚出陣陣駭人鬼焰。


    善禹見狀,頓時驚詫,嚇得連連後退,立馬轉身摸索武器。


    “找什麽呢?”


    喬雲寧甩手熄焰,朝善禹問道。


    “找劍!”


    善禹不停翻找。


    “找劍幹什麽?”


    喬雲寧惑道。


    “為武林除害!”


    喬雲寧聞罷,立馬朝善禹腦袋拍去,高聲罵道:


    “你有沒有搞錯呀,本姑娘剛救了你誒,有你這麽恩將仇報的嗎!”


    善禹摸著腦袋,轉身仔細打量著喬雲寧,怎麽也無法將眼前這位美若天仙的妙齡女子和江湖上殺人如麻的老妖婆聯係到一起,於是開口緩道:


    “你不會是那老尼姑的徒弟吧!”


    喬雲寧嗤笑,緩著步子朝善禹釋道:


    “這整個怢嶺山,除了本姑娘我,就沒有第二個尼姑啦,也不可能有第二個人會使這怢陰掌!”


    “可你也不像尼姑啊!”善禹又疑道。


    “我還俗了!”喬雲寧輕快道。


    “還俗?”善禹愈疑。


    “對,師父說我這個人貪念太重,便將我趕出了寺院,我才流落到這修煉的。”喬於寧逐字緩道,眉目之間竟生出一絲悲傷的神色,我見猶憐。


    “你貪什麽?”


    “我想成為天下第一,整個武林最厲害的人!”喬雲寧說到這裏,立馬轉悲為喜,神采飛揚道。


    善禹聞言,立馬捂嘴嗤笑。


    “你笑什麽,誰說天下第一不能是個女子了!”喬雲寧掐著纖腰,癟嘴生氣道。


    “那江湖上傳言你有一百六十多歲,這是真的嗎?”善禹緊接著追問道。


    “你看呢?”


    “你保養的真好,完全看不出來!”善禹仔細觀察,隨後緩道。


    “你是傻子嗎,當然是假的啦!”


    喬雲寧抬手,再次朝善禹腦袋拍道。


    “那你拿小孩心髒煎藥吃的事,是真的嗎?”善禹摸著腦袋,朝喬雲寧悶聲嘟囔道。


    “那是真的,你剛才喝的就是。”


    “什麽!”


    善禹聞罷,霎時感覺胃裏一陣翻湧,立馬將手指伸進嘴裏,期望能趕快吐出來。


    “哈哈哈,逗你的!”


    喬雲寧看著善禹狼狽的樣子,不停的嗤笑,笑了沒一會兒便再道:


    “我怎麽說也算是個出家人,怎麽可能會做這種事!”


    “不過……”


    “不過什麽?”


    隻見喬雲寧將纖細嫩白的手指搭在善禹膛前,指尖緩緩輕點,又朝善禹戲道:


    “本姑娘我雖然不吃小孩的心髒,但我專吃男人的心髒!”


    善禹霎時感覺身體一陣酥麻,嚇得連連後退,又故作鎮定道:


    “這些……這些謠言都是誰傳出去的呢?”


    隻見,喬雲寧撓著腦袋,又緊接著俯身趴到善禹鬢邊耳語道:


    “其實……這些謠言都是我剛來怢嶺山的時候自己傳的……”


    善禹聞罷,急忙疑惑道:


    “你為什麽要給自己造這種謠言呢?”


    喬雲寧突然皺著眉,衝善禹罵道:


    “你這人怎麽這麽笨呢,你想想我一個小姑娘跑這種深山老林裏來修煉,多危險呐,我要不編點故事嚇人,那我能修煉的這麽順利嗎!”


    善禹聞罷,這才終於恍然大悟。


    喬雲寧言盡,便也不再跟善禹多言,而是叮囑善禹,傷口要及時換藥。


    隨後,緩步出門外,又轉身朝善禹喊道:


    “對了,你一會處理好傷口,去山門外給我折一株山杏花吧!”


    “山杏花?”善禹疑惑。


    “對,山門外的杏樹開花啦,你去幫我折一株,就算是報答本姑娘的救命之恩啦!”


    喬姑娘嫣然一笑,又道:


    “以後,一株山杏花,換一碗湯藥!”


    善禹望著喬姑娘的背影,不禁心中泛起一種難以言表的情愫,直到後來,善禹從善將軍變為了善侯爺,他也始終沒有弄清那是一種什麽樣的情愫。


    但後來的他發現,自下山離開怢嶺之後,此生便再也沒遇到過那般好看的山杏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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