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滿從一個精致的鑲嵌了螺鈿的漆器盒子中拿出一個小孩拳頭大小的香囊:“這是傳自唐代的香囊。金銀銅製成。材料不稀奇。為進空氣散香味,囊身通體鏤空花紋。囊上端的鏈鉤便於隨身攜帶掛配。其內部構造原理好像一個永遠朝著一個方向的萬向架。有同心圓的兩個機環和一個焚香盂,囊壁與外環、外環與內環、內環與焚香盂分別活鉚。使用中,鉚接的兩個部件相互垂直。不管香囊如何轉動,焚香盂依靠自重和部件的聯接方式,始終保持水平,令內置的香料與香灰、香火不外漏。這種平衡裝置才是最神奇的技巧。”這玩意兒了說穿了就是後世的陀螺儀。以目前歐洲的技術根本無法理解。而且如此貴重的奢侈品誰能想得到是高科技的存在呢。看到裴滿帶著白手套打開這顆精美的香囊,點燃了裏麵的鵝梨帳中香。那淡淡的梨汁之甜香纏繞著那悠遠沉靜的沉香給所有人都留下了獨一無二的印象。當香囊被關上後,裴滿把它拿在手裏嗎翻來覆去。掛在腰間翻了兩個空翻。然後解下香囊再打開,所有人都同時發出了真主安拉的祝福聲。那鵝梨帳中香在其中的機巧之內安安靜靜的散發著柔柔的香氣。裴滿恭敬的把香囊遞給了蓋爾卡衫迪。老學者捧著它走向蘇丹。蘇丹也一反慵懶的常態,從王座上站起來接過香囊。用沉醉的表情聞了一下:“這就是大明的味道麽?太令人沉醉了。”


    “這是大明皇家四海船社的社掌、大明燕王世子最信任的伴讀、大明商業秩序的維持者、大明的科技之神張璟對蘇丹的善意。”裴滿按照阿拉伯人的習慣組織了這麽一段話語來描述他們心目中的張璟。實際上大明璟的頭銜都比較低調。執掌好幾個部門但是都不掛名。為的就是不給有心人攻訐的空間。


    “他一定是一個睿智而博學的人,真的很希望早日能看到他。”蓋爾卡衫迪說道。


    看著通譯在跟蘇丹解釋香囊的玩兒法的時候,裴滿問蓋爾卡衫迪:“請問您認識穆罕默德·本·穆薩·巴雅尼·庫特盧格嗎?”


    “貝拉爾迪的大弟子?我認識啊。大明怎麽會知道他?聽說他死於戰火了。”蓋爾卡衫迪一臉惋惜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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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他寫給老師的信,我們來的路上聽說他的老師已經死於帖木兒之手。就像找個他老師認識的學者轉告一下。我在蘇伊士聽說了您和貝拉爾迪大師的友誼所以才向您提及此事。”裴滿說著從懷中掏出一根絲帛卷軸雙手遞給了老學者。老人一臉惋惜的看著卷軸接了過去,打開看了起來。一會兒便滿麵淚痕的連連點頭。法拉吉注意到了卡提卜的表情便問道:“您這是怎麽了?”看書喇


    “這是我的好友貝拉爾迪的大弟子巴雅尼從大明傳來的消息。可惜他老師已經死了。他在大明,在那位傳奇的社掌手下傳播巴格達的知識。上位承諾未來會給他一個大明的爵位。他很滿足現在的生活。希望他老師可以幫他多收集一點書籍讓傳信者帶迴去。他老師做不到了,那就我來做吧。”蓋爾卡衫迪哽咽著迴答了法拉吉的提問。


    “這是個睿智的老人啊。我還記得他的笑話呢。這事情就請你多費心了。”法拉吉一麵說一麵摩挲著手中的香囊。


    接著就是那件雙層的鏈甲,上麵那金黃的顏色和大馬士革都無法割出口子的高硬度讓法拉吉大為驚異。鏈甲他見的多了,防護力如此驚人的還是第一次看到。但是如此華麗的鏈甲他也不舍得多做嚐試。因為他發現纏繞的鏈甲上,每根鋼絲上都有花紋。實際上這是在淬火前用模具軋製的。但是他們不知道啊,他們以為是刻畫出來的。我的天,那要多少人工啊。裴滿那張騙死人不管埋的嘴也是滿嘴的跑馬車。


    “這件鏈甲,大明也是獨一無二的。上麵的花紋花了一年的時間才做出來的。還好大明工匠多,真的太費工了。這當然也是我們社掌對蘇丹的誠意。”裴滿是一直在傳遞大明璟的誠意了。蘇丹在經曆了好幾件藝術品的衝擊之後變得不那麽敏感了。對大明的禮物已經有了一個清醒的認識。那就是遠超乎他對藝術品的定義。


    最後一件禮物拿出來的以後,有幾個內官是緊張的。裴滿把包裹好的火銃交給了內官。幾個內侍進來開始解開包裹。這包裹是錦緞的。幾個內侍忍不住用手在上麵摩挲。內官一身咳嗽幾個哥們兒一激靈,馬上老老實實拆開包裹。一支華麗的火銃出現在眾人眼前。黃花梨的槍托上漂亮的花紋用螺鈿鑲嵌而成,黑鐵的銃管上所有的零件都是白銅鍍金的。前護木下還有兩根長長的可伸縮折疊的支架。全放開可以直接支在地麵以站姿射擊。盒子裏麵還有一條掛滿了火藥桶的武裝皮帶。一條掛滿了彈丸的武裝帶。加上一條腰帶上插滿了預裝好的彈丸火藥包。還有一柄長達一尺八的槍刺。內侍暗中用帶著手套的雙手用力掰了一下,竟然紋絲不動。但是就瞪大了雙眼看向內官,內官點頭示意繼續。內侍馬上跑去外麵安裝標靶。他們見過火炮,也見過那種幾個人使用的大口徑火銃。但是沒見過如此精巧的一看就是單人使用的火銃。看書溂


    裴滿一行人中的秋水號的炮掌裘雲溪,一個人如其名的儒雅的男子。長相陰柔俊美,但是因為對數學的天分。讓他在培訓中脫穎而出。大明璟本打算對這種偏科的學員做重點培養的。結果這貨愛上了大炮。而且天分極高。炮感好的可以手扶迫擊炮的炮管進行預估射擊。還能達到三十發二十八中的可怕命中率。被新成立炮兵研究所點名要過去。結果丫覺得炸木樁子沒勁。就要求上艦,去跑新疆航線。後來被四海選中經過半年的麻六甲剿匪,最終成為四海船社排名第一的炮掌。這廝對軍銜官職什麽沒有任何的興趣。就追求命中率。對他來說隻要是身管武器就要最大限度的掌握。


    他上前對蘇丹行了大明的軍禮,然後拿起火銃。動作緩慢的對火銃進行操作。然後確保每個人都看懂了動作再進行下一步。就這樣裝彈完畢以後,看向蘇丹。示意蘇丹可以下命令。蘇丹對大明的禮貌舉動非常的滿意。示意裘雲溪可以進行下一步動作。不得不說這廝長得真的是帥,雖然在海上多年,但是別沒有水軍普遍的黝黑皮膚。白麵紅唇、眉如墨畫、麵如桃瓣、男生女相。身材高大卻並非魁梧雄壯那種類型。蜂腰繃直削背舒張猿臂探伸,火銃在他手中如臂使指。


    “砰!”一陣白煙從銃口噴薄而出,火花和火光稍縱即逝。而標靶“啪!”的一聲就碎裂了。躲在標靶附近石牆後麵的內侍看著碎裂一地的木標靶心裏一陣後怕。這塊板子有足足一掌尺的厚度!差不多兩寸七分的厚度。直接崩碎。這威力令人不寒而栗。要是打中人身體的話會怎麽樣?估計命中身軀會直接撕裂吧。


    “請準備鎧甲標靶。”裘雲溪的聲線是男中音,聽上去很舒服。通譯趕緊轉告。在蘇丹的示意下,所有人都忙亂了起來。不一會三個帶著不同鎧甲的標靶放到了原本碎裂標靶的地方。一件是馬木留克騎兵製式的鏈甲,這是一種鑲嵌了鐵甲的鏈甲。排列整齊的板甲保護了軀幹的主要部位。一件是帖木兒騎兵常用的布麵鐵劄甲,這是種在鐵製劄甲上包裹覆蓋了多層厚棉布的鎧甲。後棉布之間的棉花可以很好的吸收鈍器的衝擊力。剩下那件是基督教騎士團中的板甲。看上去好像最堅固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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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裘雲溪唿吸平穩,目光炯炯有神。修長的手指靈活的操作著重新裝彈。在放置前還讓大家傳閱了那顆包裹著鉛衣的鐵製彈丸。一張細軟的鹿皮包裹住的彈丸被通條舂入銃膛之中。然後放下銃身上的支架,把火銃支在了支架上。微微眯眼對準了那件看上去很堅固的板甲。在培訓的時候他們就被告知,板甲防護火銃是最沒用的。隻要裝藥足夠,三錢重的純鉛彈丸就能擊穿半指厚的板甲。如果改成鉛衣包裹的鐵彈丸。在火藥有足夠爆發力的前提下,擊穿一指到二指的板甲是沒有太大的問題的。


    以這件宮殿為中心大約幾十尺內沒有任何的聲音,隻有急促的唿吸聲。所以看得見裘雲溪的人都盯著他,其中蘇丹的女兒奈菲爾塔利在屏風後麵目光炯炯的看著這個長相陰柔身材高大的白皙男人。不得不說裘雲溪是長得很符合埃及人的審美習慣的。主要是帥啊!這廝不出意外是有色目人的血統的。整個人在透進彩色玻璃鑲嵌的窗格後的陽光照耀下好像一尊閃著金光的神祗一樣令人離不開目光。奈菲爾塔利是聽到內侍說有大明人來而偷偷的跑過來偷看的。她沉迷於大明的絲綢,一直在用畫筆描繪著她所看到的所有大明絲綢上的圖樣。心裏麵一直想象著這個神秘而美好的國度。今天聽到有大明人來當然不可能無動於衷。就偷偷的跑了過來。躲在屏風後麵偷看。沒想到第一個看到的就是這個陰柔俊美的男子沐浴在金色的陽光中。讓她不禁心動!她今年十四歲,雖然還麽有完全長開。但是對那種情愛之事非常的憧憬。今天在這個時候碰到了這個場景,她內心深處認為是神明的旨意。


    “砰!”一聲巨響,讓奈菲爾塔利的遐想迴到了現實。套著板甲的標靶在衝擊後碎裂掛不住那件板甲,掉落到了地上。而內侍則從石牆後跳出來一把拿起那件板甲就跑了過來跪在地上雙手舉起奉給了內官。內官接過手翻過身來,板甲胸口部位那個龍眼大小的洞赫然在目。現場一片驚唿聲,這基督教騎士團的板甲對阿拉伯彎刀的防護力很強。隻有馬木留克騎兵的強弓才能有效的對其造成傷害。而這火銃輕鬆的擊穿了板甲後還能擊碎裏麵厚木板製成的標靶。看得出侵蝕力的巨大。反觀裘雲溪老神在在的用通條的一端刷著銃膛。然後繼續裝進了油紙包裹著的發射藥包,接下來裝進了一顆插在鉛托上的箭型彈。


    通譯向蘇丹匯報道:“接下來是發射箭型彈,專門用來破鏈甲的。”裘雲溪單獨拿了一顆彈丸給通譯讓眾人傳閱。自顧自的裝彈。屏風後的奈菲爾塔利看的小鹿亂撞兩眼都是小星星。蘇丹摸著這尖銳的鋼製小短箭。腦補著被擊中的場麵,菊花不禁一緊。


    “砰!”裘雲溪不動聲色的按動了扳機。白煙還沒散盡,標靶處就傳來了驚唿聲。然後一個聲音就從白煙裏麵衝了出來。手中的帖木兒布麵鐵劄甲已經是散落的狀態。好幾塊的板甲已經變形。眼看著就是被穿透了的。鏈接著板甲的鏈甲鐵環都碎裂了。一個大口子暴露在大家眼前。而另外一個內侍在那裏驚唿。通譯告訴大家,鐵箭插進來石牆,挖不出來了。裘雲溪聞言莞爾一笑。屏風後的奈菲爾塔利心髒都停止了。她唿吸急促的手指抓著屏風。完全沒有注意到自己的身影完全的被映在了蘇丹王座岸邊的青銅鏡上。這是埃及傳統的用來反射陽光采光用的。蘇丹當到自己女兒的表情沒有生氣,看著裘雲溪笑得很開心。


    剩下隻有一件馬木留克的製式騎兵甲了。裘雲溪跟裴滿等人商議了一下。通譯向內官表示能否套兩件。讓裘雲溪試試看。蓋爾卡衫迪點頭表示同意的同時看向了法拉吉。法拉吉也正看向他,兩個人心領神會的點了點頭。裘雲溪拿出兩個發射藥包塞進了槍膛。


    裴滿一驚上前就要阻止。裘雲溪說道:“這隻火銃是加固過得,我用的是減裝的藥包。所以要用兩個。這樣就可以輕鬆的打穿兩件甲了。”


    裴滿看向裘雲溪的眼神都變了:“我一直以為你是個老實人。”


    “社掌說過外交無小事,老實這種特質在國與國的交往中間是最沒用的。”裘雲溪這廝笑起來竟然有酒窩。媽的!不跟他玩兒了。太敗興了。


    表演完畢,裘雲溪向蘇丹行了一禮。然後把火銃交給內官。後退站到大明人的行列裏麵。但是好巧不巧,那陽光還是照在他的臉上。微笑著也有兩個酒窩的他美的不可方物。是的,很美。這廝長得太女性化了。要不是身上那身沒有肩章的皇家艦隊的製服。都會認為是女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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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奈菲爾塔利湊近到王座後麵輕聲的對自己的父親說道:“親愛的父親,我的蘇丹。我喜歡這個大明人!我的心在為他跳動。我想我是愛上他了!我想要這個大明人做我的丈夫可以嗎?”


    “你確定麽?你的丈夫難道不應該是某個埃米爾麽?”蘇丹並不介意把女兒嫁給大明人。但還是對身份有所介意的。而裘雲溪並不知道自己的命運在被人擺弄當中。這廝家裏是山東煙台的望族。隻不過他並非家中長子,所以為了不庸庸碌碌的過一輩子就去參加了一場他無意中看到的海報上征集的培訓。結果,一代炮神就這麽誕生了。


    裴滿對這一行人的了解出乎其他人的意料之外。他看過所有人的背景資料。所以他清楚的知道所有人的具體情況。禮物已經送達了。接下來就是要談點實際的了。當然不可能上來就對土地提要求。這就太尷尬了。裴滿提請在蘇伊士租借一塊土地用來修建大明專用的碼頭和造船廠。還有倉庫等等一切需要的設施。作為迴報,他們將這條航路跟馬木留克分享。並且以大明皇家四海船社的名義護送使節團訪問大明。裴滿被告知,燕屬北地已經在有步驟的接手南朝的政權了。等他們迴到大明的時候,燕王也已經的登大寶。可以在金陵的宮殿裏麵接見馬木留克的使團了。


    蘇丹當即決定晚上在宮內設宴宴請大明一行人。雖然裴滿並沒有大明朝廷的旌節文書,但是一行人的身份也是半官方的。而且拿出的禮物早就折服了蘇丹。晚宴是地中海式的。大家席地而坐。碩大的銀盤中各種烤製的肉類和無花果、椰果、柑橘、香蕉、椰棗、番石榴、葡萄、芒果堆的跟小山一樣。芹菜、洋蔥、蘿卜、生菜、黃瓜都洗淨切割好堆放在各種器具裏麵。各種豆類被煮熟,有些做成好像粥類一樣,有些被蒸熟。侍女們還在剝著各種堅果。而幾十種蘸料和醬料被放到了一起任人取用。裴滿和裘雲溪他們被分別安置。每個人周圍就要最少三個以上的侍女服侍。侍女們長相嬌媚充滿了異域風情。最令人感覺愜意的是,她們身上沒有之前在蘇伊士和宮殿外圍那些女奴身上聞到的濃烈的體味。反而有各種好聞的令人有著原始衝動的香味。而這些在大海上漂泊了不下半年的血氣方剛的大明男人卻麵露羞澀。讓那些埃米爾和蘇丹們對他們充滿了好奇。而裘雲溪身邊卻隻有兩個侍女在伺候。其中一個還有點笨手笨腳的。裘雲溪沒有在意這個侍女的冒失。還對她報以鼓勵的微笑。往往在需要的時候他會適時的給予幫助。他根本沒有意識到這是蘇丹的公主。不少人的餘光在關注他們。幸虧在埃及未婚女性是可以參加各種社交活動的。已婚女子可以跟隨自己的丈夫參加社交活動。所以今天除了埃米爾們那些貌美如花的妻妾,還有蘇丹後宮被認為可以出席社交活動的妻子們。當然奈菲爾塔利的母親也會參加宴會。菲爾娜莉王妃是蘇丹很寵愛的一個嬪妃。她是上埃及的傳統貴族的後裔。身上有著高貴的法老的血液。而納綏爾·法拉吉是西突厥和敘利亞的混血。他對血統比誰都要在意。所以這位血統高貴的嬪妃在後宮的地位可想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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