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棧後門外是一條極狹窄的巷子,僅能容兩人通過,且地麵髒兮兮的,錢伯華一般不會走這樣的路。


    可今日不同,今日錢伯華急需平安離開這裏,再挑三揀四便會出問題。


    就在錢伯華以為離開有望,突然耳旁響起一個熟悉的聲音。


    “屬下參見錢大人,不知錢大人這是要到哪裏去?”


    錢伯華聽到這聲音頓感不妙,這是唐平的聲音,這個唐平很煩人的,仗著陸知心的支持經常幹一些匪夷所思的事,唐平這個人就是陰魄不散,竟在這等著他,不是一般壞。


    “唐護衛,你這是在幹嘛?”


    錢伯華冷冷的反問道,同時示意展護衛包抄唐平。


    唐平迴道:“錢大人,屬下奉命監視那個,剛走到這巡查,不想竟與錢大人相遇了,真是相請不如偶遇。”


    唐平雖然著便服,可他那探頭探腦的德行真不行,給人的第一感覺就很猥瑣。


    “唐護衛,老夫閑來無事,也是來看看那人,看那人安份否?”


    錢伯華自恃自己好歹是中書門下的二長官,不能讓唐平占了上風,他要壓一壓唐平,與此同時他向展護衛做了一個手勢。


    這手勢展護衛懂,錢伯華的意思是要展護衛尋機動手,把唐平這廝除掉。


    這個除掉任務對展護衛來講並不難,展護衛隻須挑一個合適機會下手就行。


    剛好唐平露了一個空隙出來,展護衛揪準空隙反手一刀就在唐平的脖子上抹了一刀,可憐唐平連叫都沒來的急叫便栽倒。


    殺人不帶聲響,這展護衛身手怎麽這麽麻溜?錢伯華很覺奇怪,等他奇怪完不由誇了展護衛一句,展護衛身手真心不錯。


    隻是現在遠不是誇的時候,錢伯華誇完還得繼續前行,不快速離開這裏,錢伯華還是會出問題。


    問題是這條狹窄的巷子很長,且散發著難聞的氣味,錢伯華走著走著就覺得撐不住,即便捂著鼻子也走不下去了,錢伯華好想坐進他那頂官轎喘喘氣。


    錢伯華運氣頗好,盼著坐官轎離去,小巷的出口便到了,這要是順利出了巷子,肯定能坐上官轎。


    錢伯華心中不由暗自竊喜,馬上加快腳步,卻被唐平的小跟班伍六七攔住了去路。


    “錢大人,沒想到你這麽大的官也會隨手殺人,這殺人的感覺爽不爽?不爽的話就不要殺人了,錢大人如此激憤殺人是為了遮事麽?”


    伍六七膽子挺大,在這種情況下還有心情調侃錢伯華殺人之事。


    錢伯華聽到這並不慌張,伍六七這麽說肯定是有所圖,一般人看到這情況早溜了,哪還會站出來囉嗦,隻要伍六七這廝有所圖,那錢伯華就有機會翻盤,然後送他見閻王。


    “伍跟班,你不要亂說,老夫哪裏殺人了?這裏邊肯定有誤會,你可要睜大眼睛看清楚了。”


    錢伯華哪會輕易承認殺人之事,殺人的罪名是萬萬不能認的。


    伍六七冷然一笑。


    “錢大人,你就別嘴硬了,小的都看到了,現在擺在小的麵前有兩條路,一條是如實上報,小的極有可能坐唐護衛的位置,另一條小的裝作沒看到,不過小的現在缺錢,沒一筆錢小的可不會裝作沒看到。”


    真是為了錢就好了,由此看來伍六七這廝為了錢也是蠻拚的,連命都不要了。


    錢伯華必須先穩住伍六七,他相信以展護衛的身手收拾一個伍六七不在話下,穩住便是最好的。


    “伍跟班,不用廢話,你就說你要多少錢?老夫就算砸鍋賣鐵也會給你湊足,不差你一貫。”


    錢伯華這話倒也爽快,伍六七就喜歡這種性情,可喜歡歸喜歡,這個錢還是要的。


    伍六七含蓄的笑了笑。


    “錢大人,你做了幾十年官了,想必油水撈了不少,小的要的不多,就要一百萬貫。”


    這也不多,不過這些錢可是你一輩子賺不到的。


    錢伯華本想瞪眼,可擔心會惹怒伍六七,隻能強壓怒氣迴笑。


    “伍跟班,可以,老夫答應你,不過你拿到錢之後必須馬上離開東京汴梁城。”


    錢伯華隻提了一個小要求,這個小要求委實不過分,即便錢伯華不提,伍六七也會為了安全離開東京汴梁城去享受生活。


    展護衛在慢慢靠近伍六七,也就差那麽一點可以動手了。


    伍六七有所察覺,瞪了展護衛一眼。


    “展護衛,你能不能別動?你那套己經用過了,就別在想著用了,我不是唐護衛,我己經做了萬全之策,若你再前移,我定叫人,到時候中書護衛一齊趕過來,看你們怎麽應付?”


    伍六七心眼挺多的,已經把事都備好了,他可能估計著這事是他唯一一次發財的機會,就算拚了這條命也要試一試。


    展護衛立馬停下。


    “伍跟班,大人已經答應你了,你就不要疑神疑鬼了,一百萬貫不多,大人付的起。”


    好一個付的起,展護衛口氣未免太大了。


    展護衛不知道的是,今日給林哲的五十萬貫都是錢府上下好不容易湊齊的,錢伯華哪還拿的出一百萬貫現錢,除非賣田賣產還差不多。


    伍六七聽到付的起,他很不客氣。


    “錢大人,既然你不差錢,那咱們就盡快把事辦了,你們找一個人迴去拿錢,其餘人留在原地不動,限時一個時辰,若是一個時辰未能拿來錢,咱們公事公辦。”


    什麽鬼?還限時一個時辰,這哪拿的來錢?就是去搶也搶不來,這展護衛腦子裏怕都是水,信口開什麽河!


    錢伯華對展護衛的亂說惱火不完,眼見一步好棋轉瞬變死局,他怎麽能不著急。


    “伍跟班,你別聽展護衛胡咧咧,一百萬貫不是小數目,一個時辰哪湊的齊?必須加點時間才行。”


    “錢大人,那不行,一個時辰已經夠多了,你若是有心拿錢,一個時辰足矣,你若沒心拿錢,給你再多時間也沒有。”


    伍六七不肯通融,咬死這個時間,這說明他比唐平狡詐些。


    錢伯華隻能陪著一張笑臉,繼續做伍六七的工作。


    “伍跟班,不是老夫跟你哭窮,老夫手裏沒這麽多現錢,老夫得賣一些田產來籌錢,這非常需要時間。”


    錢伯華講的非常合理,隻是伍六七不能接受。


    “錢大人,哭窮誰不會,你一個正二品朝廷命官連一百萬貫都拿不出嗎?你這個正二品高官怎麽當的?這要是傳出去了,會讓人笑掉大牙的,囉嗦話就不要講了,錢大人你還是費心去弄錢吧,不然小的隻能如實上報等升級了。”


    錢伯華急了,今日怎麽了?怎麽碰這樣的事這樣的人?這要是不能盡快解決,今日搞不好會折在這裏。


    錢伯華想不到辦法對付,隻能把目光投向展護衛,希望展護衛能見機行事,快速除掉這個猴精。


    展護衛看到錢伯華期盼的目光,他明白是明白了,可他覺得很有難度,這伍六七堪比猴精,明知道會有性命之憂還如此,足見伍六七是一個亡命之徒,為了錢什麽都願意做,想要除掉這樣的人不容易,除了偷襲之外似乎沒有其他法子。


    展護衛這個時候就覺得可以跟伍六七比快,看是他喊人快還是殺他快,這雖然有點冒險,可必須要這麽做,不然隻會更被動。


    展護衛於是先向錢伯華請示派哪個迴府去拿錢,為讓錢伯華明白其他意思,展護衛特意朝錢伯華擠了擠眼睛。


    錢伯華瞬間秒懂。


    “展護衛,老夫就派你迴府去拿錢,你迴府後立刻找大娘子,就講老夫需要錢,大娘子聽了肯定會籌錢的。”


    錢伯華為迷惑伍六七特意講的有模有樣,仿佛他是真心安排展護衛迴府拿錢一樣。


    展護衛聽完正打算走,不想遭到伍六七的反對。


    “展護衛,你莫動,你殺人於無形,我怕你過來會偷襲我,你千萬不要動。”


    伍六七說完即指著展護衛的副手左護衛。


    “你去,你迴府去拿錢,動作快一點。”


    我嗎?左護衛有點懵,他不明白伍六七為何會指著他去,錢伯華要是多疑起來,還會懷疑他是伍六七的同夥。


    展護衛很聽伍六七的話,伍六七不讓他動,他便沒動,不過他可以把這事交給左護衛去做。


    “左護衛,伍跟班叫你迴府去拿錢,你趕緊去,你必須把事辦的妥妥當當的,這樣老爺才安心。”


    一句安心,左護衛便什麽都懂了,隻見左護衛緩緩起步向巷口走去,這步伐夠慢。


    伍六七看到左護衛奔這邊過來了,他很是警惕,為防止出現意外他還特意做了一個防禦的姿勢。


    左護衛走的有點慢,還自嘴角浮起一絲不易覺察的微笑,不知他在想什麽,隻是他在靠近伍六七時猛地從袖中抽出了一枝軟劍,嗖的一聲便刺向了伍六七的胸口。


    伍六七根本來不及反應,被刺了一個正著,刺是刺中了,不過軟劍好像碰到了硬茬,沒對伍六七造成傷害。


    左護衛一驚,立馬又刺出第二劍。


    伍六七相當的靈活,一個連滾便躲過了第二劍。


    “殺人了,殺人了,參知政事這個狗官殺人了”


    伍六七亂中有序,為報複錢伯華殺人滅口便扯破喉嚨喊了起來。


    伍六七這麽一喊著實有點嚇人,錢伯華頓感心驚肉跳,生怕街上有不懷好意的人聽見。


    展護衛立馬補位追殺,豈料這伍六七是逃跑的高手,三下兩下便逃沒影。


    錢伯華看到這頗為不滿,尤其是左護衛刺的第一劍就不對頭,幹嘛刺胸?刺脖子不好嗎?這就算了,怎麽接下來還是失誤,你們這一失誤人不是跑了麽?你們說你們這是幹了啥?


    錢伯華甚為不平,馬上吩咐展護衛率人追,同時要展護衛去中書門下布控,防止伍六七逃迴中書門下上報。


    展護衛聽完吩咐立刻著手安排,他叫左護衛去中書門下守著。


    事情鬧到這似乎瞞不住了,附近的中書護衛應該都聽到了,按理他們都該圍過來了,可都這麽久了硬是沒有一個中書護衛過來探閑事。


    這就有點怪了,是不是這沒有幾個中書護衛?伍六七講這裏有很多中書護衛,其實是伍六七亂說的,這裏真實的情況是沒幾個中書護衛,隻有那個唐平跟伍六七在這裏守著。


    錢伯華把這個弄明白,也就沒那麽怕了,馬上坐官轎趕迴中書門下去進行部署,剛好陸知心沒在,錢伯華便是當之無愧的老大。


    錢伯華首先加強門房的監管,不準門房隨便放人進來,其次把中書護衛訓了一通,以重塑自己的威信。


    不過錢伯華也不敢發太大的火,他怕有人懷疑他,畢竟唐平的死還沒傳來,等傳來就會有人把這連同唐平的死聯起來分析。


    錢伯華好不容易做完這些,他便想迴辦公地休息一下,那一刻猛然想起陸府那沒派人守著,伍六七那廝要是趁亂混進陸府,那是會出大問題的。


    現在必須馬上派人去守著陸府,可派誰好呢?錢伯華手裏值得信任的人已經沒有了,哪還能派出人?可即便沒人派了也得派。


    錢伯華想了一會,決定把守在中書門房左護衛派去陸府守著,並囑咐他對付伍六七這種潑皮下手要狠,決不能再失手了。


    左護衛巴不得如此,在中書門下守著一點自由都沒有,能夠遠離這便是最好的,左護衛走之前給錢伯華留了兩名小護衛便去陸府守著了。


    兩小護衛都是剛到錢伯華身邊幹護衛的,似乎什麽都不太懂,身手更是不行。


    錢伯華勉為其難叫他倆在門房盯著,他倆沒一會居然跟門房起了衝突,這倆護衛真是有點奇葩,正事幹不了就算了,還盡幫倒忙。


    接到稟告的錢伯華臉色很不好看,他哪個也不袒護,出來後對著這些人就是一通猛訓,訓完之後錢伯華便借機把中書門下的大門給關了。


    這大門一關,伍六七那廝就進不來,錢伯華很滿意自己的決定,放心迴辦公地休息。


    其實在錢伯華心中是特希望展護衛和左護衛給他帶來擊殺伍六七的消息,那樣的話他才睡的安心,現在睡總感覺哪不對,心裏不是七上便是八下,很不是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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