肅靜的錢府,剛用完膳的錢伯華正在思慮朝局,他對陸知心安排陸舍人升任開封府權知一職耿耿於懷。


    錢伯華認為憑他的資曆完全可以由他兼任開封府尹一職,而陸知心偏讓陸舍人兼了,這說明在陸知心眼裏根本沒有他這個參知政事。


    錢伯華兼任開封府尹好處多多,兼任之後格局都不一樣,朝中大臣可能都要敬他三分,可這一切隨著陸舍人兼任開封府權知而落空。


    雖然錢伯華不知道陸知心為何要擢升陸舍人,可即便有天大的理由也不能升,這便是錢伯華的認知。


    林哲一進來就坐在錢伯華的對麵,看著心思重重的錢伯華,發現錢伯華蠻搞笑的,一個人在那不知道在想什麽,也不知道在說什麽。


    林哲隻好輕咳一聲,以便錢伯華發現他。


    錢伯華確實有點不麻溜,聽到咳嗽聲看了半天才看到林哲,看到之後嚇了一跳。


    “林大人,怎麽是你?你怎麽來了?”


    錢伯華這口氣似乎是不歡迎林哲來。


    林哲白了錢伯華一眼。


    “錢大人,林某一介通緝犯,你怎好叫林某為林大人,林某真是愧不敢當。”


    “林大人,那通緝令本身就是一個笑話,你不能把他當真,且世事難料,說不定哪天官家就讓你官複原職了,對於這個誰能說的準。”


    錢伯華生怕林哲怪罪他,必須給林哲打打氣。


    林哲即便這樣了,錢伯華仍不敢小覷林哲,不過林哲覺得錢伯華話好假,不能信。


    林哲為節約時間直接談事。


    “你能不能幫林某一個小忙?這個小忙很小。”


    “有啥子事情要幫?你盡管說出來。”


    錢伯華很是客氣說道,錢伯華這口氣似乎是很想幫林哲的忙。


    林哲一點沒藏著掖著,挑明了說。


    “你能不能把林某的通緝令取消了,林某頂著這個通緝犯的名頭在東京汴梁城行走多有不便。”


    嗬!想取消通緝令?你想的倒美,讓你在東京汴梁城行走自如,大家豈不遭殃了?錢伯華斷不會幫林哲這個忙的,也沒能力幫到。


    “你這個小忙就超出老夫能力範圍之內了,老夫愛莫能助,不知林大人有沒有其他要幫的忙?其他的忙老夫倒有可能幫的上。”


    錢伯華甚是狡猾,直接要林哲提其他的忙。


    林哲哪有其他的忙要錢伯華幫。


    “你不老實嘛,你明明可以幫卻推脫,你這麽做讓林某怎麽想?林某唯有爆你的料了。”


    爆老夫的料?老夫有什麽料可讓你爆的?錢伯華眉頭一緊。


    “林大人,你可以爆老夫什麽料?老夫做官幾十年來一直中規中矩,你能爆什麽料出來?”


    錢伯華壓根不相信林哲能爆他的料,他認為林哲在使詐,他不會上當受騙的,錢伯華真是太不老實了,林哲決定教訓一下錢伯華。


    “你們老大陸中書不是一直在抓細作麽?可就是沒抓到,可能是這個細作隱藏的太好了,兩邊都通吃,兩邊都不得罪,一旦有傳聞講你就是那個細作,你猜陸中書會怎麽對你?”


    林哲這話一出,猶如五雷轟頂錢伯華,錢伯華萬沒想到林哲連這個都知道,按理這事隻有皇帝知道,林哲不可能會知道,除非皇帝告訴他。


    可依皇帝謹慎的態度看過來,皇帝是不會告訴他的,唯一的可能便是猜的,錢伯華豈能讓林哲的胡亂猜測得,錢伯華立馬否認。


    “你就蠻搞笑的,老夫怎會是細作?老夫是一代老臣,豈會是你口中的細作?你少在這胡說八道。”


    錢伯華被細作氣暈了,大概是因為林哲猜到他的致命處。


    林哲看錢伯華一臉的驚慌,也不心急跟錢伯華翻臉,得一點一點來。


    “很多事情不是你否認就否認得了的,你若不是那細作,林某如何進的了殿試?其實陸知心一直在懷疑你,隻不過沒有證據罷了,如果此時傳言在東京汴梁城四起,你猜陸中書會怎麽對你?林某猜陸中書會對你極其的不客氣,抄家滅族那是必須的。”


    錢伯華懵了,他沒想到林哲知道的更多,正如林哲所說,陸中書的一旦嚴懲下來隻會有過之而無不及,錢伯華這會必須先把林哲安撫下來,不然等傳到東京汴梁城人人皆知,那就遲了。


    “你想怎樣?你是不是要老夫取消你的通緝令才肯罷手,這事不是老夫不肯辦,而是老夫真沒本事辦。”


    錢伯華辯稱他無法辦到,這讓林哲非常不滿意,林哲此刻非常看不慣錢伯華的狡詐。


    “錢大人,如果你連這個小事都辦不了,那你和你的錢府根本沒必要在東京汴梁城呆,你就該嚐嚐抄家的滋味。”


    林哲用抄家來威脅錢伯華,錢伯華聽了臉色大變,隻能哀求林哲,不是林哲沒理他。


    萬般無奈的錢伯華隻能答應林哲的要求,不過他提了一個小條件,那就是多給他一點時間去辦這事。


    沒想到又被林哲駁迴,林哲的理由極其簡單。


    “錢大人,考驗你能力的時候到了,你必須盡快辦好此事,林某給你十個時辰,從現在開始計時,時辰一到若是事沒辦成,那就別怪林某無情。”


    錢伯華聽了很無奈,十個時辰看起來蠻久,可對於一件不太好辦的事情來講,那就太短了。


    錢伯華想多爭取一點時間,又被林哲駁迴了,林哲還順帶提了一個過分的要求,林哲要求錢伯華提供五十萬貫現銀。


    錢伯華聽到這個過分要求,整個人氣的差點跳起來,他當即迴絕,他府上沒這麽多現錢,他一個清官也沒這麽多現銀。


    林哲聽完就火了,想不到你錢伯華還是一個守財奴,為了這點小錢連命都不要了,那就不用等十個時辰了,現在就可以把你是細作之事傳給陸知心,看陸知心怎麽收拾你。


    林哲這麽一表態,錢伯華立刻慫了,錢伯華表示現銀他可以盡力籌措,隻是辦正事的十個時辰太少了,應當加二個時辰。


    錢伯華要求加的時辰不多,林哲應允了,不過林哲又提了另外一個要求,林哲要求五十萬貫現銀用小額銀票支付,每張銀票限額一萬貫。


    這等於是要準備五十張小銀票。


    錢伯華雖覺麻煩,可還是一口答應了,因為他庫房內有這麽多小銀票,讓管家拿來就行。


    林哲辦事很謹慎,接過管家遞過來的銀票仔細看了看,確認是真的之後這才揣好,同時林哲明確告訴錢伯華明日上朝即可辦這事,不要失去明日上朝的好機會。


    錢伯華氣得直翻白眼,你林哲太不把這事當迴事了,明日上朝怎麽弄這個還是一個問題,那般高官可不是傻子,你一提這個他們便知道個大概了,他們可不會由著你來。


    林哲看錢伯華一頭霧水便順勢建議錢伯華先找中書侍郎郭亦鎮扯,把中書侍郎郭亦鎮說動之後就好辦。


    錢伯華剛想問怎麽跟中書侍郎郭亦鎮扯,林哲就不見了,這也就一眨眼工夫,林哲怎就不見?錢伯華很是吃驚,他以為自己剛是做了一個夢,直到錢府管家進來稟告府中進了不少的外人,錢伯華這才覺得剛不是夢,是林哲正好威脅他辦事來了。


    夢醒的錢伯華立刻意識到問題很嚴重,如果不能按時消了那張通緝令,那陸知心就會動手。


    為自己為家人,錢伯華都必須放手去搏,而老謀深算的中書侍郎郭亦鎮不好對付,如按常理跟他扯很容易被他懷疑,錢伯華唯有背水一戰,可錢伯華想了半天仍沒想好怎麽下手,夜深之際錢伯華隻能先上床。


    還沒到點錢伯華便起床了,錢伯華為了早點入宮特意起的比平時早了許多,在多數官員尚在上朝路上,他己經在大慶殿外等人了,他第一個要等的人便是樞密使龐賢東,他要向龐賢東打聽一些事情。


    功夫不負有心人,不枉參知政事錢伯華來的早,樞密使龐賢東也來的比較早,雖然龐賢東還未傷愈,可對於上朝這類大事龐賢東通常是要來的,帶傷上朝才能體現龐賢東一貫的風格。


    參知政事錢伯華也不廢話,急衝衝問完龐賢東後便去找了中書侍郎郭亦鎮,錢伯華走的著急,可即便這樣也沒能引起龐賢東的懷疑,相反龐賢東認為錢伯華做事果斷不拖泥帶水。


    中書侍郎郭亦鎮則滑頭的多,他可沒有龐賢東這麽好糊弄,他一開始就對錢伯華來找他有所懷疑,不過錢伯華有的是辦法對付郭亦鎮。


    錢伯華先帶郭亦鎮兜圈,而後談起龐家小娘子跟那廝跑了之事,他同時還暗示不止龐家小娘子跟那廝跑了,至少還有兩位朝廷大員家的小娘子跟那廝跑了。


    如果總通緝那廝,那廝就不會出來,朝廷大員家的小娘子亦不會露麵,大隻們麵對這種尷局肯定急呀,可他們又拉不下這個麵子去找人,他們生怕旁人知道這事,以至於影響他們的聲望。


    如果這個時候有人主動提出解除那人的通緝令,想來那些小娘子就會在汴梁城現身了,龐樞密就是這麽想的。


    參知政事錢伯華拿龐賢東來說事,不單是他跟龐賢東溝通好了,他也算準了陸知心和韓秉不會反對,因為通緝那廝這麽久,啥也通不到,既然這樣無效,那就應該改變一下。


    憑心而論,如果沒有龐小娘子牽扯其中,錢伯華這樣說,那中書侍郎郭亦鎮肯定要懷疑錢伯華的動機,可現在是龐小娘子牽扯其中,中書侍郎郭亦鎮就不會懷疑。


    中書侍郎郭亦鎮不但沒懷疑,反而認為是龐賢東推錢伯華來講這事的,加之陸中書家好像也有一位,郭亦鎮便認為此事必須盡快辦理,盡快取消那廝的通緝令以引那廝出來。


    剛好刑部尚書曹百裏就在旁邊,郭亦鎮便叫曹百裏過來說這事。


    這有點讓錢伯華詫異了,雖然中書侍郎郭亦鎮權勢有點大,可他這麽叫刑部尚書曹百裏,刑部尚書曹百裏能過來嗎?


    事實上刑部尚書曹百裏不但是過來的,過來之後態度還蠻恭敬,向中書侍郎郭亦鎮一本正經的請示。


    中書侍郎郭亦鎮連眼都沒抬,正眼也沒瞧曹百裏一眼,隻是叫曹百裏趕快把那廝的通緝令取消了。


    錢伯華聽了有點蒙圈,取消通緝令這麽大的事,郭亦鎮居然沒請示便直接吩咐曹百裏辦了,更讓人意外的是曹百裏沒異議,一口答應。


    錢伯華不明白曹百裏怎會這麽聽話,郭亦鎮哪來這麽大權力?錢伯華蒙圈之餘對郭亦鎮很不服氣,錢伯華先前以為這事挺難辦的,他都準備唇槍舌戰了,沒想到郭亦鎮一句話就給辦了。


    錢伯華成功避免了抄家滅族,按理來講錢伯華該高興才行,可錢伯華卻怎麽也高興不起來,郭亦鎮順手就辦了錢伯華辦不了的事,錢伯華是萬萬接受不了的,接下來的早朝錢伯華還在糾結這個,就連早朝要商議啥錢伯華也不在乎了。


    碌碌而為的早朝剛一結束,錢伯華便開始落實通緝令到底有沒有被取消,待確認之後錢伯華趕緊迴府,他認為林哲會在他府中出現,他得跟林哲溝通一下。


    可整個下午林哲都未出現,東京汴梁城也沒有出現那種致命的傳言,錢伯華的心這才放下來,就在錢伯華以為此事告一段落之時,意外收到一封信函。


    錢伯華看罷信函臉都綠了,信函之中有人向他敲詐勒索二百萬貫,否則就把他是細作一事爆出來。


    這有點不可思議,這事就皇帝和林哲知道,他倆不會這麽沒羞沒臊的敲詐,那又是誰在敲詐呢?


    老謀深算的錢伯華把目標鎖定在了府內,為平穩抓住此賊,錢伯華耍了點手段,一邊裝著很驚慌的籌錢,另一邊則精心布置了內鬆外緊的局,他倒要看看是何方神聖敢敲詐他。


    事情總有不如意。


    就在錢伯華以為他穩操勝券可以抓人了,他布的局出了很嚴重的紕漏,導致賊人跑了,這讓他有些氣急敗壞,他擔心賊人因此而把消息放出去,而消息一旦泄露,他比較危險。


    不過錢伯華不是傻子,他懂得分析,他很懷疑這個紕漏是人為的,他把懷疑的目光投向了管家,因為那日隻有管家偷聽了他與林哲的對話,而管家這一向的行為很是可疑。


    錢伯華抱著寧可錯殺的態度把管家抓了,一通嚴刑下來,管家什麽都招了,原來這個吃裏扒外的管家早己是債台高築了,若管家再不弄來一大筆錢還債,恐怕這債主就要上錢府來要債了。


    這要是上錢府來了,對管家而言是致命的,因此管家不得不鋌而走險冒死敲詐錢伯華。


    錢伯華聽到這牙齒咬得崩嘣響,他讓管家交代同夥。


    管家一臉的詫異。


    “老爺,這掉腦袋的大事,小的為保密沒找什麽同夥。”


    哦,那你就蠻囂張了,你一個人幹這麽大的事居然不要人幫忙?錢伯華很厭惡的看了看四周,聽管家講沒有同夥之後他便放心。


    錢伯華不會留管家的活口,他等親信護衛有空後便命親信護衛帶管家出城,挑一個合適的地方解決管家,務必做到幹淨利落。


    親信護衛押著管家走後,不放心的錢伯華又安排了另一路親信護衛去遠遠監督,錢伯華疑心甚重,不這麽安排他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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