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清宵,陰冷而不失京城的餘日繁華。


    輕輕月光籠罩下的太子府一派蕭條,恰似一位垂暮的老拙。


    年輕的太子趙寬此刻正斜躺在一張懶椅上,呆呆的看著窗外。


    作為一名皇位的繼承者,趙寬本該快活似神仙,但眼下的趙寬卻是愁腸滿腹度日如年。


    以前有母後在,趙寬順風順水。


    即便是自己的三位王弟分別娶了朝中三大重臣家的小娘子,趙寬也覺得沒啥大不了的。


    畢竟自己是欽定太子,萬事有母後在那頂著。


    還有就是母後早就講了,寬兒你遲早是要繼承皇位的,不能和重臣聯姻,否則外戚的勢力尾大不掉。


    但此一時彼一時,誰也沒想到趙寬的母後會薨。


    母後一薨朝堂局勢說變就變,趙寬之前的優勢在母後薨後蕩然無存。


    三位王弟於是乎就沒那麽安分了,他們隻要抓住機會就會圍攻趙寬。


    三重臣也沒閑著,他們為趙寬的三位王弟出謀劃策,是要把趙寬從太子之位上拉下來。


    趙寬有點勢單力薄,就算把什麽都想到也扛不住。


    母後在世時本就看三重臣不順眼,趙寬亦是如此,趙寬如今想來腸子都要悔青了。


    如果趙寬先前稍作打算,隨便娶一位重臣之女,局麵也不會如此不堪。


    偏母後家族的勢力在朝中又是那麽的微乎其微。


    如果這種不利的局麵不能有所改善的話,趙寬極有可能保不住太子之位。


    趙寬隻要保不住太子之位,丟命便是遲早的事情。


    趙寬有時候在想,母後是不是有私心?硬要從母後家族中選太子妃。


    如果還能選擇,太子趙寬一定會選跟重臣聯姻。


    哪怕他們家的小娘子醜得不得了,也決不會從母後家族中選太子妃,哪怕現在的太子妃李雨溫柔善良。


    什麽跟命比起來,什麽都可以略過,命始終要擺第一位。


    此時己臨近晚膳時分。


    太子近侍王一賢見膳食準備好了,便輕輕走了過來,至太子趙寬麵前停下。


    “太子殿下,該用晚膳了。”


    該用晚膳了?能不能別這麽庸俗,趙寬聽到這話是一臉的嫌棄。


    “用膳做什麽急,本太子現在要出去走一走,散散心。”


    語罷,趙寬起身便走。


    這有點出乎太子近侍王一賢的意料,盡管王一賢一臉的驚訝,可王一賢還是恭敬的迴道。


    “太子殿下,天色已晚,可不可以明日再出去?”


    王一賢的話簡直就是廢話。


    趙寬根本不想理王一賢,快步出房門直奔府門而去了。


    太子近侍王一賢趕緊跟了上去,不跟上去的話就會有麻煩。


    東京汴梁城的夜晚是令人興奮的,唯有一點不好就是有點冷。


    太子趙寬心事重重,看啥都不順眼,太子近侍王一賢小心陪著,絲毫不敢大意,不遠處還有太子府貼身侍衛跟著。


    這一圈轉下來也沒啥,太子趙寬很是無奈正準備打道迴府,豈料有一夥不知從哪冒出的人擋住了太子趙寬的去路。


    這夥人真是囂張,路這麽寬還擋路?簡直是無賴至極了。


    太子趙寬大怒,抬手就要發作,阻路之人卻搶先發作了,為首的正是三重臣之子。


    同中書門下平章事陸知心的小兒子陸子勇衝在最前頭,後麵依次是樞密使龐賢東的次子龐彬、三司使韓秉的次子韓重。


    這三人酒氣熏天,罵罵咧咧的全不把太子趙寬放在眼裏,三人背後的跟班小廝們更是狐假虎威般唿應著。


    趙寬能力一般,根本不知如何應付這樣一群無賴級酒鬼。


    太子近侍王一賢第一時間掄起拳頭衝了上去,跟在太子身後的貼身侍衛也衝了過去,兩撥人眼看就要打起來了。


    就在這節骨眼上,一個書生模樣的年輕人忽然出現在人群中,他的一聲立喝嚇住了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酒鬼們。


    “不好了,開封府權知巡街來了,醉酒的還不走,那就等著吃牢飯啦。”


    囂張跋扈的酒鬼們聽到開封府權知來了,立時就驚住了,還沒等太子一行人反應過來,酒鬼們有如喪家犬般溜了。


    這開封府權知是何方神聖,竟比當今太子還有殺傷力。


    這俗話說的好,縣官不如現管。


    開封府權知官雖不大,但他管的是東京汴梁的治安,在東京汴梁的街麵上,他就是老大。


    上至皇親國戚達官貴人,下至商賈巨富三教九流,哪個敢小覷權知開封府?偏這開封府權知張尤安還是個刺頭,油鹽不進。


    三大重臣那會就想把開封府權知張尤安拉下馬來,換自己的人上去,須知這開封府權知本就是臨時的,隻有一年任期。


    三重臣拉了半年多,愣是沒拉下來,反倒被皇帝數落了一頓,真是偷雞不成蝕了把米,至此三重臣再也沒打過開封府權知的主意。


    之後開封府權知張尤安臨著,呆在開封府看著東京汴梁,也正是有了這位刺頭權知,東京汴梁城還能讓人看到一絲希望。


    三重臣的逆子及跟班散去後,太子趙寬揪著的心總算放了下來。


    還好有人來解圍,不然不定鬧出什麽亂子來,明日的朝會還不知道會掀起多大的風浪來,三重臣在朝會上指鹿為馬的本領是無人能敵的。


    眼前這位書生真不簡單,寥寥數語就化解了這場不小的危機,著實讓人吃驚。


    太子趙寬出於好奇命人把書生喚到了跟前,一番交談下來太子趙寬才曉得此書生名喚林哲,乃今年殿試的榜眼,現中書門下當一名六品的小官。


    林哲品貌非凡,舉手投足之間透著一股子瀟灑,太子趙寬很是喜歡。


    兩人在東京汴梁街頭邊走邊聊,全忘了東京汴梁的冷與黑,太子趙寬感覺這林哲啥都懂,跟他聊天心情特爽,兩人不知不覺聊過了幾條街。


    就在兩人聊的熱火朝天欲罷不能之際,一顆血淋淋的人頭從天而降砸在了太子趙寬的身上,太子趙寬立馬嚇得大叫起來,整個人彈了起來。


    林哲趕緊拉住受驚的太子,太子近侍王一賢也第一時間衝了上來。


    三人都有些驚魂未定,不敢看地上的人頭,一把滴血快刀又順勢扔在了王一賢的腳邊。


    這是要幹啥呀!難不成當街殺了人還想栽贓嫁禍?


    林哲冷眼向臨街的那家店鋪掃去,那家店鋪卻靜如止水,一絲異樣都沒有。


    不應該呀!這麽血淋淋的東西從那扔出,怎麽還能如此鎮定?


    要知道這可是東京汴梁最繁華的東十字街,今晚雖然沒什麽人走過,但開封府權知張尤安治下焉能發生這樣的事?


    當街砍頭是何等的暴力,張權知是吃素麽?


    但人家就是幹了,還想把這一切推在太子頭上,他們敢策劃這一切就說明他們根本沒把開封府權知張尤安放在眼裏。


    敢向當朝太子下手,小小權知算哪根蔥。


    這麽一來,現在的情形就是趕緊溜,走為上策,不然就會很麻煩。


    想畢,林哲趕緊拉著驚慌失措的太子往迴走,一轉眼和一堆人撞在了一塊。


    林哲定睛一看,謔,來的這堆人可不簡單,有東京汴梁城的首富蘇華,有諫院左諫議大夫徐子鑫,還有刑部給事中馬智東以及他們的跟班。


    這些人可不是省油的燈,他們碰到太子殿下自然要過來行禮。


    此刻的太子殿下一身血汙狼狽的很,哪裏有心情應付這般人麵獸心的人。


    這般人卻來者不善,他們很快發現了太子身上的血汙以及地上血淋淋的人頭,還有那把沾滿血跡的快刀。


    這般人對太子行禮後,一聲聲驚唿立馬從這些有頭有臉的人口中噴了出來。


    “太子殿下,這是殺人了嗎?”


    “太子殿下,您身上咋有血?”


    “太子殿下,您都幹了什麽?那人頭是咋迴事?”


    驚唿聲不絕於耳,很快引來了開封府巡夜捕快。


    大家七嘴八舌一通亂議,表麵上是在為太子殿下講話,實則是將髒水往太子身上潑,生怕巡夜捕快不清楚當朝太子是兇手似的。


    林哲從心底佩服布局者,一個很不起眼的局,讓人在不知不覺中就入了局,這個局布置的超級有水準。


    現在這情形肯定不能再走了,否則很容易引起人的懷疑。


    隻能硬著頭皮在這看對方下一步如何出招了,畢竟是當朝太子,可不是任人宰割的平頭百姓。


    很快開封府權知張尤安率開封府最精銳的捕快趕到了,隻半杯茶的工夫,捕快們便將四周及鄰近幾條街圍了起來。


    在現場不遠處發現了一具無頭女身,和血淋淋的人頭拚湊過來一看,張尤安不由倒吸一口涼氣,這不正是禦史中丞徐複的小女徐穎嗎?


    在東京汴梁城,徐穎天姿國色,她的靚麗她的大名誰人不知?


    如今卻出人意料的香消玉損在這,真他媽讓人遺憾。


    然更可怕的是徐穎的死牽涉到了當朝太子,這才是要命的地方。


    雖然開封府權知張尤安給人的感覺是刺頭,但他也是第一次碰到這類棘手的案子,一時之間還真不知道從哪下手好。


    這案子實在是太大了,兩頭都不好惹。太子這邊有皇帝撐著,是不能受一點委屈。


    徐複雖隻是個不大不小的禦史中丞,但徐複的娘子卻是當今皇帝的叔叔南平王趙鬆之女趙容,換而言之就是徐複的娘子趙容是位郡主。


    南平王趙鬆亦不好惹,徐穎又是南平王最疼愛的外孫。


    如今徐穎被人斬頭橫屍街頭,莫說南平王趙鬆這樣的皇親了,就是普通百姓又有幾個受得了。


    開封府權知張尤安越想心裏越沒底,在旁人眼中張尤安這位權知是刺頭是奇葩,但隻有張尤安自己清楚自己為啥這樣。


    不這樣能在這弱肉強食大宋官場站住腳嗎?在弱肉強食的大宋,不是名門望族想當個官真難,即便祖墳冒煙當上了,想一帆風順的當下去也是不可能的。


    有這麽多權貴聚集在東京汴梁城,稍有不慎就會得罪權貴。


    一旦得罪了權貴,丟官都是很小的事情,掉腦袋也很平常。


    張尤安好不容易才當上的官,豈能一招不慎把命丟了?


    因此這些年張尤安一直疲於周旋權貴,雖遊刃有餘卻後勁不足,可即便這樣也是要撐下去的。


    對於目前的困局,張尤安認為必須快刀斬亂麻,盡快將兇手緝拿歸案,方能扭轉局勢,堵住悠悠眾口。


    張尤安打定主意後一邊吩咐總捕頭袁定清認真勘察現場尋找目擊者,一邊帶人將太子一幹人等請迴了開封府。


    那般圍觀之人一個個伸長脖子跟著太子趙寬,生怕張尤安會徇私把太子趙寬放了。


    真的是快,這邊太子一幹人等剛在開封府偏廳落座,那邊禦史中丞徐複便和他那郡主娘子趕來開封府了。


    這兩口子顯然已經知道太子與愛女被害有關,但他們一時不敢找太子的麻煩,隻能把怒火發向張尤安。


    為刺頭的形象,也為開封府的尊嚴,張尤安硬著頭皮跟他們打口水戰。


    一時之間開封府吵聲鬧聲哭聲連成一片,開封府內外亂糟糟的。


    徐複兩口子不敢動太子,隨後趕來的南平王趙鬆可沒把太子放在眼裏。


    南平王趙鬆平日橫行慣了,仗勢欺人斂人錢財還一點事都沒有。


    不單人家是正牌皇叔,人家做事還幹淨利落不留痕跡,誰能把他怎麽地。


    外孫之死竟與太子有關,南平王趙鬆自然要找太子理論。


    可南平王趙鬆完全沒注意是和太子在講,照樣是平時的蠻橫無理,太子可不會買南平王趙鬆的帳。


    兩人沒講幾句就爭了起來,南平王趙鬆哪接受的了這個,當下心裏有一萬個不服,惱羞成怒之餘還準備動手了。


    見形勢有點不妙,太子近侍王一賢及太子府貼身侍衛立刻護住了太子,南平王趙鬆的隨從也不是吃素的,他們也圍了上來。


    一旁的林哲坐不住了,這個時候再坐著恐怕小命都會丟了。


    可怎樣才能壓住南平王趙鬆呢?林哲心裏沒底也沒什麽把握。


    林哲其實從南平王趙鬆進門就在想如何快速把南平王趙鬆摁住,可這真不好摁。


    主要是南平王趙鬆沒什麽弱點,隻有一個顯著特點,那就是貪財好色。


    此刻想要壓住南平王非常不易,眼下隻能先拿皇帝來壓。


    用皇帝來壓這一招果然有效,南平王趙鬆聽到皇帝的名頭立刻收斂了不少,由此看來南平王趙鬆還是很忌憚皇帝。


    誰料這個時候趙容又哭哭啼啼闖了進來,把南平王趙鬆的怒火又挑了起來。


    場麵再度失控,這怎麽行?


    林哲立刻去找張尤安,要求他清場,否則太子殿下將強行離開開封府,誰阻攔太子殿下一律誅殺。


    張尤安搞不清林哲的路數,隻知道林哲是太子的人。


    為大局著想,張尤安立馬勒令無關人等立刻離開開封府,否則一律抓捕下獄,那般看熱鬧的這才散了。


    南平王趙鬆這一家子卻賴著沒走,他們氣勢洶洶仍在得理不饒人。


    張尤安臉一沉,令捕快將南平王趙鬆這一家子請走了。


    喧鬧的開封府這才安靜下來了。


    張尤安稍作安排就來見太子趙寬詢問事發經過。


    林哲認為張尤安此舉是在懷疑太子殿下,便冷冷打斷張尤安的問話。


    “張權知,現在最關鍵的是封城,城裏城外進行大搜捕,不然兇手早跑沒影了。”


    張尤安雙手一攤。


    “已經在做了,開封府五千捕快全出動了。”


    林哲又問道:“那權知準備怎麽對待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今晚難道要在開封府過夜?”


    張尤安聽到這個有點不耐煩。


    “徐穎被害案是本權知上任開封府權知以來最嚴重的案子,太子殿下此刻能呆在開封府偏廳已是本官唯一能做的了,換別的人恐怕早在開封府大牢了。”


    張尤安不肯作讓步,林哲隻能據理力爭,為太子殿下爭取最大的利益。


    “張權知,你先把事情搞清楚,太子殿下隻是路過兇案現場而己,路過就有罪嗎?還要被你們扣留,你這是在變相刁難太子殿下。”


    張尤安聽完這個隻是微微笑了笑。


    “林大人,這隻是你們單方麵的講法,實際怎樣得等查過以後才知,不過太子殿下盡可放寬心,下官將盡快把案子查清還太子殿下一個清白。”


    等你查清恐怕黃花菜都涼了,再說太子有這個時間等嗎?


    林哲麵色稍沉。


    “張權知,你的官不小,位居從三品,為什麽不能替太子洗刷冤情?太子殿下隻是出門散一個步竟遭暗算,這說明你管轄的東京汴梁城有點亂,就這你不覺有愧嗎?”


    林哲隨口一說就把責任都推給了張尤安。


    林哲這話沒錯,開封府光捕快就有五千,是大宋治安力量最強的府。


    大晚上居然發生這麽兇殘的案子,開封府權知張尤安自然是難辭其咎的。


    張尤安對這裏麵的利害關係其實是很清楚明白的。


    這件案子即便抓到兇手完美結案,也會有禦史上奏彈劾開封府的治安。


    這還不算,這案子己經夠兇殘了,還偏就扯到太子殿下了,太子殿下一涉案就使得整個案子更為棘手,太子殿下現在是捉不得更放不得,怎麽做怎麽得罪人。


    張尤安有點心亂如麻,驚慌之下便對林哲喝道:“你是何人?太子殿下的事輪得到你發話嗎?”


    張尤安情急之下突然對林哲嚴厲起來。


    林哲不吃張尤安這一套。


    “林某乃中書門下的一名小吏,剛太子殿下授權林某與你交涉,現太子殿下還未用晚膳,不知開封府能否網開一麵讓太子府送晚膳過來?還有就是太子殿下此刻需要更衣。”


    原來是中書門下的官員,還得了太子殿下的首肯,張尤安的態度立刻緩和下來。


    “這個自然可以,不過得走開封府的後門。”


    太子趙寬聽到要走後門,嘴上沒脾氣才怪。


    “張權知,本太子見不得人嗎?要走你開封府的後門?”


    張尤安尷尬的笑了笑。


    “太子殿下,下官不是這個意思,下官這麽做隻是為了防範那些禦史,避免禦史的惡意攻擊,那些吃飽飯沒事幹的禦史真的很討厭。”


    趙寬鼻子哼了哼。


    “張權知不是滿朝皆知的刺頭嗎?怎麽還怕鳥禦史?”


    張尤安一臉的無奈。


    “太子殿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這個還望太子殿下體諒一下。”


    趙寬也非不講理之人,見張尤安講的在理便手一抖沒再搭理張尤安,這算是默認了張尤安的建議。


    不一會,太子妃李雨親自領人將太子的晚膳及衣物送了過來。


    太子趙寬心情本就不佳,今晚這麽一弄就更差了,但太子趙寬還是強作歡笑更衣並將林哲招來用膳。


    林哲推脫不合禮數不肯上桌。


    太子趙寬急了。


    “林大人,本太子正有事問你,不一起用膳怎麽問?”


    林哲這才在一旁坐下。


    太子與林哲正用著膳,宮裏來人了,來人向開封府權知張尤安宣讀了皇帝的口諭,全力偵辦此案,不用管誰是誰。


    太子聞知一下子慌了手腳,先前還以為皇帝會出手幫他,沒料是這結果,如果張尤安落井下石,那該如何應付。


    林哲馬上安慰太子。


    “官家這麽做其實就是做樣子給群臣看,官家肯定相信太子殿下是清白的,否則就不是這麽辦了。”


    太子趙寬將信將疑,又問明日會怎樣,這樣留置在開封府也不是一個事,必須想辦法解決才行。


    林哲自然是往好的方麵講。


    “太子殿下,你就把心放寬了,明日最多上開封府的大堂敷衍一下,問幾句話而己,開封府不敢對您用刑,這就少了屈打成招的套路,還有就是明日公堂上隻要做好唇槍舌戰見招拆招就行,至於其他的就更沒問題了。”


    你別看林哲嘴上說的跟沒事人一樣,可實際上林哲心裏也沒底。


    明日會怎樣以至於會發生什麽不得而知,但有一點可以肯定,明日絕對會是一場硬戰跟惡戰。


    太子妃李雨麵色憂鬱的跟太子聊了一會,說等下要去找太子太傅參知政事錢伯華商量,看他有何妙招化解此事。


    趙寬擺了擺手。


    “你不用去找他,他哪裏會幫本太子,自本太子未娶他家小娘子,他就和本太子翻臉了,此刻他正巴不得本太子出事,好把太子之位交出來,你今晚去找他幫忙,他隻會表麵上敷衍你,實際上卻在一旁看我們的笑話,或許這次本太子真成一笑話了。”


    太子妃李雨聽到趙寬這樣說歎了一口氣。


    “那怎麽辦?總不能眼睜睜看他們把罪名推到殿下身上吧,要不我進宮去找父皇。”


    “宮裏就別去了,父皇想幫的話不用我們去找,父皇不想幫我們找了沒用。”趙寬有些不耐煩了:“你先迴去,本太子等會還有事商量。”


    太子妃李雨還想說點啥,趙寬已牽著李雨的手來到了門口,然後就是一個勁的要李雨先迴。


    李雨無奈隻好和隨從迴去了。


    趙寬看著李雨離去的背影暗自嘀咕,若非娶了你,本太子何至於此。


    剛送走太子妃,太子的胞妹靜陽公主趙晨也聞訊趕來了。


    太子出了這麽大的事,整個東京汴梁早已傳遍了,靜陽公主焉能不來?


    這個趙晨比趙寬小了足足有十歲之多,跟趙寬乃一母所生,對趙寬的事自然比較上心。


    跟趙寬見麵一聊就知事情的來龍去脈了,當下便去找開封府權知張尤安,要求將太子從涉案轉為目擊。


    張尤安好歹是從三品,聽完趙晨的話隻是哈哈一笑。


    “公主殿下,恕下官無理不能聽從公主殿下的吩咐。”


    語罷,張尤安頭也不迴就走了。


    張尤安的這個態度簡直氣死人,不光氣死人,還沒等你有所反應就開溜,這就更激起趙晨心中的怒火了。


    你張尤安隻是一個小小的開封府權知,有啥好神氣的。


    明就叫父皇免了你張尤安的官,看你張尤安還能神氣不。


    趙晨一氣之下便出開封府去宮裏告狀去了。


    然這一夜對趙寬來講實在太漫長了,趙寬從來沒受過這等委屈,晚上隻能趴著睡,偏廳沒有床,隻有幾張椅子而已。


    趙寬令王一賢問那些守在偏廳門口的捕快們要床,居然被捕快們冷冷的拒絕了。


    林哲據理力爭,捕快們才多拿了幾張椅子過來,勉強拚成一張小床,讓太子殿下可以躺下。


    林哲和王一賢他們就沒那麽幸運了,他們隻能坐在地上靠牆而睡,盡管不舒服也隻能這樣湊合了。


    天朦朦亮的時候,張尤安就闖了進來,雖張尤安未帶隨從,但張尤安魚貫而入的架勢,太子已然很不高興,林哲也覺得不爽。


    張尤安未免太不會尊重人了,太子在那睡著就闖進來,於情於理都不合呀,你張尤安可以不把我們當人,可那不是還有一個太子殿下嗎?


    心急火燎的張尤安可沒工夫管屋內人的反應,他有些急衝衝。


    “太子殿下,大理寺來人要全麵接管案子,他們還要太子殿下移步大理寺。”


    太子睡眼朦朧,聽到這個很是不解。


    “胡說啥呢?開封府不是你最大嗎?大理寺算哪根蔥?”


    張尤安對此歎了一口氣。


    “大理寺乃我大宋掌管刑獄的最高機構,這案子又這麽大,試問下官如何拒絕?”


    張尤安的態度極其的消沉,似乎想把這個案子早點甩出去。


    林哲可不會讓張尤安甩。


    “張大人,莫非你以為將案子移交大理寺就高枕無憂了?張權知從一介布衣幹到這從三品的權知開封府,其中艱辛我們就不說了,但張權知此刻想甩包袱將案子交出去,就不得不讓人懷疑大人的能力了,徐穎被害案發生在開封府,這就足已證實開封府的治安一塌糊塗,開封府五千捕快形同虛設,身為開封府權知該當多大的罪呢?我們即便不講你大概也知道,那些權貴以及禦史一定會往死裏整你,張權知若是把案子交了,等於是把自己的前程乃至於一家老小的命交了,交案等於交命,張權知確定還要交嗎?張權知是聰明人,相信張權知會明白不交案子出去的好處,進一步講,張權知若是全力偵破此案,還了太子殿下一個公道,那張權知很有機會能一鳴驚人,另外開封府五千捕快是不是形同虛設也須向大宋朝廷證明,一句話總結,案子交了就完了,不交就還有的玩。”


    林哲這話說的很是在理。


    張尤安聽完不禁摸了摸後腦殼。


    “全力偵破此案談何容易,但凡有一丁點希望本權知也不想把案子交出去,這次實在是太難了。”


    難?有多難?想想你那一妻二妾就不難了。


    林哲對此很是不滿。


    “案子才剛剛開始查,張權知何須如此悲觀,張權知首先要做的是還太子殿下一個清白,其次才是緝拿兇手,主次不能亂,否則會裏外不是人。”


    林哲說的這個話張尤安不太愛聽。


    張尤安自認自己好歹是從三品的權知,比上不足比下有餘,怎麽就裏外不是人了?


    這話簡直是在胡說八道。


    張尤安越想越氣憤,準備跟林哲理論一番,張尤安是容不得一個六品小吏在他麵前放肆的。


    太子趙寬看出張尤安有吵架的企圖,連忙挑開話題問張尤安。


    “你準備怎麽迴絕大理寺?”


    太子猛地一發話,張尤安便不好找林哲理論,他隻能順著太子的口氣答。


    “太子殿下,下官還沒想好,太子想下官如何做?”


    太子趙寬懶洋洋的伸了一個懶腰。


    “要依本太子之意當然是呆在開封府接受張權知你的審判了,不知張權知你給不給本太子這個麵子?”


    太子的話說的很委婉,刺頭張尤安不好不聽,可又不想聽。


    張尤安故作很為難。


    “太子殿下,下官就是一時半刻想不出一個好的由頭來迴絕大理寺,畢竟大理寺是照規矩來的,一口迴絕恐為不妥,下官還須謹慎斟酌一下。”


    張尤安怎麽說也在官場混了這麽多年,裝瘋賣傻還是有一套的。


    太子趙寬忙用眼神掃了掃林哲,意思就是要林哲去擺平張尤安。


    太子的眼神林哲當然明白,雖林哲和太子才認得幾個時辰,但倆人的配合早己默契。


    林哲於是很有熱情的說道:“張權知,你顧忌大理寺幹什麽?你叫手下人一口迴絕便是了,大理寺也不能把你怎麽地。”


    “這恐怕不妥吧,這不等於得罪大理寺了嗎?”張尤安仍不肯鬆口。


    張尤安這態度讓林哲逮到了。


    林哲臉一變,說:“張權知怕得罪大理寺,難道就不怕得罪太子殿下和官家?或者說張權知就想欺負太子殿下?”


    林哲這話等於是把太子趙寬心中的怒火瞬間就點燃了。


    太子趙寬一骨碌爬了起來,大聲說道:“反正這樣子了,那就索性放把火把開封府燒了,看你張尤安能咋地?”


    太子趙寬是真火了。


    張尤安見太子殿下發火了,這下不敢再裝了。


    “太子殿下,下官這就將大理寺來人趕走,馬上。”


    張尤安語罷欲轉身離去。


    趙寬手一揮,又說道:“張權知,本太子還沒洗漱及用早膳呢?”


    張尤安聞言一愣,隨後點頭。


    “太子殿下,這事好辦,下官馬上吩咐人安排。”


    張尤安隨即興衝衝走了。


    太子的發火果然很有效果。


    張尤安剛走沒多久,開封府上上下下便動了起來,他們對太子一幹人一下子客氣起來,先是伺候太子一幹人洗漱,而後是豐盛的早膳。


    太子卻仍覺不解恨,林哲趕忙示意太子見好就收,畢竟現在是在人家手裏頭,鬧過頭了,人家如果不買賬就麻煩了。


    趙寬隻得作罷,剛坐下準備休息一下,開封府通判程越就過來了。


    程越來是恭請太子殿下上堂的,開封府權知張尤安己準備升堂問案了。


    太子趙寬的心情瞬間跌落穀地,也隻能跟著開封府通判程越往大堂上走,林哲和太子的隨從在後麵跟著。


    等來到開封府公堂之上,太子趙寬驚奇的發現審案的公堂之上閑人有點多,但凡有頭有臉一點的都到,大家似乎都想看太子的笑話。


    太子趙寬的三位王弟也到了開封府公堂上,年長的梁王趙雍跟他嶽丈同中書門下平章事陸知心在一起,臉皮最厚的信王趙方跟他嶽丈樞密使龐賢東坐一塊,最年輕的承王趙翼則跟在他嶽丈三司使韓秉身後。


    三重臣跟三王爺悉數到場觀審,連朝會都取消了,足見他們有多關心這件天大的案子。


    其實太子趙寬獲罪才是他們真正的目的,他們對其他的並不感興趣。


    大理寺卿高力赫一臉怒氣坐在公堂的側前方,緊挨著他的自然是坐在開封府公堂正前方的張尤安。


    公堂兩側則站了不少捕快,除腰間的佩刀外,每人手裏還拿著殺威棒,整個公堂上呈現一種莫名的感覺。


    張尤安很享受這種感覺,他先是神情淡定的掃了掃全場,見太子一幹人到了堂下,便一拍驚堂木大喝了一聲:“升堂。”


    公堂兩側的捕快立馬拖長聲音迴應威武。


    太子趙寬看張尤安這樣子很是不爽,白了張尤安一眼。


    “張權知,怎麽連張凳子都沒有?是開封府窮還是小裏小氣?”


    太子這話有點無理。


    可張尤安不但不敢反駁,還示意師爺給太子備座。


    大理寺卿高力赫不幹了,他一拍驚堂木喝道:“哪有這種規矩?在公堂之上還能坐著?”


    圍觀的達官貴人們見狀立刻發出一陣喝彩聲,他們以此來支持高力赫的行為。


    這下輪到張尤安不樂意了,這是在他的開封府公堂,他才是主審,高力赫這麽出手幹涉,開封府和刺頭的顏麵何在。


    張尤安臉一黑,對高力赫說:“高大人,本權知審案不勞高大人你費心,至於太子坐與不坐與高大人你沒有一點關係,高大人在開封府大堂上要謹言慎行,不然不要埋怨本權知有脾氣。”


    張尤安這個話說的很重,一點情麵都沒給高力赫留。


    高力赫聽了是一肚子火,他剛要發作,底下有人拉住了他,別為了芝麻綠豆的小事壞了大事,忍忍算了,這張刺頭囂張不了幾天了。


    高力赫隻得牙一咬,好,我忍了,我不跟你這個張刺頭一般見識。


    高力赫沒反擊,這讓張尤安頗感意外,張尤安本就對這類案子頭疼,巴不得出岔子讓這案子停下。


    高力赫這一忍,張尤安就沒理由停下審案了。


    太子一幹人等雖在堂下,卻絲毫不畏懼公堂上那些看熱鬧的達官貴人們。


    為首的太子更是出格,公然在公堂上翹起了腿。


    張尤安對太子一幹人等的客氣,旁人一眼就能看出,但明白人不會揪住這個來做文章,因為這個影響不了大局。


    現在的大局是要坐實太子趙寬的罪名,把趙寬從太子的寶位上踢下來。


    張尤安你可以對太子趙寬客氣,但太子趙寬的罪行你張尤安能洗刷掉麽?


    眾人期待張尤安快點審案,好定太子趙寬的罪。


    張尤安卻顯得不急不躁,他先是循例問了太子一番多半於案子無關的問題,諸如太子昨晚有沒有睡好,開封府的早膳口感之類的。


    這般無聊的發問很是無關緊要,簡直是在耽誤大家的時間,在場的達官貴人們雖然不想聽這些,可沒人敢站出來說一聲。


    張尤安的膽子又大了些,接著問道:“太子殿下,昨夜你為何會出現在東十字街口?”


    太子趙寬聽到這個有點不耐煩了,不想迴張尤安這個問題便示意身旁的林哲去迴這個話。


    林哲一邊點頭,一邊上前,而後迴道:“張權知,太子殿下昨夜心情特好,故上街一遊以體恤民情,在閑走中不知不覺便到了東十字街口。”


    “那太子殿下身上的血汙以及腳下的人頭、砍刀是怎麽來的?”


    張尤安很有信心的追問道。


    迴張尤安這個問題有點難度,可難不倒林哲。


    林哲稍有停頓,之後麵不改色的迴道:“張大人,事情其實是這樣子的,太子殿下行至東十字街突遭襲擊,有人從臨街店鋪居高臨下朝太子殿下扔了大人所說的,須要講明的是,太子遇襲前東十字街無人,太子遇襲後立馬有多名閑人出現在東十字街太子殿下麵前,閑人的出現不能簡單的講是巧合,因為實在是太巧了。”


    林哲強調這些閑人來的有點巧了,張尤安卻不太認可林哲說的。


    “林大人,他們可都是本案的證人,可證明太子殿下一身的血汙和人頭血刀在一起,退一步講,如果太子殿下與命案無關,又怎會如此狼狽的滯留在命案現場?至於你懷疑多名閑人出現在東十字街太子殿下麵前不是巧合,那太子殿下一身血汙的出現在命案現場就是巧合?”


    張尤安話說的有理有據,似乎沒有有意去偏袒太子殿下,這讓同中書門下平章事陸知心感覺很意外。


    陸知心原以為張尤安會袒護太子趙寬,會盡力幫著太子趙寬脫罪,現在看來還真他媽不一定。


    張尤安隻是表麵上是對太子客氣,張尤安一旦辦起案來就鐵麵無私了。


    陸知心慶幸開封府權知還是張尤安,開封府權知換旁人還不一定能服這個眾。


    這下該輪到林哲頭疼了,該如何完美解釋太子殿下隻是路過命案現場成了太子殿下脫罪的關健。


    沒有令人信服的證據,太子殿下是無法完美脫罪的。


    可上哪去找令人信服的證據呢?就眼下這個情形隻能拖延押後了,不然真沒辦法圓過去。


    林哲於是乎換了一種說法。


    “照張權知的意思,以後凡是不小心路過命案現場以及在命案現場附近的人都必須拿出合理證據來證明自己的清白,否則就是有罪,你這麽弄,以後東京汴梁城還能讓人放心出門嗎?你不覺得你這是在亂用公權嗎?況且大宋律也沒有這一條。”


    林哲話鋒一轉,從側麵迂迴攻擊了張尤安的所謂有理有據。


    張尤安不為所懼,鼻子哼一哼。


    “你既可懷疑多名閑人出現在東十字街太子殿下麵前不是巧合,那本權知就可質疑太子殿下一身的血汙在命案現場也不是巧合,還有本權知並未命太子拿路過命案現場證據,你大可不必扯東京汴梁城能不能讓人安全出門的問題,另外開封府是本官署理,開封府怎麽做本權知自會安排,這些就不勞你費心了。


    張尤安鎮定如初,還反過來將了林哲一軍。


    林哲有點不知所措,隻能先幹咳了一聲,而後道:“張權知,你誤會了,林某並沒有替你費心開封府的意思,隻是你對太子殿下似乎抱有偏見,太子殿下宅心仁厚,微服出行竟遭人暗算,你身為開封府權知本該替太子殿下洗刷冤情,不料你竟在這挖坑等太子殿下入坑,你這麽做什麽意思?你是不是把皇恩浩蕩給忘了?”


    林哲拿皇恩浩蕩來迴擊張尤安。


    張尤安聽到這話非常不樂意,袖子一捋說:“林大人,你別亂講好不好?本權知自署理開封府以來,自認上對天下對地中間對良心,根本沒辦過你亂講的事,至於太子殿下和命案有無關聯本官自然查清。太子殿下沒罪,本權知自會還太子殿下一個清白,太子殿下若有罪,本權知隻能秉公處理,這裏就不勞你多言了。”


    張尤安居然說不勞多言,這激起了林哲的憤怒。


    林哲本來是不打算講這些的,可聽到張尤安最後那句不勞多言又打消了收聲的念頭。


    反正要拖時間,不如就跟這張刺頭打打嘴仗。


    這拖拖時間起碼有兩個好處,一來可給開封府那些捕快多點時間去抓真正的兇手,二來可看看誰沉不住氣,逼張尤安盡快審案。


    兇手布了這麽一個局,當然是想盡快定太子趙寬的罪。


    這邊林哲與張尤安打嘴仗打的歡,那邊南平王趙鬆不幹了。


    趙鬆脾氣本就暴躁,可不看不得拖延。


    趙鬆於是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衝張尤安喊道:“張權知,你還囉嗦什麽,趕緊審案抓兇手!穎兒死的那麽慘,你還有沒有一點良知?”


    南平王趙鬆話裏話外帶著埋怨,換別人這樣跟張尤安喊話,張尤安肯定要懟迴去。


    但這位是皇帝的親叔叔,張尤安不敢對他造次。


    其實張尤安也不想跟林哲打嘴仗,偏林哲死纏爛打抓住他不放,他不陪著打嘴仗的話,那是要在自家公堂上失麵子的。


    今日圍觀的達官貴人們不是什麽省油的燈,張尤安怎麽也不能讓這般達官貴人們看笑話。


    張尤安此刻就想避開與林哲的嘴仗,但林哲就是故意要拖著張尤安不讓他往下審。


    在未找到太子殿下無罪證據之前,拖住張尤安對太子殿下才最為有利。


    同中書門下平章事陸知心認出了林哲,此人乃今年殿試的榜眼,中書門下一六品小官而已,官小人微就不提了,但此人怎會和太子攪到一塊去了。


    看情形太子還頗為看重此人,此人嘴上還能說,竟能和開封府權知張尤安打嘴仗,張尤安愣是拿他沒辦法,殿試的榜眼果然不簡單了,太子有此人扶持還真不好對付。


    陸知心眼珠一轉,當即喚來了心腹幹將通議大夫汪伯全耳語。


    汪伯全心領神會後便直奔林哲而來,看汪伯全滿臉殺氣就知道陸知心吩咐了事情。


    陸知心的頭號心腹幹將通議大夫汪伯全不是吃素的。


    在大宋朝,通議大夫不過一閑職。


    通議大夫雖官居正五品,可沒什麽正經事可幹,不過汪伯全還是有長處的。


    汪伯全的長處就是左右逢源,僅這一點就很得陸知心賞識,汪伯全其實是陸知心養在朝中的一條惡犬。


    陸知心與汪伯全的耳語,林哲是第一時間看在眼裏。


    陸知心與汪伯全耳語完後,汪伯全就直奔而來了,林哲立馬知道來者有點不善。。


    果然,汪伯全一開口就直逼林哲的要害。


    “林少卿,你鬧夠沒有?你不要以為你很能說,但你不該在大堂上戲耍張權知,這麽多人可都看到了,我們沒講你不代表你做的對,你倒好越發得意了,張權知沒跟你計較,那是張權知大氣,懂得給大家一個麵子,你就不要不知好歹得寸進尺了,你不要以為張權知不會發威?”


    汪伯全一口一個張權知,對張尤安就是大捧,對林哲就是死踩。


    林哲掃了一眼猥瑣的汪伯全。


    “汪大人,你誤會了,林某可沒在開封府大堂戲耍張權知,汪大人你最好別胡說八道,公堂上發生爭執本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到你嘴裏怎麽就不正常了,還有林某不才,承官家龍恩還封了一個大理寺少卿的小官,對於宋律以及公堂上的事自問不比你懂得少,你就不要在這逞能了。”


    林哲剛說大理寺少卿這五個字出來,同中書門下平章事陸知心就倒吸了一口涼氣,怎麽把這碴事給忘了?


    此人當時是授了兩官職,一個在中書門下,另一個就是這個大理寺少卿,當時就覺得奇怪皇帝怎會這樣安排,還沒怎麽想就因處理繁瑣事把這事給忘了。


    現在想想不太對勁,首先這可是開了大宋朝的前無古人的先例了,一人同授兩官職。


    為啥會一人同授兩官職呢?這事還得從殿試那天說起。


    說起來林哲本無緣殿試,不是林哲學識不行,而是非名門望族想進殿試這道坎比登天還難些。


    但林哲那天手氣好,正好以常科末名進了殿試。


    換句話說林哲是陪考的形式進的殿試,莊嚴的殿試全是名門望族也不像話,總得搞個把人陪著吧。


    陸知心萬沒料到是把這麽厲害的一個人弄進了殿試。


    常科他們可以一手遮天,殿試就不行了。


    那是因為殿試多了一位主考皇帝,陸知心他們再壞,在皇帝麵前還得裝出一副憂國憂民為國取才的架勢。


    當殿試考生的答卷一一呈上給皇帝禦覽的時候,陸知心就知道壞事了。


    陸知心和他的同黨一般是不會把自己的兒子送進殿試的,除非陸知心和他的同黨知道自己的兒子非常優秀,否則他們不會冒這個險。


    但陸知心和他的同黨會收錢把其他名門望族稍為優秀的兒子送進殿試,然後依殿試的最終成績明碼標價來收錢。


    陸知心年年這麽幹,從未失手過。


    今年恰好東京汴梁城的首富蘇華的小兒子蘇建想考頭名狀元。


    這個蘇建要說才華學識那還是不錯的,但偏碰到了才華學識比他更甚的林哲就不行了。


    皇帝一眼就看中了林哲文章,對蘇建寫的則沒啥感覺。


    這就麻煩了,東京汴梁首富蘇華已出了一大筆錢來買頭名狀元。


    並且蘇建還和陸知心最小的小娘子陸子瀟納了采,陸子瀟指名蘇建要考個狀元迴來,否則不嫁給他。


    陸子瀟的姐姐陸子冰都嫁了個王爺,她陸子瀟不嫁個狀元郎能行嗎?


    你看這事鬧的,這是逼著陸知心去狼嘴裏奪肉,和皇帝起衝突。


    陸知心雖權傾朝野,黨羽遍布朝中每個角落,但在皇帝麵前還是不太敢放肆的。


    於是乎陸知心夥同其他主考一齊向皇帝施壓,一番討價還價下來就是蘇建得了狀元的虛榮,林哲多得一官職。


    至於皇帝為啥要讓林哲進大理寺呢?這是因為林哲能把整部宋律背下來。


    不僅能背還能靈活運用,這可不是一般人所能做到的。


    林哲把自己另一官職報了出來,那一刻老謀深算的陸知心立刻明白過來了,原來皇帝是要此人在這頂著太子。


    此人對宋律如此熟悉,哪個來審太子都不是他的對手。


    皇帝可能早算準了有人會用卑劣手段對付太子,其它的法子還真踢不動太子。


    汪伯全看來是指望不上了,汪伯全也就湊合著對付一般人。


    對付這種萬裏挑一的奇才隻會自取其辱,陸知心立馬命人把汪伯全喚迴,汪伯全卻沒服從。


    自大的汪伯全即便曉得眼前這位是皇帝欽封的大理寺少卿,也沒有絲毫膽怯。


    相反汪伯全固執的認為這次是機會,把這位欽封的大理寺少卿打趴下,在陸知心和眾達官貴人的麵前就算是露臉了。


    汪伯全的出發點是好的,就是有點高看自己了,他也不想想這位林大人沒兩把刷子的話,皇帝陛下會欽封嗎?


    也是,林哲已出言不遜了,他就沒理由退縮,不然五品京官的臉還要不要啦?


    汪伯全把眉頭一皺,說:“你怎麽沒戲耍?本官為官這麽多年,早把你這點小把戲看透了,你就不要在這耍什麽小聰明了。”


    汪伯全擺了一個架勢,無非是想警告一下林哲。


    林哲知道汪伯全想幹嘛,那是一步也不會退,並且口氣越來越嗆。


    “你為官多年又怎樣?還不是一樣要講理,這公堂之上本就是要講理的,你不準林某講,林某偏要講,一直講到你心服口服才行。”


    林哲口氣不弱的說道,說話的口氣似乎沒把汪伯全這個五品京官當迴事,這讓汪伯全很沒有麵子。


    汪伯全火了,跺了跺腳。


    “哪個不準你講理了,問題是你要講理,一邊卻在東扯西扯,你想幹什麽?你不就想著拖著案子嗎?就你這水平拖的下去嗎?”


    “拖?林某拖了嗎?你不要信口開河。”林哲沒等汪伯全講完就懟上了:“林某可沒東扯西扯,倒是你倒想拖,不然你上來講什麽,你上來講就是在幹擾張權知審案。”


    林哲又把事情反推了迴去。


    太子趙寬立刻強勢跟進。


    “跟他廢什麽話,他就是一潑皮。”


    太子趙寬給了汪伯全一個潑皮的評價,這還沒完,太子趙寬語止又轉頭問權知張尤安:“這廝算不算擾亂公堂?算的話是要拖下去杖責的。”


    太子發話了,張尤安不好不聽,又不想聽。


    眾達官貴人看到這都有點懵了,這開封府大堂怎成了太子的一畝三分地了。


    再這樣下去,說不定太子要不了多久就可大搖大擺從開封府出去了。


    要知道此次若不扳倒太子,下次就更困難了。


    眾達官貴人一想到這心裏都氣的不得了,恨不能扒了太子的皮。


    還好猶豫再三的張尤安不認可汪伯全擾亂公堂,否則要出洋相了。


    陸知心趕緊命人將汪伯全拖迴,同時指使三司使韓秉出場。


    三司使韓秉位重權高,是大宋朝頭號財神爺。


    大宋的一切支出都歸韓秉管,韓秉想不發財都不行。


    但韓秉表麵功夫做的好,一家子也規矩,因此韓秉能獨霸三司使多年而不倒。


    更為可以的是韓秉膝下子女眾多,長子韓誠在樞密院任校尉,次子韓重則在工部任給事中,官六品,小娘子韓安嫁給了大宋最年輕的承王趙翼。


    韓秉自己大小妻妾好幾個,人生到了韓秉這個階段,真的是夫複何求了。


    韓秉隻要恪守本份,一生吃喝不愁,頤養天年那是必須的。


    陸知心此刻指派韓秉出場,就是要韓秉挽迴局麵的。


    韓秉雖不太願意出場,但考慮到大局問題,韓秉還是會出場的。


    主要還是韓秉與陸知心乃一個繩上的螞蚱,一損俱損一榮俱榮,把現任太子扳倒,利好的是梁王趙雍,梁王趙雍將是下任太子強有力的繼任者。


    如梁王趙雍出岔子沒做成太子,還有信王趙方,承王趙翼由始至終機會不大,韓秉對於這一點非常清楚。


    韓秉出場也不多說,衝張尤安一笑,道:“張權知,真是辛苦你了,這個問案本就是辛苦事,如沒有其他問題幹擾了,那請繼續問案,太子的冤情還等著張權知洗刷呢。”


    張尤安迴笑道:“韓大人言重了,下官不才,太子的冤情要靠諸位大人共同洗刷,下官隻是略進綿薄之力。”


    兩位官場老手就這樣互相打著官腔,互相吹捧著,他倆雖麵和心不和,但表麵客套還是要有的。


    張尤安重新恢複了審案,林哲則冷冷的看著張尤安。


    按事先布置好的,開封府總捕頭袁定清來到了公堂上,他上來行完禮後對張尤安說道:“大人,我們在案發現場附近找到一名目擊者,據他描述當晚他看到了案發的過程。”


    這可真是幸福,這幸福來得太突然了,案件竟然會有目擊者,圍觀的達官貴人一陣騷動,大家都興奮起來了。


    張尤安也喜上心頭,忙說道:“袁捕頭,無須多言,你快將人帶上堂,本權知要好好問問。”


    “好的,大人。”


    總捕頭袁定清一邊響亮的應著,一邊命人將目擊者領上來。


    真的是吊足了眾人的胃口,被領上公堂的目擊者居然戴了個麵具。


    總捕頭袁定清對此的解釋就是,這是目擊者上堂做證的唯一要求,不然目擊者不上堂做證。


    張尤安似乎早就知道這個了,麵對如此的不合理,張尤安居然點頭答應了。


    “這個要求不過份,本權知準了。”


    在場的人也覺得很合情合理,似乎沒誰要反對,張尤安趕緊把手揮一揮,示意可以開始做證了。


    林哲這時出聲了。


    “張權知,目擊者如此做證合規嗎?要知道宋律對做證之事可是有明確的規定的,張權知連這都準了,實在是令人費解。”


    張尤安對林哲的反對很是不屑,輕輕辯解道。


    “林大人,本權知這是靈活運用宋律,保護目擊者不受報複,畢竟目擊者做證是要承擔很大風險的,如果不盡心保護他們,以後誰還敢做證?”


    張尤安的一席話眾達官貴人們聽了覺得很有道理,有人附言道:“就是這個道理,張權知考慮的很周到。”


    “那張權知有沒有考慮過目擊者戴了麵具可能會做假證偽證?一旦目擊者做了假證或者是偽證,那這個案件還怎麽公正審理?一個很簡單的道理,目擊者戴麵具上堂做證,是不能判定目擊者做證的真實目的以及目擊者跟本案有無利益關聯的,如果目擊者跟本案有關聯,那張權知又如何保證證供的可信度?”


    林哲一連串的發問讓張尤安很不自在。


    張尤安麵露不悅。


    “本權知昨晚就已詳查過目擊者,確認目擊者與本案無關,目擊者做證隻是出於公義而已,另外開封府總捕頭袁定清也在開封府內外對目擊者展開了調查,確認目擊者無任何不妥,本權知坐鎮開封府這麽多年審案無數,沒有冤枉一個好人,當然也不會放過一個壞人,並且此案牽到了太子殿下,本權知怎敢不認真?”


    張尤安嘴上說得好,也隻是嘴上說得好而已。


    林哲白了張尤安一眼。


    “張權知是要替目擊者做證做擔保嗎?如果張權知肯擔保,那目擊者戴麵具這事就暫時放一邊。”


    張尤安一聽要自己做擔保,立刻不樂意了。


    “林大人,哪有這種規矩,再說本權知隻是審案,和擔保扯不上關係。”


    “張權知,怎就扯不上關係?張權知不肯擔保,隻能說明目擊者要做的證供會出問題,張權知這是把自己撇幹淨了,卻要推無辜之人入火坑,官當到張權知這份上太沒意思了,”


    林哲把張尤安的老底都扒了,所謂刺頭奇葩也不過如此。


    張尤安有些老羞成怒,這位林大人太不給麵子了,該說的不該說的都說了,為一個太子殿下這麽拚,值得嗎?


    張尤安正準備反駁林哲,太子趙寬出言了。


    “張權知,你有故意整本太子的嫌疑,本太子哪裏得罪你了?你要這樣整本太子。”


    太子殿下實時來了這麽一句,讓張尤安很是被動,張尤安便不好懟林哲,隻能先放林哲一馬。


    太子殿下的薄麵,張尤安必須給,在太子殿下麵前,張尤安還是不敢放肆。


    圍觀的達官貴人看到這都詫異了,原來張刺頭也有軟肋,張刺頭怕太子殿下。


    這就讓人搞不懂了,太子殿下根本沒有實權,張刺頭哪用怕,張刺頭此舉耐人尋味。


    張尤安看出圍觀達官貴人們的不解與憤怒,他努力想改變一下,扳迴這令人沮喪的一局。


    林哲又把話題岔開。


    “張權知,從太子殿下的利益出發,林某有幾個問題要問目擊者。”


    張尤安正一肚子火,林哲就送上門來了,張尤安立馬拒絕。


    “林大人,凡事有先來後到,本權知正有話要問目擊昔,你要問恐怕得等一會。”


    林哲似乎早料到張尤安會拒絕,於是乎又跟張尤安就這個問題纏上了。


    張尤安說東,林哲就說西,張尤安算是看出了,這位林大人就是故意拖時間,阻礙案子的正常審理。


    張尤安不想跟林哲無意義的糾纏下去,張尤安當下把牙一咬,驚堂木一拍,大喝道:“堂下之人聽著,沒有本權知的允許,誰敢再多言者一律拖出去杖打二十下。”


    張尤安拿出了狠勁,算是把開封府權知的威風擺了出來。


    圍觀的達官貴人們見狀都拍手叫好,早該如此了,讓太子一夥人在開封府大堂囂張這麽久了,太子一夥人本就是紙老虎,他們就是欠揍。


    林哲見張尤安來真的了,他隻能先見好就收,也不再言語,畢竟開封府是張尤安的地盤,得給他幾分薄麵。


    張尤安控製住局麵便立刻讓目擊者開口做證。


    已經浪費了不少時間了,張尤安不想再耽擱時間了。


    目擊者以下說的話讓太子趙寬和林哲如坐針氈,太子趙寬和林哲恨不能手刃了這名說謊的目擊者。


    目擊者一口咬定太子殿下揮刀砍了身旁之人,當時那人正欲逃跑。


    太子殿下麻溜上前砍人,砍人後立馬將刀扔在了地上,隨後就在隨從的簇擁下往街口走,可沒走幾步就和一堆人撞上了,這也算是老天有眼。


    張尤安麵色沉重的聽完了目擊者的陳述,轉臉對林哲說道:“林大人,不知你聽了這些有什麽想講的?”


    林哲淡淡的答道:“張權知,林某隻是有問題要問目擊者。”


    想問目擊者?做夢!這是絕對不能問的。


    “林大人,本權知說過了,你暫時不能問目擊者,你有問題隻能問本權知,由本權知來迴答你那些刁鑽的問題。”


    張尤安真不給麵子,真不能問目擊者麽?


    林哲迴瞪了張尤安一眼,說:“張權知,那林某就把話挑明了,這個所謂的目擊者不過一個死士而已,來開封府做證就是衝著錢來的,從另一個角度來看,這個目擊者應該不在乎生死了,一筆八輩子都掙不到的錢給了家裏人,就算是死也值得了。”


    “林大人,這隻是你個人的片麵看法,本權知不會采納,至於目擊者口供的真實性,本官會進一步調查,還有幾個證人要上堂做證,就不耽擱時間了。”


    張尤安慢慢的說道。


    語止,張尤安令總捕頭袁定清再帶餘下的證人上堂。


    隻一小會工夫,袁定清便點頭哈腰的將幾位證人領了上來。


    這幾位證人正是昨晚和太子殿下相遇的那幾個人,東京汴梁城首富蘇華,諫院左諫議大夫徐子鑫,刑部給事中馬智東。


    這三人派頭十足,在開封府大堂上那是有啥說啥,但這三人說來說去,其實就兩件事情,一件就是太子殿下滿身血汙,另一件就是太子殿下驚慌失措欲逃。


    這證供雖比不上目擊者的證供,但也是對太子殿下的一次沉重打擊。


    張尤安對這三人所講很有興趣,他頻頻對這三人點頭,似乎一點都不懷疑他們做證的居心。


    趙寬和林哲此刻什麽也做不了,兩人隻能麵麵相覷,完全阻止不了這般人胡說八道。


    禦史中丞徐複這時再也忍不住了,幾乎衝到了張尤安的跟前。


    “張權知,現在可以判決了嗎?”


    禦史中丞徐複真是著急,即便有這些所謂的證人證言,也沒這麽快判決的。


    這隻能說禦史中丞徐複太沒有格局了,他也不看看誰在公堂下,並且證人的證供還須一一查證,哪有這麽快。


    張尤安想把徐複勸退下,林哲擠了過來。


    “張權知,剛你宣稱未得你允許,他人不得出言,現怎麽辦?是拖出去杖打還是打算高抬貴手?”


    張尤安來了一句,要拖就拖倆出去打,打一個不過癮。


    張尤安語氣很不友好,並且是一副蠻不講理的架勢,林哲隻能退至太子身旁不再吭聲了。


    林哲這一退讓張尤安頗有些得意。


    這說明他張尤安已經完全掌控了全局,沒誰再敢來指手畫腳了,這案子好象是他張尤安說了算了,但如何體麵的審結此案才是關鍵,既不能得罪皇帝,又要讓那般權臣無話可說,徐複那邊更要應付過去。


    張尤安有這個能耐嗎?這可是要一箭三雕才行的。


    開封府高級仵作薑家寶手捧一帶血快刀走上了公堂,他麵向張尤安止步,然後恭恭敬敬說道:“大人,兇器及案發現場的查勘已經完成了。兇器是太子府專用佩刀,東十字街口是案發第一現場,詳細的書麵報告已遞交通判大人,屬下告退了。”


    薑家寶這話簡直說到張尤安心坎上去了。


    張尤安很熱情的對薑家寶說了句辛苦了,然後衝太子說道:“太子殿下,現在所有證供都指向你,不知太子殿下有什麽解釋?”


    林哲探了探嘴,說:“張權知,太子殿下已授權林某迴答大人的一切問題,林某的解釋就是證人和證言怎麽都指向太子殿下?這似乎有點不合常理,那個所謂的證物也很完美,所有的一切似乎都要和太子殿下扯上,不管太子殿下有沒有做過,那下一步張權知是不是該把犯案動機拿出來,太子殿下總不可能無緣無故殺人吧?”


    林哲一語中的讓張尤安拿太子的犯案動機出來,張尤安可不敢拿。


    張尤安拿不出就從公案後起身了,慢踱至太子跟林哲跟前,輕聲說:“太子殿下,你要想招讓權臣跟徐複無話可說,自己也要脫罪,這是三贏,你、權臣還有徐複都要贏,下官能力有限肯定做不到,你可以叫人想點辦法擺平。”


    林哲一愣,哇靠!要三贏,幹脆去搶劫好了,搶劫還簡單一點,這三贏分明是不可能完成的。


    尤其是徐複那邊,他怎會滿意?讓他家的小娘子活過來那還差不多,他家的小娘子能活嗎?你張尤安分明是在這踢包子,把包子踢給你,叫你解決問題,他好坐收漁利,我們幹嘛要三贏,我們隻要證明太子殿下無罪就好了,沒那麽複雜的。


    張尤安看到太子跟林哲滿臉的疑惑,添了一句:“話己挑明了,做不做是你們的事。”語罷張尤安轉身迴公案了。


    太子趙寬側頭問林哲:“張權知講的難不難弄?”


    林哲答道:“這哪辦得到,他分明是在為難我們。”


    太子趙寬哦了一聲,轉頭衝張尤安說道:“該休息了吧,都餓了,要用午膳了,等會本太子還有事,你不是要三贏麽?本太子不出去查探一番怎麽三贏?”


    太子趙寬這話一出,張尤安差點沒氣背過去,連這話都敢在大堂上講,這太子啥腦袋瓜子。


    南平王趙鬆霍地站了起來,眾達官貴人一陣騷動。


    林哲忙拽了拽太子趙寬的衣袖,太子趙寬這才迴過神來,話說錯了。


    林哲麻溜的打了個圓場。


    “張權知,太子殿下的意思是他隻是協助查案,跟案子沒太大關係,你是不是該轉換一下查案的思路?”


    轉換查案思路?南平王趙鬆一聽就急了,嗓門特大的嚷道:“太子怎麽與案子沒關係?太子一直糾纏我們家徐穎,多次有意無意的接近,這可不是本王亂講的,都是有人證物證的。”


    南平王趙鬆的話就是有分量,一下把太子歸到色狼窩裏去了。


    太子殿下因色殺人很是合情合理,眾達官貴人又是一陣騷動。


    大家對這個有興趣,隻是這個太子殿下似乎和徐穎還沾親帶故,太子殿下怎能做這種事?


    靜陽公主趙晨站了出來,直指南平王趙鬆:。


    “在開封府大堂講話可以這麽沒分寸嗎?信口開河的指證太子殿下,眼裏還有當今官家嗎?連太子殿下你們都不放在眼裏,普通百姓那還不得任你們宰割,大宋朝就是由你們說了算嗎?”


    趙晨說這話就是衝南平王來的,有些理直氣壯的南平王趙鬆想不心虛也不成了,但南平王趙鬆很狡詐,覺得苗頭不對立馬找台階溜了。


    其他的達官貴人見南平王趙鬆都認慫,他們哪敢再吱聲,靜陽公主的脾氣他們是清楚的。。


    張尤安樂得其成,趕緊宣布休息,下午再繼續。


    太子趙寬一幹人等又迴到了開封府偏廳。


    趙寬很不爽又得在偏廳呆著,他想去找張尤安理論,卻被守在偏廳門口的捕快攔住了。


    捕快們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太子趙寬拿他們還真沒辦法,還好午膳不錯,這才讓太子趙寬的心情有所好轉。


    林哲用完膳就到門口逗那些捕快,也就一杯茶的功夫,那些捕快就跟林哲聊得蠻熱火的。


    趙寬很好奇林哲是如何做到的,一眨眼工夫林哲就不見了,這讓趙寬有點失落。


    林哲沒有開溜,而是去找了張尤安,林哲先把守門的捕快搞定,然後從偏廳出來。


    張尤安此刻正和一妻兩妾在用膳,看張尤安的神頭,他一妻兩妾的小日子過得蠻不錯的。


    林哲不想嚇張尤安,可當林哲從張尤安身後冒出時,還是把張尤安嚇了一跳,張尤安的妻妾們更是花容失色了。


    這讓張尤安非常的惱火,張尤安差點就要叫人了。


    林哲忙把太子的名頭搬出來壓張尤安,這才波瀾不驚的壓住。


    “張權知,不好意思,林某奉太子之命來找你商議,如有打擾還望諒解一下。”


    林哲即便做了合理解釋,可張尤安還是惱火的很。


    須知嬌妻美妾是不能隨便讓人看的,如若林哲沒提太子的名頭,張尤安必定命人將林哲轟出去。


    可林哲打得是太子的旗號,張尤安就不敢如此了,此刻張尤安不但不能趕林哲,反而還得笑臉相迎。


    虛偽的人生往往就是這樣的,你討厭的東西有時你不但不能討厭它,反過來你還得讚美它。


    林哲也不廢話,直接對張尤安說道:“上午你叫我們想招三贏,可你一直限製我們的活動範圍,我們隻在開封府大堂與偏廳打轉,如何想得了這個招?還要三贏?怎麽可能?”


    張尤安一副自私自利的樣子,冷冷道:“這是你們的問題,與本權知何幹,本權知隻是給你們提一個建議,其他的真幫不了。”


    張尤安的冷漠激到林哲了。


    林哲不想發火也奈不住了。


    “張權知,你以為憑你手上的證據足已結案了?你結一個看看,不怕明白告訴你,太子殿下若是脫不了罪,你第一個跑不了,你的豪宅跟美妻就是過眼雲煙。”


    林哲話說的到位,氣勢也有點猛。


    張尤安也不是吃素的,當即迴應道:“林大人,你少來威脅本權知,本權知不受威脅,本權知依律審案,誰也說不了閑話。”


    “那你盡管一試,不過得把後果想清楚了,過了這個村還有沒有那個店,不給別人路走的人多半也無活路可走。”


    語止,林哲轉身要走了。


    林哲這話讓張尤安很是緊張,張尤安一下恐慌起來。


    “林大人,先別急著走,坐下再談談。”


    林哲其實是不想走的,既然張尤安主動示弱了,林哲多少要給點麵子,不然自己也麻煩,不過林哲這會說話的語氣放緩了不少。


    “那要看張權知如何談了?林某該配合還是會配合。”


    林哲沒那麽強勢了,張尤安趕緊趁熱打鐵。


    “林大人需要本權知做些什麽?本權知一定盡力去辦,一切以滿足你的要求為準。”


    張尤安這個態度就對了。


    林哲先眨了眨眼,而後道:“開封府那個總捕頭袁定清和那個蒙麵目擊者都有問題,你應立刻對此二人抓捕審問,審問挑最可靠之人審,還有就是應立即對徐穎身邊之人進行調查。”


    張尤安一聽要查總捕頭袁定清,嘴巴驚訝的半天沒合上。


    自己頭號得力幹將怎麽了?現在居然要查他?


    張尤安疑惑的問道:“袁定清乃開封府頭號捕快,幹嘛查他?”


    林哲答道:“昨日袁定清對你忠誠,不代表今日也忠誠。說不定袁定清已被人收買,成了他人作惡的幫兇,你為官這麽多年,不會連這個都不知道吧。”


    林哲認為張尤安該知道,可張尤安真不知道。


    張尤安對此滑了滑眼珠子,沒有言語。


    林哲接著說道:“張權知,時間不多了,咱們必須抓緊才行,一是你在開封府負責審袁定清,二是給林某一隊可靠捕快去禦史中丞徐複的府上,雙管齊下爭取下午有突破。”


    一下午的時間要弄這兩件事,還真是不容易,可張尤安卻一點不懂珍惜時間,此刻還在猶豫。


    張尤安可能是在權衡利弊,布衣出身的張尤安實在是輸不起。


    林哲忍不住添了一句,是不是要豪宅美妻離你張權知遠去了,你才能作正確決定。


    張尤安忙擺手道:“不會,本權知已決定按林大人你說的辦。”


    “那就開始吧,派可靠捕快給林某。”林哲急急的說。


    “沒問題,本權知立刻叫人。”張尤安動了一下手指。


    禦史中丞徐複的府上座落在東京汴梁城東,是一座清新雅居。


    林哲換上捕頭的衣服,混在捕快中進了徐府。


    徐府管家徐吉在內門處攔住了捕快們,一臉嚴厲的喝道:“你們是什麽人?怎麽敢擅闖禦史中丞府?”


    領頭的小捕頭王倫根本沒把徐吉的話放在眼裏,眼一斜說:“開封府辦案,你給老子讓開!”


    徐吉一副欠揍的架勢,態度囂張的說迫:“這裏是禦史中丞府,我為啥讓,再說了,沒我家大人的允許,誰也不許進府,你們給我出去!”


    徐吉這架勢完全是在找揍,小捕頭王倫隻能滿足徐吉找揍的要求。


    捕快們一擁而上,將徐吉摁在地上打,捕快們打得很專業,啥都打就是不打徐吉的臉,單從外表上看,看不出徐吉挨過揍。


    徐吉被徹底打蒙了,整個人老實多了。


    林哲見時機到了,忙扶起徐吉故作關心的說道:“我們隻不過來找徐穎的貼身丫鬟問話,也是為了早日破獲徐穎被害案,你身為禦史中丞府管家不提供方便,這說得過去嗎?難道你和兇手有一腿?你是幫兇?”


    徐吉一聽自己要成幫兇了,他有些著急了,顧不得疼痛一把抓住林哲的手。


    “我不是幫兇,我對徐府一向忠心,更對徐小娘子的不幸遇害萬分悲痛,恨不能手刃兇手。”


    徐吉的表態很是誠懇,林哲卻不太買帳。


    林哲掙脫徐吉的束縛。


    “你不想成為幫兇的話,立刻帶我們去見徐穎的貼身丫鬟,要快,遲了恐又生問題。”


    徐吉低下頭,說:“徐穎的兩名貼身丫鬟昨夜就不見了,我們正在找人,我家大人吩咐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原來是這樣。


    林哲深吸了一口氣,問:“現在找到沒?有線索沒?”


    徐吉搖了搖頭,說:“沒有。”


    林哲又問道:“兩貼身丫鬟在東京汴梁城可有家人?”


    徐吉迴道:“東京汴梁城沒有,不過關於她們的一切都登記在冊子上,我可以現在拿給你們看。”語止,徐吉起身就去拿了。


    林哲示意小捕頭王倫派人跟過去,防止徐吉耍賴開溜了。


    片刻之後登記冊子就被徐吉拿來了,林哲吩咐王倫派人將本子上有用的抄好送到開封府,叫張尤安去查探。


    小捕頭王倫被林哲支來支去,嘴上沒說什麽,心裏怨氣卻有點大,但張尤安早下令一切聽林哲的安排,小捕頭王倫這才沒發怨氣出來。


    這邊搞定了,林哲便去了徐府的丫鬟聚居區,看那有線索沒,小捕頭王倫則押著徐吉和捕快們在後頭跟著。


    徐府的丫鬟不太多,當然這個不太多是跟多的比才會顯得不多。林哲在丫鬟堆裏來迴這麽一折騰,兩貼身丫鬟的情況就基本摸清楚了。


    伺候徐穎的兩丫鬟,年長的名喚秀秀,原名施秀,來安縣人氏,已侍候徐穎二年了。


    年輕一點的叫安安,原名紀有安,東縣人氏,侍候徐穎三月不足。


    這兩丫鬟之中,秀秀忠心耿耿招徐穎嫌,安安乖巧可人得徐穎歡心。


    兩丫鬟都有嫌疑動徐穎,尤其是那個安安心機頗深,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就取得了徐穎的信任,可歎徐穎到死還不知身邊之人是害人的鬼,被人斬首的滋味好受麽?


    在徐府轉一圈收獲就這麽多,林哲不滿意也隻能走了,之後林哲領著捕快們來到了案發地東十字街口。


    東十字街口的那家店鋪,昨晚不動聲色扔出人頭來,現在倒跟沒事人似的杵在那,靜靜享受著下午的美好時光。


    林哲看罷便進了這家店,店內正有兩捕快在閑聊,看到林哲進來就沒閑聊了。


    林哲見狀幹咳了一聲,問:“這店是幹什麽營生的?”


    兩捕快聞言不由看了看林哲,見林哲身著高級捕頭的衣服,其中一矮個捕快忙迴道:“先前是家茶館,有人把它買下,還未幹啥營生。”


    “買它的人是誰?”林哲邊問邊上樓。


    矮捕快答道:“尚在查,還不清楚。”


    林哲微轉身小訓道:“有時間還不去查?”


    兩捕快沒動,似乎是不買林哲的賬。


    小捕頭王倫叫了一句:“還傻站著幹什麽?是不是想挨板子?”


    兩捕快這才如夢方醒,慌裏慌張的出門了。


    林哲衝兩捕快背影添了一句,記得把買家抓來,然後上了二樓。


    小捕頭王倫小心的跟著,東張西望的一通亂看。


    二樓空蕩蕩的,啥也沒有,就是有一點特別,二樓比較的幹淨,像精心收拾過一樣。


    這很不合情理,昨剛在這斬人頭顱,沒道理沒一點痕跡。


    誰殺了人都會先溜為妙,哪有膽停留在現場收拾。


    或許就是在人頭落下來那一刻,他們就開始了收拾,他們算準了太子這邊受驚隻顧逃命,哪還敢上這來看。


    從人頭落下到開封府捕快封鎖,這段時間足夠他們收拾離開了。


    他們靜心策劃靜心布局,把這事做到天衣無縫一點不難。


    他們不難,林哲卻感到有些難己下手。


    對手如此完美不留一點破綻,這是要把人往絕路上趕呀。


    替太子洗刷罪名,看似簡單其實一點都不好辦,可歎張尤安還想三贏,就眼下這情形太子殿下能全身而退就不錯了。


    到案發地來找線索注定是徒勞的,林哲在二樓露台那看了一下街麵隻得打道迴開封府。


    張尤安那邊審總捕頭袁定清也沒取得任何進展。


    林哲很想說張尤安幾句,你這個開封府權知是怎麽當的,連個下屬都搞不定,隻會喝酒玩樂陪妻妾嗎?


    但明麵上林哲不可能這麽說張尤安的,惹毛了張尤安,別說好好查案了,吃喝拉撒都成問題。


    林哲隻能迂迴一下,先拍了下張尤安的馬屁,而後要張尤安授權他去審總捕頭袁定清。


    張尤安在馬屁的衝擊下勉強答應了,隻提了一個小要求別太狠了。


    林哲滿口答應之餘,立即著手審袁定清。


    張尤安前腳剛進書房喝完一杯熱茶,林哲後腳就進來了。


    “袁定清招了,是梁王府管事劉雲找的目擊者,袁定清得了一筆錢。”


    “什麽?就招了?”張尤安聽到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剛喝的熱茶差點吐出來。


    這也太快了吧,袁定清不但有問題還這麽快招了,開封府總捕頭怎是這種素質,一點小錢再加一點啥就崩盤了。


    張尤安很想問林哲使了啥手段,讓袁定清招得這麽快,張尤安話到嘴邊又縮迴去了,問這個似乎有點失麵子了。


    林哲麵色微沉,說:“張權知,咱們下一步得抓這個梁王府管事劉雲,趁梁王下午來開封府聽審,梁王府空虛出動捕快抓這廝。”


    林哲的話再次讓張尤安驚愕。


    出動捕快去梁王府抓人,這事太大了,小小的開封府能承受嗎?


    林哲看出了張尤安的擔憂,說:“不抓劉雲,這案子就會僵在這,你對他們客氣,他們未必會對你客氣。”


    “可怎麽抓這劉雲?須知梁王府護衛眾多,梁王背後的勢力更是不容小覷。”


    此刻的張尤安是一臉的驚慌。


    張尤安這反應簡直把林哲驚倒了,這還是那個張刺頭嗎?


    “張權知,抓捕劉雲貴在神速,在他們毫無準備的情況下動手,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最省力,他們連太子都敢動,你還跟他們客氣幹嘛?”


    “林大人,怎麽一個措手不及?”張尤安還是沒明白林哲的意思。


    林哲笑著說:“開封府出三百捕快進梁王府拿人,另派二百捕快在梁王府來開封府的路上接應,所有動作要快不拖拉,應該可以完成抓捕。”


    “那誰來指揮抓捕?總捕頭都抓了,開封府捕頭裏麵也沒誰可信任了。”


    張尤安又有擔憂出來了。


    林哲聽到這話真是氣憤。


    偌大的開封府,泱泱五千捕快竟指派不出一人來指揮抓捕。


    張尤安這個開封府權知是怎麽當的,還號稱張刺頭,太不名副其實了。


    林哲這會對張尤安很有意見,可沒時間計較這個。


    “張權知,就叫那個小捕頭王倫跟林某一起去抓,三百人進梁王府,二百人在路上接應。”


    張尤安似乎不太信任王倫。


    “林大人,王倫隻是個小捕頭,總捕頭袁定清幾次都要開掉他了,本權知念及王倫父親對開封府有功才勉強留他,不然還不知道他在哪呢,王倫這人能力不夠,辦不了什麽大事。”


    聽張尤安這話就知張尤安對王倫的偏見還是蠻深的。


    林哲對此隻能笑笑。


    “張權知,你可能不會想到就是這個王倫撬開的袁定清,就是要他去,別人去林某還不放心,另外要把袁定清家人接到開封府來,防止梁王那些人動袁定清家人。”


    張尤安聽到是王倫辦的袁定清,想不吃驚都不行,這太出乎張尤安意料了,王倫竟有本事把總捕頭給辦了,看來王倫可以去。


    張尤安想畢點了點頭。


    “林大人,那好,就派王倫去。”


    張尤安終於不再反對了。


    林哲心情甚好,又囑咐。


    “張權知,那要辛苦你去安排一下,另外下午審案的時候你要盡量拖延,要把他們的胃口吊起來。”


    張尤安嘴上說好,可說完就後悔了。


    出三百捕快去梁王府抓人,是瘋了麽?


    須知梁王這個人很小氣的,為人狡詐不說,梁王還有一個最大的特點秋後算賬。


    如果抓捕行動出了問題,最後很有可能是吃不了兜著走。


    張尤安一想到這個兜著走就心如刀割,去梁王府是找死,不去是等死,兩難啊。


    有開封府權知張尤安的吩咐,五百捕快很快點齊了。


    林哲片刻功夫都不敢耽擱,和小捕頭王倫安排妥當後便向梁王府小心前進。


    梁王府在大宋朝可是個風雲之地,單從梁王府建築規模來看,僅次於大宋皇宮跟太子府的。


    這得益於梁王娶了大宋朝第一權臣陸知心家的小娘子,再加上能製約梁王的皇後薨了,梁王想不威風都不行。


    梁王現在的風頭明顯蓋過了太子,要錢有錢,要人有人,相反太子跟他的太子府明顯沒落了,錢和人都沒有。


    林哲此刻就和小捕頭王倫站在街角處盯著不遠處的梁王府,隻等梁王趙雍出門就進府抓捕,整個行動就一個字快,不然就會有麻煩。


    小捕頭王倫對這次抓捕很是期待,進梁王府抓人何等的難得,一輩子可能就一次,錯過可能就沒了。


    得珍惜這來之不易的機會,說不定開封府總捕頭就輪到他王倫做了。


    事情有時候總不如人意,林哲和小捕頭王倫等梁王趙雍出門,梁王趙雍卻遲遲沒出門,再這樣等下去黃花菜都涼了。


    小捕頭王倫可不幹,這麽好機會豈能放過,退一步講他小捕頭王倫肯,林哲也不幹呀,太子等著洗刷罪名了,這可是大宋朝頭等大事。


    林哲與小捕頭王倫經過商議,這樣不行,不能白白幹等。


    幹脆五百捕快全進梁王府去抓人,抓了劉雲就跑,至於後麵有什麽事可以交給開封府權知張尤安去頂。


    於是乎五百捕快一哄而上,捕快們先是七手八腳控製住了梁王府大門守衛,而後進府見人就控製,不打人隻是逼問劉雲在哪。


    囂張的梁王府遂不及防徹底失陷,眾多梁王府護衛還沒反應便被控製了,梁王府管事劉雲哪裏還藏得住,片刻間便被捉住裝進了麻袋。


    見人已抓好,小捕頭王倫立刻下令撤退。


    梁王府的人這才醒悟過來,他們一邊追趕捕快們,一邊向梁王報信。


    捕快們畢竟人多,對付幾個追擊的梁王府護衛還是沒問題的,梁王府負責去追的護衛因沒梁王的指令也沒膽亂來,於是乎林哲和捕快們很輕鬆便迴了開封府。


    林哲進開封府頭一眼就看見開封府大堂亂哄哄的,似乎是張尤安掌控不了局勢了。


    林哲也沒工夫理這些,他和小捕頭王倫找了一痛快地去審劉雲。


    劉雲剛開始挺橫,可他那架得住用刑高手王倫的折磨呀,三下兩下就全招了,等拿到劉雲的口供,林哲立馬衝上了開封府大堂。


    此刻的開封府大堂異常混亂,比林哲先前看到的還要亂。


    開封府權知張尤安已被南平王及徐複夫婦逼到牆角了,徐複的郡主老婆趙容正點著張尤安的鼻子罵。


    郡主趙容表麵上看光鮮亮麗,可一旦罵起人來,那就和潑婦沒啥區別了,圍觀的達官貴人巴不得如此,他們都在旁邊瞎起哄。


    南平王趙鬆和趙容這麽激動是有原因的。


    上午他們認為張尤安會主持公道,可下午再一看原來這個張尤安是在忽悠人。


    再忍下去那還了得,必須給這個張尤安一點顏色才行。


    張尤安隻能忍氣吞聲在牆角站著,看到林哲的到來就如同見到救星一般,動作迅速上前一步就企圖脫離南平王一夥的束縛。


    趙容早看出張尤安的企圖,她率先一步偏不讓張尤安走。


    林哲趕緊喊道:“大家先冷靜,梁王府管事劉雲都招了,是他收買目擊者指證太子殿下。”


    什麽!梁王府管事劉雲招了?什麽時候抓了梁王府管事劉雲?


    堂上的達官貴人們聞言都大吃了一驚,正在看熱鬧的梁王趙雍聽到這話更是驚得差點從座椅上摔下來。


    一下午都不知道搞啥,到最後竟搞到他梁王頭上來了,這還了得。


    他梁王趙雍決不是省油的燈,抓他的人就等於打他梁王的臉。


    還會讓世人誤以為是他梁王設計陷害太子,他梁王怎能承受這陷害太子的罪名。


    趙雍先穩住神情,而後一個箭步竄到林哲的跟前,再把手一伸就揪住了林哲的衣領。


    “你小子胡說什麽,本王的人你們都敢抓,你們眼裏還有王法嗎?”


    林哲後退一小步,盯著梁王說道:“梁王殿下,你的管事劉雲狗膽包天構陷太子殿下,梁王你的罪有多大,你自己掂量掂量,在開封府還好說,等到朝堂上官家跟前可就由不得你了。”


    林哲這話勾起了梁王趙雍的膽怯。


    梁王趙雍不由鬆開了手,而後道:“本王不怕,本王到哪都一樣,本王頂天立地還怕你們這些宵小。”


    語止,梁王趙雍轉頭命令張尤安。


    “馬上放了本王的管事,否則本王不客氣了,你如果還想開封府好過就馬上放人。”


    梁王趙雍擺著一副威脅的嘴臉。


    張尤安卻不受這威脅,似乎梁王的話起不了作用,張尤安很利落就頂了過去。


    “王爺,下官隻負責查案,其他的一概不論,你的管事涉嫌構陷太子殿下就沒有放的道理,你執意要放你的管事是何目的?莫非你心中有事,你就是那個幕後黑手?”


    張尤安突然來了這麽一個指控,這指控甚為嚴重,當時就把梁王趙雍整不會了,陸知心趕忙上來給梁王趙雍解圍。


    “張權知,你挺牛的,王府之人你說抓就抓,還懷疑梁王是什麽幕後黑手,你真是敢說,你不如把本中書抓了,就講本中書涉嫌陷害太子殿下,再順手把在場的官員也抓了,罪名同樣是嫌疑陷害太子殿下,抓這麽多夠不夠?不夠的話你還可以到各大衙門去抓。”


    陸知心這話講的雖然有點假,但心思還是蠻真誠的。


    張尤安不敢接這話,但敢替自己辯護。


    “陸中書,開封府辦案講的是證據,抓梁王府管事並非亂抓,不看誰的臉色,也不接受幹涉,用一句明白話來講,那就是開封府沒有抓好人的習慣,也沒有放壞人的先例。”


    張尤安這話多少有點畏縮的味道。


    太子趙寬覺得張尤安太不敢講了,便不失時機擠了過來。


    “張權知,這就是你的不對了,陸中書領銜在場的這麽多官員集體要求住大牢吃牢飯,你大可滿足他們的怪癖要求,不然他們會集體對你不滿的,他們這些人吃山珍海味睡美人在榻,就是沒上過牢床吃過餿飯,你滿足他們的怪癖要求,他們定會感激你的,本太子聽說開封府大牢還沒住滿,你完全可以讓他們進去小住一下,這不好嗎?”


    趙寬這話雖然是調侃,但著實戲耍了一把以陸知心為首的在場的官員。


    這些官員本就是來看太子笑話的,沒曾想在這失了馬蹄子,反被太子殿下揶揄了一把,若說這話的不是太子,他們肯定要懟迴去。


    南平王趙鬆湊了過來,大聲問道:“你們既然講是梁王府管事構陷太子,那真正的兇手又是誰?是梁王府管事嗎?”


    趙鬆的話還未落,徐複夫婦就懟到了趙雍麵前,徐複夫婦那架勢就是趙雍必須做出一個解釋。


    趙雍心虛的幹笑了一聲,說:“你們小心上別人的當,本王的管事決不會做構陷之事,他哪有那個膽,這分明是有人栽贓陷害,故意引你們上鉤。”


    上鉤?哪有那麽多鉤上?你不給人上這個鉤就沒人上構。


    林哲冷眼看著趙雍,冷冷說道:“王爺,你這話講對了,你梁王府的管事確實沒狗膽做構陷之事,但他如果是奉命行事就不需要什麽狗膽了,而構陷太子殿下一旦完成,最大的受益人恐怕是王爺你,很多時候看事情往往隻須看事情的受益者,事情的真相就一清二楚了。”


    “你放肆!小子,你再敢誣蔑本王就砍了你。”趙雍聽到這話是真急了,林哲一語中的,趙雍能不急嗎?


    南平王趙鬆聽出了端倪,便厲聲喝問趙雍。


    “梁王,怪不得你整天守在這,原來你有嫌疑,大家都有管事,為啥偏抓你的管事?還有抓了你的管事,你為啥慌得一塌糊塗?你是心裏有鬼嗎?”


    南平王趙鬆這口氣似乎要把梁王趙雍吃了。


    這可不行,這樣下去會出問題的,一旦太子涉案變成了梁王涉案,那就麻煩了,在場的達官貴人們都有一種不好的預感,趙雍更是慌了。


    陸知心急忙出來救場,他必須把局麵扭轉過來,不然梁王要遭殃了。


    陸知心十幾年權臣不是白當的,他很有力挽狂瀾的能力。


    “張權知,你們這是在挑撥太子跟梁王的兄弟情,太子殿下不慎涉案已屬不幸,你們幹嘛還借機誣陷梁王殿下,搞得好象是梁王殿下策劃了這一切,梁王殿下是本中書的女婿,本性仁慈而不失王爺的率真,怎會做你等口中的惡事,至於南平王質疑梁王一整天都呆在開封府,這隻能說明梁王兄弟情深,還有梁王從未覬覦過太子之位,那些不懷好意者可以收聲了。”


    語止,陸知心掃了一眼全場。


    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權臣不是吹的,陸知心剛說完,堂上那般溜須拍馬的官員不約而同發出了嘖嘖的讚歎聲。


    林哲不爽的頂了一句。


    “陸中書,這裏是開封府大堂,是審案的地方,梁王府管事已經招了,梁王的嫌疑就跑不了,換一步講,梁王不但有嫌疑,並且涉嫌策劃本起兇案栽贓陷害太子。”


    林哲直接把話挑明,並且每一句話都直逼梁王趙雍。


    梁王趙雍的臉唰就白了,似乎有點心虛。


    陸知心惱了,大喝道:“一派胡言,你算什麽東西!你竟敢誣蔑王爺,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陸知心兇相畢露,狠話講出來還是很嚇人的。


    南平王趙鬆看不慣陸知心這股子狠勁,當即駁斥。


    “陸中書,你怎麽動不動就威脅人?哪個又不想活了?林大人剛講的不一定是誣陷,陸中書你非本案主審,但袒護梁王之心昭然若揭,這與陸中書你的身份極為不符,陸中書你身為國之宰輔,難道不知道公允嗎?梁王這廝品性怎樣,我們大家都非常清楚,陸中書你那句本性仁慈而不失王爺的率真,大概率用錯地方了,用在梁王身上是要貽笑大方的。”


    南平王趙鬆簡單幾句話就把梁王趙雍貶得一無是處,梁王趙雍此刻就像一隻待宰的羔羊,王爺的威風都跌沒了。


    女婿丟了臉,陸知心臉上自然無光,可陸知心又拿南平王趙鬆沒辦法,他隻能另找出氣桶來出氣。


    張尤安瞧見陸知心臉色不對,知道他有一肚子氣要出,於是趕緊宣布下午審案結束,明天再繼續。


    眾達官貴人對此很是失望,他們不理解怎麽一個下午就讓太子鹹魚翻身了,還順帶把梁王繞了進去,這太得不償失了。


    眾達官貴人憤憤不平正欲離開,林哲攔住了欲走的趙雍。


    “梁王殿下,你不能走,你涉嫌徐穎被害案,得留置在開封府。”


    趙雍聽到這話整個人差點癱倒,眾達官貴人趕緊一邊扶住趙雍,一邊像瘋狗一樣圍住林哲。


    “你小子算老幾,開封府幾時輪到你小子發話,你小子有資格管梁王殿下嗎?”


    陸知心氣唿唿的說道。


    南平王趙鬆瞪了陸知心一眼。


    “不知道開封府權知有沒有這個資格,張權知留置趙雍,你們誰敢反對?”


    南平王趙鬆語罷,特意掃了一眼那群頗為不安份的達官貴人們。


    此時達官貴人們不但沒人敢答話,相反達官貴人們還自動閃出一條路來,讓林哲開溜和太子站一塊了。


    達官貴人們可不敢惹南平王趙鬆。


    陸知心此刻不由暗暗叫起苦來,南平王趙鬆真是陰魂不散,哪都有他的陰魂。


    如真讓他們把梁王留置在開封府,那就完了,他們下一步就是太子脫罪,梁王會倒惹一身騷,一下午就變天了,這他媽太玄乎了。


    陸知心此刻就想把梁王帶出開封府,可惜遲了。


    張尤安已在南平王趙鬆和林哲的慫恿下,令捕快將梁王趙雍帶走了。


    陸知心怎麽都沒機會了,大宋朝第一權臣第一次失了點麵子。


    張尤安其實是不想留置梁王趙雍在開封府,這個趙雍心眼其實很壞的。


    留他在開封府,還不知道會出啥亂子,一個太子殿下已夠開封府伺候了。


    再多一個心狠手辣的王爺,開封府上下還怎麽活?


    張尤安完全是被南平王趙鬆和林哲逼著不得不留置趙雍。


    留置了趙雍,等於得罪了那般高官。


    雖然張尤安平素沒少得罪高官,但以前幹的那些跟留置趙雍這事一比,以前的那些就不值一提了。


    對於這一點,張尤安看陸知心的臉色就知,陸知心是迫南平王趙鬆的壓力才沒發作的,張尤安也是迫於南平王趙鬆壓力才留置的趙雍。


    果然,留置梁王趙雍後麻煩不斷,這個趙雍剛開始還老實,之後便亂來了。


    開封府上下都被對趙雍騷擾了一遍,到最後連張尤安的家眷都沒能幸免。


    張尤安的兩位小妾因有幾分姿色被趙雍點到為止的調戲兼揩油,張尤安看到了,礙於情麵也隻能是敢怒而不敢言。


    幸好趙雍的正妃陸子冰帶著一撥隨從來看趙雍了,不然還不知道會出啥亂子。


    一直隱忍的張尤安會不會絕地爆發扁趙雍一頓,這可說不準,總之陸子冰的到來解決了這個大麻煩。


    出了一身冷汗的張尤安暗自慶幸自己運氣尚好,沒有和梁王趙雍起衝突。


    趙雍這個人特能裝,在正妃陸子冰的麵前,他不但是一副好男人的樣子,並且還是一副受盡冤屈的可憐相。


    跟隨姐姐陸子冰一起來的陸子瀟自然是看不慣梁王趙雍的這副德行,她沒跟姐姐陸子冰打招唿便溜出來,一個人在開封府裏邊瞎逛。


    說來也巧,林哲剛用過膳,也出來透氣,在迴廊處碰到了陸子瀟。


    此刻林哲並不認識陸子瀟,陸子瀟也好象認不得林哲。


    兩不認識的人遇一塊本沒啥事,一般就擦身而過,兩人最多互看一眼也就過了,你看我的美,我看你的帥,僅此而已。


    可沒成想陸子瀟腳下一滑,整個人一歪就直奔林哲跌來。


    林哲的心頓時一緊,一個貌美小娘子就這麽過來了,究竟是接還是不接,這是個很棘手的問題。


    接了搞不好人家說你揩油,不接人家說你見死不救。


    生活有個時候就有這麽艱難,即便出來透口氣也不給你片刻安寧。


    對於這兩難選擇,林哲當然要選相害較輕的。


    既要小娘子不摔跤,又要小娘子覺得你沒借機動手動腳,林哲做到了,陸子冰卻不樂意了。


    陸子瀟歪著頭問林哲:“我有毒嗎?你本可正常接觸到我,你卻刻意避開,這是為何?”


    哎,這話說的,不挨你也有罪了,如果挨了你,很有可能就是翻臉問罪了,這年頭好人難做。


    林哲心裏苦笑了一聲,答道:“小娘子這麽漂亮,在下生怕冒犯了小娘子,故有所避讓,不周之處還望小娘子見諒。”


    林哲這一迴答很是合理,陸子瀟卻並不滿意。


    陸子瀟眉頭皺成了一團,說:“漂不漂亮跟你觸不觸沒啥關係,你刻意避開我就有問題,你嘴上講我漂亮,實際上你連多看我一眼都沒看,這是什麽意思?如果你坦蕩的話,剛我要摔跤了,你出手扶住就好了,就沒啥事了,接下來我說句謝謝你,咱倆就清了,可你的行為舉止為何是那樣的,這有點不合情理。”


    不合情理?怎麽會這樣?這位怎麽這麽說?怎麽不按常理來?難道她在沒事找事?林哲真有點蒙圈了。


    “在下之所以這麽做是有顧慮,畢竟男女有別嘛,小娘子如此說,難道願意被人摸?”


    “你這是什麽話,”陸子瀟微怒:“你當我陸子瀟是什麽人?”


    陸子瀟?原來是陸府的小娘子,怪不得這麽不可理喻。


    林哲心裏歎了一口氣,說:“陸小娘子別誤會,在下沒別的意思,就此別過。”


    林哲說完就想走。


    陸子瀟手一伸,大聲說:“不準走,話沒講清就沒有走的道理。”


    “話還沒講清嗎?這也沒什麽事,陸小娘子還要怎樣?在下著急迴家。”林哲頗有些無可奈何。


    陸子瀟眉頭微展,說:“你這麽晚還在開封府,你迴得去嗎?如若所猜不差,你正為太子之事煩心,但你並不是太子府的人。”


    陸子瀟猜得真準。


    林哲大吃了一驚,旋即岔開道:“小娘子一直在糾纏在下未用手扶小娘子之事,在下己經解釋過了,如小娘子還未聽懂,在下再說一遍,在下未用手扶隻是不想節外生枝,望小娘子體諒。”


    “體諒?我沒體諒你嗎?我要沒體諒你早喊非禮了,哦對了,你是哪位?”陸子瀟又問起林哲來了。


    林哲不想說真的,就小聲迴道:“在下就是在下,在下隻是太子府一名小廝。”


    陸子瀟正眼盯著林哲,說:“你蒙誰呢,太子府小廝有你這樣的嗎?”


    陸子瀟言外之意就是林哲做太子府小廝還差點。


    這下輪到林哲不高興了,這陸子瀟太會扯了,是不是太子府小廝與你有一文錢關係嗎?


    你是閑得發慌還是閑得無聊,有錢有勢也不能這麽幹吧。


    林哲沒看陸子瀟,但話還是要說嘀:“陸小娘子,夜已深了,早迴家為妙,省得家人擔心。”


    “林榜眼,你倒蠻會裝得哦,這個時候還不肯講實話,我今日來開封府就是來會會你的,你還想瞞下去嗎?””陸子瀟忽然一語點破。


    林榜眼這倆字一出,林哲驚出了一絲冷汗。


    扯了半天,原來自己的老底陸子瀟早清楚了,怪不得陸子瀟在怪沒用手扶她。


    這麽看來,她陸子瀟那一跤或許是人為的,但也不能排除陸子瀟在打其他算盤,畢竟太子還未脫困。


    林哲拚命把梁王拖進來就是為太子脫困作鋪墊的,這個陸子瀟有可能是為梁王而來,救梁王出去可能是她此行的目的。


    林哲想此,故作糊塗的說:“林榜眼?哪個林榜眼?在下可是太子府的小廝,與榜眼並無關係。”


    “林榜眼,你隻是站在太子這邊卻還真不是太子的人,你現在隻是急著想把太子弄出開封府去,於是不惜拖梁王入局,這辦法雖好,卻不見得能讓太子輕鬆迴府。”


    陸子瀟僅講幾句就把林哲的想法徹底撕開了。


    陸子瀟說的有點道理,隻是她有那麽好來幫太子嗎?


    須知她爹是陸中書,她姐嫁的是梁王,她就算腦子進水也不可能幫太子,是人都知道陸中書和梁王跟太子是勢不兩立的兩派。


    太子又勢弱,怎麽算她都沒有幫太子的可能,她極有可能是來混水摸魚。


    明幫太子實則卻是請君入甕的,剛她所言不見得能讓太子輕鬆迴府,這話就大有玄機。


    這話透露了太子能迴府,隻不過不輕鬆,這對林哲而言是一個好消息,林哲本就沒奢求輕鬆,隻要太子殿下平安迴府就行。


    “你這麽說是不是你有辦法令太子脫困?”林哲滿腹疑惑的看了看陸子瀟,然後說道。


    陸子瀟答道:“那倒沒有,不過我可提供一點線索,可供你一用,此線索絕對能加速太子殿下迴府。”


    林哲有點將信將疑。


    “你為啥要幫太子殿下,這不合常理,如果讓你爹知道了,那是會懲戒你的。”


    “你說的太誇張了,我隻是隨便說說,談不上幫太子殿下,我之所以這麽做是因為我有很重要的事要你幫忙,作為交換我提供一點線索,僅此而已。”


    陸子瀟輕輕的解釋道。


    林哲很好奇自己能幫陸子瀟什麽,可能是陸子瀟搞錯狀況了。


    “你沒搞錯吧,你要林某幫忙?林某一介書生能幫你什麽忙?”


    陸子瀟還未開口說什麽事,林哲就想推脫了,這態度著實陸子瀟頗為的不滿,陸子瀟當即表達了不滿。


    “隻是叫你做一件小事而已,你為何不肯?況且隻是舉手之勞。”


    陸子瀟說是舉手之勞,可又沒說什麽事。


    林哲隻得詳細問一聲:“那究竟是什麽事?”


    陸子瀟慢慢迴道:“事很小,就是悄無聲息解除我跟蘇建的納采。”


    悄無聲息解除你跟蘇建的一納采,這事小嗎?


    林哲的頭一下子暈了,這可是大宋朝頭號權臣與開封府首富之間的納采,怎麽解除?


    你不要開玩笑了,權臣與首富的聯姻是隨便能解的麽?這事大到幾乎可以跟太子涉嫌徐穎被害案媲美了。


    林哲有點發懵,隔了一會才問道:“你為啥要解除這場納采?首富之子不好嗎?首富之子可是殿試的狀元,你還能找到比他更好的?”


    從林哲驚訝的表情中就可以看出林哲認為這場納采很好。


    陸子瀟臉色微變,說:“你不要多想,我跟他沒有眼緣,這場納采就要解除,且我還沒正式想過這種事情,這事就來了,我沒接受,我總感覺我跟他不搭,我不想這樣被人利用,一個人就這麽幾十年,總該有少許自由吧。”


    陸子瀟言語中透著對生活的不滿,可以想象權臣家的小娘子也是有諸多煩惱的。


    林哲忽然想到什麽。


    “其實依你的能力解除這門納采不廢吹灰之力,你又何必多此一舉找林某。”


    林哲言外之意還是不想蹚這趟渾水。


    陸子瀟微微搖頭道:“事情哪有這麽輕鬆,解除一門納采很麻煩的。再說了,我出麵豈不是人人皆知,做事情不能這麽毛躁,你就不同了,你現在替太子翻案,而蘇華剛好牽扯在案,你大可以在太子脫罪的基礎上逮上蘇華,然後逼其去退納采,這事到這差不多就成了。”


    “我不會讓你白幹的,”陸子瀟沒等林哲答話,繼續說道:“除告訴你一線索外,另送你一萬貫辛苦費,這筆錢足夠你在開封府買套闊綽的宅子了,你初到東京汴梁城想必還未買宅子。”


    陸子瀟想得實在是太周到了,肯出一萬貫錢,這麽多錢,幹啥都行。


    權臣家的小娘子出手就是大方了,林哲有些被金錢衝昏了頭腦。


    可想要逼蘇華這個首富去退納采也沒這麽簡單,這一萬貫錢不好拿且很燙手。


    林哲看了陸子瀟一眼,說:“你現在可不可以先告訴林某是一條怎樣的線索。”


    陸子瀟微笑道:“你這麽問是不是代表答應了?”


    林哲答道:“是答應了,你開出的條件這麽好,林某怎能不答應。”


    這就對了,早是這態度不就結了。


    陸子瀟一臉的開心,含笑道:“線索其實很簡單,就是徐穎那倆丫鬟躲在靜嫻庵,你要立即帶人去抓,遲了怕有變數。”


    林哲嘴上說好,又忍不住問陸子瀟:“你怎麽知道倆丫鬟的下落?還有就是你把這麽重要的線索報給林某,你爹跟梁王會放過你嗎?”


    陸子瀟答道:“隻要你不爆我出來,我爹跟梁王是不會知道的。至於倆丫鬟的下落,我也是無意中得知的,剛好用來做交換,不然我怎有勇氣在這等你。”


    確實如此,這確實是一場等價交換,可林哲還有疑問。


    “林某還有一個問題,就是那個蘇建怎麽就不合你眼緣了,蘇建長的蠻精神的,家道又殷實,還是首屈一指的狀元,東京汴梁城不知有多少小娘子想他上門納采,你卻要退掉?”


    林哲著實有點不能理解陸子瀟的決定。


    陸子瀟眼睛迷成了一條縫:“這個問題你以後就會知道,可能我退了納采以後大家就都清楚了,好了,今天就暫時聊到這,你先去抓人吧。”


    語止,陸子瀟轉身很幹脆的走了。


    林哲望著陸子瀟遠去的背影很是感慨,這陸子瀟跟她爹完全不一樣啊。


    陸子瀟身上所散發出來的那種味道很特別,試問哪個男人不喜歡。


    林哲第一次動了心,以前完全沒這種感覺,這種讓人歡喜讓人憂的感覺真好。


    正經事還是要去辦的。


    林哲叫上小捕頭王倫,兩人點齊一百捕快便趁著夜色往靜嫻庵趕。


    靜嫻庵在城外,有幾裏路遠,是一座尼姑的修行場所。


    林哲和小捕頭王倫到靜嫻庵門口後便吩咐捕快們圍住庵堂,不得放跑一個活人。


    之後是小捕頭王倫提刀砸門,在王倫的身後站滿了捕快。


    砸門聲很大,片刻就見門後的院子裏亮了光,一個中年尼姑嘴裏咕嚕著打開了門。


    大門一開,靈活的王倫就一個箭步撲了進去,隨後將刀架在了中年尼姑的脖子上。


    中年尼姑剛想叫,王倫的鐵杆兄弟副捕頭江德就出手捂住了中年尼姑的嘴,中年尼姑慌了,手腳開始亂動。


    小捕頭王倫低聲喝道:“別亂動,我們是開封府捕快,奉命來你庵堂緝人,你老實一點。”


    中年尼姑這才老實,沒再亂動了。


    林哲示意江德鬆手,然後問中年尼姑:“這兩天庵裏來了什麽人?”


    中年尼姑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這讓小捕頭王倫很是惱火,中年尼姑不老實交代是不行的。


    小捕頭王倫於是厲聲逼問:“你是不是不想活了?我們可沒那麽多耐性陪你玩。”


    中年尼姑這才說:“好象來了一位女施主,住持安排住下了。”


    “帶我們去見住持,快點。”王倫將刀收了起來,立刻催促中年尼姑帶路。


    中年尼姑麵露難色,說:“真不巧,住持下午訪客去了,還未歸。”


    中年尼姑還是有點不老實。


    林哲為避免中年尼姑挨揍,好心勸道:“師太,做人要厚道,別逼我們動粗,不然靜嫻庵今晚會雞犬不寧。”


    中年尼姑聽到這撲通一聲給跪下了。


    “住持就在右廂房,你們可別說是我說的,不然貧尼的命今晚就沒了。”


    “帶我們去右廂房,見了住持自然放你,更不會爆你出來,你隻要乖乖合作就保你太平。”


    林哲語罷,示意中年尼姑帶路。


    中年尼姑隻得帶路。


    穿過大殿及一條過道,便來到右廂房跟前。


    中年尼姑指著眼前最亮的廂房說:“就是那間,住持在裏邊。”語止,整個人便縮進了人群中。


    王倫上前一腳將門踢開。


    靜嫻庵住持靜安師太此刻正和一男子坐在一起。


    門被踢開那一刹,靜安師太本能的大叫了一聲,她身旁的男子則拔腿欲溜。


    江德和捕快們忙一擁而上將靜安師太和男子團團圍住了。


    一臉驚慌的靜安師太態度還是蠻囂張的,隻聽她喝道:“你們好大膽!竟敢擅闖庵堂,你們眼裏還有沒有王法?”


    王倫鼻子哼了一聲,說:“開封府辦案,你一個小小庵堂算哪根蔥?”


    稍停,王倫話鋒一轉:“師太,深更半夜靜嫻庵竟還有男子滯留,知道這是什麽大罪嗎?且師太與男子孤男寡女獨處一室,這又是重罪,數罪並罰師太你吃得消嗎?”


    “這是我庵堂內部事務,外人休得胡言。”靜安師太仍很豪橫。


    林哲走了過去,說:“師太,你此言差已,作為庵堂住持帶頭不遵守清規戒律,何以服眾,豈不貽笑大方了,此事若傳了出去,師太別說住持的位子,到時候臉往哪放都成問題,師太難道不知這裏頭的利害關係應要往死路上走?”


    林哲這話擊中了靜安師太的要害,靜安師太囂張的神情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張生無可戀的臉。


    “各位官爺,放過老衲吧,老衲也是一時糊塗誤上了賊人的當。”


    “我們可以放你一馬,不過得答應我們幾個條件。”


    林哲悠閑的說。


    “答應答應,什麽都答應”


    靜安師太此時別無他求。


    “好,既然師太你親允的,可不能耍賴了,否則就別怪我們手狠了,庵堂裏有幾個外人,麻煩師太把人都叫來,我們自己去請也行,前提是一個不漏,否則我們就不客氣了。”


    林哲咬著牙問。


    “原來是問這個,這個好辦,咱們庵堂這幾天就隻來了一男一女,男的就在你們眼前,女的現在左廂房住著。”


    靜安師太話剛落,跟靜安師太在一起的男子臉驀地變了,男子拔腿想溜了,被江德一把按在地上。


    江德點著男子的頭問靜安師太。


    “師太,這個人是幹什麽的?”


    靜安師太答道:“他叫寧斌,是老衲的同鄉,在梁王府當差。”


    “這就對了,”林哲手一伸,說:“立刻把那女的抓來,在這還要麻煩師太請帶下路。”


    靜安師太這會卡殼了,她有點不想帶這個路。


    靜安師太的小心思大家都明白,不就是庵堂主持那點譜嗎,想擺給誰看,出了庵堂,誰還認識你這位大嬸?


    小捕頭王倫可沒什麽好脾氣,他一亮刀出來,要是靜安師太還不識趣不肯帶路,小捕頭王倫的刀是要見血了。


    一路上都是捕快,靜安師太的臉也是越來越難看,作為一庵之主受到這般對待,心情絕對可以理解。


    好在順利抓到了那女子,也就是徐穎的貼身丫鬟安安,小捕頭王倫這才對靜安師太客氣一些。。


    該抓的人抓了,林哲臨走對靜安師太仍下了一句狠話,想活命的話,今晚之事對誰也不許說,庵堂內的人也不準說。


    靜安師太陪著笑臉。


    “那是自然,老衲這就吩咐下去,誰說割誰的舌頭。”


    得到這般承偌,林哲和王倫心滿意足的領著捕快們迴了開封府。這一路順風順水,捕快們很平穩的迴到了開封府。


    一進開封府,林哲便吩咐王倫分開審問這抓迴來的一男一女,力求盡快拿到有用的口供,有一個小小前提便是最好別用刑。


    王倫升官心切,也顧不得疲憊馬上著手審問之事。


    王倫先前審袁定清順風順水,不費吃灰之力,現在來審一丫鬟那還不手到擒來,王倫的盤算看上去挺美。


    王倫和安安一交手就知不是那麽迴事,這個安安鬼的很,加之不能隨便用刑,王倫一時半會還拿安安沒辦法。


    那邊,江德審寧斌卻很快。


    寧斌在江德的威懾下全招了,不但簽字畫押了,還爆了點猛料,當然寧斌如此合作是有條件的,寧斌要求保護好他的安全,且要吃好睡好。


    江德趕鴨子上陣一概應承下來,至於能不能做到,那就不管了。


    王倫滴咕了一句女的就是麻煩,然後叫江德去審安安。


    江德早就從寧斌嘴裏得知了安安的一些情況,加之江德頗有心機,對付女人還是有些非常手段的,安安再鬼也敵不過江德的非常手段。


    隻一小會,安安便敗下陣來,在口供上簽字畫押那是必須的。


    王倫很開心這麽順利就辦妥了,他小心翼翼手捧兩份簽字畫押好的供詞去找林哲。


    林哲正和太子殿下聊天呢,王倫帶來的供詞無疑讓太子殿下眼前一亮,明日十有八九要離開開封府。


    太子的想法是美好的,但現實往往很殘酷。


    天一亮,開封府就被刑部侍郎曾墨率兵包圍了,刑部侍郎曾墨手持公文要求開封府權知張尤安將徐穎被害案移交刑部處理。


    刑部侍郎曾墨來勢洶洶,張尤安感覺有些吃不消。


    曾墨這個人是東京汴梁城是出了名的狠角,曾多次和開封府起衝突,並且每次衝突曾墨都要占盡便宜,否則決不罷休。


    張尤安很怵這樣的狠角,就以往的經驗來看想短時間內趕走曾墨幾無可能,最多在這僵持任時光流逝。


    這麽一個情況,太子趙寬第一個不樂意,他還盤算著今日迴太子府呢,這麽下去啥是個頭呀。


    林哲此時也沒招,曾墨這個狠角林哲隻是略知一二,其他一概不知。


    林哲畢竟官小,唬住了張尤安,讓張尤安全力站在太子這邊就已經不錯了。


    曾墨這廝可是三大權臣那邊的得力幹將,要想唬住他,那是不可能的。


    唯一的辦法就是不理曾墨這廝,把他擋在開封府外,而後開封府內盡快開堂審案,把案子簡單判了,曾墨這廝就奈何不了。


    張尤安對林哲這樣的辦法雖不讚成但也沒反對,反正都這樣了,就隻有一條道走到黑了。


    曾墨這廝萬料不到張權知會來這一手,他又急又氣向上頭請示完便帶兵往開封府衝。


    守開封府大門的捕快們見禁軍動真格的了,都識趣的躲開了。


    沒了阻攔,曾墨一夥人便大踏步進了開封府大堂。


    此刻的開封府大堂正熱鬧著了,沒人注意到曾墨這廝闖進來了。


    曾墨見沒人理他,他是很不爽的,當即大喝了一聲:“來人,將太子殿下和梁王殿下請迴刑部,其他相關人等一並帶迴,敢阻攔者拿下。”


    曾墨的大喝驚動了大堂上的人,大夥這才察覺曾墨這廝闖進來了。


    梁王趙雍這邊對於曾墨的到來自然是歡心鼓舞的,林哲和張尤安卻有些麵麵相覷不知所措。


    張尤安甩包袱蠻行,他丟了一個眼色給林哲,那意思就是要林哲趕快搞定這曾瘋子,不然開封府大堂之上會發生械鬥的。


    林哲腦袋瓜子雖然轉的快,可一時之間也沒什麽良策來對付曾墨。


    本來將曾墨擋在開封府門外是最好的,誰知大門不堪一擊,讓曾墨這廝輕輕鬆鬆就進來了。


    想來是守門捕快怕死,沒人敢阻攔曾墨他們。


    早知如此大門口就應該放個狠角守著,不然不會這麽被動,可既然刀已經架到脖子上了,再慌也沒意思。


    曾墨這廝再狠再兇也隻是一個凡人,肯定有他的弱點。


    我們明麵上還得鎮定,否則就亂了,會被曾瘋子一鍋端了。


    大堂上這麽多捕快不是吃素的,小捕頭王倫就比較的狠,可以叫他會會曾瘋子。


    林哲想到這便迴喊一聲:“王捕頭,攔住擅闖者!”


    “好嘞!”小捕頭王倫爽快的應了一聲,便揮刀指揮堂上的捕快們攔住了禁軍。


    曾墨見狀怒了:“你們好大的膽子,竟敢阻攔刑部辦案,你們是不是不想活了?”


    林哲迴道:“依林某看不想活的人是你們,禁軍無皇命擅闖開封府大堂是什麽罪,你們不清楚嗎?一個刑部侍郎無皇命擅調禁軍又是什麽罪,你們不明白嗎?你們真當開封府大堂是你家後花園呀,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嗎?”


    林哲這態度算是強硬了,可嚇不住刑部侍郎曾墨。


    刑部侍郎曾墨傲慢的說道:“本官帶的禁軍可是樞密使龐大人特批的,這輪不到你一個小小少卿來說,至於禁軍上開封府大堂,那是為保護太子殿下,你們再百般阻繞,就別怪禁軍動粗了。”


    刑部侍郎曾墨的口氣還是那麽大。


    林哲態度必須強硬了,不然就會被唬住。


    “你就別打著保護太子殿下的旗號了,你可知張權知剛剛宣布解除太子殿下在徐穎被害案中的嫌疑,太子殿下就要迴府了,你現在居然要帶太子殿下迴刑部去,你這哪是保護太子殿下?你分明是想加害太子殿下。”


    語止,林哲對王捕頭說道:“立刻通知開封府所有捕快向開封府大堂開進,同時傳令下去,抓捕搗亂者,敢反抗者一律格殺勿論。”


    刑部侍郎曾墨見林哲下狠手了,他的臉色有點變了,但口氣仍在。


    “你敢?刑部和禁軍你們惹得起麽,還敢格殺勿論?誰給你們的狗膽?”


    刑部侍郎曾墨似乎有點落下風了。


    開封府權知張尤安在這種情況下不會讓著刑部侍郎曾墨。


    “開封府大堂輪不到你們刑部來插手,本權知是奉皇命審理徐穎被害案,你們刑部哪涼快哪呆著去,不然本權知不客氣了。”


    開封府權知張尤安這會放狠話出來了。


    刑部侍郎曾墨還是絲毫不怕。


    “刑部可是奉中書大人的命令接手徐穎被害案,你說你是奉了皇命審理徐穎被害案,可有聖旨?”


    刑部侍郎曾墨問張尤安要聖旨。


    開封府權知張尤安不會給也不會理睬。


    “有沒有聖旨和你有關係嗎?開封府大堂幾時輪到刑部來指手畫腳嗎?你趕緊走,不然走不了啦。”


    張尤安那是一步都沒讓。


    林哲順勢接口道:“張權知,甭跟他廢話,直接清場,不然阿貓阿狗都會到開封府大堂耍威風。”


    張尤安笑了笑,說:“是這個理,沒有第一次,也就不會有第二次。”


    張尤安和林哲的強勢大出了刑部侍郎曾墨的意料。


    刑部侍郎曾墨雖有些心虛,但他還是不想收手。


    “那你們就試試,看刑部和禁軍好惹不?你們敢動,馬上就會有更多禁軍包圍你們開封府,就你們這點捕快夠禁軍塞牙縫麽?”


    林哲摸了摸頭說:“那就把事情搞大,看你能不能抗住,不過你得小心你的後台會不會丟卒保車,在開封府解除太子殿下嫌疑的情況下,你一意孤行執意要帶太子殿下迴刑部,你的行為已經很明白的告訴大家,就是何想整太子殿下,你以為你是大宋朝的老大嗎?”


    林哲鄭重警告曾墨,這讓曾墨增添了一些不安。


    曾墨捋了捋衣袖說:“本官隻是奉命而已,你們又為何要這樣?你們把案子交出來豈不是更好嗎?”


    林哲白了曾墨一眼,說:“你是不是傻呀?張權知剛已經講了,是奉皇命審理徐穎被害案,你還趕鴨子似的趟這混水,你是不是嫌棄自己不想活了。”


    “你胡說什麽!”曾墨再度怒了:“刑部有權決定案子的一切。”


    林哲手一揮說:“那就沒什麽好講的了,王捕頭清場。”


    王倫大喊道:“動手!凡滯留開封府大堂的一律趕出去。”


    捕快們還未動手,禁軍已開始騷動。


    禁軍校尉馬放這會有些吃不準了,開封府和刑部鬥,關禁軍什麽事?


    真要和捕快們在開封府大堂動起手來,禁軍未必有好果子吃。


    捕快們有開封府權知撐腰,曾墨會不會給禁軍撐腰很難講,怕就怕曾墨這廝不但不撐腰,反而會明哲保身推責給禁軍。


    傻子在這也看明白了,開封府權知都要放太子殿下了,你偏還要帶太子殿下迴刑部,這分明是沒把皇帝放在眼裏。


    禁軍哪能這麽幹,禁軍此刻應助推太子殿下迴府,而不是幫這位刑部侍郎對付太子殿下。


    馬放想畢,連招唿都沒跟曾墨打,一聲令下便領著百十號禁軍撤了。


    開封府大堂頃刻間就隻剩刑部侍郎曾墨這一光杆和開封府的人在那杵著了。


    曾墨這廝想半天都沒想明白,禁軍怎麽一聲招唿不打就跑了。


    這一切來的真他媽快,局麵瞬間就翻盤了,剛還擔心開封府大堂會見血,眨眼間禁軍就溜了。


    林哲和張尤安都不約而同的鬆了一口氣,小捕頭王倫更是大吐了一口惡氣。


    刑部侍郎曾墨這會挺尷尬了,但他依舊在那死扛。


    張尤安忍不住要挖苦曾墨幾句,想把以前失去的麵子找迴來。


    就在開封府權知張尤安挖苦刑部侍郎曾墨之際,三重臣率刑部及禁軍大批兵馬殺氣騰騰的進來了。


    林哲和張尤安的心不由一緊,難道麻煩才剛開始?


    三重臣領銜,刑部大小官員衙役作陪,比曾墨這廝猛多了。


    豈料三重臣此番是來合理解決問題來的,而不是來興師問罪的。


    三重臣先是堅決排除了太子和梁王以及梁王府管事在徐穎被害案的嫌疑,而後要求張尤安迅速抓捕真正的兇手,給禦史中丞徐複一個交代。


    張尤安怎麽都沒想到三重臣會來這麽一手,如此輕鬆就放過太子了,這和他們一貫的風格很不符。


    可能是因為梁王也牽扯進來了,他們才不得不服軟,不過他們要開封府抓真正的兇手,這就有問題了。


    真正的兇手隻怕是梁王,放了梁王還怎麽抓真正的兇手?


    抓不到真正的兇手,三重臣可能會彈劾開封府辦案不力,下一步三重臣絕對會這樣走。


    張尤安不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他立刻要對三重臣的提議表示異議。


    林哲擋住了張尤安,示意張尤安一切以太子殿下的利益為重,讓太子殿下先過這一關,其他的以後再想辦法解決。


    張尤安迴了林哲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那意思就是抓捕真正的兇手以及對付三重臣你得盡心盡力。


    林哲順了張尤安一眼色,大概就是沒有問題的意思。


    張尤安這才痛快答應三重臣的提議,放太子和梁王迴府。


    開封府熱鬧了兩天,現在總算平靜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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