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車子速度不快,又有綠化帶上的灌木緩衝,事故不算嚴重。


    童鈺被查出腦震蕩,有輕微淤血,幸好沒有損傷重要的神經功能區。


    病房裏的人還沒蘇醒,言清和童方宇站到門外。


    童方宇靠在牆邊,身體微弓,高大挺拔的身形顯出一股萎靡。


    左手指間夾了根煙放到唇邊,右手的打火機明明滅滅,始終跟煙尾有段距離。


    許是顧及身在醫院,他收了打火機,隻將煙捏在手裏,用指甲掐成小截。


    言清注意到他小幅顫動的尾指,透過旁邊的百葉窗往裏看了眼。


    “老頭那裏先瞞著,這件事我來處理。”良久靜默後,童方宇才開口。


    說這句話時,他麵上是與平日輕浮相反的沉穩。


    這場事故不是意外。


    他知,言清也知。


    仰著頭吐出一口濁氣,童方宇進入了病房。


    床上的少年有一張與他輪廓相似的臉,蒼白的麵色少了與他爭鋒相對的陰鬱冷漠。


    他承認自己很難接受這麽大個兒子的存在。


    這輩子他也從未有過結婚生子的打算。


    他的人生信條是及時行樂。


    這小子看他時仇恨的眼神,跟他小時候看父親的眼神幾乎一個模子裏刻出。


    童如海從來都很忙,各種應酬交際各種商務會議,忙到連自己老婆難產都沒迴來看一眼。


    他的母親生他時死於羊水栓塞,小時候記憶裏關於父親的印象並不深刻,因為他們見麵的次數都寥寥可數。


    反倒是長他十歲的哥哥,代替了爸爸這一角色。


    所以他一直很厭惡童如海這個父親。


    尤其在關係最親厚的哥哥嫂子為了參加他口中所謂緊急談判會,而死在那場空難後。


    這股厭惡達到頂峰演變成了怨恨。


    所以他寧可醉生夢死也不願意進入公司,甚至巴不得童氏就此落敗。


    童鈺的突然出現,是他荒唐人生中最大的一場意外。


    他坐在床沿,伸手摸了摸少年稚嫩的臉,苦澀的笑容裏含著幾分自嘲:“是我錯了。”


    在童鈺身上他看到了自己從前的影子。


    而他不知不覺也跟童年仇恨的父親身影融為一體。


    也許他該學習如何去做一個合格的爸爸。


    言清打包好飯菜走到門外時,剛好聽到裏頭童鈺大聲讓童方宇滾出去的怒吼。


    並不想摻和進別人家事的她皺了皺眉,想到童如海那個精明老頭幾次三番的支持,她糾結的臉稍稍舒緩。


    老狐狸的錢拿著還挺燙手。


    心裏感慨一句,她推開門。


    抬眼示意童方宇出去,她坐在床邊,自顧拿起一份飯開吃。


    沉著臉生悶氣等她來哄的童鈺,見她看都沒看自己一眼,反倒吃得挺香,臉上神色不由更加委屈。


    “想吃自己拿。”言清餘光瞥向放在床邊置物櫃上的飯盒。


    這裏不比童家私人醫院,沒有高級餐廳,她去食堂打了兩份快餐。


    童鈺盯著她油潤的唇:“我要吃姐姐的。”


    言清沒慣著他,他皺巴巴苦著臉一副快哭的表情,見她不為所動,知道裝可憐沒用,安靜拿起自己那份。


    等他吃完,言清才再次開口:“為什麽這麽做?”


    少年抓緊了床單,眸子裏沁出冰冷的殺意:“他該死!”


    言清歎息一聲:“你應該清楚,他並不知道你的存在。”


    童鈺的臉寸寸白下去,眼裏的光渾濁一團像要碎掉。


    是啊,他清楚。


    可他沒法不恨。


    成為父不詳母早亡的孤兒,他很小就被送到福利院,在那裏每天食不飽腹。


    因為他搶不過那些大孩子。


    院長喜歡他出色的臉,多分給他一瓶牛奶,他卻因此遭到了其他同伴的孤立。


    小孩子的惡意並不比成年人小。


    跌跌撞撞長到八歲,院長終於忍不住對他出手。


    那人身上惡心的老人味像餿了一個月的豬食,午夜夢迴時還會嗆入鼻翼。


    僥幸的是,他裝乖巧在院長脫他褲子的時候,拿起桌上的鋼筆戳進了對方的眼睛。


    害怕的翻窗逃出去,小小的他被人販子拐賣,又在第二年的打拐行動中被救出。


    他再一次被送到孤兒院。


    幼時不堪的經曆讓早熟的他很小就學會了偽裝,但胸腔中的恨意在日複一日的發酵中淤積。


    他恨生下自己的母親,也恨素未謀麵的父親。


    恨這個世界。


    更恨自己。


    無法宣泄的怨恨早晚有一天會將他逼瘋。


    在童家找到他之前,他就已經查到自己父親是誰。


    童家遲早會毀在童方宇身上。


    而他隻需要看著,等童如海死後找上門,再給予童氏致命一擊。


    但言清的出現改變了他的想法。


    她喜歡錢,那他就迴來繼承童氏,給予她想要的一切。


    “姐姐要為了他拋棄我嗎?”


    少年幽黑的眼珠直直盯著她,病態白的臉籠在陰暗裏,繃緊的肌肉透著股想要摧毀一切的瘋狂。


    “收起你邪惡的表情!”言清拍向他腦袋的手顧忌他才受過傷,而及時收住力道,改擰住他的耳朵。


    小小年紀搞得跟被惡魔附身似的。


    學什麽病嬌。


    童鈺順著他的手偏頭,委屈呻吟:“嗯啊~好疼,姐姐輕點弄~”


    言清嘴角一抽,醫院裏這小子都敢故意叫得這麽讓人想入非非。


    緊閉的門開了道縫,童方宇的身影晃過去沒進來。


    “你也心軟了不是嗎。”她收迴手,定定看著童鈺。


    動刹車的同時,他也調試了限速程序。


    不得不說,在機械方麵無師自通的他,真是個天才。


    童鈺別扭冷哼:“不要他的命,讓他變成癱子也不錯。”


    他眼眶熏紅,水霧連成一片。


    言清仿佛能看透他雨雲般濕漉漉的靈魂。


    將人摟緊懷裏,她輕歎:“世界上很多東西沒有對與錯之分。”


    存在即合理。


    就像他母親一個人也要將他生下來,就像他心底深處對父親的怨恨。


    不理解當事人心路曆程的外人,沒有評判其對錯的資格。


    她麵上染了抹愁緒,有種自己喜當媽的錯覺。


    “好香,好軟。”埋在她胸前的少年如玉般的臉頰紅得好似要沁出血。


    他緊緊抱住言清,一滴清淚劃過眼角,沒入她微敞的領口。


    本以為自己深陷沼澤無人能救,現在卻覺得,好像也不是那麽迴事。


    姐姐這樣美好,他更加不願意放手了怎麽辦。


    那就抓住她,占有她。


    他心中響起迴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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