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康的意思是,他的親生父親是元龍會幫主蔣成功。


    他不是生父不祥的野種。


    少年呆呆僵著脖子看向胡先生,下意識屏住唿吸等待他的迴答。


    言清適時看向阿剛,驚訝地微張著小嘴,仿佛也是剛剛才知道他的真實身份。


    將她表情變化收入眼中的胡先生眸光微閃,看向錢康,沒有接他的話。


    而是擰著眉問:“某更想知道,錢叔從何處得來的消息?”


    既沒有承認,也沒有直接否認。


    “是我!”門口的方向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


    一條腿的林江坐在輪椅上,被雷鷹堂的人推了進來。


    查到繼父死亡不是意外而是人為的阿剛,怒火中燒找到林江這個殺人兇手,沒有要他的命,但狠狠給了他大腿幾槍。


    林江雖被救助及時,卻還是因為傷口感染截了一條腿。


    成了現在這樣子,他對阿剛的恨意可想而知。


    恨恨看了阿剛一眼,他直視胡先生的眼睛:“大哥還記得我臉上這道疤怎麽來的嗎?”


    元龍會和雷鷹堂的一次火拚中,高越耍了陰招,是他衝出來替胡先生擋了致命一刀。


    一米長的大砍刀從他臉上劃過,距離他的喉嚨隻差兩公分。


    再偏一點點,他的喉管就會被割斷。


    胡先生眉頭皺得更深:“我自認沒有虧待過你,阿江。”


    他是一個記恩的人,不然也不會因為蔣成功對自己的恩情,而選擇一直留在元龍會裏。


    如果沒有他,元龍會早就不複今日,被有金元秀做後台的錢康吞並。


    “大哥的沒有虧待,指的難道是讓一個乳臭未幹的小子取代我的位置?”


    林江麵目猙獰:“我用命換來的東西,憑什麽他輕而易舉就能得到!”


    一聲咆哮匯聚著所有的不甘。


    “後來我知道了。”他嘲笑嗤聲,“我林江這輩子就輸在身份兩個字上。”


    “你是怎麽知道的?”胡先生危險的眯起眼。


    他這一句詢問無異於直接承認了阿剛的身份。


    紅發少年嘴裏含著堵他聲音的布,神色茫然愣愣不知所措。


    繼父死後不久,老板在他和母親最困頓的時候出現在他們麵前。


    那一刻,他真心覺得老板就像救世主一樣。


    如今,他有了自己的思量。


    醫院的那次相遇真的隻是恰巧嗎?


    就好像閉塞的腦子突然被鑽開孔,阿剛感覺自己一下就開了竅。


    繼父的死不是意外,老板的幫助不是巧合……


    林江殺死他父親的背後,又是否有老板的影子?


    一股讓人惡心的寒氣逼進心髒,他渾身的血液都好像刹那間被凍僵。


    緊緊盯著胡先生,少年通紅的眼裏沁出兩行淚。


    懷疑、難過、憤怒……所有的情緒糅雜在心裏,跳出鼓噪的聲音。


    林江瞥見阿剛沉鬱的模樣,眼裏一縷精光稍縱即逝。


    他惡意滿滿的笑著開口:“當然是在知道大哥讓我處理的那個華國男人是誰後。”


    “嗚嗚嗚嗚!”阿剛瞳孔劇烈收縮,晃悠著肩膀想要站起來,又被旁邊看守的人踹翻。


    錢康使了個眼色,他嘴角的布被人拿下。


    少年仍被綁得死緊,此時保持蛇抬頭的姿態,看向昔日恩人的眼裏情緒交織百般變幻。


    他憤怒發出質問:“為什麽?你為什麽要這麽做?!”


    如同信仰的神明墮落成魔,給曾經虔誠的信徒帶來巨大的衝擊。


    他想起了繼父,那個善良樸實的華國男人,曾是他灰暗的幼年生活裏的一道光。


    這道光卻被另一道光熄滅。


    心性純粹的少年執拗盯著胡先生的臉,決堤的淚水糊滿整張臉。


    他咬緊了腮幫子,等待著胡先生的解釋。


    但胡先生素來不是一個喜歡做解釋的人。


    “還是這麽不成器。”


    他煙灰色的眸子掠過林江錯落到少年身上,看著少年懦弱哭泣的樣子,語氣裏嫌棄與諷刺拉滿。


    隻有愚蠢的人才不用自己的腦子剖析,光顧著等別人的答案。


    他也不覺得林江有憑著一點不足為道的信息,去順藤摸瓜的本事。


    自私自大、懦弱莽撞、心比天高是林江的代名詞。


    所以他不信他。


    他心中更傾向於,是言清在跟阿剛的相處中,挖掘到了什麽關鍵信息。


    目光轉向錢康身側茫然嬌弱的言清。


    胡先生垂在身側的左手,拇指摩擦著食指上套著的銀扳指。


    這是他思考的標誌。


    言清觀察得仔細,對於他一些小習慣爛熟於心。


    錢康單手托腮,看了好一會兒戲。


    不管別人說什麽,從不開口自證是小毒蛇慣有的小脾氣。


    他饒有興趣的看著紅毛少年眼中蓄滿恨意的樣子。


    被未來的少主記恨,小毒蛇在元龍會的處境必然會變得艱難。


    “元龍會待不下去,來老子的雷鷹堂玩玩也不錯。”錢康咧嘴笑得奸詐,“小毒蛇你覺得呢?”


    胡先生厭世眼低垂,臉上沒有過多的表情。


    “廢話多說無益,不如迴歸正題。”


    時間拖延得足夠,元龍會的人馬也該集齊。


    身後的林江被他無視,一個背叛者的無能咆哮不值得他在意。


    該知道的他也了解得相差無幾。


    他直接對錢康說:“中南海碼頭元龍會不可能讓出,錢叔知道我們不做那種生意。”


    元龍會可以碰其他,唯獨不會涉足毒品。


    那種東西迴報率高,風險性也大,一旦內部沾染,容易瓦解自身。


    錢康一掌拍在扶手上:“什麽叫那種生意?”


    “那是偉大的事業!”他站起身,“當初他們弄大煙來毀老子的國,現在老子把東西還迴去有什麽錯!”


    他聲音激動,似有萬丈豪情堆在胸腔,手裏的實心金核桃都被捏扁了些。


    “老子的東西,從不送往華國,隻賣給那幫雜碎!”


    “妹子你說,老子有錯嗎?”


    他神色癲狂的逼向言清,急於得到肯定的眼中充斥著狂熱。


    言清似被他嚇到,想往胡先生那靠近。


    求救的目光看過去時,卻瞧見了林江舉起槍的一幕。


    她目露驚恐:“先生小心!”


    身體在第一時間衝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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