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然居中。


    陳秀喆自那次刺殺失敗後,便躺在床上熟睡了過去,但他在睡夢中夢到了他與許敷權聯手執行第一次任務,他們剛剛刺殺了皇宮中的大皇子,正準備返迴玄武閣請命。


    夜幕即將到來,兩個人趕路累了,別站在一處屋簷下歇腳。


    “二貨,我覺得這裏不對勁。”陳秀喆看著空無一人的街道,微微皺眉道。


    “怎麽了?”許敷權問道。


    “這才不過是黃昏之時,咱們來時,這小街上還有三三倆倆的人在走動呢,怎麽現在全沒了?”陳秀喆四下張望著,“莫非是陷阱?”陳秀喆隨即將手搭在唐刀刀柄上。


    “哈哈。”許敷權笑道。


    陳秀喆不明許敷權為何發笑,惑道:“喂,你在笑什麽?”


    許敷權搖頭笑道:“沒記錯的話,今日是社火節,他們應當是去縣城裏放火燈去了,你看天上。”許敷權指著天上飛舞的彩色燈籠。


    “哦。原來今日是社火節啊。”陳秀喆淡淡地說了一句。


    兩個人就不再說話了,許敷權抬頭看著空中的越來越多的火燈,陳秀喆拿出水囊開始喝水。


    “好香啊。”許敷權忽然吸了吸鼻子。


    “的確好香。”陳秀喆也聞到了,“是什麽東西?


    “是清蒸扣肉的味道。”許敷權淡淡地說道,“尋常人家在社火節時會做的其中一種食物,是取豬身上一塊多肥少肉的地方,用香料醃好數個時辰後,放入鍋裏蒸熟,若是有錢人家的話還會在切幾塊芋頭片放在裏麵一起蒸。”


    “聽你這麽一說,應該很好吃。”陳秀喆舔了舔嘴唇,“要不我們去搶一點迴來吃。”


    “每年隻有一迴社火節,也恰好是那些窮苦人家一年中少有的好日子,不要在這樣的好日子裏給別人帶來麻煩了。”許敷權搖了搖頭,拍了拍身上的塵土,“繼續趕路吧,雖然我們已經擺脫了帝京城的追兵,但難保他們不會繼續追上來。早點迴到閣中才是最安全的。”


    “聽你了解這麽多,你以前曾過了社火節?”陳秀喆忽然問道。


    許敷權搖搖頭:“這些我也是從一位茶市台上那位說書人口中了解的,這一天是一年中最快樂的時光了。這一年的莊稼大豐收,大家開開心心地吃完一頓飯,然後去縣城裏放火燈,祈禱來年依舊能夠風調雨順,最後沐浴就寢。等到第二日再次天亮時,一切又都是新的開端。”


    “原來是這樣子的啊。”


    “那你呢?你就從沒有過過社火節嘛?”許敷權問道。


    陳秀喆自嘲地笑了一下:“自我有記憶起便是流落江湖中行街乞討。後來被帶進了玄武閣進行訓練,而玄武閣中從來沒有向這樣過節日,所以我自然這些沒有任何印象了。”


    “遺憾了。可惜咱們現在得逃命,不然也該找家酒肆請你喝上一杯。”許敷權迴道。


    就在兩人交談間,門口的木門忽然被人打開了,一個佝僂著背的老頭站在那裏,神色有些驚訝:“你們是......


    “老爺爺不必害怕,我們隻是過路的旅人,停下來歇歇腳。現在便走。”許敷權溫和地說道。


    “今可社火節,還要趕路啊。”老者仔細看了看許敷權,是個麵善的俊秀年輕人。


    “是啊,前幾日出來辦些事,路上耽擱了。”許敷權點了點頭,“秀喆,咱們該走了。”


    “唉。這社火節的日子除了大城裏的客棧還開著門外,其他的早就滿了客或者休息去了,最近的大城你們還要走四五個時辰。要不你們哥倆進來先吃頓飯再走吧。”老者拉住了許敷權的衣袖。


    “嗯?”許敷權微微一愣。


    “.....”陳秀喆眉頭緊鎖起來。


    許敷權看向老者,不知為何,老者眼神中更多透露出來的,並不是一種熱情,反倒是哀求的目光。


    “好。”許敷權點頭答應了老者的請求。


    兩人隨著老者的引領走進了屋子,屋子中比較昏暗,隻點著一盞油燈,廚房裏還燒著火,老者給他們一人倒了一杯熱水後就又走進廚房了。陳秀喆四處打量著這間屋子,皺起眉頭問道:“許敷權,你是不是傻啊?咱們現在可是通緝犯,追兵隨時都會來的,你幹嘛還答應進來?”


    “既然他們在帝京城都沒能把我們留下來,到了這江湖之中,更加奈何不得我們。而且你不是很想吃那清蒸扣肉麽,或許這家人會有呢。”許敷權迴道。


    很快,一道肉香味撲鼻而來,陳秀喆吸了吸鼻子:“這個香味,難不成真是你說的那好吃的。”


    “嗯。”許敷權看著角落裏放著一塊靈牌。靈牌前放著一塊白麵。


    “這樣的日子,當然應該坐下來吃一頓熱騰騰的飯,怎麽還要趕路呢。你們家裏父母若是知道今天你們都沒一個地方歇腳,怕是會難過的吧。”老者捧著兩碟菜走了出來,一碟是普普通通的炒油菜,一碟就是許敷權方才說的清蒸扣肉。


    許敷權急忙走上前接過了老者的菜,替她放下了桌上:“老爺爺,您家中隻有你一人嗎?”


    老者愣了一下,隨後點了點頭:“嗯。”


    “您的孩子呢?”陳秀喆忽然問道。


    老者轉過身:“我沒有孩子,我一直是和我老伴過得日子,她上個月剛走。”


    “抱歉。”許敷權看了一眼陳秀喆一眼,隨後對老者微微垂首。


    “無妨。我原以為今年的社火節,我這個老頭子要獨自度過了。沒想到竟有你們這些小娃兒陪著一起吃飯。老者抹了抹眼角的淚水,又走進了廚房,“你們哥倆先吃,我再去炒兩個菜。”


    “許敷權,你沒有騙我,這個清蒸扣肉很好吃。”陳秀喆已經坐在了桌旁,吃完了一個塊扣肉。


    “今日社火節應該是爺爺和他老伴一起吃這幾塊扣肉的。”許敷權輕歎一聲,“可我們卻.....”


    “爺爺為什麽請我們進來,其實也是想要有人來陪他一起吃飯。我們能代奶奶陪爺爺吃飯,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啊。”陳秀喆笑了笑,隨後朗聲道,“爺爺,快些來一起吃啊。”


    晚飯過後,此時夜深人靜,外麵寧靜無比。


    趁著老爺爺在洗碗的時候,許敷權和陳秀喆離開了。臨走之前,陳秀喆放了一個銀錠在那張吃飯的桌上。


    “這般豪氣。”許敷權笑道。


    “那你呢?”陳秀喆反問道。


    “剛才爺爺收拾碗筷的時候,我就把身上的兩枚銅板放在爺爺兜裏了。”許敷權迴道。


    “怎麽才兩個枚銅板?”陳秀喆撇了撇嘴。


    “因為我身上就剩下三枚了,還要留一枚要買饅頭,免得路上餓死。”許敷權老老實實地迴答。


    “唉,好歹是閣主手下做事,怎麽一點油水都沒有的。”陳秀喆推門走了出去,走出十餘步後,他忽然止住身,轉過頭。


    許敷權也停下了腳步:“怎麽了?還有什麽東西落下了?”


    “沒....沒什麽。”陳秀喆撓撓腦袋,重新邁動步伐離開了。


    到此,陳秀喆從睡夢中醒來,見趙沁坐在一旁搗鼓她的長弓,於是打了個哈欠,問道:“幾時了?”


    趙沁迴道:“迴閣主,已經申時了。”


    “竟然睡了那麽久麽。”陳秀喆喃喃低語著,接著問道,“我寫下的那份名單,派人傳迴玄武閣了?”


    “已經派人送去了,按照神鷹的速度,怕是那些人現在就在路上了。”趙沁迴道,“不得不說,閣主,你是真的狠。”


    “哦,此話怎講?”陳秀喆笑問道。


    “那名單上的人我看了一眼,被你選中前來的那些人,無一不是玄武閣曾經最能殺人的精銳。”


    “的確,他們這些人可都是不亞於我和許敷權的殺手。”陳秀喆挑了挑眉,“隻可惜啊,在我的名單上,本該有一個算天鬼相天賀,但我就是尋不到他了。


    “相天賀。是那個拜入天青山的天龍真人的那位。”趙沁聞言也是一驚。


    “是啊,有他在,咱們此行勝算便大了不少。”陳秀喆不得歎息一聲,“可惜相軻那個蠢貨非但不懂得用好這個良才,反而覺得不能助他如願的話了便要卸磨殺驢。作為統領一門之主,最不該想的便是隨意用完之後卸磨殺驢,而是選擇繼續重用下去才對。”


    “喲,陳閣主說得很是有道理啊。”一個溫和的聲音自屋外響起。


    “誰?”趙沁瞬間搭好箭矢對準那扇門。


    房門輕輕推開,一個身穿紫衣的男子站在外麵,他往前走了一步,想要進屋,卻被撞了一下,又退了出來。


    因為他身上背著一根銀棍,但那銀棍實在太長了,給他原路撞了迴去。


    他聳了聳肩,隻好手持著銀棍,重新走了進來


    “相天賀!”趙沁驚唿一聲。


    “拜見閣主!”相天賀抱拳道,“沒想到,自天南城一別過後,你都當上閣主了。”


    “沒想到你來找我了。”陳秀喆笑著讓趙沁把長弓收了起來,“但有一點我不明白,你是怎麽知道我在這裏等你的。”


    相天賀眼神中流露出一絲狡黠:“閣主又不是不知道我的代號是算天鬼,我隻要掐指一算,便能知曉你們身處何處。”


    “真有這般厲害?”趙沁有些懷疑地問道。


    “自然。”相天賀拍了拍胸膛,信誓旦旦道。


    趙沁雖然心裏還是有點將信將疑,但嘴上也沒多問什麽。


    “對了,閣主。許敷權現在在哪?”相天賀問道。


    “你尋他作甚。”


    “自上次和他交手過後,我又悟道一些新的東西,於是迴了一趟天青山那潛心修煉,如今我想再找他一戰。”相天賀答道。


    “你不必找他比試了。”


    “這……閣主這是何意?”


    “他現在被困在一個地方,短時間你是見不到他了。”陳秀喆迴答道,“不過你不用擔心,你想和他單挑,我會給你機會的,隻是你要答應我一個條件。”


    “成交。”相天賀直接說道。


    “不問我的條件?”陳秀喆一笑。


    “不必了,你的條件也無非是我要幫你殺人。”相天賀拍了拍身上的銀棍,“正好,再跟那家夥決鬥一迴之前,先熱熱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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