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歡目送童野扶著姐姐出了醫院大門,坐上車。直到車都已經離開他的視線很久,他還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方文站在一旁不知如何是好,隻能默默地陪著他。


    邢歡的所有情緒都被內疚感淹沒,即便他剛剛還在和童野爭辯,但他從沒有否認自己對這件事的責任。


    除了在心裏默默地下定決心,一定要替姐姐揪出這個人,他沒有別的辦法讓自己恢複過來。


    “你要幫我,幫我找到那個人,替姐姐報仇。”邢歡說。


    “這種事對一個女人來說,意味著什麽?”方文說,“問她的每一個問題都相當於是在撕開她的傷口。”


    邢歡沒有迴答,看樣子無論方文說什麽他都會一意孤行。


    方文繼續勸說:“她會不會想不開,會不會尋短見,所有這些,才是你此時最應該關心的。”


    邢歡不是不懂這些,他之所以沒往那個方向去想,一方麵是害怕,還有就是因為他相信姐姐是堅強的。


    可是,他也害怕這份堅強可能會害了姐姐,什麽事都放在心裏,從不想著找別人幫助,永遠都不願意麻煩別人。


    童夢生了那麽奇怪的病,日子過得那麽辛苦,可她從來沒有埋怨父親把家裏的積蓄都留給弟弟,也從來沒有和邢歡借過一分錢。


    “我當初就應該聽你的話,”邢歡抱著頭,蹲在了地上,“如果不是我,事情也許就不會發生。”


    “你別這麽想,這怪不得你,你關心姐姐,這沒有錯。”方文說,“誰也想不到會是這樣。”


    邢歡哭了起來。


    “至少人還活著不是嗎?”方文說,“你姐姐會沒事的。”


    “我想去看看她。”


    “她現在可能想自己一個呆著,況且現在還有童野在陪著她。”


    “萬一她……”


    “我知道你在想什麽。”


    “可是如果她真的想走那條路,看是看不住的。”方文說,“我們能做的就是淡化這件事的影響,慢慢地讓時間去治愈她心理的傷痕。”


    “不能就這麽放過那個人。”


    “這恐怕要讓你姐姐來做決定,這個時候,如果她不想再提起這件事,你就是要支持她的決定,而不是告訴她怎樣做是對的,更何況真正的對與錯,隻有她自己知道。”


    邢歡沒有反駁,也許他是相信了方文所說的話。他一直就很敬重他,雖然他把寫作當成了事業,可有的時候,方文的話確總能說到他的心裏。


    “你怎麽也和我一樣掉書袋了。”邢歡竟然露出了一點笑容,隻不過眼淚還沒幹。


    “我也是讀過書的,”方文見自己的話起到了效果,心情也輕鬆了一點,“你剛迴國找到地方住了嗎?”


    “怎麽讓我陪你住院啊。”


    “可以啊,不過我的病房已經人滿為患了,”方文說,“你可以去我家裏住。”


    “我可住不慣豪宅。”


    “我說的是我的宿舍,那個豪宅我也沒住過幾天。”


    “好吧,我去看看我侄女。”邢歡站了起來,和方文一起走入醫院。


    “要不要我陪你去。”


    “不用了,你迴去休息吧。”邢歡說,“你這大病初愈的,別再出點事,我可沒辦法和你媽媽交代。”


    方文沒有再堅持,他知道不僅他姐姐需要安靜,他也需要仔細的想一想。有些心結隻有自己能解開,別人如果動手幫忙,也許會把心結係成死結。


    邢歡來到童夢的病房,看著依然安睡的外甥女,心裏又是一陣酸楚。病房裏沒有別人,像是有人故意給他和小侄女點私人空間一樣,他拉起外甥女的手開始訴說。


    “你到底怎麽了,為什麽這麽愛睡覺呢?”邢歡說,“我記得你小的時候就特別愛睡覺,人家別的小孩整天吵吵鬧鬧。把父母折磨得要死,你可倒好,每天大部分時間都是在睡覺,姐姐說那是因為你懂事,知道父母工作辛苦。小夢,如果你真的懂事,你就醒過來吧。媽媽現在需要你。”


    童夢沒有醒過來,連手指都沒有動一下,平靜地唿吸著,沒有表情,她什麽也聽不見。


    邢歡又和她說了很多話,都是小時候的事,這些事,即便是她醒著,估計也早就不記得了。邢歡一直以為自己會是一個酷酷地小舅,沒想到今天也變得這麽嘮叨,不知她會不會聽煩。


    “煩了你告訴小舅,小舅舅不說了。”


    邢歡聽見身後的門開了,迴頭一看,是童野站在門口,兩個人相視無言,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我姐姐怎麽樣了。”邢歡開口問道。


    “她說,想要自己靜一靜。”


    童野的聲音很輕,又很多的無奈在裏麵,邢歡突然意識到傷心的人不止他一個,麵前的這個男人,也許比他更難過。


    “對不起,”邢歡低下了頭,“都是我不好。”


    “是我太激動了,這事也不能怪你。”


    “你打我一頓吧,我會好受一點。”


    “我敢打你,”童野擠出了一點笑聲,“你姐不得打死我。”


    “姐姐從小到大都護著我,這次我卻害了她。”


    “別這麽說,你也是為了救她嘛,你放心我一定會為你姐姐討迴公道的。”童野說,“無論是作為小雨的老公,還是一名警察。”


    “我相信你。”


    “你不要太自責,這件事我的責任才更大,如果我能早一點猜到他們在哪,也就不會發生這種事了。”童野說,“況且,梁冬寒這就是在對我進行報複。”


    “你知道是什麽人做的。”


    “啊,沒有,我也是猜測。他的嫌疑最大,不過你放心,無論是誰,我都會把他繩之以法。”


    邢歡想把方文剛才對他說的那些話,告訴童野,但是他想,童野應該懂得如何保護姐姐不再受到傷害,他再多說的話,恐怕有些不合適。


    “夢夢就這麽一直在醫院住著,”邢歡說,“有沒有想過接她迴去。”


    “你姐姐不同意,雖然在這沒有進展,但隻要住在這,她就覺得還有希望,一旦接迴家,就像要放棄一樣,她忍不下心。”


    聽童野這麽說,邢歡更加確信了自己的判斷。


    “真是難為你們兩個了,”邢歡說,“那我就不多打擾了,先走了,過兩天,我再去看姐姐。”


    “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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