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文正在把玩那把扇子,根本沒有看見那隻手。不知道什麽原因,那隻手,又縮了迴去。


    緊接著,響起了一陣敲門聲,聲音急促響動大,很沒有禮貌,不像是查房的醫生。


    即便如此,方文還是說了聲請進。


    走了進來的人,穿著白大褂,頭上戴著帽子,嘴上戴著口罩,看不清是不是主任醫生。


    這種武裝到牙齒的穿著打扮,難免讓人心生疑竇。方文已經在考慮,是否應該提高警惕。


    今天經曆那麽多奇怪的事,方文想,會不會是幫他做手術的那位施醫生。方文從醒過來就沒有見過他,難道是因為搶心髒的事被醫院處罰,現在偷著迴來不想讓院方知道,所以才把捂得這麽嚴實。


    “我現在感覺很好,不用打針,也不用吃藥。”方文說。


    “我們兩個人中,好像我才是醫生吧。”


    方文沒聽過施醫生的聲音,也沒法判斷,隻是這個語氣,不是用來對待他這個級別的病人的。即便如此,方文也沒有確定這個人是否有問題,還以為這僅僅是一位有仇富心態的醫生,直到他看見跟著進來的護士。


    這次方文認得,她就是那位會變鬼臉的護士。她和這位醫生什麽關係?方文渾身都緊繃了起來,並且可以非常明顯地感覺到,心髒跳動的速度加快了。這難道是某種預警?


    方文把手裏的扇子握得緊緊的,心裏默念,如果你真有本事,現在就是你表現的機會,不要在裝矜持了。


    “今天早上的醫生呢?他對我的病情更了解一些。”方文說。


    “他臨時有事,放心,你的病例我看過了,”醫生說,“我也很想親眼見識一下,起死迴生這樣的神跡。”


    “算不上什麽神跡,最多算是個意外。而且還不見得是件好事。”方文說,最後幾個字的聲音弱不可聞。


    護士彈了彈手上裝滿透明藥水的針管,然後抬起方文的胳膊。方文沒道理拒絕,畢竟他是病人,而她則是為精心照顧著自己的護士。


    針紮進了方文的血管裏,白色的藥劑和紅色的血液在血管裏交匯、融合。


    護士把針拔出來之後,並沒有離開,也沒有說什麽,而是等待般站在床邊。不一會兒,方文感覺到異樣。


    “你給我打的什麽?我怎麽有點暈呢?”方文的聲音有些恍惚。


    “這是很正常反映,一會兒你就會睡著,然後就什麽都不知道了,”護士說,“我也是為你好,不打點麻藥,你怎麽能忍受得了掏心的疼痛呢?”


    方文隻聽清了“掏心”兩個字,並沒有明白她的準確意思。


    “剛才聽你說話的意思,好像不太喜歡這顆新的心髒,”醫生說,“既然你這麽想,那我就把它拿走吧。”


    “把什麽拿走。”方文努力地保持清醒,聲音比剛才還要微弱,眼睛也變得有些朦朧。


    “心髒,因為它原本就是屬於我的。”


    方文迷迷糊糊的迴憶起,他從夢裏得知的,關於這顆心髒的來曆。難道他就是那顆心髒的原主人,那個人不是已經死了嗎?不死怎麽會把心髒捐出去呢?


    “你是誰?”三個字剛出口,方文就暈了過去。


    那個人摘掉口罩,去掉帽子,露出被烈火焚燒過的恐怖麵孔,那樣子實在讓人難以承受,即使方文剛才沒有暈,現在也會暈的。


    “我就讓你死個明白,我就是那位被你偷取心髒的人。”


    他的眼神裏充滿了憤怒,他握緊雙拳,渾身的能量隨時都可能爆發。方文在這個時候昏迷,無疑加重了他的憤怒。


    這時,他的眼睛生長出一簇藍色的火焰,剛開始隻是一個小點,好比空曠的山洞裏的一堆篝火。火勢漸漸增強,直至充滿了整個眼球,繼續蔓延到臉上,在到全身,身上穿著的隻該屬於白衣天使的白大褂,被燒成灰燼。


    每一個毛孔都在冒著的火,絲毫沒有燃盡的跡象。身上沒有一寸完好的皮膚,全部被火燒傷,看不出是幾級燒傷,但絕對不會有比這更嚴重的傷情了。


    胸膛已經被掏空,所有的髒器都已消失不見,看來除了這顆心髒之外,他還有很多的債要討。


    即便是鐵打的心髒,看到這樣的場麵估計也會心跳加速吧,可是明明已經昏了過去,心髒跳動的速度卻絲毫沒有減慢,反而跳動得更加有力,像打鼓一樣,屋裏的每一個人都能聽見。


    方文突然感覺到有一股血,衝上了頭腦,一個激靈坐了起來,假醫生和鬼護士都吃了一驚。


    方文吃驚的看著渾身著火的人,還有身邊的護士,足足用了三秒鍾才搞清楚狀況。雖然麻藥對方文沒有起作用,但方文的身體畢竟不是隻受心髒控製。這樣的場麵,足以讓他的大腦宕機三次,隻不過每次都有心髒為他重啟而已。


    “你就是停屍房裏的那個人?”方文說。


    方文在監視器裏看到他的時候,給他起了個名字,叫做赤鬼。沒想到能和屏幕裏角色麵對麵,而且是“恐怖片”裏的演鬼的那位,更重要的是這個鬼,還是本色出演。


    “你見過我。”赤鬼說。


    “我看見你把一具屍體燒成了灰燼,為什麽,他都已經死了。”


    “這就要問你了。”


    “問我?”


    “那顆心髒明明是移植給他的,怎麽到了你這裏?”小護士突然插了一句嘴。


    顯然這位假醫生尋找心髒的線索,就是這位小護士給的。看來渾身著火的怪,比隻剩半個腦袋的鬼,道行要高一些。


    “他手術失敗了,所以就輪到我了。”方文說。


    “真的是這樣嗎?”小護士說。“我知道的可不是這樣。”


    “別和他廢話了,趕緊把我的心取出來。”赤鬼說。


    赤鬼突然翻開手掌,五個手指蜷縮著,指著天花板,手心裏瞬間出現一團火。方文被這精彩的近景魔術震撼倒忘記逃跑,目瞪口呆的注視著那一團未名之火。


    也許赤鬼是為了增加戲劇效果,也許他怕速度太快手上的火會熄滅,又或許他對自己的表演很有信心,甚至把他自己都給迷住了,所以他才會讓那隻燃燒著的手,慢慢地翻轉過來,緩緩地向下,直指那顆屬於他的心髒。


    方文終於迴過神來,想要滾下床,卻被小護士狠狠的按住了肩膀,不知道身材如此瘦小的小護士,哪裏來的這麽大的力量,可以讓方文絲毫不能動彈。現在方文終於明白,赤鬼為什麽那麽有自信,可以隨便增加戲劇效果了。


    那隻手上的火越來越旺,距離方文的胸膛也越來越近。赤鬼還在慢慢地折磨著他,也許他認為不這樣做,就算不上是對自己實力有信心的反派。


    方文感覺到胸膛被炙烤,絲質的病號服,已經開始受熱收縮。藍白相間的顏色也開始變深,變紫,變黑,開始冒出淡淡的煙。


    溫度在慢慢升高,逐漸接近衣服的燃點。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驚心記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一碗疙瘩湯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一碗疙瘩湯並收藏驚心記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