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條依依,隨微風輕搖細擺,光透過嫩葉,將其鍍上一層金光。


    院子外的小池塘碎波閃閃,小魚時不時在水麵波個圈。


    扛著鋤頭路過的村民總是會遙遙看向那不遠處的房子,嘖嘖讚歎。


    “你是誰?”文博手裏拿著木刻馬駒,看著屋外猶猶豫豫不進來的人。


    “我是來找王叔的。”


    說話的是個年輕男子,文質彬彬,身著淺藍色長衫,頭發整整齊齊束著。


    “是阮欽,快家裏坐,上次去你家,你娘說不在。”


    王老爹將人迎進家門,拉來凳子讓人坐下。


    “謝謝王叔,我娘說你們想請個教孩子識字的夫子。”


    “是呢,看看我家小子們,該是念得兩個字,咱蓋了間屋子,要是不嫌棄,想讓你以後都來教教小子們,每月三兩銀子,午飯也在咱家吃,你看怎麽樣。”


    男子一怔,三兩銀子!


    “王叔,小生才疏學淺,也隻能教孩子認幾個字,這才不配位,你真是抬舉我了。”


    “哎呦,讀書人說話文鄒鄒的,什麽才配不配,你就說幹還是不幹,我們莊稼漢都是直腸子的人。”


    “幹!”他覺得自己多猶豫一會都對不起這個銀錢,還以為王叔要考他學問呢。


    “你就是爺爺請的夫子?”文博看著眼前年輕的大哥哥,哥哥們說夫子都是老頭子。


    幾個小子圍上前來,詢問著新夫子。


    “夫子,你姓什麽?”文卿好奇道。


    “你們夫子姓孟。”王老爹摸著孫子的頭。


    文卿詫異的啊了一聲,怎麽和那個老頭子一個姓,也叫孟夫子。


    安然推著自己的小椅子,這個就是他們的夫子,看著好年輕啊,書生氣十足。


    這個夫子一看就很少幹活,會不會四肢不勤五穀不分。


    而且他好局促,手一直放在板凳上,十指緊扣。


    不過他的手很好看,這樣的手一看就不是幹粗活的命,印堂寬隆,鼻梁挺拔,眼似丹鳳,小富小貴定然不成問題。


    可偏偏又有些挑花相,正宮緣份淺薄。


    孟阮欽發現一個小娃娃直直盯著他,伸出手來想要摸摸頭,這個小娃娃很可愛,像是團子。


    安然感覺到對方的手很溫和,手指修長勻稱,指節分明。


    兩方談妥之後,約定三日之後開始教書。


    這意味著小子們隻有三天撒野的時間了。


    “爹~”


    院子外一聲又一聲軟軟的唿喊響起,聲音非常清脆。


    “你怎麽來了?”大山正在砌牆,單手拿著一塊磚,看著桃樹下自己的女兒。


    “大山,這是你家丫頭來了。”


    麻子看著下麵的小女孩,他和大山是鄰居,這個女兒是大女兒,叫小琴。


    劉春蘭見樹下的女孩,怯生生的站在他們家桃樹下,黑亮的眼眸有著一絲慌張。


    “丫頭進來。”劉春蘭招唿著女娃娃。


    安然瞧見帶進來的女孩子,個頭和李阿玲一樣,渾身上下穿著縫縫補補的衣服,看得出來衣服已經不合身。


    可是這個女孩的眼睛好看,眼尾很幹淨,就是這一雙眼給整張臉添了萬分的靈氣。


    “爹,妹妹被狗咬了,是大娘家的狗,她今天讓妹妹給她挽柴,結果她家的狗沒栓。”


    安然聽著小女孩焦急的說著,看得出來很著急,被狗咬了,沒有狂犬疫苗怎麽辦。


    “大山,你先迴去看孩子,這裏我們先幹著。”


    王家人看著也焦急,怎麽就被狗咬了。


    麻子一邊做手上的活一邊吐槽,給大家說著大山的家事。


    大山有個弟弟,上次征兵送去打仗了,如今家裏就他養著四個女兒。


    要說這個兄弟啊,命苦之人,婆娘和別人廝混遭發現,和別人跑了。


    那個跑了的女人嫌棄大山家太窮了,還生了個又聾又啞的小女兒,走到哪裏都被人家笑話。


    剛剛小琴說的大娘,是個慣會指使人幹活的。


    每次大山出去幹活,她就會叫大山的女兒幫她忙,讓人幹這幹那,高興就賞點不要的東西給她們。


    安然聽著麻子叔的話,看來大山叔家負擔有點重呢。


    幾個人賣力的幹活,正屋的屋子一半都修好了,他們還要打地基,加蓋幾間屋子。


    “福寶你看,爺爺說,這是你和阿玲妹妹兩人住的屋子。”


    雖然她還小,過不了幾年就要單獨睡了,如今已經將她的房間留了出來。


    “福寶,來嚐嚐娘做的餅。”


    李珍香雙手拎著一塊燙唿唿的餅,吹涼後塞在她的手裏。


    兩麵金黃的餅上還有小蔥花,軟軟的還不錯。


    筲箕裏裝滿烙好的餅,今天沒有做飯,餅就是主食還管餓。


    由於以前的房子被推了,他們家的飯桌就變成了露天的,滿滿一筲箕餅子,還有下餅的疙瘩菜和涼拌折耳根。


    最是惹眼的要數椿香炒雞蛋,非常香。


    漢子們最期待的就是王家的午飯,不吝嗇,而且都是拿好東西招待他們。


    漢子們雖然知道東西好,卻不會表現出餓死鬼投胎的模樣,可是真的好吃,克製不住就多夾兩筷子。


    安然看著涼拌折耳根,這個好吃!


    “你還不能吃這個,拿一根去。”


    安然用小胖手指著涼拌折耳根,她好想吃這個。


    可惜她娘隻夾了一根給她嚐,熟悉的味道,好香。


    嗚嗚嗚,牙沒長齊,咬著真費勁。


    野生折耳根不同於專門種出來的,非常細小,根須眾多,也沒那麽脆嫩,好在野生的香味十分濃。


    “福寶好像很喜歡吃魚腥草,像家裏的兔子吃草一樣。”


    “我給妹妹再夾一根。”


    “不要夾那麽多,妹妹還小,不能吃太多這個。”


    李珍香夾了一根短的放到女兒碗裏,她吃不了這個,像是死魚的味道,咋福寶這麽愛吃。


    春季萬物發,野生折耳根就是大多家庭的野菜首選,若是愛吃的自然高興,不愛吃的見不得滿山野長著。


    “大山的飯給他留著的,今天天不見亮就過來幫忙,估計現在肚子裏還是空落著。”劉春蘭留了幾個餅子和一碗菜蓋在鍋裏。


    等大家飯飽,大山急匆匆趕來,喘著氣,佝僂著背。


    “王叔,可不可以先把這幾天的工錢結我,大夫說要錢才肯治。我現在手裏沒錢。”


    男人垂著頭,雙手不安的相互握緊,顯得非常緊巴。


    “丫頭怎麽樣,我這就給你拿工錢。”


    大山麵色緊繃著,小女兒腿上的肉叫那畜牲咬下來一塊,大夫說很可能得瘋狗病。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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