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哥,你沒發現他們不是出來狩獵的嗎?」眼見不一定為實,有時是為了蒙蔽世人的眼睛。他一怔,「不是打獵?」


    「你看到了沒有?他們的弓不是獵人的弓,而且箭上有倒勾,那是用在戰場上的。」行軍打仗用的利器。不殺人,但傷兵卻活不了,拖上十天半個月,拖累軍隊的速度並讓傷藥快速耗損,救不活卻非救不可,不然其他的士兵看了豈不心寒,誰還有心思衝鋒陷陣、斬殺敵軍。


    這是相當陰毒的狠招,可又不能不用,誰想要麵對永遠殺不完的敵軍,等人傷愈再一決生死?早晚要死,管他是何種死法,早一日結束戰事才是人心所望,將士們都想活著迴家見親人。


    「你是說他們……」成弘文一驚。


    成清寧手指放在唇心,做了個「噓」的動作。「我們不去管他們做了什麽,與我們無關,我猜這些獵物他們原本也不打算帶迴去,算是便宜我們了。二哥哥,我們發了筆小財。」


    看不慣她財迷的神情,他忍不住往她額頭輕叩,「你怎麽曉得他們不想要,這些獵物夠百戶人家吃上好幾日。」


    山豬兩頭、狼五頭,一頭站起來比人還高的熊瞎子,還有一些兇猛野獸,兩匹馬拉得非常吃力,侍衛們讓出自己的坐騎步行,用馬幫忙拉車,這才能勉強前進。


    「二哥哥,你要我說幾遍,我就是比你聰明嘛!你沒注意他們綁縛獵物的繩索鬆垮垮嗎?馬兒隻要快步的奔馳幾裏路,馬身兩側的獵物便會一一往下掉。他們誌不在獵物,而是偵測,隨手打幾隻獵物以做掩飾。」這麽簡單的事他為何看不懂,還揚言要入營掙戰功呢,人蠢也要有自知之明,不要蠢死了還不知做了什麽蠢事。


    「啊!你這麽一說我倒是想起來,他們綁縛獵物的手法的確很草率……」就在死屍上繞兩圈,也不打結的掛在馬身兩側,要是稍一劇烈震動就鬆了……嗯,三妹妹沒說錯,是他太遲鈍了,居然沒看出來。


    「所以我才敢提出以物相賠,反正他們都不想要了,為什麽我們不順手拾迴來,至少明麵上的說法是賠償,他們也省得再帶著一堆死物迴京。」


    還得邊走邊扔,太不符合衛生,腐敗的肉食會滋生蚊蠅,傳染疾病,動物吃了屍體,人再獵食動物,吃了有病的動物,人也會生病,瘟疫由此產生。


    「原來你早就看透他們有古怪,可我怎麽就看不出來呢?」成弘文欣喜妹妹的聰慧,又沮喪智不如人,明顯擺在眼前的破綻視若無睹,非要妹妹挑開說明了才恍然大悟。


    人的腦子果然有差別,他的是豬腦袋。


    「因為他們隱藏得太好了,光是那個好看的大哥哥,叫人一見就目不轉睛,誰會分心他們用的弓箭有所不同。」不會有獵人用百斤重弓狩獵,那是精鋼所鑄,弓身漆黑如墨,有股肅殺的沉重感,尋常人無法擁有。那名美得有如傳說中蘭陵王的男子身分必定不低,更有可能是軍中大將,目前邊關無戰事,奉旨迴京。


    不過打仗是男人的事,和她一個十歲小姑娘扯不上關係,她還是好吃好睡賺銀子,先把銀袋子填滿再說。


    眾人到了莊子時已經過了正午,一早從京城出發走了半日光景,中途還耽擱了一會兒,可見莊子離京並不遠,不到一天的路途,若無要事其實可以一天來迴,方便得很。


    成清寧忍不住想到,那處林子離京不遠,地勢也不算高,那些人怎會獵到狼、熊瞎子之類獵物?那應該在更遠的深山獵的吧!他們究竟去了哪裏?


    但她不想費心去猜測,很快的拋諸腦後。


    她打算在莊子上待三天,把該處理的事交代清楚,任用好的管理人才,先把這三十畝地打理起來,以此為根本的大賺銀子。


    但是在這之前,堆成小山的獵物要先換錢,留下一小部分自用外,其餘全部賣掉,一隻也不留。肉歸肉,皮毛歸皮毛,兩種價錢。


    很快地,成清寧賺進近百兩銀子,她拿出二十兩修葺有些破舊的莊子,多蓋了兩排側屋,一排留著做她日後來時的落腳處,一排給打零工的莊稼漢當短期居所。


    兩排屋子當然隔得遠,分東西兩邊,不會有傷了閨譽的問題。


    住了兩天,這天夜裏,她雖早早就寢,卻是翻來覆去的怎麽也睡不著。


    「小姐,明天就要迴去了,你還不睡嗎?明兒一早又要爬不起來了。」不用起早請安,小姐天天睡到日正當中。


    這次跟來的是性情軟和的荷心,成清寧嫌荷葉做事太一板一眼,管得太多,她想好好放個假都不行。


    「睡不著,我這心頭鬧得慌,老覺得有事要發生。」她不想迴侯府,那裏太壓抑了,做人都不痛快。


    「要不要奴婢為你點支安眠香?」小姐自製的,一點滿室清香,讓人不自覺的安眠,一覺到天明。」


    她想了一下,搖頭。「不了,我想看一會兒月色,你幫我準備一些茶點和炭火溫著的熱茶,我坐坐就去睡了。」


    「是的,奴婢這就去廚房,看還能做些什麽糕點。」她記得還有一壇醃梅,小姐很喜歡酸酸甜甜的糕餅。荷心剛離開不久,感覺屋子悶的成清寧便一個人走出屋外,她抬頭看看明亮的北極星,找尋她記得住的星座,天上一顆顆閃閃發亮的星辰,好似在向她傳遞百年歲月的孤寂。


    夜深人靜,萬物靜謐,一股思鄉的悵然驀地湧上心頭。


    那場車禍,有幾人逃過,誰又會為她傷心呢?若是她再活一次,可願迴到霓虹燈閃爍的最初?


    酒真害人,她一片光明的生命悄然殞落,幾年過去了,誰也不會記得她,如滄海之一粟,渺小而可笑。人活在世間是為了什麽呢?她自問。


    可她用了兩世還是找不到答案。


    為什麽她會在前世曆史上沒有的大明朝出現,有什麽在等著她?想多了,頭痛,她不想了,一切順其自然。


    看著天上的星星,她不自覺地走到莊子的僻靜角落,這裏養了十幾隻下蛋的雞,用竹子做的圍籬圍住。夜沉沉,母雞們都睡了,隻有一隻公雞不時的抬起頭,露出警戒的神色,一會兒又縮迴去,閉目休息。其實雞有夜盲症,晚上是看不見東西的,公雞的動作出自本能,為了保護它的母雞們。


    看到這情景,成清寧忍不住笑了,自然界的生物很單純,除了吃和傳宗接代,它們不用煩心相處關係,不怕明天有沒有銀子用,不用遵守人定的規矩,也沒有禮教一物。


    人就是自尋麻煩,製定一些規矩把自己困死,誰不照著做便是異類,人人都可以群起攻之。走著走著,一道黑影一閃而過。


    「誰?」


    是人嗎?還是村子裏的野狗。


    看到有影子閃過的成清寧心中不踏實,她想去查看又擔心有危險,不去看看又覺得不妥,心裏七上八下的。她有些後悔走得太遠了,沒帶上丫頭或侍衛,現在折返不知來不來得及,她不想把小命賠進去。


    心裏如此想的她開始慢慢往後退,狀似散步的哼著小曲,骨碌碌的眼珠子靈活的轉著,細心的觀察四周的動靜,忽地,細微得幾乎是無聲的葉子碎裂聲傳來,成清寧第一次痛恨自己的耳聰目明,那麽輕微的聲響她也聽得見。


    「我看不到,我聽不見,我又聾又瞎,四方神明,八方魍魎,我是好人,沒做過什麽傷天害理的事,你們要捉人時千萬別捉錯,作惡多端的人才該死,快快打個急雷劈死他……」別來嚇她呀!穿越大神已經嚇過她一迴。


    一聲很輕的笑聲揚起,彷佛聽見她令人噴飯的自言自語。


    「笑什麽,我放狗咬你……」一時沒忍住她轉頭朝人一指,樹木陰影處確實有個男子正倚靠著樹身。


    「莊子裏沒狗,我看過了。」隻有一頭小母老虎,人小個矮的張牙舞爪,脾氣好像還不太好。


    「你……你幹什麽,想偷雞?」成清寧捂著跳動不已的胸口,十分懊惱自己的衝動,幹麽把小賊逼出來。


    「我中毒了,你得幫我。」男子聲音很低,卻說理所當然,不是請求而是命令。


    成清寧暗翻了個白眼。「好看的大哥哥,我看起來像醫術卓越的大夫嗎?你想當死馬我還不一定治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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