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鉤。”喪鍾般的魔音震得林柏立馬清醒過來,夜光忽然叫住了他,“昨天感覺怎麽樣?”


    主管的關心多是令他消受不起,不論是昨天還是前天,一個阿潛一個夜光,各個都把他捧到了天上,說他有才華有潛力,品味棒眼光好。不過既然都這樣了,提點要求總是可以的吧。


    “不太好,”他說,“麵試時,潛淵者向我施壓,跟我說房東是否催租的事。不錯,就在昨天他再一次要我交錢。然而我連飯都要吃不起了,如果你們信守承諾的話,一定能幫我解決這個問題。”


    “我們當然記得你的難處,但現在我們在討論上班的事,而非你個人私事。”夜光口若懸河,卻沒給他一個明確的答複,但其中卻有些許暗示,言下之意他們對此絕不會坐視不管。


    “我還有一件事要問,hr前頭跟我說我的工作內容僅僅是有關文案書寫類的,為什麽模塊b中還有一些軟件需要我去學習?”


    “他說的僅僅是工作內容中的一部分,如果不了解實際操作流程,單寫文案會出偏差。為了你個人,更是為了項目,你就接著學吧,這對你隻有好處沒有壞處。而且,我看你昨天模塊a考核的成績很不錯,相信你已經適應了我們這邊的工作環境。”


    “是的,”林柏點了點頭,立馬流暢地切換到誇誇模式,“你們的花名文化很有趣,而且非常良心,現在已經很少有像你們這樣嚴格遵守朝九晚六周末雙休的企業了。”


    魏青雲聽了直搖頭,這家夥就根本沒點脾氣嗎?


    但林柏心裏卻不是這麽想的。稍微動點腦子就知道像他這樣的處境絕不能太過放任自己的情緒,苟著才是最正確的選擇。


    “待會兒結束後你再留一下。”說完這句話後,夜光轉而與其他人交流。


    若說這個會議林柏聽懂了多少,除了與他有關的部分外,其他的內容堪稱“關於這個事呢,我就簡單說兩句。總而言之這個事呢,現在就是這麽一個情況,具體的呢,大家也都看得到,都想知道是怎麽迴事。我是因為我本人這個身份上的原因呢,也得出來說那麽幾句。可能,你聽的不是很明白,但是沒關係,意思就是那麽個意思。”


    得虧這水會隻開了不到四十多分鍾就結束了,林柏一想到周周都會是這幅鬼樣子,要被一眼望不到頭的謎語人語錄灌醉,便自覺煎熬難耐。


    不過這也挺好,是每一個不愛動腦子,喜歡上班摸魚者的溫柔鄉。


    這樣死氣沉沉毫無活力的企業能維持到今天堪稱一種奇跡,他越想越覺這事不合理。但是既然能解決他的生計問題,甚至嚴格遵守勞動法,就已經是現今社會裏的一股清流了。


    林柏能感覺到,這不是那種三班倒的血汗工廠,也不是雇人陪金主爸爸們演戲的某某套皮手遊工作室,更不是賺個快錢就馬上跑路的眾多短視者。然而這裏麵定有他暫時所不能明白所無法理解的利害關係,定有他所不知道的秘密。


    但這不是他現在就能馬上知道的答案,他要於此處潛伏,直至真相為他敞開。


    “紅鉤,你來。”夜光戴上手套,拿出一個造型奇特的小包,“你會使用攝像機嗎?”


    “不會。”林柏穿過桌子,走向夜光。


    畢竟一入攝影深似海,從此錢包是路人。而且他本來就沒有什麽錢,大學時省吃儉用隻為買克書,就從來都沒有接觸過那麽昂貴的愛好。


    “沒關係,”夜光小心翼翼地打開包裹,將裏麵的小相機拿了出來,其造型平平無奇,方形的盒子上突出一個蓋著蓋子的鏡頭,通身塗著黑色的漆皮,“這個是我們夜淵專門研製的設備。簡化了市麵上那些產品的操作,然而它的鏡頭依然造價昂貴。你要小心了,千萬不能用手指去觸碰它,盡量不要讓它沾到灰。”


    “我沒有手套。”


    “我會給你一副。”部門主管繼續說道,“這一周別的模塊可以先放放,這件事比較重要,你一定要學會如何使用它,這周末可以把它帶迴家琢磨琢磨。”


    “這樣不太妥吧,”林柏說,“我家不太安全,你也知道,我還沒有交上半年的房租,要是房東再發個瘋什麽的,把它弄壞了怎麽辦。即或不然,我也有把它弄壞的可能性。”


    “房東的事你不要擔心,”他笑了,“你這麽大個人,鍛煉鍛煉不比那老家夥厲害多了?他要是弄壞了的話,你也不需要交房租了。因為我們會起訴他,他是賠不起的。”


    “現在我營養根本跟不上,”林柏繼續賣慘,“不如你們現在就把我這月工資給我。”


    “那是不符合規則的,”夜光沙啞的聲音說著平靜的話,林柏的內心卻不是那麽平靜,“這你要找財務部門。”


    經典踢皮球是吧。


    “你最好替我出麵,”雖然要苟一苟,但這是原則甚至是生死問題,他說,“你們企業也不想眼睜睜看著員工餓死吧,這可不符合你們的規則。”


    “你是在威脅我嗎?”夜光似笑非笑,盯著林柏的臉,“我以為你是聰明人,你最好緘口不言,不然你會失去這份恩賜。”


    “行吧,”林柏往迴退了一步,表示自己麵上的妥協,“告訴我,財務部門在哪裏?我該如何聯係他們?”


    “冰魔,”夜光將小相機重新裝迴包中,又拿出一副手套,迎上前,將二者遞給林柏,“你麵試那天見過她。”


    後者將東西接過來,然後轉身走了。


    “尼墨會教你怎麽使用它。”沙啞的聲音從林柏身後傳來,他並沒有迴應。


    冰魔?這名字確實挺符合那女人的性格,然而這個名字讓他聯想到cas與之同名的小說,在那篇故事裏,人們為了滿足貪欲而失去了自己的性命。


    冰魔的辦公室就在隔壁g04室,原來她一人獨享如此巨大的空間,整個財務部門隻有她一個人。


    林柏敲了敲門,裏麵並沒有迴應。很快他便發現門沒有鎖,他直接轉動把手走了進去。


    那個戴著墨鏡的女人依然在裏麵,她還穿著那身呢子大衣,此時正專心致誌地敲打鍵盤。


    “我有事想找你商量一下。”林柏開了口,他發覺自己的嗓音很別扭。


    冰魔沒有理他。


    “請問是否可以提前這個月的工資,”片刻之後,他繼續往下說去,陳明自己的需求,“我快被房東趕出去了,麵試那天潛淵者還拿那事兒來向我施壓,你們是時候兌現承諾了,你們……”


    那個女人終於抬起頭來,摘下墨鏡。


    林柏怔怔地望著她的臉,說話的聲音慢慢淡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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