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光聞言,陷入沉默。


    片刻後,他緩緩道:


    “其實我也是打算和你說許平君的事情。”


    【當一場大勝到來後,霍光突然發現,意想不到的麻煩也產生了。】


    這個麻煩,就是劉病已的威望!


    剛剛即位的劉病已在天下臣民的心中,隻不過是叛逆太子劉據僥幸在那場大變中生存下來的孫子。


    劉徹是大漢臣民心中的神,背叛劉徹的太子劉據聲望可想而知。


    正所謂恨屋及烏,劉據的孫子劉病已在大漢臣民的心中,聲望比之前的劉賀還要低一點。


    但這兩年,情況不太一樣了。


    第一個就是劉病已非常規矩。


    執政的依舊還是霍光,朝堂上下到民間的統治秩序都沒有發生任何改變,老百姓的日子也是和漢昭帝劉弗陵在位時期一樣好。


    於是臣民們對劉病已的印象開始轉變為:一個不像劉賀一樣瞎折騰,而是像漢昭帝劉弗陵一樣能讓大家好好過日子的皇帝。


    這無疑是一種加分。


    而等到這一次匈奴被殲滅四萬人的消息傳來後,朝堂中更流傳出了一種新的說法。


    “大司馬霍光執掌朝政二十年,麾下的軍隊卻根本就不中用,連匈奴人的影子都抓不住。”


    “烏孫國之所以能擊敗匈奴,乃是因為大漢護烏孫校尉手中持皇帝陛下符節,是皇帝陛下得到天命保佑的證明!”


    這謠言也不知道從哪裏來的,霍光縱然手中掌握了繡衣使者,同樣無從追查。


    但不可否認,這謠言有鼻子有眼,而且霍光還反駁不了!


    兩路兵敗的主將,都和霍光脫離不了關係。


    禦史大夫田廣明,妥妥的霍光黨羽、心腹。


    另外一位主將田順,前丞相田千秋的兒子。


    田千秋因為在霍光攝政時候的不作為,被許多人暗中吐槽為“田氏丞相,霍氏傀儡。”


    換言之,所有人都覺得是霍光任命的這五路主將不行,才搞出了這樣尷尬的局麵。


    而力挽狂瀾的大漢護烏孫校尉常惠,屬於被匈奴囚禁多年才剛放迴來沒多久,被眾人公認為是中立一派的官員,並非霍氏黨羽。


    這種輿論給霍光帶來了巨大的壓力。


    漢朝人其實是很相信神鬼之說的。


    無論是每年的各種祭祀,還是封禪等,其實都是溝通神靈鬼怪的儀式。


    “天命”這個詞,更是神鬼之說的重中之重。


    對霍光來說,劉病已隻不過是扶立起來的一個傀儡。


    可一旦和天命扯上關係,霍光也不敢保證,自己的某些黨羽會不會因為這個謠言而暗中幫助甚至是投靠劉病已!


    霍光已經六十歲了。


    這個年紀,在漢朝屬於隨時都會死的人了。


    一般老皇帝將死的那幾年,大臣們都會暗中尋求新的投靠對象。


    霍光雖無皇帝之名,卻有皇帝之實。


    當霍光年老時,他的那些黨羽也會生出異心。


    可霍光偏偏還不是皇帝!


    這意味著,某些人會悄悄地投靠更能代表大義的皇帝劉病已,而不是霍光指定的接班人霍禹。


    霍禹的才能什麽樣,霍光很清楚。


    若霍禹僅僅是一名臣子,其才能足夠安安分分過一輩子。


    但,霍禹要接替的可是權臣的位置,掌握的是皇帝的權力!


    一個讓人不放心的霍禹,麵對的卻是被傳聞有天命在身的年輕皇帝劉病已。


    霍光是真不放心啊。


    這也迫使霍光不得不采取一些行動。


    一些對他而言,完全破壞了規矩的行動。


    霍夫人看著一臉嚴肅的霍光,心中也是有些發虛,將彪悍的表情收起,乖乖坐下。


    “夫君打算怎麽對付許平君?”


    霍光淡淡道:


    “你有什麽計劃?”


    霍夫人道:


    “妾身的計劃是讓宮裏的禦醫下手。”


    “許平君懷孕是肯定要吃藥的,禦醫隻需要將毒藥混入其中,許平君必死無疑。”


    “而且這樣做也很難讓人找到把柄,整個禦醫署都是我們的人,對外完全可以說是許平君身體和藥性衝突,承受不住便暴斃了。”


    霍光若有所思,緩緩點頭。


    “先等等吧,再讓人試探一下陛下。”


    “若是陛下願意廢後,也不是不可以給許平君一條活路。”


    漢初世界之中,劉邦嘖了一聲。


    “這個霍光,還真是好大的口氣。”


    “作為臣子,居然要給大漢皇後一條活路?”


    “嘖嘖嘖,威風的不得了啊!”


    劉恆皺眉,臉上明顯露出怒意。


    “這些權臣的嘴臉,實在是讓人作嘔!”


    “大漢皇帝的威嚴,就這麽不被霍光放在眼裏嗎?”


    陳平和蕭何對視一眼。


    蕭何打趣地眨了眨眼睛。


    老陳啊,你在曆史上決定立代王為皇帝的時候,是不是也這麽放肆?


    陳平撇了撇嘴。


    扯淡,老子向來最知道禍從口出的道理。


    就算是麵對血脈至親,這種話也絕對不會從嘴裏說出來!


    劉邦忿忿地開口道:


    “霍光這小子也就是沾了哥哥霍去病的光,居然敢這麽作威作福。”


    “哼,就算是他開創了大漢一個新的盛世,朕現在對他也不喜歡了。”


    劉恆有些無語。


    合著您老人家的喜歡變得還挺快?


    劉恆反正是一直以來都不喜歡霍光的。


    沉吟片刻,劉恆有些擔心地開口道:


    “父皇,兒臣感覺許平君兇多吉少啊。”


    許平君真正能依靠的其實就隻有劉病已。


    劉病已偏偏還隻不過是一個麵對霍光時毫無還手之力的年輕傀儡皇帝。


    在這樣的局麵下,劉病已幾乎沒有什麽可能保住許平君。


    劉邦揉了揉額角,憂心忡忡地歎息一聲。


    “希望劉病已真的能有天命在身,可以幫助他和許平君化解這次災難吧。”


    “唉,這小兩口還挺恩愛的。”


    劉恆聞言,也不由揪心。


    劉病已和許平君,能逃脫這一次的劫難嗎?


    金幕中,視頻繼續播放著。


    掖庭令張賀來到了後宮,請求覲見劉病已,並在禦書房中得到了接見。


    “張伯,你來了。朕都有好一段時間沒見到你了,哈哈。”


    劉病已心情很好,笑著和張賀攀談。


    天天在宮裏當一個傀儡皇帝,除了許平君之外沒有幾個人能說話。


    這種日子過久了,突然見到張賀這樣的老熟人,劉病已心中的喜悅可想而知。


    劉病已笑的是開心了,張賀卻一點都笑不出來,反而一臉愁容。


    “陛下,臣今天是替某些人前來傳話的。”


    “傳話?”劉病已心中一跳,生出了不安的情緒。


    張賀明顯有些無奈,道:


    “是大司馬家的霍夫人,她希望您能廢掉皇後,立霍成君為後。”


    劉病已大怒,冷聲道:


    “不可能!”


    “平君永遠都是朕的皇後,任何人也取代不了平君。”


    “你迴去告訴霍夫人,朕可以答應霍家任何事情,但這件事情朕絕對不能答應!”


    張賀勸說了一番。


    但劉病已意誌堅定,張賀也隻能無奈離開。


    等到張賀離開之後,劉病已立刻派人找來了老丈人許廣漢。


    “這些天你們在外麵的勢力要盡量隱藏起來,霍家可能會對你們發動打擊。”


    許廣漢得知內情之後也是大吃一驚。


    他遲疑了一會,對著劉病已開口道:


    “陛下,實在不行,咱們也可以先把皇後的位置讓出去。”


    “等將來陛下親政之後,一切不都是陛下您一句話的事情?”


    許廣漢倒並不是怕死,而是擔心劉病已重蹈劉賀的覆轍。


    劉病已對許平君的愛,這些年許廣漢是看在眼中的。


    許廣漢也相信這位至情至性的陛下,永遠都會在心中深愛許平君。


    劉病已斷然搖頭,緩緩道:


    “國丈,若是我答應了廢後,你和平君都會死,馬上就會死。”


    霍家行事的霸道,劉病已這些年已經深切地領教過了。


    許平君若僅僅是一個廢後,其實也沒什麽。


    最關鍵的是,許平君還給劉病已生下了長子劉奭!


    擁有繼承權的劉奭必然會是霍家的眼中釘肉中刺,霍家更不會放過劉奭的生母許平君。


    劉病已看著麵前的許廣漢,雙目中有火焰在燃燒著。


    “國丈,我們已經退無可退了。”


    許廣漢倉皇失措,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是好。


    “陛下,那我們究竟應該怎麽辦?”


    劉病已沉聲道:


    “等,隻有等待。”


    眼下的局勢,霍光占據著絕對優勢。


    劉病已無論怎麽出招,都沒用。


    一個流落在外多年、毫無根基的皇族後代,怎麽可能跟深耕朝堂數十年,大權獨攬十餘年的輔政大臣鬥?


    唯一可行的方式就是刺殺霍光。


    但霍光是一個無比謹慎小心的人,侍奉漢武帝劉徹幾十年都沒出過任何岔子,更不會給劉病已這個機會。


    所以劉病已隻能等。


    等到局麵發生變化。


    隻有局麵變化了,霍光才會出現破綻。


    許廣漢愁眉苦臉。


    “陛下,如果霍光一直不出錯呢?”


    劉病已微微一笑,正色道:


    “就算霍光一輩子都不出錯,依舊無妨。”


    “他已經六十歲了,他是會死的。”


    許廣漢醒悟過來,連連點頭。


    “陛下所言極是!”


    鏡頭一轉,已經到了霍家。


    張賀畢恭畢敬地對著霍光開口道:


    “大司馬,兄長剛剛說了,陛下不同意廢後。”


    張賀和身為親弟弟的霍光心腹張安世表麵上不和,世人皆知。


    但由於張賀跟劉病已的特殊關係,霍光憑借著輔政大臣的力量,非常輕易地就能讓張賀去當這個說客。


    張賀要是不答應,霍光一句話就能讓張賀這一脈全家死絕,讓張家從此成為張安世主導。


    所以霍光也並不擔心張賀會做什麽小動作。


    聽完張賀的迴答後,霍光並沒有什麽表情,而是淡淡地說道:


    “老夫知道了,你下去吧。”


    張賀憂心忡忡地離開,迴家之後,找到了弟弟張安世。


    “陛下有大麻煩了,你能不能幫一幫陛下?”


    張安世默然不語。


    張賀看到弟弟這樣子,也忍不住怒了,道:


    “爹若是沒有孝武皇帝的賞識,能有我們張家的今天嗎?”


    “如今孝武皇帝的唯一嫡係後人馬上就要遭遇大難,難道我們什麽都不做?”


    “張安世,你若是這樣子,我們死後怎麽去九泉之下麵對父親!”


    張賀用漢武帝劉徹對父親張湯的提拔賞識之恩來斥責張安世,終於讓張安世動容了。


    張安世長長地歎了一口氣,無奈開口:


    “兄長,不是我不願意幫陛下,是現在的情況,我根本就幫不了他!”


    “大司馬在皇宮之中的眼線無孔不入,甚至就連你我家中可能都有大司馬派來的間諜潛伏。”


    “如果我嚐試和陛下進行接觸的話,事情還沒成,我們張家就會被大司馬連根拔起,一個不留!”


    張安世畢竟追隨了霍光多年,對這位大司馬的手段實在是太懂了。


    反而張賀當的是掖庭令,和霍光的關係沒有那麽親密,對霍光的手段也缺乏足夠認知。


    張賀毛骨悚然,過了好一會才道:


    “那我們應該怎麽辦?”


    張安世唿出一口氣,道:


    “我們什麽都做不了,除非時局生變。”


    “在那之前,隻能祈禱咱們這位陛下當真如許廣漢暗中散播的傳言那般,有天命在身了。”


    鏡頭一轉,已經是霍府之中。


    一名中年女醫畢恭畢敬地對著霍夫人行禮。


    “淳於衍見過君夫人。”


    君,指的是“君侯”。


    按照周禮,諸侯就是各自國中的君主。


    故而對諸侯的稱唿既可為“君上”“侯爺”,也可為“君候”。


    同理,對諸侯夫人的稱唿便是“君夫人”。


    霍夫人淡淡地看著淳於衍,道:


    “老身聽說,你在掖庭的時候就和當今陛下頗有交情,得到陛下的信賴?”


    淳於衍點了點頭,恭敬道:


    “我本是掖庭之中的醫者,之前陛下年幼時多病,我經常為陛下醫治。”


    霍夫人嗯了一聲,道:


    “你的丈夫賞,隻是區區的一名掖庭宮衛。若是不出意外,等賞死後,你和你的孩子也就隻能離開掖庭迴歸民間,過上務農的生活了。”


    “老身可以給你一個機會。隻要你為老身辦一件事情,老身就能讓你丈夫成為安池監。”


    安池監,那可是正兒八經的五百石官員,相當於大漢的縣長!


    從一個普普通通的掖庭守衛,瞬間成為大漢縣長級別的官員,這對淳於衍一家來說,無異於一步登天。


    這讓淳於衍如何不激動?


    淳於衍趕忙道:


    “還請夫人吩咐!”


    霍夫人淡然道:


    “你最近是不是經常入宮給有孕在身的皇後看病?”


    淳於衍下意識點頭,隨後大吃一驚,不敢置信地看著麵前的霍夫人:


    “夫人的意思是……”


    霍夫人淡然一笑:


    “我需要你給皇後下毒,毒死她。”


    淳於衍大驚失色,下意識後退了兩步。


    “這、這怎麽可以?”


    “那可是大漢皇後啊!”


    霍夫人嗬嗬一笑,露出了不屑的表情。


    “大漢皇後?就連皇帝陛下都是我霍家所立,你在老身麵前說什麽大漢皇後!”


    “淳於衍,你隻有兩個選擇。一,按照老身的話去做。二,全家死絕!”


    說到後麵,霍夫人已經不再掩飾渾身上下的殺機。


    “淳於衍,不要想著去告發給陛下。就算陛下知道了又能怎麽樣?老身隻要不承認,那個傀儡皇帝能拿老身有什麽辦法?”


    “倒是你,隻要你敢告發,你和你的丈夫孩子,還有你娘家、婆家的所有人,都將死無葬身之地!”


    淳於衍渾身發冷,一屁股坐在地上,久久說不出話。


    “行了,迴答老身!”


    淳於衍一咬牙,點頭道:


    “明白了,淳於衍一定按照夫人的意思去做!”


    看著淳於衍失魂落魄的離開,霍夫人微微一笑。


    “哼,區區草民,也想要抗拒霍家給你的命運?”


    霍光的聲音響起。


    “淳於衍當真有這麽被陛下所信任嗎?”


    說話間,霍光從霍夫人身後的屏風轉了出來。


    霍夫人露出笑容,道:


    “夫君隻管放心。那個小皇帝擔心我們指使皇宮中的禦醫對許平君下手,所以特地選了掖庭時候結識的女醫熟人淳於衍給許平君看病。”


    “嗬嗬,他還是太天真了,小看了權力的力量!”


    鏡頭一轉,淳於衍坐在椒房殿中,正在給皇後許平君把脈。


    一旁的劉病已非常擔心地開口道:


    “淳於姨,皇後的身體究竟如何?”


    淳於衍身體一顫,忙道:


    “皇後娘娘雖然因為懷了龍種而略有小疾,但並無大礙。”


    “隻要按照我的藥方吃上幾服,很快就能好轉。”


    說話時,淳於衍目光有些躲閃。


    劉病已這才放心,笑道:


    “那就好,有勞你了,淳於姨。朕讓人送你迴掖庭。”


    等淳於衍離開後,許平君若有所思地看著這名女醫的背影,道:


    “陛下,妾身總感覺這位淳於醫生有些不安,似乎對咱們有所隱瞞。”


    女人的第六感還是很敏銳的。


    劉病已笑道:


    “放心吧,淳於姨在掖庭之中可是有著‘女扁鵲’的稱號。”


    “朕之前年幼多病,也是在去了掖庭之後才被淳於姨治好的。”


    “若是想要害朕,淳於姨有無數次機會下手,何必等到今天?”


    “總之,隻要有她在,你一定能安安心心生下孩子,絕無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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