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幕中,視頻繼續播放著。


    “什麽,完顏亮已經進逼到長江北岸了?”


    在聽到這個消息之後,臨安府皇宮之中的趙構直接呆滯。


    下一秒鍾,趙構心中立刻湧起了想要逃跑的念頭。


    此刻,臨安府中,已經是哀聲一片。


    對於逃跑非常有經驗的南宋臨安府臣民們,在這種時候極為默契地選擇了第一時間逃命。


    陳康伯站在趙構的麵前,非常氣憤地開口道:


    “陛下,如今隻不過是小小挫折,怎麽能輕易言退呢?”


    “臣雖老邁,也願意隨陛下親征殺敵!”


    趙構看著陳康伯,嘴唇動了一下,卻沒有開口說話。


    你願意隨朕親征不假,但朕特麽不願意親征啊!


    陳康伯見趙構不說話,又開口道:


    “陛下,如今應該立刻緊閉臨安府所有城門,嚴禁眾人逃離!”


    趙構默然片刻,歎了一口氣。


    “罷了,當年在揚州府……”


    “唉,朕每每思之,都後悔為何不讓揚州府臣民先撤,導致金軍害死了那麽多揚州臣民之性命。”


    “如今臨安也是如此,朕又何忍為之。”


    陳康伯聞言,也是無言以對。


    陳康伯暫時離開後,趙構又馬上找來了楊沂中。


    此刻,距離楊沂中剛剛被罷免還沒有幾個月呢。


    趙構在麵臨危機時,終究還是更加信任楊沂中這樣的老人。


    楊沂中想了想,卻並沒有立刻提出逃離臨安的建議。


    原因嘛,也很簡單。


    楊沂中在臨安之中的財富實在是太多了,倉促間壓根就沒有辦法全部運送出去。


    而且楊沂中畢竟是經曆過多次北伐的人,他心中並不如何相信金軍還有這個能力攻克臨安府。


    故而楊沂中寬慰了趙構一番。


    “陛下放心,敵虜雖然占據了江北,但如今從建康府到鎮江,大宋足足數十萬兵馬,有何懼之?”


    “我軍或許進攻不足,但防守卻足以擋住金人了。”


    趙構聞言,心情稍微安定了一點。


    就在此時,外麵傳來了稟報。


    “皇子殿下覲見!”


    很快,前不久才被趙構正式頒布旨意,承認為大宋皇子並冊封為建王的趙伯琮就快步走了進來。


    “父皇,如今戰局危急,還請父皇親征建康。”


    “隻要父皇親至,定能如當年澶州一般,擊退金虜!”


    聽著趙伯琮的話,趙構心中極其無語。


    當年趙構的祖宗宋真宗,那可是差點就在澶州尿了褲子。


    趙構對金人避之不及,又怎麽可能親自去建康府,和江北的完顏亮麵對麵呢?


    他要有這種勇氣,早都支持嶽飛打到黃龍府了!


    趙構哼了一聲,頗為不快地開口道:


    “此乃國家大事,可不是你一個從小在深宮裏的孩子能決定的。”


    趙伯琮心中氣憤不已,正色道:


    “若父皇不棄,兒臣願意率軍為前驅!”


    這句話一說出來,趙構臉色頓時大變。


    這小子,竟然在這種關鍵時刻提出要掌兵?


    他想幹什麽?


    是不是想要來一場黃橋兵變,龍袍加身?


    趙構憤怒之下,差點就當場下令把趙伯琮亂棍打出去。


    但好在,楊沂中的存在讓趙構為了麵子而保持住了理智,隻是非常冷淡地開口道:


    “無需多言,下去吧。”


    趙伯琮無可奈何,隻能極為鬱悶的離開。


    等趙伯琮離開後,趙構又將重心轉迴到眼前的戰局上。


    臭小子什麽時候都可以處置,還是要搞定麵前的危機最重要!


    趙構當機立斷,對著楊沂中開口說道:


    “愛卿,你趕緊去和陳康伯等宰相們商量一下,務必要弄出一個章程來!”


    楊沂中剛剛親眼目睹了父子兩的一場吵架,此刻也是如坐針氈唯恐被波及,聞言自然快步離去。


    趙伯琮非常鬱悶地迴到了自己的建王府。


    剛坐了沒一會,就看到一名中年文士急匆匆地走了進來。


    趙伯琮露出驚訝的表情:


    “史浩先生,您不是告病在家,怎麽來了?”


    史浩是建王府直講,負責教授趙伯琮曆史、政治等方麵的課程。


    此刻的史浩臉上還帶著病容,表情卻頗為焦急。


    “殿下剛剛是不是去了宮中,向陛下主動請戰,要求率領先鋒為前驅?”


    趙伯琮嗯了一聲,非常不高興地說道:


    “父皇居然完全沒把我的話當迴事,直接就把我趕走了!”


    史浩一跺腳,道:


    “殿下,臣才兩天不在王府,卻如何做出這等禍事!”


    “啊?”趙伯琮愣住了。


    這位建王殿下今年雖已經三十五歲,但他正如趙構所言,久在深宮之中居住,且之前也沒有參與朝政的經曆。


    對某些人心的門門道道,已過而立之年的趙伯琮其實並不清楚。


    史浩正色道:


    “殿下如今乃是陛下唯一的皇子,天下人皆以殿下為太子。”


    “危難之際,太子將兵,乃是下下策!”


    “不但不能父子同舟共濟,反而會使父子相疑甚矣!”


    “殿下難道忘記了黃橋?”


    趙伯琮瞪大了眼睛,一臉不敢置信:


    “怎麽可能?我對父皇並無此意!”


    史浩一跺腳,急道:


    “有些事情,身不由己!”


    “當年唐玄宗是如何殺的楊貴妃,旁人不知,難道殿下還不知?”


    “實乃時任太子肅宗領兵相逼也!”


    “肅宗此舉,不過早得天子之位數年,卻被後世千年咒罵為不忠不孝之人,殿下難道也想要步肅宗後塵?”


    “更何況,當今陛下經曆過苗劉兵變,國朝又以黃橋之事開國,陛下對此事之忌諱,遠超常人!”


    “殿下此舉,不但不能幫助大宋和陛下,甚至會導致您丟掉過幾年就能到手的皇位啊!”


    聽著史浩的這一番話,趙伯琮徹底呆滯,冷汗不停流下。


    過了好一會,他趕忙一把抓住史浩的手。


    “史先生,救孤王一命!”


    史浩長出一口氣,道:


    “臣這就以殿下的口吻向陛下上奏請罪,還請殿下等會抄錄完畢,即刻手持奏折往前禦書房!”


    就在史浩、趙伯琮兩人急急忙忙地寫著請罪奏折之時,離開皇宮的楊沂中也抵達了左相陳康伯的府邸。


    這一路過來,楊沂中親眼目睹了無數大宋官員、百姓的驚慌逃亡,其中不乏楊沂中的熟麵孔。


    “哼,一群無膽匪類!”


    楊沂中畢竟還是和金人打過幾仗的,他雖然是純純趙構的忠犬不假,但在打仗這方麵倒也算盡職盡責,和金國對抗的戰績也不難看。


    麵前這條大街,基本都是南宋高官的宅子,其中不乏宰相、尚書、侍郎。


    一路過來,楊沂中發現竟然隻有兩家宅子閉門如故,完全沒有人或者馬車從裏麵逃離。


    一家是曾經出使過金國,將金國準備開戰之事如實以告的現禮部侍郎黃中,另外一家就是楊沂中眼前的左相陳康伯府。


    敲門通報過後,楊沂中很快就被陳康伯迎到了正堂。


    “郡王大駕光臨,蓬蓽生輝。可惜如今時節不佳,還請郡王暫且委屈一二。”


    楊沂中雖然被剝奪了軍權,但趙構依舊給他加封為南宋太傅、和義郡王。


    按名譽地位來說,反而還在陳康伯這個左相之上。


    聽到陳康伯的話之後,楊沂中掃了一眼麵前大堂,發現已經擺好了酒宴。


    顯然,陳康伯事先得知了楊沂中即將到來的消息。


    楊沂中嗬嗬一笑,道:


    “外麵都已經成了第二個揚州,沒想到宰相大人倒是還有心思喝酒。”


    陳康伯非常平和地一笑,道:


    “聽說郡王大人家中老小同樣也安然不動,或許這便是英雄所見略同?”


    兩人相視一笑。


    在幾個月前,陳康伯為首的主戰派還將楊沂中視為必須要趕下台的生死大敵。


    但如今,兩人卻同坐一起飲酒說笑。


    不得不說,政治確實是一個非常奇妙的東西。


    楊沂中喝了一口酒,開門見山:


    “老夫就一句話,能不能打?”


    陳康伯放下酒杯,正色道:


    “吳璘攻入陝西,李寶也在膠西大勝。”


    “之所以兩淮兵敗者,乃是因為王權無故撤退,擾亂軍心所致。”


    “王權是郡王的老部下了吧?他的性格郡王應該很清楚。”


    楊沂中啞然片刻,笑道:


    “若非老夫對宰相大人有所了解,都以為宰相大人是在譏諷於我了。”


    “沒錯,王權的確是個廢物,但陛下就喜歡用這樣的廢物。”


    “那我也不說王權,劉錡呢?”


    陳康伯臉色變了一下,歎了一口氣。


    “劉錡已經不是二十年前的那個劉錡了,唉,若是嶽……那人還在就好了。”


    楊沂中聞言,不由默然。


    過了好一會,楊沂中緩緩開口道:


    “那人雖是我親自監斬,但我對他向來是很佩服的。”


    陳康伯笑了笑,道:


    “死者已矣,說這些也無甚意義。”


    “那我再說一件事情給郡王大人聽吧,眼下在金國北方,不但有完顏雍的叛亂,就連契丹人也造反了。”


    “燕京金軍出戰完顏雍,卻被完顏雍接連擊潰,隻能困守燕京。”


    “再加上山東義軍,金國後方已經狼煙處處。”


    “完顏亮縱能越過長江,他也不可能長久地在江南繼續呆下去的。”


    “哼,除非他連自己的金國都不要了!”


    說著,陳康伯從袖子裏拿出好幾份軍情,放在了楊沂中的麵前。


    楊沂中仔細地看完了這幾份軍情,有些疑惑。


    “為何不告知陛下?”


    陳康伯平靜地看著楊沂中,道:


    “由我來告知陛下這些事情,全然無用。”


    “若是郡王對陛下說這些事情,那大局定矣。”


    楊沂中哈哈大笑,白須飄揚。


    “陳相公,數月前你命人奪我兵權時,可曾想過有今日?”


    陳康伯歎了一口氣,道:


    “若知王權、劉錡如此,康伯當上奏陛下,以郡王為提督,主戰兩淮!”


    楊沂中笑著搖頭,道:


    “老夫這輩子,榮華富貴,君王恩寵什麽沒享受過?”


    “你放心吧,陳相公,老夫知你彈劾我並非私人恩怨,也不怪罪於你。”


    “但老夫的幾個兒子……”


    陳康伯聞弦歌而知雅意,立刻道:


    “一言為定!”


    楊沂中哈哈笑了起來,舉起酒杯。


    “那還等什麽?喝酒!”


    翌日,楊沂中急匆匆地來到了皇宮之中。


    趙構頂著個大熊貓眼,接見了楊沂中。


    “愛卿,事情究竟如何?”


    楊沂中眉飛色舞,拿出懷中的幾份軍情:


    “陛下,滅亡金虜就在今日啊!”


    “啊?”趙構愣住了。


    朕讓你去找陳康伯商量怎麽守住金國進攻,你現在和朕說這種話?


    這楊沂中不是真老到昏聵癡呆了吧?


    楊沂中如此這般說了一通,又把軍情交給趙構過目,然後才道:


    “眼下完顏亮後院起火,過江已然是不可能之事。”


    “還請陛下安心,大宋無需進攻,隻要防守月餘,完顏亮自然退去,兩淮失地唾手可複!”


    趙構啞然片刻,道:


    “其實昨日還有人建議朕速速南幸閩越……”


    所謂閩越,便是南宋福建之地。


    楊沂中斷然道:


    “一派胡言!誰人提此議,陛下當斬之!”


    ……


    楊沂中離去之後,趙構依舊還是坐立不安。


    金人,就是趙構這輩子最大的心理陰影。


    隻要一聽到金人南下,趙構就好像迴到了二十歲時的那座金國大營之中。


    無數金軍森冷的目光,讓趙構好像變成了一隻身處猛虎狼群中的待宰羔羊!


    趙構唿出一口氣,咬牙還是寫了一份聖旨。


    “如更一日胡虜騎兵未退,且令放散百官離臨安,各自尋路去。”


    這份聖旨很快就被送到了政事堂。


    陳康伯看完這份聖旨,猶豫了一下,將聖旨放在油燈上,一把火燒了。


    緊接著,陳康伯立刻前來麵見趙構請罪。


    “燒了?”趙構聞言,心中又驚又怒,不由質問陳康伯:


    “為何焚朕之旨意!”


    陳康伯下跪請罪:


    “若將聖旨發送出去,百官奔逃,焉有朝廷?”


    “有朝廷方有陛下之威,無朝廷則天下人心中無陛下矣!”


    趙構大怒,道:


    “朕問你,為何焚朕旨意!”


    陳康伯頓首道:


    “此旨意既不可對外公布,又不可留於紙筆有辱陛下威名,故而焚之。”


    趙構怒氣衝衝地開口道:


    “朕和你溝通不了,找楊沂中和其他宰相來!”


    很快在大殿中,諸多宰相、尚書、禦史長官們齊聚。


    趙構憂心忡忡地開口道:


    “眼下胡虜勢大,朕意欲散百官,浮海避敵,諸卿以為如何?”


    讓趙構意外的是,第一個站出來反對的竟然還是楊沂中。


    在楊沂中和陳康伯等人的聯手反對下,在場的幾名主和派宰相們見趙構心誌不斷動搖,也不敢輕易開口。


    秦檜死後,南宋朝廷之中的主和派立場也有所改變。


    講和平歸和平,但卻不像秦檜那樣一心隻想著對金國投降,就算出賣大量國家利益也無所謂。


    在主和派宰相們默認,主戰派大臣們極力堅持的情況下,趙構也冷靜了不少。


    “嗯,過往每當朝堂主戰之聲高漲,確實也是勝多敗少……”


    想到這裏,趙構的心情總算是勉強安定了一些,道:


    “好吧,既然諸位卿家都說希望朕親征,那就……”


    “嗯,以朱倬卿家作為提督,先行前往建康府,督促節製禦前諸軍作戰!”


    眼下事態危急,趙構是不敢把主戰派的主心骨左相陳康伯放出去的。


    那麽右相朱倬就是最好的選擇。


    朱倬一聽,當場傻眼,連連推辭。


    “陛下,臣乃一書生,如何能領得數十萬大軍作戰?必誤國事矣!”


    “還請陛下另選賢能!”


    沒錯,朱倬正好就是主和派的宰相。


    他可以默認南宋和金國繼續交戰,但讓他來當這個提督主帥,那可真是要了朱倬老命了。


    趙構見狀心中又急又氣,偏偏還不好當眾發作,便惡狠狠地看向了知樞密院事葉義問和同知樞密院事黃祖舜。


    “兩位卿家,就由你們替朕巡視監督諸軍!”


    葉義問和黃祖舜兩人,都是正兒八經的文官出身,一點武藝也沒有的。


    這也是趙構比較離譜的地方,在明知道金國即將開戰的情況下,竟然還是強行把這兩個不知兵的文人推到樞密使的職位上。


    可謂是以文禦武入腦過度了。


    葉義問和黃祖舜聞言也都傻眼,但在趙構怒氣衝衝的注視下,隻能硬著頭皮答應下來。


    督軍和提督,一字之差,但實際上的差別是巨大的。


    提督是真正的主帥,打了敗仗要背最大鍋。


    督軍嘛,進可以權充提督,退可以隻做監軍,比較靈活,也容易甩鍋。


    葉義問地位更高,他當即迴到樞密院,再會和趙構指定的中書舍人虞允文等一起臨時組建了一個“督事府”,然後就急匆匆地離開臨安北上了。


    另外一邊,趙構心情鬱悶地迴到了後宮,愁眉不展。


    “唉,這到底怎麽辦喲。”


    “要不朕直接帶著心腹離開臨安算了?”


    “不妥,若是朕走了,陳康伯等人順勢立趙伯琮那個混小子為皇帝,那朕豈不是白搭了?”


    “嗯,或許應該派個人將趙伯琮那臭小子給毒死……”


    “呃,毒死還是不行,養了這麽多年,朕也並非無情之人,帶著他一起走應該沒問題……”


    趙構腦海中胡亂地想著,突然聽到外麵稟報。


    “陛下,皇子殿下在外麵舉著奏折,負荊請罪!”


    趙構咦了一下,有些驚訝。


    從窗戶探頭一看,還真看到趙伯琮背著荊條,雙手高舉一份奏折。


    趙構想了想,道:


    “先把他手裏奏折拿來朕看看。”


    很快這份奏折就到了趙構麵前。


    奏折之中,通篇都是悔過之言,各種好話說盡。


    此外,趙伯琮還表示,願意“為父皇身邊一小卒,日夜衛戍父皇,必不使賊人來犯。”


    趙構看完這份奏章,長出一口氣。


    “嗬嗬,這小子還是懂事理的,朕差點就誤會他,以為他……”


    “嗯,也未必。”


    趙構沉吟片刻,道:


    “讓那逆子進來吧。”


    趙伯琮很快進來,大聲請罪告饒。


    趙構也一臉和藹,非常大度的原諒了趙伯琮。


    然而翌日,趙構又找來趙伯琮,道:


    “有禦史上奏,要以你為元帥,為朕前驅。”


    “朕思來想去,覺得你前日之話也有可取之處。”


    “皇兒,你可願為元帥?”


    趙伯琮聞言,立刻想起了史浩之前的囑咐。


    “陛下生性多疑,一份請罪奏折斷不可能使陛下完全釋然,當還有其他試探之舉。”


    “殿下但請牢記臣的話,一是絕不可答應離開陛下左右,二是絕不可和任何軍隊扯上聯係!”


    趙伯琮立刻大聲道:


    “如今危難之際,兒臣為人子,當守禦父皇麵前,外敵隻有大將理會,又何須兒臣操心?”


    “兒臣已幡然醒悟,心中隻有盡孝一道,還請父皇明鑒!”


    趙構鬆了一口氣,露出笑容。


    “好好好,你是個有孝心的,下去吧。”


    【經過再三試探,趙伯琮接連拒絕了數次來自趙構、禦史和宰相們希望他領兵的建議。】


    隨後,在陳康伯、黃中等人的再三催促請命下,趙構見長江以北的金軍的確是沒有能攻破長江防線,便咬著牙,答應了“親征建康府”。


    大隊人馬浩浩蕩蕩,離開臨安府,朝著北方的建康府而去。


    趙構為了安臣民之心,並沒有坐自己的禦駕馬車,而是親自騎馬。


    趙伯琮也騎著馬,緊緊隨行在趙構身邊。


    此刻已經是冬天,雨雪紛紛揚揚而下,讓趙伯琮不停打著噴嚏。


    反而是趙構,別看已經五十六歲了,但這貨的身體可是棒得很,在雨雪中顧盼自若。


    趙構迴頭看去,發現身後馬車、轎子一片。


    就連陳康伯和黃中等主戰派大臣,也都沒有一個騎馬的。


    趙構搖了搖頭,迴頭看了一眼還在打噴嚏的趙伯琮,心中生出幾分暖意。


    “此方為吾子也!”


    對於趙構而言,他這輩子見過的背叛和虛情假意實在是太多了。


    眼下趙伯琮和群臣之間鮮明的反差,終於打動了他的內心。


    他拍了拍趙伯琮的肩膀,笑道:


    “上朕的禦駕去。”


    趙伯琮忙道:


    “父皇這是什麽話?兒臣當隨侍父皇身邊,豈有父皇不上車,兒臣卻上車的道理?”


    趙構哈哈大笑,正色道:


    “好孩子,這是朕的旨意!”


    “去吧。”


    看著趙伯琮登上馬車,趙構輕出一口氣,腦海中某個思慮已久的念頭,開始緩緩成型。


    或許,也差不多該到時候了。


    鏡頭一轉,已經是長江前線。


    趙構委任的督軍,實際上的樞密使葉義問抵擋建康之後,第一件事就是把不戰而逃丟掉了淮西的王權給撤職貶竄,以李顯忠代替了王權的職位。


    王權也是個奸猾的人,他明明是自己望風而逃,卻在發完朝廷的奏報之中言之鑿鑿,說什麽“臣為引金軍南下而退,待金軍抵達建康,可與劉錡所部東西夾擊,一鼓而殲滅之。”


    這種狗屁話若是在平時,趙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就過去了。


    但偏偏,王權的老上司楊沂中這一次可是堅決主戰的!


    楊沂中一下就看穿了這個老部下的麵目,三言兩語在趙構麵前戳穿了王權的謊言。


    王權被貶竄之下,葉義問的下一步職責所在自然就是安撫人心,讓因為接連敗退而士氣低落的宋軍重新振作起來,組織好南宋的長江防線。


    但說來也巧,葉義問剛剛準備去采石軍營,就聽到了軍營之中發生士兵請願的事情。


    南宋的軍隊將領們雖然都是廢物居多,可士兵之中畢竟還有許多熱血報國之人。


    他們對撤退到建康府是非常不滿的,就聚集在一起強烈要求和金人決戰。


    葉義問一聽嚇壞了,直接拉住了一旁的督事府參謀虞允文的手。


    “虞大人啊,本官突然有些頭疼,還是請你代本官前去勞軍吧。”


    虞允文看著剛剛還好好的葉義問,欲言又止。


    葉義問醒悟過來,趕忙躺在椅子上,連聲哎喲不斷。


    虞允文無可奈何之下,隻能道:


    “下官若去,有軍中大事需大人做主,又該如何?”


    葉義問忙道:


    “我給你臨機之權,虞大人盡可當機立斷,絕無後患就是了。”


    說著,葉義問飛速寫了一份允許虞允文“臨機專斷”的文書,又加蓋了自己的印章放在虞允文手中。


    然後,葉義問躺迴椅子上,繼續連聲哎喲不斷。


    虞允文默然片刻,拿著文書搖頭離去。


    “走,去采石!”


    虞允文帶著一隊隨從出了建康府,朝著城外的采石而去。


    金軍主力就在采石對麵,北岸一個叫做“和”的小鎮處紮營。


    而士兵們的請願,也發生在采石大營之中。


    虞允文剛剛出城不久,就聽到了北邊傳來陣陣鼓聲。


    隨行的官員們本就因為葉義問臨陣退縮而心驚肉跳,聽到鼓聲之後更是慌亂不已。


    “虞大人,金賊怕是已經渡江南下了,我們快迴建康城吧!”


    虞允文哼了一聲,怒道:


    “我等奉陛下之命前來勞軍,焉有不至軍營而逃的道理!”


    “如今葉大人許我臨機專斷之權,爾等若是誰敢逃的,本官立刻將其軍法從事!”


    虞允文這一番喝斥起到了效果,隨行眾人雖人心惶惶,但還是隻能硬著頭皮跟隨虞允文趕到采石宋軍大營。


    虞允文剛剛進入大營,就發現營地之中一片混亂。


    十萬宋軍喧嘩不斷,卻連個主事人也找不到。


    甚至還有不少宋軍士兵背著包袱兵器離開營門,也無人阻攔。


    這下子,虞允文也有些沉不住氣了,正好看到不遠處有一名將軍在努力維持秩序,便過去表明身份。


    “我乃督事府參謀虞允文,此地主將何在?”


    大明世界之中,朱元璋若有所思,好像想起了什麽,露出笑意。


    “是虞允文啊,這下有意思了,哈哈。”


    朱高熾也笑道:


    “兒臣在史書上看到這一戰後,心中也是頗為好奇。”


    “沒想到今天竟然能從金幕中看到這一戰的實際情況,哈哈。”


    朱棣看看朱元璋,又看看朱高熾。


    他發現自家老爹和兒子的表情都很奇怪。


    既有些期待,又好像在憋笑。


    這什麽情況?


    朱棣的好奇心頓時達到頂峰。


    之前南宋和金國的多次戰爭中,朱元璋和朱高熾可從來都沒有過這樣的表情!


    朱棣忍不住道:


    “父皇,到底是怎麽迴事?”


    朱元璋麵無表情地看了一眼朱棣。


    “你小子還是沒看宋史,對吧?”


    朱棣心中一跳,趕忙道:


    “看了,真看了,才剛剛看到宋仁宗那,這不還沒來得及看趙構麽。”


    朱元璋哦了一聲,麵無表情地問道:


    “宋仁宗的親生長子叫什麽名字,封什麽王爵?”


    朱棣:“……”


    朱高熾努力憋笑。


    朱元璋看了一下朱高熾,道:


    “你來告訴你爹。”


    朱高熾忙道:


    “宋仁宗共生有三個兒子,分別是楊王趙昉、雍王趙昕和荊王趙曦,但他們均未長大成人就去世了。”


    “後來宋仁宗就過繼了堂兄趙允讓的兒子趙忠實,改名趙曙接替皇位,這便是宋英宗。”


    朱元璋又迴過來看了一眼朱棣:


    “這才叫看到宋仁宗,懂嗎?”


    朱棣幹笑一聲,將視線轉到金幕。


    娘的,朱高熾這肥小子是皮癢了,竟然當場拆親爹的台!


    迴去得好好幫他鬆鬆筋骨,就當做是減肥了。


    朱元璋哼了一聲,對著朱棣道:


    “看完這金幕,你就可以滾去西征了。”


    “早點打完早點迴來,看你這樣子朕都煩!”


    朱棣聞言頓時大喜過望,道:


    “兒臣遵命!”


    按照朱元璋的年紀來看,這應該就是朱棣在繼位之前最後一次能出去指揮打仗的機會了。


    那是必須要好好珍惜的。


    朱棣迴到了東宮,興致勃勃地召集了諸多幕僚過來。


    “咱們這一次西征的目標,就是帖木兒帝國!”


    帖木兒帝國,是一個由察合台汗國貴族,一個突厥化的蒙古人(也有說法稱帖木兒隻是向蒙古臣服的突厥貴族後裔)。


    他主要活躍在波斯、中亞和西亞地區,幾十年的東征西討建立了一個強大的王朝。


    就連奧斯曼土耳其帝國的“閃電”巴塞耶特蘇丹,也成為了帖木兒的俘虜。


    帖木兒還一度入侵印度,占領了德裏等地。


    這也是繼伊爾汗國滅亡之後,西亞地區又出現的一個新的蒙古爾等強權。


    不過,帖木兒在幾年前就已經死了。


    他的子孫們隨後圍繞著帖木兒帝國的皇位展開了激烈的內戰。


    按照大明得到的情報來看,如今帖木兒的第四個兒子沙哈魯成功奪取皇位,並統治著原先帖木兒帝國除去波斯西部之外的大部分疆域。


    大明和帖木兒帝國也陸續爆發過幾次戰爭,都以大明毫無懸念的取勝而告終。


    帖木兒帝國如今雖然對大明臣服,但沙哈魯顯然不可能主動獻土內附。


    還是需要一場徹底的征服戰爭來解決這件事情。


    姚廣孝看了看麵前的地圖。


    過了一會,姚廣孝開口道:


    “太子殿下,咱們這一次除了帖木兒帝國之外,其實還可以考慮進攻金帳汗國。”


    “您不是一直都很喜歡機械化部隊嗎?歐洲東部的大草原絕對是咱們大明機械化部隊馳騁的最佳地點。”


    朱棣聞言,一拍大腿。


    “對啊,這金帳汗國,也該送他們上路了。”


    如今的大明,已經占據了整個大漠草原,也滅掉了察合台汗國,並派駐官員進入烏斯藏進行實際控製。


    伊爾汗國在之前就已經被金帳汗國聯合盟友攻滅,黃金家族後裔所統治的地區事實上隻剩下了一個金帳汗國。


    大明可是從元朝的灰燼中浴火重生的漢人王朝,自然是要致力於滅亡所有黃金家族後裔的國度!


    朱棣喜滋滋地盤算著。


    “哎呀,這穿越整個大草原可是需要大量汽油了,也不知道夠不夠啊。”


    “不行啊,看來還是得以騎兵為主。”


    說到這裏,朱棣不免有些失望。


    眼下整個世界,隻有大明才有汽車,也隻有大明才有汽油。


    這壓根沒辦法從別的國家搶到汽油來給大明自己的機械化部隊補給啊。


    而且就算是找到石油,也是需要提煉才能成為汽油的。


    朱棣越想越是頭疼,忍不住發怒道:


    “這些個其他國家,為什麽就這麽落後呢!”


    東宮群臣聞言,也是一陣無語。


    姚廣孝幹咳一聲,道:


    “殿下,如果不是咱們擁有金幕幫助的話,大明其實和他們的科技水平也是半斤八兩。”


    朱棣哼了一聲,道:


    “那就重新調整一下計劃吧,帖木兒帝國可以用機械化部隊進行征服,其他地方還是需要大量戰馬才行。”


    對於戰馬數量,朱棣現在並不擔心。


    整個東亞都已經是大明治下了,戰馬的產量對大明來說完全沒有任何問題。


    而且由於鐵路、汽車的先後出現,戰馬的價格成本也開始快速下跌,大量使用戰馬對大明財政的壓力也沒有之前那麽大了。


    朱棣手指地圖,道:


    “首要目標是徹底滅掉帖木兒帝國,然後是金帳汗國。”


    “嗯,這個德裏蘇丹國和印度南亞次大陸就交給鄭和,本宮可不能什麽都幹了。”


    “若是打下這兩個國家之後還有機會的話,順便把這個奧斯曼土耳其和馬穆魯克埃及也一起滅了。”


    “其他的,就之後再說吧。”


    姚廣孝聽著朱棣的安排,表情也不由微妙。


    “殿下,您這是要一次性滅掉三個帝國?”


    東宮的臣僚們也紛紛開口,覺得這一次朱棣的胃口似乎太大了一點。


    那可是三個帝國啊!


    朱棣大手一揮,豪氣衝天地說道:


    “這有什麽?以現在大明的國力,別說是三個帝國,就是五個帝國,本宮一樣把他們給橫掃了!”


    姚廣孝幹咳一聲道:


    “殿下,大明的確是不缺乏這樣的軍事實力,臣擔心的是,咱們一次性吃得太多,統治秩序跟不上啊。”


    想要統治這麽一大片的國家,需要大量的大明官員,還需要大量大明士兵駐守當地才行。


    朱棣笑嗬嗬地開口道:


    “官員數量有什麽好擔心的,大明現在每年科舉都要錄取好幾千人呢,大不了和父皇說一下,每年再多錄取幾千也就是了。”


    “至於統治秩序,咱們肯定是要吸收當地那些願意臣服大明的貴族進入官場的,有他們的幫助,建立統治秩序不在話下。”


    姚廣孝追問了一句:


    “那教派呢?”


    朱棣毫不在意地開口道:


    “大明境內早就有迴迴了,現在無非就是讓迴迴的數量變多了而已嘛。”


    “本宮當然知道某些教義是比較煩人的,不過無妨,咱們直接拿槍指著他們那些長老的腦袋,什麽教義都是好商量的嘛。”


    華夏對宗教其實並不陌生。


    佛教,還有本土的道教,乃至朱元璋一度加入的明教等等。


    這些教派原本可都不是什麽良善之輩。


    但對大明來說,教派?問題不大。


    原本在外麵張牙舞爪的教派,現在不也在大明境內服服帖帖的了麽?


    華夏文明特有的兼收並蓄功能,是可以將任何教派同化進來的。


    這也是人類曆史上所有文明之中,獨屬於華夏文明的特性。


    以劍征服,以書教化。


    啥都好說!


    朱棣說到這裏,笑了笑,道:


    “若是實在有冥頑不靈的,全殺了也就是了。”


    “大明都把女真和倭人殺到幾乎滅族了,再來幾個民族又算啥?”


    “蒙古人當年不也是走一路殺一路,才建立的偌大霸業麽?”


    蒙古帝國的征服雖然極其殘暴,動輒屠城。


    但不得不說,屠城的確是一個能在最短時間內摧毀舊秩序,建立新製度的有效方式。


    姚廣孝啞然片刻,輕聲提醒:


    “太子殿下,若是當真按照蒙古帝國當年的方式來,您將來會在史書上被稱為暴君的。”


    朱棣滿不在意的一揮手。


    “老姚,這你就不懂了。”


    “殺個十萬幾十萬的,本宮可能會被罵成暴君。”


    “但要是殺個幾百一千萬,那本宮不但不是暴君,而且還會被稱讚為華夏曆史上最強悍的太子呢!”


    “成吉思汗治下的蒙古帝國殺的人不也上百萬了,你看有誰說成吉思汗的不是麽?”


    “好了,就這麽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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