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田和嶽紅迴到了醫館,直到晚間醫館就要關門了,他仍沒有提起今天的事情。這時嶽紅笑道:“兩個夥計已經迴家,錢老爺給了守田哥什麽寶貝,也該拿出來了吧?”


    守田也笑著道:“寶貝沒有,難題倒是有一個。不過今日這件事情,又要麻煩我們的大才女了。”


    聽陳守田這樣說話,嶽紅以為他在開玩笑。


    “守田哥,你不要騙我。你和錢老爺在臥室裏談了那麽長時間,出了他的臥室後,你的懷裏又是鼓鼓囊囊的,你們之間是不是有什麽秘密?”


    “小妹,真的沒有騙你。我懷裏揣的隻是一些老藥方。至於和錢老爺所談的內容,還是玉杏姑娘昨天所說的事情。不過我看了這些藥方後,卻發現一個難題。”


    “看藥方還看出了難題,快說出來聽聽。”


    “小妹,此事說來急,說來也不急,我一兩句話說不清楚。”說著,他點亮了桌上的油燈,然後從醫案下,拿出了一疊老藥方。


    接著,他把自己與錢老爺會麵的經過,簡單地述說了一遍。


    嶽紅則說道:“昨日玉杏姑娘提到了老藥方,小妹聽得暈頭轉向。剛才聽了守田哥的講述,小妹現在明白了,原來錢府的這些老藥方,都是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情。對這件事情,守田哥曾要求錢老爺,去稟報官府來解決問題。可小妹不明白,既然錢老爺不願意去報官,那守田哥為什麽又把這些藥方接收了?


    “小妹,接收了這些老藥方,我有兩個考慮。一來,我和大哥在困難的時候,錢老爺曾幫助過我們。二來,我們在吉祥鎮張少爺家時,也曾有過類似的經曆。


    “守田哥,藥方的對錯與否,往往關係到一個人的性命。如果藥方背後的字跡和圖形,是錢家老太爺隨便寫寫畫畫,這事情也就無所謂。但是,如果這裏麵牽扯到人命關天的大事情,那我們該怎麽辦?”


    “小妹這是什麽意思?”


    “對於這件事情,小妹是這樣看的。錢老爺雖說對你們兄弟倆有過幫助,但這件事與幫助你們沒有一點關係。再說,吉祥鎮張老爺家的事情,與這件事無法相比。張老爺的小妾與人私奔,那是一件明的事情。他們留下來的字畫,相對解讀並不算太難。再說,我們救了張老爺,不僅僅是救了他性命,而且維護了許多佃戶股東們的利益,同時也成全了蘭兒夫人和賬房李先生。而眼前的這些陳年老藥方,完全是錢老爺家的私事。依小妹看,守田哥不應該接收這些東西。”


    “小妹,你把問題想的太複雜。況且這件事情,隻有錢老爺和玉杏姑娘知道。錢老爺之所以把這些藥方交給我,是因為他信任我。錢老爺還承諾,如果搞清楚了這些字跡和圖形,隻要告訴他就行,如果搞不清楚,他也不會怪罪我們。”


    “既然守田哥執意要幫錢老爺做這件事情,那小妹有話在先。人們常說,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對於錢府的老藥方,我們隻能秘密地進行研究。如果發現了人命關天的線索,我們要立即退出,因為這些陳年往事,我們沒有能力去解決。”


    見守田讚許的點了點頭,嶽紅又說道:“小妹對藥方是個外行,在研究這些圖案和字跡前,還需守田哥先談談對藥方的看法。看看藥方與後麵的字跡圖形,相互之間有沒有聯係?”


    守田道:“小妹說得對。其實在錢老爺家,我已將藥方的內容,粗略的看了一遍。從一個郎中的角度看藥方,我敢斷定,王老郎中開的這些藥方,絕對沒有問題。從這些藥方中,我知道了錢家老太爺,過去曾得過什麽病,以及他當時的身體狀況。但現在的疑點,我覺得就在藥方背後的這些字跡和圖形上。”


    聽了守田的分析,嶽紅又把藥方背後的字跡和圖形,仔細地看了一遍。接著,她把藥方移到油燈旁逐一烘烤。看藥方上沒有變化,她才說道:“剛才小妹對藥方上的字跡,已做了整理分析。小妹看到,藥方上單獨的字為二十二個。每張藥方上分別有甲、乙、丙、丁、戊、戌、庚、辛、壬、癸,以及子、醜、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這二十二個字中的一個字。按常理說,這前十個字應為天幹,後十二個字應為地支。”


    “說起天幹地支,這裏麵太深奧太複雜。小妹隻能給守田哥做簡單的敘述。天幹地支,簡稱為幹支,源自我們老祖先對於天象的觀測。而我們的老祖先,用天幹地支組成和形成了古代的紀年曆法。”


    “老祖先們把十天幹和十二地支,單數稱為陽幹或陽支,而偶數稱為陰幹和陰支。他們把陽幹配陽支,陰幹配陰支,依次相配,這樣組成了六十個基本單位。因為兩者都按固定的順序相互配合,所以形成了甲子、乙醜、丙寅、丁卯等序列。而天幹地支與十二生肖對應,與金木水火土對應,又形成了不同的序列,這些東西更加複雜。”


    “遠古的時候,我們的老祖先用它來紀日、紀月、紀年、紀時。但這些記錄時間的天幹地支,錢家老太爺為什麽要把它們寫在藥方的背後,小妹解釋不了。將這些字單獨來分析,寫這些字的老太爺,好像是為了計數。但仔細分析又說不通了,關於它的內涵,小妹不知它代表什麽。”


    守田聽了還是一頭霧水。他說道:“既然這東西如此深奧,我們先以最簡單的方式來理解它。小妹剛才說過,天幹地支主要是用來紀年紀月紀日紀時,那我們把藥方背後的單獨字,當作計數的數字來看,還比較靠譜。”


    守田續說道:“除了這些單獨字,我們再來研究一下,藥方背後的這個蜈蚣圖案,以及這一小段文字,或許對我們有所啟發。”


    隨著守田翻動藥方,嶽紅看到了另外兩張特殊的藥方。隻見一張藥方的背麵寫著,萬曆##年,收到長白山人參一支。而另一張處方背麵,簡單地用墨汁畫著一隻蜈蚣。


    麵對這兩張毫無聯係的處方,嶽紅搖了搖頭。而守田卻指著處方道:“這張處方的背後寫著,收到長白山人參一枝。從表麵上看,這是為了記住朋友的饋贈。但細想又覺得不對,這句話為什麽要寫在處方的背後?而另一張處方背後所畫的蜈蚣,又是什麽意思?”


    嶽紅道:“人參是補品,而蜈蚣有毒。如果我們往壞的方麵想,莫非錢家老太爺是在暗示人們,他是被吃了有毒的蜈蚣而致死?”聽了嶽紅的問話,守田沒有迴答,他不知道如何對嶽紅作出解釋。


    時間過了約半個時辰,嶽紅仍然在桌案前苦苦思索,而守田則在燈下看著藥方,分析著藥方背後的字跡,以及圖形之間的聯係。由於兩人都看不出什麽門道,而時間已經不早,守田便道:“我和錢老爺,都覺得老郎中的藥方沒有問題。而問題在於,這藥方背後的字跡和圖形是老太爺所為。蜈蚣和人參都是藥材,為了搞清楚他們對人的利弊,我想去請教一個人。城南貨棧裏的藥商李東陽,是我朋友李大牛的親戚。我們上次去找他,恰巧李老板去進貨不在貨棧。而近幾日,人們說李東陽已返迴了太穀城。”


    “據李大牛介紹,李老板是河南人,但他在太穀城經營藥材已多年。據貨棧的同行們說,李東陽對藥材藥性的認知,一般的郎中都要甘拜下風。依我說,小妹明日照看好醫館,我想單獨到貨棧去拜訪李老板。看他對這兩種藥材,能有什麽高見?”


    嶽紅道:“看來守田哥要從藥性方麵找原因了?”


    第二天上午,城南的貨棧裏,人來車往人聲噪雜。為了找尋藥商李東陽,陳守田很早就來到了貨棧,問詢了幾個人,最後在藥商的庫房裏才見到了他。在守田的眼裏,李東陽年紀不過三旬,中上等個子,雖然穿著一身灰藍色的緊身袍,人卻顯得非常精幹。此時,他和夥計們正在庫房裏清點藥材。


    兩人見麵後,客氣的寒暄了幾句,李東陽便帶著守田,來到了貨棧的客房裏。陳守田見他待人熱情,說話文質彬彬,心裏先有了幾分敬意。


    李東陽的夥計上茶後,兩人便閑聊起來,當李東陽知道,眼前的年輕人,就是城裏傳說的小神醫時,這讓他頗感意外。因守田有求於李東陽,便提起兩年前,自己曾到過河南懷慶府,以及見過李大牛的經曆。而李東陽聽了,瞬間笑容滿麵。


    他告訴陳守田,自己是河南懷慶府人,說起雙龍鎮上的李大牛,自己與他還是親戚。這幾年,他曾兩次迴過老家,對於幾年前雙龍鎮的擂台比武,以及李大牛勇奪擂主的經過,他都了如指掌。而守田當年救小夥子們的事情,至今還被武館的人們當作美談。兩人談吐間,他對陳守田出門拜師,在雙龍鎮救人的行為大加讚揚。


    李東陽還說道:“這次采買藥材迴來後,夥計們對我稟報過,城裏東街醫館的陳郎中,曾來過貨棧。但由於大哥剛迴城不久,加之貨棧裏太忙,因此還沒來得及迴訪兄弟,今日提起此事,真是太抱歉了。但不知陳郎中今日來訪,可有什麽見教?”


    陳守田則擺擺手道:“李老板,兄弟今日到此,是向大哥請教問題的。兄弟是一個剛出道的小郎中,雖說對醫道有一些了解,但對藥材藥性的認知,還是非常膚淺。李老板經營藥材多年,對藥材藥性知之甚多。兄弟今日前來,是為了向李老板,討教幾個藥材方麵的問題。”


    說著,陳守田便把人參、蜈蚣這兩種藥材的用途,以及使用不當,是否對身體有害等問題提了出來。


    李東陽道:“陳郎中雖然年輕,但確實是與眾不同。兄弟為了了解藥性對病人的傷害,居然親自登門拜訪大哥。就從這一點講,大哥也要對兄弟刮目相看了。陳郎中說的不假,知道藥性的郎中,才能成為一個好郎中。既然兄弟如此求教,大哥便說上幾句。”


    李東陽取來幾隻綁在竹片上的蜈蚣,讓守田仔細觀看,接著,他說道:“蜈蚣主要產於南方的江浙、湖北一帶。春夏兩季時,采藥人便開始捕捉它。人們將捕獲的蜈蚣頭尾插入竹片,然後將蜈蚣繃直幹燥。蜈蚣入藥,主要的功用為熄風止痙,攻毒散結。至於通絡止痛的作用類似全蠍。蜈蚣雖然有毒,但毒性不大,吞服一兩錢也不會將人致死。但蜈蚣有毒,加之它的外表足對多,因此在我們老家,還有蜈蚣成精害人的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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