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官、客官,快醒醒!這都中午了還在睡覺?今日該交店錢了。昨晚雖說就是客官一人住宿,但客官喝酒也該節製一點。你看看這屋裏,都亂成什麽樣子了?”店中的夥計,一邊拍著陳守田的肩膀,一邊小聲嘟囔著。而趴在桌上的守田,此時仍睡得像個死豬。


    店小二問了幾句,見他沒有迴應,便用力把他推醒。守田這才睡眼蒙矓地站起身來。此時他覺得腦袋特別疼,嗓子眼裏也感到惡心。


    “你??????你說什麽?”守田揉了揉眼睛,含糊其辭地問道。


    “客官,現在已是中午了,今天該交店錢了。”店小二在他耳邊大聲喊著。


    “好,好,我給你拿錢。”守田身體搖晃著,手伸向了懷中。突然,他的臉色變了。


    “銀子怎麽沒了?銀子怎麽沒了!”一瞬間,陳守田的臉色變得煞白。


    “不會吧,一聽說交店錢,馬上就說沒銀子了。你不是想耍賴吧?哼,你這種人我見得多了。”聽到守田的話音,店小二馬上變了腔調。


    “劉掌櫃,又碰到一個住店沒錢的主。”看著突然出現的店掌櫃,店小二用輕蔑的口吻稟報著。


    中年歲數的劉掌櫃,對江湖上的事情城府很深,當看到守田的屋裏一片狼藉,他立刻明白了一切。


    “小夥子,聽你的口音是山西人。昨天晚上,跟外人在店裏喝酒了吧?是不是才知道銀子沒了?小夥子,你這是遭了人家黑道的暗算了!我估計這幾天,他們早把你盯上了。”麵對店掌櫃的問話,守田羞愧的不敢抬頭。


    “小夥子,你初來乍到不清楚。在金陵城裏,有一幫專門騙人的混混。說起來,他們也算是一個小幫會,裏麵男女老少都有。這些混混,連我們這些旅館店鋪的老板,都惹不起他們,尤其是靠城邊的小旅店,更是他們關注的重點。這幫人,他們內部也有分工,有的人裝成乞丐,專門到各字號門前乞討。大字號的掌櫃看到這幫人,就會叫乞丐到後門去,讓夥計給他幾碗米,這樣兩下相安無事。”


    “假如你不給點東西,第二天乞丐們就會來一大群。他們在你的店鋪前,每人拿一個鈴鐺亂搖,排著隊搗亂。他們穿著汙穢不堪,客人見了他們都會繞道走,你說這買賣怎麽做?最後還得找乞丐們的頭說和,多給一些銀子才算了事。”


    “他們還有一幫人,專騙剛來金陵城的外地人,他們的行話叫做‘牽驢’。這幫人也算有本事,南北方言學的非常像,特會察言觀色隨機應變。遇到男客人,他們就會跟你認老鄉,騙你喝酒,在酒裏下麻藥麻翻你,然後劫你錢財。遇到婦人,他們就會讓女人出麵,假裝好心幫你找人問路,把婦人們領到僻靜地方劫人財色。不過他們也有幫規,不許害人的性命。官府如抓不到他們的現行,對他們也沒有辦法。”


    “小夥子,江湖險惡,以後要長記性了。既然你是第一次住我的小店,我也自認倒黴,你的店錢我給你免了。依我看,你還是到內城的悅來客棧去走走吧,那兒常有山西人過往,或許他們能幫你。”


    守田一晚上沒吃東西,隻好餓著肚子去城裏找山西老鄉。等過了中午,他才找到一處客棧。一打聽,前一段時間來的山西客商,都是一些絲綢販子,不巧客商們都已去了蘇杭二州。


    沒找到山西老鄉,守田隻好漫無目標的在街上行走。此時,他的肚子裏咕咕叫,嗓子眼兒裏急得似火燒。被騙子們騙去了銀子,他心中又恨又惱。自己在舅舅家學醫時,舅舅經常教導自己,平日要以誠待人,對人不準說謊,不許騙人。誰知騙子們手段狡猾,利用自己相信老鄉,剛到金陵城就被他們騙了,這讓他無比的悔恨。


    臨出門時,大哥守望要給他多拿些銀兩,而他對大哥說:“我出門拜師學醫,拿上五兩銀子已經不少了,大哥做買賣得有點銀子周轉。”


    大哥對他道:“老話說,窮家富路。二弟出門在外,不知幾年才能迴家,沒錢怎麽能行?再說即使是拜師,也得有點見麵禮。”最後,大哥給自己拿了十兩銀子。沒承想剛到金陵城,自己的銀子就被騙的一文不剩。


    再說富成大哥,他帶著馬幫去蘇州前曾多次囑咐過自己:在金陵城裏,與去漠南的情況大不相同,結果自己卻沒長一點記性。自己上次去漠南走西口,路上一直跟隨著富成大哥,自己什麽事情也不用操心。現在,自己被金陵城的混混們騙的一文不剩,而身邊一個親戚朋友也沒有,這接下來如何是好?


    守田走累了,懊悔地坐在街頭,不時還偷偷地抹把眼淚。但是一下午,他也沒想出個好辦法。這時天已經快黑了,摸摸自己的懷中,隻有幾顆藥丸還在。因餓的心慌頭暈,他隻好鼓起勇氣,向路邊一個擺攤的中年大叔央求,能否給自己一個餅子吃。


    誰知他被大叔嗬斥道:“年紀輕輕的幹什麽不好,非要討飯吃。”守田臉皮薄,看路上人多,又氣又羞無法跟人家解釋,隻好趕快離開。


    天黑以後,守田走到一個偏僻的小巷裏。此時他心道:自己雖然膽大,但臉皮太薄。事到如今,自己的臉皮得厚一點了。我先敲開一戶人家的大門,說一下自己的情況,看能否碰到一個好心人。如果有人能給自己一點吃喝,那是最好。實在不行,明天我還得去找城邊的劉掌櫃,那可是個好人。我與他提一下富成大哥,看能否欠賬再住幾日?


    守田往小巷裏走去,突然天旋地轉,他餓的昏死過去??????


    子夜時分,伸手不見五指的巷口深處,出現了兩個黑影。他們鬼鬼祟祟地走了過來,二人一邊走,一邊小聲說著話。


    “小三子,我今天去城北踩過點。城邊橋下那一帶,有幾個中年流浪漢在那兒過夜。今晚我們手腳麻利點,無論如何給薛老爺弄迴一個替死鬼來。不然的話,沒有我們的好果子吃。”


    突然,前麵矮個的小三子,叫了一聲摔倒在地。


    “小三子怎麽了?”


    “強哥,真晦氣!有個路倒,把我絆了一跤。”


    “巷口邊上怎麽會有死人,也許是個醉漢?讓我來看看。”黑暗中,叫強哥的大個子,彎下腰摸了摸躺在地下人的鼻孔:“小三子,有氣呢!是個活人。”


    “活人!別是個快死的病人吧?”


    “三子,金陵城最近沒聽說鬧瘟疫,看他的衣著也不像本地人,我估計是個醉倒在街頭的外地人。三子,真是有福之人不用忙!咱倆運氣不錯,先把他背迴去救醒,然後把薛老爺的差事應付過去再說??????”


    事分兩頭。卻說陳守田暈倒的這個小巷子,離內城的鬧市區比較遠。但是,靠近小巷不到半裏多的地方,有一個不起眼的大戶人家。這家的主人名叫薛青富,是城裏一個特殊的商人。


    薛青富已年過四旬,平日裏人們都叫他薛老爺。他家境殷實,但外人並不知道他很有錢。薛青富的大宅院,看外表很普通,大門口也不起眼,但小院內亭台樓榭,小橋流水一應俱全。偌大的一處院子,平日很少有人往來。


    薛青富本人其貌不揚,平日裏穿著一般,做事也很低調。但是,他和金陵城中的府尹老爺關係處的不錯,就連城裏總兵梁大人的路子也很熟。薛青富之所以與眾不同,除了他特有心計外,是因為他家裏養著許多小女孩。由於薛青富全靠“養瘦馬”發黑心財,所以他需要這些大人們“關照”著自己。


    薛青富知道,“養瘦馬”是個暴利行道,這個行道先在揚州興起。但金陵城裏有出名的秦淮河,所以這個行當,很快在金陵城周邊運作起來。然而這是一個見不得人的發財門道,一切操作都在暗地裏進行,當薛青富辦事時,府衙中的官老爺們,他都要用銀子打點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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