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羿大伯、劉家家主劉駿作為功曹書佐也參加了會議。出門的時候,對劉羿說:“你幾個伯伯希望你能迴家吃頓飯,祭奠祖宗,告慰在天之靈。”


    劉羿點頭:“好,忙過這段時間一定去。”


    郭進過來,對劉羿說:“我得配個書佐,忙不過來了。”


    劉駿趕緊推薦:“我家犬子劉莒可否?”一邊講一邊給劉羿使眼色。


    誰知郭進卻說:“我已選中一個京城學子,乃吾故人之子,已找他談過,抱歉。”


    劉駿趕緊行禮:“之前不知,唐突了。”


    郭進說:“需要商議一下嗎?”


    劉羿擺擺手:“不用了,讓他去辦理任職手續吧。”


    ……


    吃罷午飯,劉羿叫上馮文:“大哥,我們去探探監,看看原縣令朱淩去。”


    馮文點頭:“是應該給他了斷了,砍了他,我也要迴京了。”


    “不用那麽急呀,可以到秋天再走。”


    “不要我給你招人了?”


    “那倒是,反正以後你肯定還會來的。”


    “那麽肯定?”


    “當然,天底下還有哪裏比這裏更好?既能建功立業,又能心情舒暢。”


    “說得有理。”馮文哈哈大笑。


    ……


    到了監獄,朱淩果然住在以前關劉羿的那間牢房。半年時間,朱淩至少老了十歲,頭發幾乎全白了,臉色很難看。


    劉羿和馮文進屋,朱淩坐在床上沒有起來,看向劉羿的眼光有些無助。朱淩問:“聖上怎麽裁決?”


    “斬首,沒收家產。”劉羿迴答。


    朱淩一陣沉默,問:“是你在皇上麵前舉報的?”


    劉羿搖搖頭:“我在麵聖時沒有談到你,應該是錦衣衛。”


    “有錦衣衛在徐紋?”


    劉羿點頭。


    朱淩長歎一聲:“天滅朱家啊。”見劉羿沉默,朱淩道:“是我太貪,自尋死路。你能告訴我,交州刺史府別駕袁大人是你的人殺的嗎?”


    劉羿點頭:“我是想殺他,最後是錦衣衛幫忙殺的。”


    “錦衣衛?你和錦衣衛有關係?”朱淩大驚。


    “以前沒有,但被你們關進監獄之後就有了。”劉羿平淡地說。


    “這……怎麽可能?”


    “怎麽不可能?”馮文突然說話了,“錦衣衛是人,有感情,也能明辨是非,錦衣衛不可能看著一個心係百姓的人冤死在你們這些貪官汙吏手中。”


    “馮將軍是錦衣衛?”


    “其中之一。”


    朱淩垂著頭:“罷了,老夫確實有罪,死得不冤。”


    “其實有一個人比你民憤更大。”馮文說。


    “我知道,是我家老二,是老夫縱容了,他也該死。”朱淩沉默了一會兒,看著劉羿,“老夫有個不情之請,我三弟沒有做過虧心事,我兒女也還本分,大人能看在同鄉份上,饒他們一命嗎?”


    “皇上沒說滅族。”


    “那就謝謝兩位大人了,兩位的大恩,來世做牛做馬來報。”說完,噗通跪在地上不停磕頭。劉羿把他提了起來。


    劉羿說:“你三弟口碑不錯,本官決定重新啟用。”


    “多謝大人。還有我兒女在徐紋,還望大人允許他們自食其力。”


    “我聽聞你妹妹嫁給了士夑大人,難道他們不去投奔交趾?”


    朱淩嘴唇緊閉,又歎口氣:“我妹妹隻是眾多妾室中的一個,沒有了我的支撐,沒有了不停的打點,我妹妹在士家還有什麽地位?不淪落為仆婦就謝天謝地了。”


    劉羿點點頭:“明日午時,你準備上路吧。”說完,和馮文轉身離去。


    朱淩突然跪地:“我縣衙臥室牆裏還藏有價值一百多萬的黃金,我獻給大人,能給老夫一個全屍嗎?”


    劉羿說:“這點錢買不到全屍,不過你可以把你家的莊園獻給縣衙,雖然那莊園本是要沒收的,但你誠心贖罪,提前捐贈了。我打算在那裏辦縣學第二學堂。”


    “我捐,我捐,勞煩給我紙筆。”朱淩趕緊說。


    劉羿使個眼神,衛士拿來紙筆,朱淩寫了捐贈文書。


    劉羿對馮文說:“欽差大人,罪犯朱淩主動將房產捐贈衙門辦學,確有悔過表現,奏請大人法外開恩,留其全屍。”


    馮文忍不住輕笑一聲:“明日午時,我到牢裏,驗明正身,送你上路。”


    ……


    走出監獄,兩馬並轡而行,馮文嘻嘻一笑:“沒想到,兄弟還有婦人之仁。”


    劉羿說:“有時候我在想,朱淩走到今天,到底是誰的錯?據我母親講,朱淩小時候學習認真,有神童之稱,是徐紋少有的幾個被推舉為茂才的學子。後被舉為縣令。剛開始的那幾年,體恤民情,斷案公正,官聲極好。後來就慢慢變了,尤其妹妹嫁給士夑後,更是高高在上,自以為是,同時也變得視財如命,貪汙糧食稅款不說,還公開收受賄賂,不給錢不辦事。這些事情其實誰都知道,郡裏、刺史府都知道,可他有士夑這個靠山,就沒人管。就是因為誰都不敢動他,才助長了他的貪婪。於是,我在想,我們這些士族門閥到底給這個社會帶來了什麽?”


    劉羿停了停,繼續說:“據說士夑家族奢華不弱皇上,隨便一個妻妾出門,衛隊眾多自不用說,還有一百多人在前麵吹拉彈唱,甚至還有幾十個小沙彌一路焚香。唉,我們的士族都成這樣了,這個社會還有救嗎?”


    “你說的這些我知道,皇上也知道,我們也有奏章,可朝中大臣說士夑大人家這樣出行是為了展示漢人的強大,是為了宣教市民,震懾異族。”


    “放他媽的屁。日南郡就在他旁邊,被林邑國的異族年年入侵,許許多多的漢人被異族俘虜,男的變成奴隸,女的變成玩物,他士夑為什麽不去日南郡那裏吹拉彈唱,宣教市民,震懾異族?”


    “唉,兄弟說的是。”馮文憂鬱地搖搖頭。


    劉羿一夾馬,加快速度:“他媽的,老子早晚一天,要砍了這些狗東西的狗頭。”


    劉羿迴到衙門,還在生氣,對徐晃說:“那個原縣令朱淩的二弟,你帶人去拉出來,不用審了,直接砍了。通知朱淩那個三弟、還有朱淩長子明日上午去牢裏見朱淩最後一麵。然後帶兵去縣衙朱淩的臥室,打開靠床的那麵牆壁,把那裏麵的黃金取出來,交給縣衙,衝入財政。”


    “諾!”徐晃應答,帶領士兵快速離去。


    劉羿又喊:“費欽,把朱淩家其他人的材料給我。”


    馮文說:“在我手裏。”


    “那我去你那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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