崖山海戰後,張弘範宴請全體參戰將士,宴會結束後來到關押文天祥的小船上勸降,說文丞相已經為國盡忠了,如今南宋已經亡國又何必堅持不降?不如歸附大元,朝廷素來仰慕丞相,隻要肯歸附,依然可以做大元的宰相。


    元軍歡歌曼舞,文天祥確實悲從中來,淚流滿麵對張弘範說國亡不能救,這是為人臣的死罪,如今沒死已經是大不敬,又怎敢改仕新朝?


    雖然文天祥是俘虜,但張弘範一直很敬重他的為人,沒有再難為他,將他與其他南宋大臣一同押赴大都。經過大半年的長途跋涉,南宋祥興二年、元朝至元十六年十月,文天祥抵達大都。


    南宋的忠貞宰相來到了大都,忽必烈立即展開了文天祥招降專項活動,第一個上場的是留夢炎。說起來留夢炎那也是鼎鼎大名的人物,與文天祥一樣中過狀元,又在恭帝朝當過首相,同屬狀元宰相,想必會有不少共鳴。


    留夢炎去招降文天祥,共鳴沒產生,倒是讓文天祥單方麵唾棄了一番,灰頭土臉的滾迴去了。


    留夢炎是南宋宰相,文天祥也是南宋宰相,根本不虛他留夢炎。忽必烈見平級說不動文天祥,便指派已經身處大都的原南宋恭帝、現瀛國公趙顯前去勸降,意思很明顯,之前南宋還在你盡忠沒問題,如今南宋都亡了,你自己的皇帝來勸你歸順新朝總不違背道義吧?


    恭帝當時年僅八歲,根本不懂國家大義之類的感情,但文天祥依然給予了他崇高的禮節:北麵跪拜恭帝,然後請求恭帝迴去,自己是不會投降的。


    忽必烈仰慕文天祥已久,有心收為己用,但文天祥堅持不降又實在讓人頭疼,文天祥到達大都第二年,至元十七年三月,有人給忽必烈出點子,文天祥的妻女早先被俘後也到了大都,讓妻女給他寫信,勸文天祥歸順大元與妻女團圓。


    同僚牌打完打君臣牌,現在又開始打親情牌,忽必烈手裏的牌比拜登的還多,在朝廷授意下,文天祥小女兒柳娘給父親寫了一封信,哭訴自己姐妹與母親在宮中幹活兒又苦又累。文天祥看後萬分痛心,卻依然不願投降,隻是托人轉告女兒,“癡兒莫問今生計,還種來生未了因”。


    當爹的今生沒能好好照顧你,來世一定把你照顧周全。


    親情牌又打空了,忽必烈又不願浪費文天祥這個人才,於是便將他長期監禁。至元十九年元朝開始大力提倡儒家治國,科舉狀元兼忠貞宰相的文天祥自然是可以利用的好對象,不少歸順元朝的南宋官員紛紛上梳忽必烈,說既然文天祥不願歸順朝廷做官,不如賜他做個道士遠離世事,同樣可以彰顯大元朝寬厚治國的儒家精神。


    建議是好建議,如果朝廷采納了不僅能博個好名聲,還能保全文天祥性命。可自古以來漢奸就是最可恨的,大部分南宋官員是國家亡了隻好改仕元朝,但留夢炎這個人卻是國家危難之際先臨陣脫逃,然後迴鄉之後主動投降。漢奸留夢炎聽說老同事們都在上梳運作救文天祥,害怕文天祥出來之後把他去勸降之事抖出來,於是便一個個去嚇唬老同事們,說隻要文天祥活著出來了,江南難免會有人以他的名義起事,到時候朝廷再追究起來,提議釋放文天祥的人都要被牽連。


    留夢炎這麽一通嚇唬,大家誰也不敢再上梳了。說來也是坑爹,留夢炎剛警告完老同事,還真就有一夥反賊在中山府舉事,頭目自稱宋朝皇子,要殺入大都營救文天祥。同時大都也有人開始響應,營救文天祥的密信被衛士截獲送到太子真金手裏,真金立即上報忽必烈,這下子可把忽必烈嚇壞了,馬上把恭帝和其他宗室遷往上都開平,防止反賊得逞。


    遷走南宋皇族,文天祥也不能在拖了,要麽歸順要麽賜死,拖下去夜長夢多。在最終決定文天祥命運之前,忽必烈下詔帶文天祥來見自己,他一定要親自見見這位南宋的傳奇宰相,看看這個人到底有什麽的人格魅力,能讓南宋官員百姓如此愛戴,千方百計的想要營救他。


    至元十九年十二月初八,忽必烈在大都皇宮見到了文天祥,文天祥進殿後對著忽必烈長揖不拜,衛士們強令文天祥跪拜,拿著金杖打他的膝蓋讓他跪下,文天祥腿都被打傷了還是堅決不拜。忽必烈看到後非常欽佩,製止了衛士們,親自勸降文天祥說,你今天既然已經在大都了,隻要能歸順大元,用侍奉宋朝一樣侍奉大元,依然可以做大元的宰相。


    要做管早就降了,文天祥對元朝的任何官職都不感興趣,迴答道,天祥受宋朝三帝厚恩,號稱狀元宰相,今事二姓,非所願也。


    汝何所願?


    願與一死,足矣。


    話已至此,忽必烈知道文天祥是勸不動了,隻好讓人將其帶下去,遂其心願。


    第二天,文天祥被押赴大都柴市,臨刑前監斬官問他還有什麽遺言,文天祥問明方向,對著南方拜別,然後迴複監斬官,吾事畢矣。


    至元十九年十二月初九,南宋宰相文天祥在大都就義,時年四十七歲。


    由於生逢末世,文天祥的才幹並沒能完全發揮出來,我們後世很多人一提起文天祥,總是會聯想到他是南宋宰相,是個文臣,但文臣文天祥其實帶兵作戰很有一套,從平江打到臨安,再從臨安轉戰福建江西廣東,文天祥自學成才,打仗從來沒虛過誰。後世南明史可法同樣是以宰輔身份外出開府,可麵對清軍史可法什麽表現?束手無策坐視揚州淪陷,忠貞歸忠貞,但史可法的個人能力跟文天祥比起來差遠了。


    如果能早生幾十年,趕在端平入洛時主持朝政勵精圖治,說不定還能跟元朝掰一掰手腕,隻是可惜到了理宗朝後期,元朝統一天下的趨勢已不可阻擋了,個人能力終究無法抵擋曆史洪流,南宋不可避免走向滅亡。


    國破家亡身死國滅,是所有愛國主義者最大的痛苦,文天祥也不例外,也許死對他而言反倒是一種解脫,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這汗青上的文天祥三個字,再過幾百年幾千年也還是熠熠生輝,永不磨滅。


    在今天的北京市東城區府學胡同63號,有一座文丞相祠,相傳是當年元朝關押文天祥的地方。祠堂中供奉有文天祥的塑像和生平簡介,在祠堂大門右手邊有兩幅毛主席的親筆題詞,一個是我們人人都會背的《過零丁洋》,另一個是“文天祥以身殉誌不亦偉乎”。


    我覺得毛主席說的很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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