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剌子模滅亡後,鐵木真在西域又待了兩年,一方麵西域初定,需要維穩,置百官明律法,花剌子模的那一套已經行不通了,鐵木真已經把花剌子模地盤分封給了幾個兒子,並在當地仿照蒙古製度設置達魯花赤(蒙古治安官),意圖把西域之地打造成蒙古式的汗國。


    為了穩一穩花剌子模的形勢,鐵木真在塔裏寒(位於今阿富汗西北)停留了將近兩年,給幾個兒子撐腰,讓孩子們各自去封國執政。


    有成吉思汗坐鎮,沒人敢不服,兩年的時間很快過去,西域總體形勢一片大好,金正大二年正月,啟程返迴蒙古高原。蒙古人是遊牧民族,但隨著東征西討搶來的財富越來越多,遊牧的生活和鬆散的管理製度已經無法滿足龐大帝國的日常運行,就在西征花剌子模前,鐵木真在手下提議下在原克烈部領地修築都城和林,從西域迴來之後,鐵木真便進駐了和林,不再像以往那樣在大帳中發號施令了。


    迴家本該是高興事兒,但鐵木真心中仍有不快:此前在西域兩年時間裏其他幾個兒子除了忙於政事外還經常來塔裏寒朝見鐵木真,唯有長子術赤,不僅不來,有好幾次鐵木真召他來他都不來,派他去北方平叛他也不去,每次都是稱病。


    老子想見兒子,兒子居然稱病不見,鐵木真非常生氣,以為術赤對自己不忠,迴到和林後再次召見術赤,仍舊是稱病。幾次下來終於惹怒了鐵木真,傳令三軍打算興兵討伐術赤,找兒子問罪去。


    沒等鐵木真成行,消息傳來,術赤在其封地大帳病死,終年四十八歲,鐵木真沒想到兒子不是不肯見自己,而是真的已經病重,而自己卻在無端猜疑甚至想要興兵問罪,如今兒子病死,就此天人永隔,術赤死後很長一段時間裏,鐵木真都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中。


    有人是化悲痛為力量積極奮鬥,鐵木真卻是化悲痛為怨恨主動侵略,金正大三年正月,鐵木真以西夏曾納仇敵、不遣質子以及部派兵助戰為由,發兵南下伐西夏。


    自從上次應天四年與蒙古人簽訂了城下之盟後,鐵木真把西夏晾了有十幾年,按照正常的思路,西夏應該抓緊時間積蓄力量恢複國力,防止蒙古人再打過來,可西夏這幾十年裏卻一直在不停地折騰,與原本保持和平的金國之間展開了曠日持久的拉鋸戰。


    當年蒙古人打到中興府城下,西夏使者冒死前往中都求援,衛王卻認為兩個外人互相開戰,他大金能坐收漁翁之利,沒想到蒙夏議和之後蒙古人立刻掉頭攻打金國,而西夏也怨恨金國見死不救,從議和之後就開始頻頻派軍隊在邊境劫掠,反正經過蒙古人一番洗劫國內百業凋敝,不如去金國那裏搶點兒補貼補貼。


    隻要是打仗就一定要花錢,西夏在邊境這麽一通折騰實際上搶迴來的戰利品沒多少,可連續用兵國內已經不堪重負,老百姓苦不堪言。


    王朝到了末年,一般軍隊戰鬥力都會急劇下降,西夏在邊境小打小鬧沒過多久,南宋嘉定四年年、西夏皇建二年五月,北邊的汪古部也南下打了過來,首領白廝波親率全部族出動,來勢洶洶聲勢浩大。


    汪古部雖然是草原遊牧民族,但一直緊鄰金國西南邊境,在蒙古崛起之前一直為金國守邊,與金國保持著若即若離的曖昧關係,此次攻打西夏或多或少有金國授意攻打的意思。敵人大舉來犯李安全不敢輕敵,親率軍隊抵抗,沒想到剛遇上汪古部軍隊便打了個敗仗,隨軍的公主都被汪古部俘虜而去,汪古部軍隊沿著黃河而下向西進入西夏腹地,在河西走廊幾個州來迴劫掠,如入無人之境。


    既然無力抵抗,那就隻有議和,反正不久前才剛剛與蒙古人議和,流程都很熟,李安全派使者向汪古部稱臣,一陣卑躬屈膝,表示今後將以臣禮侍奉汪古部,終於換來了汪古部退兵。


    打不過蒙古人,打不過金人,如今連二五仔汪古部人都要騎在西夏頭上作威作福,西夏皇族內部對李安全這種喪權辱國的行為產生了極大不滿,就在當年七月,同為皇族的齊王李尊頊起兵造反,廢掉李安全帝位將其囚禁,接著自立為帝,當年便改元光定,是為夏神宗。


    當年處心積慮發動政變登上皇位,如今卻被人如法炮製發動政變推翻,夏襄宗李安全僅僅在位六年便黯然下台,一個月後,西夏皇建二年八月李安全便因故暴死,因蒙古人篡位卻又因蒙古人被篡位,李安全沒能打破蒙古人的魔咒,西夏朝野內外依然籠罩在蒙古人的威脅之下。


    而篡位自立的夏神宗李尊頊麵對當時的困境,同樣沒有破局的辦法。


    李尊頊原本封地在涼州,但他天資聰明,參加科舉考試一舉中第受到朝廷器重,後來又受封大都督,篡位之前便在朝中有著不小的政治勢力。原本西夏朝廷都期盼著新皇帝上台能力挽狂瀾,改變西夏連年用兵卻日漸衰敗的國運,可李尊頊上台後發現蒙古實在是太強大了,金國在與蒙軍作戰中接連在烏沙堡、野狐嶺戰敗,蒙古人都打到中都城下,就這種戰鬥力,西夏根本比不了,想發展國力抵抗蒙古人入侵恐怕是行不通。


    既然打不過蒙古人,那就隻能接著打金國,畢竟金國在蒙古人侵略下已經自顧不暇,自己又是名義上蒙古附屬國,趁火打劫豈不美哉。


    篡位之前千條路,篡位之後走原路,處在大國裹挾下的西夏沒有選擇的權力,隻能跟隨時代隨波逐流,等待自己的命運。


    於是,從李尊頊自立後的光定元年開始,每一年西夏都在金夏邊境來迴拉扯,夏軍攻入金國境內,接著金軍反擊進入西夏境內,然後西夏再在國內抵抗金軍,反複如此連續數年,西夏橫山一帶農業生產被戰爭完全摧毀,而金國陝西境內也是千瘡百孔,遍地流民。


    長期的戰爭沒能讓西夏占到什麽便宜,雖然配合蒙古人作戰保住了西夏北方邊境和平,但與金國的連年戰爭還是讓西夏越打越窮瀕臨崩潰。南宋嘉定十年、西夏光定七年,鐵木真西征前夕派使者來到西夏,要求西夏出兵從征,麵對已經極度脆弱的國內局勢,李尊頊消極應付蒙古使者-隻是口頭答應派兵,實際上不發一兵一卒。


    鐵木真雖然率大軍西征了,中原還有木華黎坐鎮呢,見西夏對蒙古軍令陽奉陰違,木華黎當即率軍從中都南下打了過來,多年戰爭下來西夏似乎是得了恐蒙症,木華黎一路長驅直入幾乎沒遇到像樣的抵抗便打到了中興府城下,李尊頊提前跑路逃迴了涼州老家,留下太子李德任留守中興府。


    自己雖然暫時逃離了蒙軍的追擊,但逃的了一時逃不了一世,萬般無奈之下的李尊頊隻好再次派使者前去議和,表示再也不敢虛與委蛇,一切全憑宗主國吩咐。


    在深刻請罪反省過後,李尊頊終於再次與蒙古達成議和,當時鐵木真已經啟程西征,西夏已經來不及派兵從征,於是隻能強撐著跟隨木華黎再次派兵進入金國作戰。


    西夏朝廷裏不是沒有人反對附蒙侵金,太子李德任就反複上梳請求與金國停戰休養生息,然而對於李尊瑣而言,上一次木華黎打進來已經是嚴重警告了,他沒有勇氣再違逆蒙古人,附蒙侵金的國策絕不能改。


    普通的父子有矛盾能和好,皇家父子有矛盾卻難以調和,光定十三年正月,木華黎準備率部南下大舉伐金,下令西夏派大軍從征,李尊頊派太子李德任率十萬大軍出征,不料李德任堅決不從,再三推辭後上梳請求出家為僧,當爹的不是不聽勸執意要附蒙侵金嗎?我不做太子了,愛誰誰吧。


    兒子居然敢將老子的軍,李尊頊大怒,立即下令廢掉了李德任太子之位將其囚禁起來,又派了其他人統兵出征。


    按照木華黎的戰略規劃,他率蒙軍從河北南下渡河進攻開封,夏軍從西北南下經過陝西進攻開封,兩路大軍在開封城下會師一舉攻滅金國。可人算不如天算,蒙軍剛一出征木華黎便病死,此次伐金不了了之。


    遠在西北的李尊頊聽說木華黎病死如釋重負,立即下令夏軍班師迴朝,不打了,終於可以鬆口氣了。


    然而好景不長,木華黎雖然死了,鐵木真還沒死呢,遠在西域的鐵木真接到木華黎病死的消息和中原戰場的戰報後立即下令,由木華黎兒子孛魯繼承父親所有官職統率中原蒙軍主力,接著又派使者前往西夏中興府問罪,西夏派兵從征,居然敢擅自撤軍,皇帝李尊頊該當何罪?


    該當何罪?麵對遠道而來的蒙古使者,李尊頊驚惶不已,再三謝罪之後下詔禪位:自己有罪不配做皇帝,傳位給兒子李德旺,自己做太上皇。


    李德旺是李尊頊的次子,被廢太子李德任的弟弟,匆匆即位是為夏獻宗。皇帝更迭沒能打消蒙古人的不滿,南宋嘉定十七年、西夏乾定二年五月,孛魯率蒙軍大舉入侵,西夏再次無力抵抗,孛魯在河東從東往西一路打到銀州,李德旺與前幾任西夏皇帝一樣,隻能議和,賠禮道歉又提出派遣兒子到蒙軍中作人質,終於換來孛魯退兵,又苟延殘喘下來。


    苟延殘喘的西夏沒能苟太久,就在孛魯退兵後不到兩年,鐵木真從西域迴來了,南宋寶慶二年、西夏乾定四年二月,鐵木真親率蒙軍主力南下,拉開了最後一次伐夏的序幕。


    而這一次,西夏和無可和,逃無可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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