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種種跡象來看,徽宗對自己的“作妖”行為是有一定意識的,就在金軍開打之後不久就下詔取消了花石綱。


    是的,這就是徽宗,差點兒把國家搞垮的花石綱在平定方臘起義之後馬上就又恢複了,可勁兒造。如今一看金軍打過來了,那肯定還是怪花石綱,趕緊取消掉,反正有什麽罪名都怪花石綱,與徽宗無關。


    花石綱取消之後徽宗接著表演,又是下詔廣開言路又是下罪己詔的,這麽一出接著一出的終於到了十二月二十日,不演了,下詔任命皇太子趙桓為開封牧。


    從五代到北宋初年,儲君的標配都是“親王尹京”,也就是親王同時出任開封府尹就意味著是國家的儲君了,太宗朝以後政局平穩,太子地位穩固,逐漸不再需要親王尹京的做法。


    開封牧就是開封府尹,都是首都開封的行政長官,這次徽宗突然又搞了個太子兼任開封牧,可不是為了加強太子的儲君地位,而是自己準備逃跑。


    徽宗想得挺美,金軍來了讓太子在開封監國抵抗,自己跑出去,等金軍退兵之後再迴來,萬一真出什麽危險了也不至於威脅到自己。


    太子監國抵抗金軍也得問問太子到底願不願意,而當時的太子顯然是不願意的。


    太子趙桓是徽宗嫡長子,生於哲宗元符三年四月,也就是徽宗剛即位的時候,生母是徽宗王皇後。根正苗紅的趙桓生下來就在皇宮以太子的培養模式長大,不像徽宗一樣以親王的培養模式長大,在正統儒家教育下,推崇“民貴君輕”、“與民休養”等思想,對父親徽宗窮奢極欲享樂主義那套做法沒什麽興趣。


    趙桓不好父親徽宗那一口,徽宗自然對兒子趙桓也不待見。大觀二年趙桓母親王皇後病逝,徽宗開始慢慢疏遠趙桓,雖然與趙桓關係冷淡,但徽宗卻沒有因此虧待這個嫡長子,政和五年趙桓受封被立為皇太子。


    趙桓被立為皇太子的同時,徽宗對另一位非嫡非長的兒子趙楷愈加寵信起來,當時趙楷的母親王貴妃受寵,皇室講究子以母貴,徽宗自然也就格外喜歡趙楷。


    除了母親受寵,趙楷跟哥哥趙桓最大的不同還在於聰明,這個聰明不是說趙桓傻,而是趙楷本身就超出一般人的聰明,從小讀書天賦異稟,到了政和八年,十八歲的趙楷覺得自己讀書學習已經達到一定的水平了便向父親提議,可否跟著學子們一同參加殿試考試?


    根據宋代製度,近親宗室不準參與科舉考試,隻有遠支宗室才能參加,但是徽宗從來就喜歡不走尋常路,兒子愛學習想參加考試,那就批準他去考。


    正規的科舉考試需要鄉試會試殿試連續考下來,趙楷因為特殊身份無法參加鄉試會試,就隻參加個殿試,結果考完一放榜,趙楷考了個第一名。兒子中狀元徽宗很高興,但考慮到畢竟兒子是親王,跑來跟百姓爭科舉考試總歸不公平,就大筆一揮把第二名提了上來做狀元,兒子的狀元當父親的心裏知道就行了。


    趙楷的狀元沒了,可徽宗對他的寵愛更深了,想來也能理解,誰家出個狀元郎兒子父母不格外疼愛呢。可壞就壞在徽宗是皇帝,趙楷卻不是太子,徽宗對趙楷的寵愛逐漸的影響了朝堂上一部分大臣的判斷,覺得趙楷有可能取代趙桓的太子之位。


    很快,鄆王趙楷身邊聚集起了一個小圈子,成員包括童貫、王黼、梁師成等人,基本上就是朝堂上管政務的、管軍務的和後宮管日常事務的頭目,趙楷就在徽宗的寵愛和權臣的支持下,羽翼逐漸豐滿。就等著太子犯錯,然後一擊必殺,取而代之。


    但是很可惜,太子一直謹小慎微,甚至麵對王黼對自己東宮屬官的刻意打擊都隱忍不發,始終不給鄆王集團機會。每天除了讀書聽講之外,不做任何與讀書學習無關之事,就喜歡在魚缸旁邊盯著小魚靜靜地看,誰都猜不透太子的心思。


    雙方就這麽沉默的對峙著,直到宣和七年十二月,徽宗在剛剛任命太子趙桓為開封牧的第二天又將太子召到跟前,命人手下拿掉太子的魚形配飾,換上欽賜的排方玉帶。


    排方玉帶是皇帝配飾,徽宗突然賜給自己,趙桓嚇壞了,連連拒絕,但在徽宗的強製要求下隻能收下。不管徽宗是不是表演,宮裏人都知道,徽宗這是有意要傳位給太子了。


    二十日封開封牧,二十一日賜排方玉帶,到了二十二日宮裏就傳出消息,有關部門正在置辦船隻收拾錢物,徽宗準備巡幸江南。十二月下旬的北宋首都開封風聲鶴唳,每一天都在發生著不同尋常的變化,每個變化都足以影響國家的未來。


    當時朝廷裏首相蔡京因為第四次起複之後長期由兒子蔡絛代理政務,而蔡絛又因犯罪被貶官,年逾八十的蔡京再也無力擔任首相,兩個月前被罷了相。繼任首相白時中曾是蔡京親信,對於眼前的局勢幾乎是束手無策,金人在河北戰場勢如破竹,皇帝眼看著準備撂下首都逃跑,太子可能留下來監國,接下來國家怎麽應對?首都怎麽防務?各地怎麽勤王?白時中一無所知。


    疾風知勁草,板蕩識誠臣。國家危難關頭,時任太常少卿的官員李綱在二十二日夜裏來到好友吳敏家中,說出了他的擔心:太子守國都名不正言不順,天下兵馬隻會跟隨皇帝一起匯聚到皇帝出逃之處,開封城等同於不設防。


    吳敏對好友李綱的看法非常認可,經過商議,二人一致認為,想要保住開封,就必須勸徽宗退位當太上皇,太子即刻即位稱帝。


    李綱,無錫人,政和二年進士,曾任禦史期間多次上疏彈劾蔡京等人,後被貶謫,仕途一直不順,宣和七年已經四十二歲的李綱任職太常少卿,管祭祀、禮樂等工作,基本上已經脫離了朝廷主流官員行列。


    靠邊站的李綱並沒有把國家危難置之不理,知道自己人微言輕,但好友吳敏任職給事中,能在朝廷上說上話,兩人商議後,決定由吳敏第二天上朝奏議徽宗退位,由太子趙桓即位。


    奏議這種話題的很有可能掉腦袋,但吳敏沒有退卻,為國盡忠有什麽好怕的。第二天一早,吳敏本想奏議徽宗退位,但前線軍情傳來,金軍發了討伐徽宗的檄文,把徽宗斥責的一無是處。徽宗看了之後傷心落淚沒心思再上早朝,吳敏就在宮裏一直等到了晚上。


    當晚,徽宗終於情緒好了些,吳敏終於見到了徽宗,單刀直入問道,陛下是否要南巡?


    徽宗默然不語。


    吳敏接著說,金人入寇京師危在旦夕,陛下自己決心不定,百官自然左右搖擺,人心不齊則京師必破。


    徽宗點頭稱是,問吳敏要如何解決困境?


    吳敏見火候差不多了,提出既然已經決定要太子留下監國鎮守京師,就該把江山社稷托付給太子,金軍騎兵南侵不出三日恐將兵臨城下,要決策,就務必要在三日內完成所有流程。


    吳敏沒有明說禪位,但徽宗聰明人能聽得出話外音,加上早朝時看到的檄文帶來的恐懼感,終於想通了此時此刻當皇帝也不是什麽好差事。經過短暫的沉吟,召當時在宮中值班的副宰相李邦彥入內,告訴兩人明日舉行禪位大典。


    徽宗退位也好,太子即位也罷,正常的權力交割不會惹人非議,但眼看著金軍南下,國家危難時刻突然換皇帝,人心難免不穩,為了給自己禪位找個好借口,徽宗決定稱病。


    事不宜遲,當日因早朝中斷,很多官員都在宮中等著晚上上疏言事,演員宋徽宗就把群臣全都召進殿中,說自己看完金國的檄文後非常憤慨,沒想到金國如此惡毒竟然大舉進攻。接著說著說著就昏倒在禦床之下。


    內侍們一看皇上栽倒了趕緊上來把徽宗扶到偏殿又是叫禦醫又是進湯藥的,過了好一陣子徽宗看戲演的差不多了緩緩睜眼醒來,舉左手示意索要紙筆,紙筆來了徽宗就用左手寫道:


    吾已無半邊也,如何了得大事?


    據後世研究,北宋多位帝王皆因心腦血管疾病而死,這種病又稱中風,死前會引發半身不遂。徽宗對祖宗們的疾病史顯然是有所研究的,模仿的惟妙惟肖,大臣們一看徽宗都半身不遂了估計要命不久矣,也都不敢說話。


    君臣沉默了半天,徽宗看氣氛到位了,又在紙上寫下:


    皇太子可即皇帝位。


    國不可一日無君,眼看著徽宗身體崩了無法主持國家大事,群臣頓感茲事體大不敢怠慢,趕緊讓內侍把太子召過來。


    太子來了之後堅決不同意即位,有大臣把皇帝的禦袍披在太子身上被太子堅決拒絕,徽宗見勸不進去就差人把鄭皇後請了過來,在徽宗授意下鄭皇後上場勸說太子即位,太子還是不肯。


    群臣勸不進,皇後勸不進,自己又在裝病總不能突然病好了命令太子即位,徽宗急中生智,命令內侍強行挾持太子去福寧殿即位。


    有其父必有其子,也許太子看出來了徽宗是在裝病,當爹的能裝病那當兒子的也能裝,眼看著內侍就要擁上來了,太子一下子撲倒在地昏迷不醒,嚇得所有內侍再不敢上前。


    關鍵時刻大臣裏還是有高人,提議把太子的老師耿南仲找過來,於是耿南仲火速進宮。果然,當晚在耿南仲的極力勸說下,太子終於不情不願的答應即位。


    一般來說新皇即位總要有個群臣三請儲君三讓的戲碼,徽宗突然裝病搞得大家手足無措才不得不擁立太子,在大臣們看來,雖然太子極力推辭,但這正是太子謙讓孝順的表現,是好事兒。


    隻是後來大家才知道,太子極力推辭是真的不想當皇帝,甚至不客氣的說他就當不了皇帝。當皇帝是要拿主意的,當年盯著魚缸沉默不語的太子並非城府深邃,而是毫無主見,除了沉默別無他法。


    太平盛世,一個沒有主見的皇帝可能無傷大雅;國難當頭,一個沒有主見的皇帝會禍國殃民。


    太子如何處理徽宗的爛攤子那是太子的事兒,當晚徽宗聽說太子同意後如釋重負,激動得淚流滿麵,突然間病就好了,原本中風不會說話的徽宗神奇的開口對群臣說,有人進言禪位給太子不妥,強烈反對太子即位。


    徽宗這意思似乎是要反悔,眼見著好不容易籌劃好的局麵又出現變數,吳敏挺身而出,誰強烈反對太子即位的?請陛下下令處斬以安人心。


    戲都演完了,群臣跟太子都陪著徽宗走完過場了,想再反悔實在也不像話,可能徽宗也難為情,隻好糊弄說是聽說,不記得誰說的。


    吳敏一句話把徽宗反悔之意給噎了迴去,不代表太子的即位就穩了,就在徽宗父子與群臣你拉我扯互相演戲的時候,宮外的鄆王也蠢蠢欲動。


    二十三日當晚,得到徽宗要禪位消息的鄆王急匆匆帶人趕赴大殿,被都虞候何灌攔下,鄆王爭皇位心切怒斥何灌讓何灌讓路。何灌不是禁軍將領,而是西軍將領出身,打過西夏、打過方臘、打過遼國,對鄆王這種狐假虎威完全不放在眼裏,跟鄆王對撂狠話,說我雖認識王爺但手中刀劍無眼不認識王爺。


    鄆王一看何灌這麽強硬,知道闖宮無望隻好退去。


    趁著徽宗沒有反悔,鄆王不敢造次,太子在接下來的二十四日一早奉徽宗禪位詔書即皇帝位,是為宋欽宗。


    欽宗即位了,麵對的是一出盲人瞎馬的危局,金人打到哪兒了?宋軍還有多少兵力?黃河天險能不能守得住?北宋麵臨著當年澶淵之戰一模一樣的境遇,與河北戰場失去聯係,諾大的開封城,北部屏障洞開,直麵未知的危險。


    在短暫的混亂之後,朝廷穩住陣腳,一方麵派武威軍節度使梁方平率軍七千守濬州(今河南浚縣)、朝中唯一能打的都虞候何灌率禁軍兩萬北上增援濬州;另一方麵派使者出使金營,告知宋朝已換了新皇帝,提出和談。


    完顏宗望本部女真軍並不多,加上郭藥師的怨軍也不過十萬出頭,雖然在河北戰場上所向披靡,但宋軍主力根本未受損,硬拚起來搞不好要死在宋境。北宋使者一來,完顏宗望一看好家夥,我大金下詔是說宋徽宗無德才南下伐宋,你宋朝倒好直接徽宗禪位皇帝都換了,這金軍不就師出無名了嗎?再加上新皇帝即位,肯定會加強防務,現在西路軍進展不順,自己東路軍孤軍深入太危險,不如退兵。


    完顏宗望不想打了,郭藥師卻十分想打,勸完顏宗望,燕山府那麽富庶,錢糧充足,但宋朝首都汴京才是天下最富之地,況且根據他曾經進京麵聖一路所見,宋朝在黃河兩岸守備廢弛根本不足為懼,隻要我們兵臨城下,汴京城的財富就是我們的。


    一聽有錢,完顏宗望來了興趣,加上一路上郭藥師對宋軍的守備了解的一清二楚讓金軍進攻事半功倍,完顏宗望非常信任他的判斷,於是下令全軍繼續南下,不接受宋朝和談的提議。


    河北諸軍龜縮,想阻擋金軍就隻能靠朝廷臨時安排的濬州守軍了,這裏是當時河北通往開封最方便的通道,守住濬州,金軍就渡不了河,就威脅不了開封。


    梁方平原本是有機會守住的,因為他手下有當時已經小有名氣作戰有勇有謀的韓世忠。


    前線的戰報十萬火急,金軍每天推進極快,梁方平卻在濬州不整兵、不設防。韓世忠勸他抓緊練兵、抓緊加固工事,沒想到梁方平心高氣傲對韓世忠的好心規勸不屑一顧。表示河北的亂軍都是當地紅巾賊作亂,根本不足為患。在韓世忠的再三勸諫下,梁方平脾氣上來了,撥給了韓世忠三十名騎兵,讓韓世忠親自率兵探察敵情。


    韓世忠沒有推諉,領了三十名騎兵就出了濬州城,結果出城沒多久就發現了金軍主力,趕緊迴來匯報,梁方平依然堅信金軍打不過來,不設防備。


    北宋靖康元年(公元1126年)正月初二,完顏宗望率金軍主力來到濬州,梁方平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麵對來勢洶洶的金軍,根本不敢與之接戰,直接率部跑了。


    梁方平逃跑的結果直接坑了何灌,因為何灌從開封帶出來的這支禁軍全部都是盲流兵,混天度日還行,行軍作戰根本不行,很多禁軍士兵連馬都不會騎,騎上馬不會拉韁繩,雙手扶著馬鞍不敢動。這批禁軍跟著其他軍隊打打輔助可能還行,單獨打主力根本不行。


    戰鬥幾乎沒什麽懸念,梁方平戰前先跑,郭藥師率金軍前鋒隻衝了一個迴合就把宋軍衝垮了,何灌率宋軍殘部向西敗退一直退到汜水關,濬州連一天都沒守住。


    濬州雖然沒守住,但失守的最後一刻何灌派人把黃河橋給燒毀了。金軍得了城池卻無法過河,就在當地找了幾隻小船,螞蟻搬家式的過河,由於船太小運的太慢,金軍隻能先把騎兵運了過去,步兵留在了黃河北岸,前後不停的運了整整五天才把騎兵全運過河。


    從正月初二到正月初七這五天裏,宋軍沒有包抄金軍步兵,沒有趁騎兵過河擊其半渡,甚至連躲在遠處射個冷箭都沒有,整個黃河戰場靜悄悄,隻看到金軍渡河,看不到宋軍任何動靜。


    來到黃河南岸的完顏宗望感慨,南朝可謂無人矣,若有一二千人,吾輩豈能渡哉?


    不是南朝無人,而是當時北宋首都開封城裏已經亂了套了。


    欽宗即位後,原徽宗朝的宰執們、宦官們遭到諫官激烈的彈劾,要麽被貶官要麽臨時靠邊站,在吳敏的推薦下,欽宗提拔了李綱擔任副宰相兼東京留守。國家危急存亡之時,吳敏和李綱提出,仿照當年真宗皇帝禦駕親征的先例,由欽宗到黃河前線去督戰,金軍必退。


    欽宗如果去了,就沒有後麵亡國的悲劇了,可就在朝廷緊張的準備著要皇帝北上親征金軍的時候,正月初三晚,徽宗帶著鄭太後、諸皇子、帝姬們(徽宗自己發明創造公主不叫公主改叫帝姬)不辭而別,一行人乘船出通津門,沿汴河南下出走開封城。


    開封當晚就亂了,史書記載侍從、百官紛紛隨之逃遁,整個開封城亂成了一鍋粥。第二天一上朝,宰相蔡攸等人已經不見了,欽宗眼見京師不穩也失去了禦駕親征的勇氣,安排侍從到太廟取祖宗神位、打包後宮衣物鋪蓋,也做好了隨時跑路的打算。


    正月初四一早,欽宗心神不寧的主持早朝問宰執們應該往哪兒跑,首相白時中、副宰相李邦彥一致同意南逃到鄧縣以避金軍。唯獨李綱堅持決不可南逃,並且力陳開封城高池深、兵精糧足,完全可以擋得住金軍的進攻。


    欽宗問李綱,金軍圍城開封遲早守不住,如何才能退兵?


    李綱凜然道,厲兵秣馬,聲言出戰,固結民心,相與堅守,待勤王之師到來金軍自退。


    打開上帝視角從當時宋金戰略局勢來看,李綱的辦法就是最優解,開封城雖然大、不好守,但京師堅不可摧,就憑金軍的馬刀長矛根本就砍不下一塊磚頭。況且金軍過河僅數萬騎兵,本身兵力就有限,過河也就意味著這支騎兵部隊放棄了糧道,雖然可以靠搶,但開封城外總有搶光的一天,開封城裏的存糧夠宋軍吃好幾個月,可開封城外的金軍把周邊都搶光了怎麽辦?去做流寇?


    看似強大的金軍與一百多年前澶淵之戰時的遼軍一樣,不具備持續續航能力,隻要北宋能守住,金軍不戰自潰。


    鐵浮屠戰鬥力再強有什麽用?對耗的話連人帶馬餓上兩天變成一群病貓,他敵不過自然規律。


    但徽宗的出逃徹底擊潰了開封留守的欽宗君臣,除李綱之外沒有任何人有信心能戰勝敵人。欽宗又問李綱,誰可為將?


    平時耀武揚威,國難當頭想當縮頭烏龜?李綱可不會慣著你們,當場說出白時中、李邦彥兩位宰相的名字。


    白時中火冒三丈,顧不上羞恥反問,李綱就不能出戰了嗎?


    當英雄的就沒怕過,李綱平靜的迴答,原以死報。


    李綱如此堅定,宰執也不敢再勸逃跑了,都是懂曆史的,當年寇準怎麽把其他宰相罵成狗的大家都知道。但也是特殊時期,朝廷上也沒個規矩了,見百官逐漸要統一意見守城抗金了,欽宗一名近侍宦官開口勸道,太上皇都走了,陛下豈能久留此處?


    一語點醒夢中人,徽宗要是不走,那就父子倆齊心合力保家衛國,現在當爹的提前跑了把兒子留下來當炮灰,憑啥?


    最是無情帝王家,甩下大鍋坑兒子。欽宗當時起身就要走,說馬上動身前往陝西,等搬救兵迴來後在光複汴京。


    李綱一聽欽宗要跑急了,可他也沒辦法,情急之下隻能跪下來狂磕頭死諫,拿命來換皇帝迴心轉意。幸好欽宗兩位皇叔燕王、越王聽說了朝會上吵起來了也趕了過來,百般勸說欽宗留下來抵抗,欽宗害怕的情緒稍微緩和,不再提逃跑了。


    這是初四白天,勉強勸下欽宗不跑了,沒想到晚上欽宗迴到後宮一琢磨又慫了,下了道手詔通知宰執們明天一早我就要跑,這迴誰也別攔著我。


    初五一早天剛蒙蒙亮李綱就火速入朝,看到禁衛甲胄已經穿好,皇帝出行的車駕也已經備好,後麵拉了一大堆的行李也都準備好。為了逼欽宗留下李綱冒著掉腦袋的風險厲聲怒斥禁衛,國難當頭,諸位是願意留下來保衛京師呢?還是願意跟隨車駕逃出去呢?


    禁衛們的全家老小都在城中,不是萬般無奈誰願意離開家人。李綱這麽振臂一唿把大家的情緒都給調動起來了,紛紛高唿要保衛京師與金軍死戰到底。


    禁衛一鼓噪,皇帝就害怕,李綱趁機拉著禁衛軍將領王宗楚一起進宮勸諫欽宗,禁衛們都不願意離京,要誓死保衛京師,萬一非逼著大家離開萬一半路上嘩變了就壞大事兒了。


    看著宮外群情激奮的禁衛軍,欽宗不敢走了,在李綱的再三曉以利害下,欽宗終於決定不走了,誓與開封共存亡。接著曉諭三軍,金人背盟挑起戰事,自己將於城中將士共同固守,務必擊退敵軍。


    李綱和吳敏拿著欽宗手詔把開封城守軍全部曉諭完之後,宋軍士氣大振,緊接著,李綱安排城內守軍運磚石、修工事、安弩炮、備火油。開封城內守軍兵力約有十萬,李綱在四麵城牆每麵派一萬兩千兵力分兵據守,馬步軍四萬餘人分為前後左右中五部,分布到城內各重要據點防守待命。


    做完這一切後李綱知道,開封能保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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