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間】


    一望無際的陰暗空間內。


    卯之花恢複意識,眼皮微動,緩緩睜開眼。


    斬魄刀就放在她的旁邊。


    卯之花躺在地上,並沒有起身,視線靜靜盯著上方的一片漆黑。


    白枝就坐在身旁,吃著帶來的飯團,身形沒有半點移動:“醒啦?飯團吃嘛。”


    卯之花的視線微微偏移,又看向上方:“我沒死嗎?”


    白枝兩口吃下個飯團,語氣輕鬆道:“你確實死過了,無論心理,還是生理。”


    其實白枝後麵還有一句話,按照意識體來說,卯之花本我、超我也都死了;化作真正的情感,融入卯之花自我當中。


    如果都算上的話;卯之花其實‘死’了三次,才被白枝救活。


    但害怕卯之花再次胡思亂想,白枝就沒說這些多餘的話。


    此時躺在地麵的卯之花,也顯然明白是發生了什麽事情。


    無非是,在她失去生機前,白枝就把她救了迴來。


    卯之花就這樣一言不發,沉默良久,似乎自言自語,又似乎在與之對話:


    “戰鬥,真的很快樂;


    刀刃與思維的碰撞,生命在刀尖上遊走;


    每一次的抉擇,每一次的舞動,都會讓我感覺自己活著。


    那是一種本能的享受。


    你曾問過我,月下我為什麽饒過你,對吧。


    很簡單,就是在你眼睛裏,看到我自己的身影。


    你的恐懼,與我的蔑視;形成鮮明對比。


    我感覺不到絲毫樂趣,讓我失去了,揮砍你的興趣。


    換句話來說,當時的你,甚至都不配死在我刀下。”


    白枝聽完也是聳聳肩,表情沒有半點波瀾:“那當時,還真要謝謝花姐的不殺之恩了。”


    卯之花表情已經沒有任何變化,視線都沒有半點移動,躺在地上靜靜地注視著上空,繼續說道:


    “之後,我聽到流魂街有傳聞,說出現什麽拔刀齋,瘋言瘋語的討論,


    說什麽‘劍八打不過拔刀齋’、‘拔刀齋的劍技勝過劍八’。


    當時我真的是嗤之以鼻,不過閑來無事,解解悶子也挺好;


    我就開始到處尋找你的蹤跡,可怎麽找都找不到。


    最開始,興許隻是一個可有可無的念頭;


    但這一念頭解不開,變得越來越煩躁,甚至夜不能寐。”


    白枝聳聳肩,他當然能理解這種感覺;用現代點的比喻就是,睡前突然響起一段旋律、或者劇情;卻死活想不起來出自哪裏,想找都找不到,會讓人越來越難受,抓心撓肝的煩躁。


    白枝再次拿出一個飯團,遞給卯之花:“所以,當你找到我的時候,才那麽興奮啊;但你也沒想到拔刀齋會是我吧,當時被你放過的小鬼。”


    卯之花搖搖頭,示意不吃,同時示意白枝說的不對;


    視線繼續看向一片漆黑的上空,伸出手,細細撫摸胸口的傷疤:


    “其實,我當時並沒有認出你;直到你擊敗我後,我在偶然中才迴想起來;


    但,在那之後,我無論怎麽戰鬥,都無法體驗到之前的感覺;


    敗給你的感覺,那種奇妙而又雜亂的感覺。


    之後我放下了劍道,因為我的每次戰鬥,都會把對手幻視成你。


    但每次一想到你,我的胸口,這抹傷痕,都會開始燥動。


    我不知道這是什麽情感;


    可我有一點確信,我想再見到你;


    想要將刀刃刺進你同樣的位置,想要知道你會不會有,和我一樣的感覺。”


    白枝笑笑無奈的搖了搖頭,覺得當時卯之花八千流的情感,真的太過單一;從未感受過的情緒,竟然讓她變得慌亂。


    聽到白枝的笑聲,卯之花也無奈的笑了兩聲,


    笑容逐漸浮現在她臉上,繼續開始迴憶起來:


    “之後的你,卻銷聲匿跡;無論我怎麽尋找,都見不到你的身影。


    這讓我感覺患得患失,


    如果再次見到,我會不會殺了你?


    又或者,我會不會被你殺死?


    那種情感,究竟該如何詢問?


    我逐漸用頭發遮蓋住傷勢,用遮蓋住自己的內心。


    直到那天晚上,我感受到你的靈壓。


    太陽升起那一刻;你倒在山本元柳斎重國的刀下。


    讓我心頭一緊,我也不知道自己在緊張什麽;


    隻覺得你不能死;可為什麽不想讓你死去,在我自己內心也找不到答案。


    到最後,我把一切歸結於;我想殺了你,或者被你殺死。


    除此之外,我想不到其他理由,也不願思考真正的理由。


    為了讓內心好受一些,我開始壓製內心的暴躁。


    慢慢的我發現,我竟然喜歡上了,那種平靜的日常;


    與隊士們有說有笑,教大家學習插花,聊著一些趣事。


    甚至救人時候,聽到其他人的感謝,我也會開心;我越來越沉迷這種救人的感覺。


    可是,在某些深夜時候,我的內心,卻又猶如出籠的野獸般,完全不能平靜下來。


    就仿佛烈和八千流,一次次在我內心裏廝殺;將我分裂開來;讓我完全找不到一個平衡點,隻能一直處於某一個極端。


    就這樣,這股煩躁感,陪伴我了近千年,傷痕也躁動了近千年,情感也分裂的近千年。”


    卯之花遲緩地將手抬起,似乎想要抓握著什麽。


    她的內心,陷入一片迷茫;宛如上空那片漆黑。


    現如今她,甚至尋找不到活下去的意義。


    卯之花的眼神中出現一抹哀傷:“烈‘死了’;八千流也‘死了’;那我是誰,我又應該是誰?”


    突然卯之花的手裏,被塞入一塊小飯團;


    白枝的手緩緩握住卯之花:“花姐就是花姐啊。烈也好,八千流也罷,都是你內心的一部分;


    為什麽要把這些分的那麽清楚呢?你始終都是卯之花,僅此而已。”


    卯之花沒有迴應,她閉上眼睛,過了良久:“戰鬥,始終是我所渴望的事情。”


    白枝將卯之花緩慢地扶起,讓她的身體靠在自己肩上,


    此時的二人,鮮血淋漓的靠在一起,宛如相互舔舐傷口的野獸。


    白枝摸著卯之花的腦袋,安撫道:“我並不是讓你放棄戰鬥,但戰鬥並不是人生的全部。這個世上,還有很多東西,是戰鬥不能替代的。”


    卯之花沒有反抗,依靠在白枝的肩膀上,迴憶著往事:“你說的隻適用於別人,並不適用於我的身上。”


    白枝猛然地站起身,同時拉著卯之花的手,將卯之花慢悠悠地拉起來。


    “這件事可以適用於你身上,我這就證明給你看。”


    卯之花表情略帶好奇,已經稍稍解開心結的她,表情變得些許靈動。


    “這種事能怎麽證明?”


    白枝無奈地看向遠處:“你是不是忘了,還有一個人?”


    此時金色的靈壓提升了數個量級,更木劍八打破了些許自身枷鎖,再次奔襲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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