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有把高薪招聘的信息掛到網上一天,也沒有一個人進行諮詢。


    但是,這個每天一早的送貨,總得有人來送呀,不然的話,這廠子做出來的豆腐,也不可能自個兒飛到各個售賣網點兒啊!


    王家有正在發愁,卷毛走進王家有的辦公室問:“老板,咱們這送貨的找到司機沒有?”


    王家有哀歎著說:“難道這一夜之間,人們都變得有錢了嗎?為什麽我都開出了一個月給一萬塊錢的工資了,也沒有人問呀?我感覺,這工資在本地的企業司機裏,算是很高的啦?”


    孫飛揚在旁邊小聲的說:“就咱這送貨的,誰開車,人家抓誰,誰還敢開咱家的車呀?人家都怕有命掙沒命花呀!”


    王家有白了他一眼,心說:“這種話,別人說說,也就算了,你怎麽也跟著說呀?”


    孫飛揚吐了一下舌頭,蔫溜兒的躲到一邊去了。


    王家有和善的問卷毛:“卷毛兄弟,你問這話什麽是意思啊?是不是你有從業資格證呀?”


    卷毛嘿嘿笑著說:“我哪裏有那玩意兒啊?是我爺爺,這兩天,我迴去把咱們廠的事兒,跟我爺爺說了,我爺爺說,咱們這些人都太慫了,被人家那夥人熊成這樣,愣是一點招兒都沒有。他說,若是讓他來,保證能把那些人熊的一點脾氣都沒有了。”


    “你爺爺?”聽了卷毛的話,王家有不覺眼睛有些發亮,他興奮的問:“他老人家是幹什麽的呀?他是老紅軍呀?還是老革命呀?他老人家若是老革命,到這裏不用幹什麽,隻要他跟那些人拍拍老資格,說一下他們的革命鬥爭史,講講革命大道理,說一下哪位將軍,或者是哪位大幹部,曾經是他的小老弟,保準能把那夥家夥,嚇得再也不敢攔著咱們了。”


    卷毛卻嘿嘿笑著說:“他老人家,什麽都不是,說白了,過去也跟我一樣,就是一個混子,混了一輩子,也沒有混出什麽名堂來,現在就是在家混吃等死呢,好天沒事兒了,還能開個老年代步車出來轉上一轉,哪天若是陰天下雨了,他連門都出不來了,不是腰疼腿疼,就是屁股疼,反正是沒有一處好地方。”


    王家有一聽,頓時大失所望:“那可不能讓他來了,我怕他若是來了,說句不好聽的話,你忘了二毛子他爺爺啦?我可擔不起那個責任。”


    卷毛笑著說:“您放心吧,老板,就算是有個什麽閃失,我們也不會找您麻煩的,您給我工作,讓我有工資拿,我感激您還來不及呢,怎麽可能會做出對您不利的事情來呀?那樣的話,我不成了狼心狗肺了嗎?”


    王家有還在猶豫,孫飛揚在旁邊插話說:“你隻要是有良心,知道不能訛著咱們廠,而你爺爺又真能幫著咱們廠度過這個難關的話,我王叔是不會虧待了你們的。”


    “那您放一百個心,老板,您別看我爺爺過去渾,現在可喜歡打抱不平呢,他就是聽了咱們廠,一直受人家欺負,才說要拉著幾個老弟兄,來替咱們廠出頭的,那幾個老頭兒都表態了,知道自己這麽大歲數了,朝不保夕是早晚的事兒,就衝著我在這個廠子裏上班,也不會給咱們廠添麻煩的。”


    就算卷毛這麽說,王家有仍然是顧慮重重,二毛子他爺爺那件事情,給他的打擊太大了,一旦出了什麽閃失,真的擔不起那個責任呀。


    又是孫飛揚多嘴說:“既然他們都這麽說了,那你就讓老頭兒們過來吧,反正裝車卸車,也不用他們管,他們隻負責開車把貨送到就行,他們就當遛彎了,到時候,讓我王叔把該給送貨司機的錢,給他們就是了。”


    卷毛把目光看向王家有,顯然,孫飛揚的話,代表不了王家有,也代表不了廠子裏的決定。


    看王家有一直遲疑不決,孫飛揚催促說:“反正現在咱也沒有能用的送貨司機,王叔您就死馬當作活馬醫,讓他們過來試試看唄,沒準兒,那些人一看這麽一幫子老頭兒,不敢招惹他們,真能把豆腐送過去呢?”


    王家有躊躇良久,才勉強答應說:“好吧,不行,那就讓他們試試。”


    卷毛一聽,立刻就給家裏打電話,沒過十分鍾,門口就開來了五輛電三輪,不明就理的王鐵頭,在門口正好看到,忙攔住他們說:“幾位大爺,您們遛彎,還是去別處溜去吧,咱們這裏是工廠重地,閑雜人等,一律免進。”


    卷毛爺爺一扒拉王鐵頭,驕傲的說:“你小子給我閃一邊去,我們老哥兒幾個,來這裏可不是閑著沒事幹,跑這裏遛彎兒來的,要真是遛彎兒,我們還不來這裏呢,公園裏有的是美女讓我們看,你這裏有什麽可看的呀?明告訴你,我們來這裏,可是你們老板親自請我們來的,你要是不讓我們進去,耽誤了你們老板的正事,可別怪我們沒告訴你呀?”


    王鐵頭滿臉狐疑的看著他們說:“我怎麽沒有聽那個二驢子說過呀,您別著急,先在這裏等一等,等我問過了老板再說。”


    說著話,王鐵頭又氣喘籲籲的跑到辦公室問:“我說二驢子,門口來了好幾個老頭兒,口口聲聲說是你讓他們來的,這是真的嗎?”


    王家有看了一眼旁邊的卷毛說:“確切的說,應該是卷毛兄弟推薦他們來的,他說,他們能幫咱們把貨送到地方去。”


    王鐵頭轉臉看向卷毛說:“我說兄弟,別人不知道,你還能不知道那幾個老頭兒是什麽樣的人嗎?二驢子現在就夠難的啦,你可別讓他們再坑了二驢子啊。”


    卷毛笑著說:“放心吧,大哥,我爺爺已經跟我打了包票了,他們絕對是來幫咱們,而不是來坑老板來的。他們說了,就算坑,也不能坑像咱們老板這樣的老實人,而是坑那些不走正道的人去。”


    王家有忙說:“別讓他們老想著坑人啦,他們若是真的能順利的把豆腐給我送到地方,我是不少給錢的,這種錢雖然掙的辛苦一點兒,最起碼花著踏實呀!不用成天提心吊膽的,老琢磨著,被人報複了。”


    孫飛揚在旁邊心說:“王叔,您這話,說著虧心不虧心呐?您這錢掙著還踏實啊?我感覺真是掙著賣麵粉的錢,擔著賣白粉的風險,這風險和利潤,一點兒也不成正比呀!我感覺您還不如繼續四處去找那個老實木家具利潤大呢,您看看這幾天,幾十上百萬的錢花出去了,到現在,連個迴響都沒有聽到呢,還成天操不完的心,您這是何苦呀?”


    孫飛揚雖然心裏這麽想,他還不能說出來,隻好和王家有、王鐵頭、卷毛他們幫忙,把豆腐裝到幾個老頭兒的老年代步車上,卷毛也不放心他們幾個老頭兒送貨,特意的坐到他爺爺的車裏,跟著他們一起走。


    他們五輛電動三輪車,前後連成一排,浩浩蕩蕩的從西施食品加工有限公司開出了出來。


    若是按照正常來說,他們應該一上正路,就各奔東西,每個人負責送往幾個攤位。


    可他們偏不,就那麽幾輛車前後腳,一路的在路上招搖。


    這那些人還能不知道嗎?


    他們正在路上走著,就見前麵閃出了一群交警,為首的正是那個麵色陰沉,讓劉洋、劉嬌姐妹見了就有些害怕的鐵麵交警。


    別看劉洋、劉嬌姐妹見了他們害怕,這幾個老頭兒卻一點兒也不在乎,照樣大搖大擺的開著車,直接奔著那夥人就過去了。


    “唿啦”一下子,十幾個身強力壯,穿著反光馬甲,戴著白色大簷帽的小夥子,圍住了他們五輛電動車。


    “下車!下車!都下來!”有人衝著他們大聲的喊著。


    五個老頭兒一字排開,也不往路邊停,就橫停在馬路上,個個顫顫巍巍,哆哆嗦嗦,甚至有一個老頭兒,還少了一條腿,架著雙拐下了車。


    別看這幾個老頭兒歲數大了,最年輕的,就是那個拄著雙拐的,都八十四了,但這幾個老頭兒,底氣倍兒足,嗓門兒倍兒亮,一下車就衝著那群人吼道:“幹什麽啊?小兔崽子!是不是看我們幾個老家夥,沒處吃飯去,要管我們飯吃呀?”


    那群小夥子一見,不覺有些傻眼,紛紛迴頭看向那個鐵麵交警,心說:“頭兒,這個,怎麽處理啊?怕是有些麻煩呀!”


    鐵麵交警看了,也是皺了皺眉頭,但他還是堅定的大踏步走到了幾個老頭兒的麵前,硬是從嘴角兒擠出來一絲的笑容,語氣和緩的說:“您好,根據咱們沙海市的最新文件規定,你們這些老年代步車,都是屬於違法違規車輛,我們現在,要對你們幾個人的車輛,進行暫扣。請你們對我們的工作,予以支持與配合。”


    “啊呸!”卷毛爺爺也不客氣,一口老痰吐在了鐵麵交警的臉上,嘴裏還憤憤的罵著:“去你的狗屁文件!什麽叫違法車輛,我們這些車,人家廠子生產的時候,你們不管,人家賣車的時候,你們不管,到了我們手裏了,你們倒說起違法來了,早知道違法,你別讓他們生產呀!你別讓他們賣呀!偏偏等到我們買到手裏了,你們才說是違法車輛,要查我們了。是不是我們沒給你們錢,你們才跟我們這些老百姓過不去啊?你別忘了,你們發的工資,還是我們老百姓交上去的錢呢,說句實話,你們又不生產,又沒有勞動,那工資打哪裏來的呀?還不是靠著我們這些老百姓養著你們呀?我們養著你們幹什麽啊?就為了讓你們,拿著高工資,來欺負我們這些窮苦老百姓的啊?”


    卷毛爺爺這一頓罵,罵的鐵麵交警無言以對,但他還是擦去了臉上的濃痰,勉強擠著笑臉說:“老大爺,您別生氣,我們這也是按照市裏的規定辦事,請您對我們的工作,予以配合。”


    “我管你什麽狗屁王八腚(龜腚)呢?你趕緊的給我讓開,讓我們過去,再不讓開,可別怪我跟你們沒完。”卷毛爺爺滿頭的白發隨風飄揚,怒瞪著兩隻昏花的老眼,盯著那位鐵麵交警,滿嘴冒著白沫,聲色俱厲的嘶喊著,那如絲絲細雨似的唾沫星子,一滴不落的,全都噴在了鐵麵交警那張如黑炭般的大臉上。


    卷毛爺爺後麵的那幾個老頭兒,也起哄似得跟著喊著:“對!趕緊的讓開,再不讓開,我們可要上你家吃飯去啦!”


    那群小夥子全都把目光看向鐵麵交警,心說:“怎麽著?頭兒,咱這路,是讓呀?還是讓呀?”


    鐵麵交警威嚴的盯著卷毛爺爺,足足的盯了一分多鍾。


    卷毛爺爺被他看得不耐煩了,往旁邊一扒拉他,說了聲:“看什麽看?閃開吧你。”


    沒想到這鐵麵交警身大力不虧,底盤還挺穩,卷毛爺爺一把沒扒拉開他,自己卻晃了一下,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卷毛一直在車裏坐著,沒敢下來,這會兒一見他爺爺摔倒在地上,忙下車來扶:“爺爺,您怎麽樣了?”


    鐵麵交警生怕被沾包了,往後連連退了好幾步說:“你們可看到了啊!是他主動碰的我,我可沒有碰他呀!”


    那幾個老頭兒全都指著他說:“是!我們都看到了,就是你把他碰倒的,我們可以作證。”


    鐵麵交警急得忙去找他那幫隊友,等他迴頭再去看時,卻見那幫人全躲出了二裏地去。


    “都給我迴來!”鐵麵交警大聲的喊著說。


    那夥兒人互相看了看,全都搖頭,心說:“頭兒,這您都沒看出來啊?這幫老頭兒,這是明擺著,上這裏來訛人來了,我們還過去?那我們不是有病嗎?這些老頭兒,咱們誰惹得起呀?”


    果然,就聽卷毛爺爺痛苦的呻吟著說:“哎呦呦呦呦……我不行了,卷毛,你幫我看看,我的胯骨軸子是不是折了呀?你看看我的撥棱蓋兒是不是壞了呀?我怎麽覺得渾身疼呢?看看還有沒有其他地方摔壞了呀?”


    卷毛忙著看他身上傷的工夫,那幾個老頭兒已經圍了上來,把黑麵交警團團的圍在了當中,這個喊著:“行啦,這迴可找到管飯的啦,我們幾個老頭兒,就靠你小子養著啦。”


    說著,死死的抓住了鐵麵交警的胳膊。


    一個老頭兒往地上一坐,就抱住了鐵麵交警的大腿,說:“可不能讓這小子跑了,他要是跑了,咱們可追不上他。”


    最可氣的,是那個拄著雙拐的老頭兒,你自己有殘疾,你不知道呀?還不注意著點兒?他還單腿著地,拿著一根拐杖的頭,來杵鐵麵交警。


    一邊杵,還一邊說:“你個小兔崽子,到底怎麽著,你倒是表個態啊?”


    鐵麵交警被他們幾個人圍攻,覺得顏麵無存,氣的簡直說不出話來。


    可無奈,那個拄拐的老頭兒,偏偏老拿那拐杖的頭,去杵他的癢癢肉,平時,這鐵麵交警對嗬癢還是很有免疫力的,一般情況下,別人是嗬不笑他的,可今天也不知道怎麽了,他竟然被老頭兒的拐杖杵的嗬嗬直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不行了,我受不了了,我簡直要笑死啦!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這麽一樂,那幾個老頭兒也跟著樂了,“成了,你看看這小子一聽咱們哥幾個,要去他家養老,看把他給樂得,看來,這還真是一個孝順孩子,既然你這麽熱情,我們也就不客氣啦,走,哥幾個,跟著這小子迴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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