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說還好,他這麽一說,小瘦子腦子裏麵的一根弦,好像被撥動了一下,“對呀!不是說,這裏有殺人、通奸還有盜竊的嗎?不說別的,就這模樣還沒長開的半大小子,他能跟這個女人鬼混嗎?雖然說,這女人長得也還算可以,但比這小子大的也太多了點兒吧?不說能當他媽了,當他嬸子總是可以了吧?”


    這時的三傻子正跑進屋裏,紮到桂花嬸子的懷裏,高一聲低一聲的叫著嬸子哭呢。


    小瘦子還在猶疑,二禿子和二驢子衝上來,抓著小瘦子的胳膊,著急的說:“錯啦,錯啦,小哥哥,這個二楞子,是我們的同夥,是跟我們一起來捉奸的,沒想到,這個王大腳窮兇極惡,竟然想殺人滅口,剛才差點兒掐死二愣子呢。”


    這一下子,讓小瘦子尷尬了起來,但他作為這一夥人的頭目,也不能隨隨便便的認錯呀?


    就瞪起眼睛,衝著二禿子說:“錯了?錯了你怎麽不早點兒說啊?害的我看到這小子賊眉鼠眼,渾身泥土的,還以為他是殺人犯呢,才弄成這樣的!我還納悶呢,不說有殺人事件嗎?怎麽看不到屍體啊?”


    他轉頭又對那幾個小夥子說:“還幹杵著幹什麽啊?還不趕緊把他放開?”


    那幾個小夥子心說:“錯了,還不是你弄錯的呀?你要不說這小子是壞蛋,我們能抓他嗎?衝著我們,發的什麽火呀?”


    說來也怪了,那麽幾個五大三粗的小夥子,竟然就那麽乖乖的聽從這個小瘦子的指令?他說讓抓誰,他們就抓誰。他說讓放誰,他們就放誰。


    小瘦子發完了指令,就不再理會他們這些人了,轉頭看著王大腳說:“王隊長。”


    王大腳別看也算是管理著幾百號人的領導了,可見了這個小瘦子,照樣是點頭哈腰,不敢有半點兒的瞧不起他。


    這些小將們兒,隻要是軍裝一穿,紅袖箍一戴,寶書一舉,可以藐視一切法律和權威,別說他一個小小的生產隊長王大腳了,就算是比他大的多的領導,這會兒也都是對這些小將們,俯首帖耳,不敢說半個不字。


    誰要是敢說小將一個不字,他們就會說你是反對革命,反對毛爺爺,這一頂大帽子給你戴上,就夠你永世不得翻身,還被踏上一萬隻腳的啦,這誰能受得了啊?


    王大腳見那小瘦子招唿他,忙低頭貼耳的站到小瘦子麵前,好像一個犯了錯的小學生。


    “高司令,您有什麽吩咐嗎?”在這麽一個,比自己矮著一頭的小瘦子跟前,王大腳謙恭的,簡直像個孫子。


    就領導著那麽三五個人的高司令,別看兵少,架子可不小,隻見他用一種居高臨下的態度,仰視著彎著腰都比他高出一大截的王大腳,幽幽的問:“我記得,這裏好像不是你的家吧?”


    王大腳見他這麽問,不覺間,腦門兒上滲出了汗珠子,但他也不敢撒謊,隻好老實的迴答說:“報告高司令,這裏的確不是我的家,我的家,在村東邊呢。”


    “不是你家,你跑到這裏來幹什麽啊?”這個瘦小的高司令,突然間提高了嗓門兒,厲聲喝問。


    “嘿嘿嘿嘿嘿嘿……”王大腳嬉皮笑臉的陪笑著說:“高司令,看您說的,我能來幹什麽呀?我作為一隊之長,來到社員家裏,當然是為了總結今天的工作,好布置明天的工作嘛。”


    “哼哼哼哼哼哼……”高司令冷笑了,指著桂花嬸子問:“她算是什麽官呀?你總結工作,不去找那些當官的,卻跑到這麽一個普普通通的社員家裏,有什麽居心啊?”


    他又走到桌子跟前,指著桌子底下扔的幾塊西瓜皮,冷笑著說:“王隊長吃的還挺應時啊!這西瓜,我們連味兒都還沒有聞到呢,您這裏就吃上了,看來,權力還真是一個好東西啊!”


    王大腳忙解釋說:“高司令,您別誤會,這個西瓜,是別人偷的,被我撞上了,那個小偷一害怕,扔下西瓜就跑了,我這就……”


    “就拿到這裏來吃了,是嗎?”高司令的聲音,突然又冷酷了起來,“就算是別人偷的,讓你碰上了,那也應該交到隊上,由大夥兒決定怎麽處理,也不是一個人就可以私自決定怎麽處理的吧?”


    “這……”王大腳被說的無語了。


    “這還是小事兒,就算你撿到西瓜,想要私自處理,按照常理來說,那也應該是拿迴家裏,跟老婆孩子一起吃吧?可你卻沒有拿迴家,而是與這個女人一同分享,王隊長,你能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嗎?”


    “我……我……我……”王大腳我了半天,也說不出來什麽理由。


    “王大腳!”高司令突然聲音提高了八度的吼道。


    “有!有有有!在呢。”王大腳擦著腦門兒上的冷汗,答應著說。


    高司令兩隻眼睛,就像鋒利的刀光一樣,盯著王大腳,冷冰冰的說:“是不是你和這個女人搞破鞋,為了討好這個女人,才故意拿公家的東西,來送給這個女人吃的呀?”


    “哎~高司令,這都是沒有的事兒啊!”王大腳突然腳下一軟,撲通一聲,跪在了高司令的麵前,痛哭流涕的說:“高司令,你可別聽這幾個小崽子血口噴人啊!我身為共產黨員,又是一隊之長,是不會做出違背法律,違背道德,違背黨性,損公肥私的事情來的呀!”


    “哼哼哼哼哼哼……”高司令又是一陣的冷笑,“王隊長,你說的可真好,簡直比唱的都好聽。”


    高司令捏著鼻子,從地上撿起了那個,被王大腳剛剛扔掉的豬尿泡說:“王隊長,你能告訴我,這是什麽嗎?你可別以為,我們年輕,不認識這個東西啊?”


    王大腳見了那個豬尿泡,再也沒法辯駁了,絕望的低下了頭。


    狗蛋兒還想著幫隊長和兄弟媳婦遮掩一下,而且,他還真不知道,這個豬尿泡,除了能給孩子當氣球玩,還有別的什麽用途?


    那個時候,農村人還沒有計劃生育這麽一種觀念,好多人就算生的孩子太多了,不想再生了,也不知道有什麽辦法?可以避免,讓女人懷孕。


    狗蛋兒遲疑的看著那個豬尿泡說:“高司令,就這麽一個豬尿泡,能說明什麽問題呀?這不過就是我兒子,拿著當氣球玩,扔到這裏的。我兒子經常來他嬸子這裏玩的,這些孩子,都是可以作證的。”


    高司令皺著眉頭,像看傻子一樣的看著狗蛋兒,冷笑著說:“你兒子當氣球玩?你看看,這裏麵裝的是什麽東西?你聞聞,這東西什麽味兒?還想拿我當傻子糊弄?你要說韭菜麥苗我分不清楚,這我承認,可要說這個我不認識,那你就錯了,我們城裏人,這種玩意兒見的多了!”


    狗蛋兒疑惑的從高司令手裏,接過了那個豬尿泡,把它湊到眼前,仔細觀看,都不用特別的聞,一股子腥臊味兒就直刺鼻孔。


    都有了三個兒子的狗蛋兒,都不用猜,自然知道,這裏麵裝的是什麽東西了。


    “嘿!你還真別說,這倆人還真玩出花樣來了,連用這種東西避孕,他們都能想的出來?”狗蛋兒想著,王大腳就是戴著這麽一個玩意兒,在他兄弟媳婦身上,隨意的發泄,再想起,剛死了幾年的,那可憐的兄弟,不由得怒火中燒。


    他一把薅住了王大腳的頭發,“啪啪啪啪啪啪!”就是幾個大嘴巴子,嘴裏還惡狠狠的罵著:“好你個王大腳!真是知人知麵不知心啊!枉我們這些老百姓,還一直拿你當好人,你卻利用我們的信任,利用我們給你的權力,背地裏禍禍我們家的女人?你還是個人嗎?”


    說著話,“啪啪啪啪啪啪!”又是幾個大嘴巴子。


    “對不起,兄弟,都是我不好,我就是管不住自己褲襠裏這點玩意兒,才做出了這種丟人現眼的事兒。你打吧,兄弟,隻要是你能出了氣,我隨便你打。”王大腳趴在狗蛋兒腳下,痛哭流涕的說。


    “把他捆起來,帶走!”高司令厲聲吩咐著說。


    那幾個小將,聽到他的命令,頓時如狼如虎,唿啦往上一擁,把王大腳按翻在地上,捆了起來。


    “解放,紅星,你們迴咱們駐地,把那個大帽子,還有大牌子,都給我拿過來,我要連夜鬥爭這兩個敗壞社會主義道德風氣的壞蛋!”高司令一連串的吩咐說。


    兩個小夥子,答應了一聲,拿著手電,就跑了出去。


    “別忘了,多拿幾個火把,把咱那大鑼也拿來。”有人衝著跑出去的兩個人喊著。


    “知道了!”那兩個人在黑暗裏迴應說。


    不大一會兒的工夫,那兩個人,又叫來幾個小夥子,還有幾個大姑娘,這些人,全都是一色的綠軍裝,戴著紅袖箍。


    那幾個姑娘,一進屋,就指著桂花嬸子問:“搞破鞋的,是不是她?”


    高司令點了點頭,“除了她,還能有別人嗎?”


    “把她也捆起來!”幾個姑娘一邊說著,一邊掏出繩子,跳上炕,就把一直窩在被窩裏,痛哭不止的桂花嬸子薅了出來。


    一個姑娘往炕上跳的時候,沒注意腳下,還被西瓜皮滑了一跤,把門牙都磕掉了兩個。


    三傻子在旁邊嚇的,隻敢瞪著一雙直勾勾的眼睛,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抓著他爹狗蛋兒的手,小聲的哀求說:“爸呀,能不能讓她們別抓我桂花嬸子呀?”


    狗蛋兒轉過臉去,不忍心看他兄弟媳婦被那幾個姑娘,薅著頭發捆綁的可憐樣,不住的歎氣說:“哎~早知道這樣,何必當初呀。”


    二驢子看不過眼,上來阻止那幾個姑娘說:“幾位姐姐,我桂花嬸子,也算是受害者,能不能別抓她呀?”


    一個紮著兩條刷子一樣的辮子,長著一雙鬥雞眼的姑娘,指著二驢子,嚴厲的訓斥說:“你怎麽這麽沒有階級觀念呀?這些地主婆子,時刻都在想著顛覆咱們的社會主義,對於這些反革命分子,我們作為新一代的社會主義接班人,就絕對不能讓他們的陰謀詭計得逞!我們就要把他們打倒在地上,還要踏上一萬隻腳,讓他永世不得翻身!”


    二驢子瞪著一雙天真無邪的小眼睛說:“姐姐,我這個桂花嬸子,她不是地主婆子,她也是地地道道的貧下中農,她剛來我們這裏的時候,連飯都吃不上,還差點兒沒被餓死呢。”


    二驢子這番話,遭到了那個姑娘的無情嘲笑,“你一個小孩子,懂得什麽啊?毛爺爺告訴我們說,曆史是發展的,革命也不是一成不變的,在革命的過程中,有些原來的革命分子,受到了壞人的糖衣炮彈的腐蝕,也會轉向人民的對立麵。你看看這地上的西瓜皮,這就是反革命分子腐蝕革命群眾的有力證據,也是他們反對革命的工具,它不但有可能會使人民群眾的立場改變,還會讓咱們的革命群眾受傷。所以,我們對待這些地主反革命分子,一定要給與無情的鎮壓!”


    這個姑娘一說話就跟機關槍一樣,說起來一套一套的,把個二驢子說了一個懵瞪轉向,到最後也不知道她說的是什麽?


    二驢子不理解,沒關係,反正那姑娘已經等於宣讀完了判決書。


    這些革命小將們,給王大腳和桂花嬸子的頭上,每人戴上了一頂紙糊的高帽子,又在他倆的脖子上,掛了兩塊沉重的大木牌,上麵寫著:破壞社會主義道德風氣罪,搞破鞋。王大腳,陳桂花。


    兩個人的名字,還被用紅筆打了兩個粗大的紅叉。


    這一切弄完,一群人唿啦啦的押著王大腳和桂花嬸子,就往外走。


    那個高司令打頭,敲響了一個黃銅大鑼。


    “咣!”


    “咣!”


    “咣!”


    在幾個火把明亮的照耀下,高司令一邊敲鑼,一邊喊著:“社員同誌們,都起來啦!看看我們抓到了破壞社會主義的反革命分子!”


    “咣!”


    “咣!”


    “咣!”


    “打倒反革命!打倒破鞋!”一群小將們也亂哄哄的呐喊著。


    這寂靜的夜裏,人們好不容易獲得了一個,可以好好休息的夜晚,都正在躺在家裏的炕上,酣然入睡呢。


    冷不丁的,被這一陣鑼聲,還有鬧哄哄的口號聲驚醒,不禁紛紛爬起身來,側耳傾聽,“這是誰啊?大半夜的不睡覺,這麽瞎折騰,不怕告你擾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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