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那個沒受傷的老頭兒,喝夠了茶水,走到王家有跟前說:“老板,這天也不熱早了,活兒,我們也幹完了,您看,能不能給我們把錢結一下下啊?”


    那個司機也湊過來說:“老板啊,您剛才那個哥們兒,可是跟我說了,你們讓我跟著裝車卸車,不會白幹,會多給我一百塊錢的,說實話,就算你們多給我一百塊錢,我也是虧了,你看看我這身衣服,那可都是毛料的,這迴弄髒了,洗都洗不幹淨,我簡直是虧大了。”


    “好說好說,我不會讓您白幹的。”王家有也知道,雖然很多貨車司機,幹的就是送貨的活兒,但他們大多是隻管送貨,不管裝車卸車的,這都讓人家多幹了活,多給錢,也是應該的。


    他先多給了司機一百塊錢,又多給了那個沒受傷的老頭兒一百塊錢,這麽大年紀了,還要風餐露宿的,出來跟年輕人一樣,搶著找活幹,誰家裏錢夠花,會出來受這個罪啊?自己能幫一點兒,就多給一些吧。


    那個老頭兒,見說好了的,給一百塊錢,現在竟然都不用自己開口,人家主動的多給了一百塊錢,不由得對王家有千恩萬謝,就差給王家有磕一個啦。


    他進屋,又把那個受傷的老頭兒也攙了出來。


    王家有掙紮著,靠牆站了起來,抓著受傷老頭兒的手,抱歉的說:“對不起啊,老哥,您看,因為我這點兒活兒,讓您受了傷,好長時間,都不能再幹活了,這讓我心裏,實在是過意不去。”


    受傷的老頭兒搖著手說:“老板,您這話說的,開始您都說了,怕我們受傷,想不用我們的,是我們自己,想要掙您這個錢,是我自己沒用,受了傷,這能怨得到您嗎?都是我該著的,怨不得別人。”


    “話怎麽能這麽說呢,給我幹活兒,受了傷,就有我的責任,您看,我這也沒有什麽好表示的,這兩千塊錢,您先拿著,迴去好好養傷。若是不夠,您再迴來找我。”說著話,王家有把兩千二百塊錢,遞到了受傷老頭兒的手裏。


    “那怎麽可以啊?我這不成了訛您了嗎?”受傷老頭兒連忙推辭著說。


    “拿著吧,老哥,您若是不拿著,我都不知道該怎麽辦好了。”王家有為難的說著,身體搖搖晃晃的,像是要摔倒。


    沒受傷的老頭兒在旁邊趕緊的扶住了王家有,嘴裏喊著:“老板娘!快拿個凳子來,讓老板坐下,老板看樣子站不住了!”


    蘇蓉聽到招唿,忙從屋裏拿了一個凳子跑出來,讓王家有坐了,一邊解釋著說:“這位大叔,您別誤會,我們不是一家人,他們隻是在我們家借住的。”


    “哦~哦~哦~對不起啊,閨女,我看這位老板,把這些東西拉到這裏來,就以為他和你們是一家人呢,對不起了,誤會了啊。”沒受傷的老頭兒道歉說。


    “你誤會什麽啊?”王家有板著臉,對那個老頭兒說:“你年紀大了,眼神總還是好的吧?你看我這歲數,還有我這模樣,和人家這個美女,哪裏看出來,能是一家人了呀?”


    雖然這麽說,但王家有心裏,還是美滋滋的。


    “對不起了,老板,都是這個社會鬧的,好多大老板,身邊都是帶著一個又年輕又漂亮的美女,我看著你們住在一個家裏,就想當然的以為,您也和他們一樣呢。對不起了,是我這個人想多了。”老頭兒不住的道歉說。


    “你以為的,隻是你以為的,可那不是事實,以後沒事兒,別自以為是的瞎尋思了啊,這個社會,並不都是你想象的那樣。”王家有一本正經的教訓老頭兒說。


    “是是是,這事兒怪我了。”沒受傷的老頭兒一連串的道歉說。


    “算了吧,不知者不怪。”蘇蓉看那個老頭兒那麽大年紀了,還像個小孩子似的,彎腰站在王家有麵前,不住的給坐著的王家有鞠躬道歉,感覺他也挺可憐的,就替他解圍說:“都是現在的社會風氣鬧的,也不能全怪他。”


    “是是是,誰說不是呢。”沒受傷老頭兒委屈的說:“都是經驗主義害死人呐。”


    “行啦,沒你們什麽事兒啦,趕緊走吧,還不走,難道還要留下來吃飯不成啊?”王家有揮了揮手,心說:“我現在都是寄人籬下,吃人家的飯呢,也沒法說請你們留下來吃飯呀。”


    “哎~哎~哎~我們這就走。我們這就走。”沒受傷的老頭兒,扶著受傷的老頭兒,又坐進了貨車的駕駛室,貨車司機答應的,幹完活,再捎他們迴城。


    兩個老頭兒嘴裏不住的說著:“都是好人呐,還是好人多呀。”


    看貨車走遠了,蘇蓉才笑著說:“那個受傷的老頭兒,還說你是好人呢,我看他才是好人吧,就他腳上,受的那傷,我剛才看到了,傷的不輕,這若是碰上訛人的那種人,不訛你個萬兒八千的,都不算完。他可倒好,你多給他兩千塊錢,他就感激涕零,對你唱起了讚歌,他不是好人,是什麽?”


    王家有眯起小眼睛,笑著說:“好人都是相互的,你是好人,我也是好人。他若真的是你說的那種訛人的人,今天我不但不會給他錢,還要讓他嚐嚐訛人的後果呢。這才是兩好加一好,才是真的好呢。”


    “說你胖,你還真就喘上了。行啦,別說啦,該吃飯啦。”蘇蓉白了王家有一眼,過來,想要把王家有攙起來,進屋吃飯。


    可王家有那看著並不魁梧的身子,蘇蓉竟然費了老大的力氣,才把他攙了起來。


    “你這人看著也不沉啊,怎麽死沉死沉的呀?”蘇蓉抱怨的說。


    王家有委屈的說:“這我還是用力配合著你呢,我若不配合著你點兒,就你這點兒力氣,根本就扶不起來我。”


    “怪不得人們都說,死沉死沉的,我平時搬個百八十斤一袋的豆子,也沒有你這麽費勁。”蘇蓉一邊攙著王家有往屋裏走,一邊說。


    “這我還是有口氣,你就這麽說,若是這口氣真沒了,別說你一個人了,就是再來倆,怕是搬著也費勁。”王家有煞有介事的說:“你是沒見到過,就我們老家,有一個幹巴小老頭兒,看那個頭兒,連一百斤都沒有,可他死了以後,還是裝的薄皮棺材,在去埋的路上,十幾個壯小夥子抬著,都累的唿哧帶喘的,旁邊好幾十個人,跟著一路換人。最誇張的是,就那抬棺材的架子,一掐粗的大杠,竟然壓折了一根,你說,那得有多重吧?”


    蘇蓉白了王家有一眼,悻悻的說:“估計,你說的那個老頭兒,怕是死得憋屈吧?我們這邊也有過,說是覺得死的冤的人,是不願意讓別人把他埋了的,說是隻有等冤情大白了,他才會心甘情願的走。”


    “這我就不知道了,我那時候還小,什麽也不懂,隻是看到,覺得新奇,才會記得這麽深刻。”王家有撓著自己的頭皮說。


    不知道為什麽,他一說起這種玄玄怪怪的事情,就會感覺頭皮發緊,總忍不住想用手撓撓。


    “大牛,別鬧了,趕緊迴來吃飯!”在進門的時候,蘇蓉迴頭衝著大牛喊。


    “這個大牛,真是傻,”蘇蓉嘟噥著說:“若是有了好酒,一會兒吃飯的時候,還能不讓你喝啊?你看看他現在這個樣子,簡直是丟人丟到姥姥家去了。”


    老蘇頭兒正在炕上,正襟危坐的等著吃飯,聽蘇蓉這麽說,就問:“大牛又怎麽啦?”


    “別提啦,簡直丟人丟大發了。”蘇蓉氣哼哼的說:“這個傻大牛,就跟幾輩子沒有喝過水一樣,一連灌了好幾瓶子礦泉水,攔都攔不住,結果現在撐得,走路直往外倒。我剛才看到那個開車的司機,給偷偷的錄下來了,那個人還一邊拍一邊樂,肯定是把大牛當笑話,給發到網上去了。您說,這迴這大牛不是丟人丟大發了嗎?現在,指不定網上,有多少人在笑話他呢?”


    “哎~這人也是的,怎麽什麽都往網上發呀?”老蘇頭兒歎著氣說:“他不知道大牛這家夥,腦子裏缺根弦啊?”


    “他要不缺根弦,能鬧出這種笑話來呀?”蘇蓉埋怨的說。


    正說著話,孫飛揚一蹦一跳的舉著那瓶茅台進了屋,大牛唿哧帶喘的隨後,也跟了進來。但進來以後,他也不再追著孫飛揚要酒喝了,一屁股坐到凳子上,累的唿哧唿哧直喘氣。


    “你這個傻家夥,成天就知道給我丟人現眼。”老蘇頭兒看到大牛那低頭耷拉甲的樣子,忍不住訓斥他說。


    可他一見到孫飛揚手裏舉著的瓶子,就也兩眼放光的說:“怎麽?你在哪裏弄來的茅台啊?這酒聽說,可金貴著呢,都是當大幹部的,才能喝的起。”


    王家有笑著說:“什麽當大幹部的呀?現在是隻要是有錢,誰都能喝的起。老蘇大哥,我在您這裏,也住了這麽長時間了,也沒有什麽好表示的,今天,我出去,特意買了一箱茅台,讓您喝的。”


    “我的那個娘哎!一箱茅台,那得是多少錢啊?這日子不過啦?怎麽的?”老蘇頭兒驚得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


    “也沒幾個錢,這一箱,也就一萬來塊錢吧。”王家有微笑著說。


    “一萬塊錢,那還叫沒幾個錢啊?”老蘇頭兒簡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驚歎著說:“那你不是成了財主啦?就是財主,也沒有這麽過日子的呀!”


    他這話,連蘇蓉聽了都笑了,“爹,您別老是提過去的財主行不行?過去的財主,在過去,那叫好日子,可能跟現在比嗎?您現在雖然說過的也不富裕,但跟過去的財主比,您比他們可強多啦?您說的那些財主,您不還說他們一年也吃不了幾迴白麵饅頭呢,可您現在大米饅頭頓頓有,就是肉也沒短了吃啊!您說,您是不是過的比財主還滋潤啊?”


    “滋潤,滋潤,”老蘇頭兒感慨的說:“說起來,還真是的,就過去的那些財主,也沒有咱現在吃的好,唯一比咱家強的地方,就是咱們沒有長工短工,若是再有了長工短工,那我也成了財主了。嗬嗬嗬嗬嗬……”


    王家有給老蘇頭兒倒上一盅茅台,說:“我明天就去找做豆腐的廠房,等咱們的廠子辦起來,到時候,那工人也少不了,您就在門口一坐指揮著他們幹活,您不就是妥妥的財主了嗎?”


    老蘇頭兒兩眼放光的說:“我真的能有那麽一天?也能過把財主癮?”


    “那是必須的呀。”王家有堅定的說,“您可別忘了,我現在有的是錢,隻要是有錢,就好辦事,一切都會實現的。”


    “嗯~嗯~嗯~那敢情好了。”老蘇頭兒樂的,眼睛簡直眯成了一條縫,他端起酒盅,吱嘍一口喝了下去,“今天就為了這財主,也得好好的喝兩個。別說,這好酒就是好喝,比那個地瓜幹子酒強多了。”


    “瞧您說的,人家這酒,兩千塊錢一瓶,您那酒六塊錢一斤,能是一個味兒嗎?”蘇蓉一邊埋怨著她爹,一邊也喝了下去,她吐了吐舌頭,笑著說:“不過,就我這舌頭,還真沒喝出兩樣來,不管什麽好酒,隻要是白的,喝著都是辣的。”


    “哎~大牛,你剛才不是還一直說,要嚐嚐這酒是什麽味兒的嗎?這迴怎麽又不喝了呀?”孫飛揚端起酒盅,樂嗬嗬的看著坐在一邊,緊皺眉頭的大牛說。


    大牛卻扭過臉去,連看也不敢往桌子上看了,“不行,剛才這水喝的太多了,現在,我是什麽也喝不下去了。”


    說著話,他站起來,就往外跑,一邊跑一邊說:“不行了,我現在別說喝酒了,一提起喝來,就要往外吐了。”


    說著話,飛也似的衝了出去,外麵傳來了一陣的嘔吐聲。


    眾人看著他的背影,全都搖頭。


    你說,他就是這樣的人,你能有什麽辦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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