買的人多了,那些小超市,小賣店自然會給二驢子他們打電話:送貨。二驢子和謝春芳兩個人就開著三輪車給各處送鞋,收上次的貨款。


    最近,他們沒有時間去收廢品去了,謝春芳幾乎就是專職做起了老板娘,也不再穿那一套捂的嚴嚴實實的衣服了,而是天天換著花樣的打扮自己,使自己變的美若天仙。


    今天,她戴了一頂藍地紅花遮陽帽,一身天藍色帶黃點的連衣裙,更襯的她那如凝脂般白皙的皮膚幾近透明,也許是最近的生活順心,也許是保養的好,她那原先需要靠脂粉遮蓋的粗糙暗黃的皮膚,現在充滿了健康的白裏透紅,使的她本就美麗的麵龐更加的明豔,唯一的不足,是歲月在她的眼角兒留下了淺淺的紋路。但那絲毫沒有影響她在二驢子心裏的神聖般的地位。


    謝春芳今天非常的高興,她把一雙穿著潔白的皮涼鞋,露著塗著鮮紅指甲油腳趾與白嫩的腳蹬在三輪前擋風板上,一條白胳膊摟著二驢子的脖子,另一條胳膊橫伸,迎著早秋舒爽的微風,她飄逸起飛的裙子如張開的翅膀,隻見她滿臉興奮,抒情的唱起龐龍的兩隻蝴蝶:“親愛的,你慢慢飛,小心前麵帶刺的玫瑰,親愛的,你張張嘴,風中花香會讓你沉醉……”


    二驢子一邊開著三輪車,一邊不時的轉眼看著身邊這個笑顏如花的美人,當真如翩躚起舞的世界上最美的蝴蝶,他現在終於理解了,為什麽周幽王為了討褒姒一笑,不惜烽火戲諸侯,唐明皇為了討好楊貴妃,會不惜千裏飛騎送荔枝。這美人的笑,當真是能讓男人看了,如癡如狂。二驢子感覺自己看的有點傻了,因為他現在,真的就跟傻子似的,張著嘴,嗬嗬嗬嗬嗬的一個勁兒的傻笑。他真希望,這時間能永遠的靜止,讓他和她就這樣一直的走下去。


    謝春芳唱完了歌,轉頭看著傻瓜一樣嗬嗬直笑的二驢子,也不禁莞爾一笑,“你一定在笑,我為什麽這麽高興?”


    二驢子隻是癡迷的看著她笑,沒有迴答。


    她現在正在高興,也就沒有在意二驢子對她的問話沒有對答,就自顧自的說:“好長時間,沒有那種數錢數到手抽筋的感覺了,這種感覺,一直讓我如癡如醉,隻要是能讓我一直數錢,就算是讓我幾天幾夜不吃飯不睡覺,我都願意。而今天,這種背著大書包,大把大把的裝錢的感覺,終於又迴來了。”


    “這算什麽,隻要沒有什麽意外的話,這種日子,以後天天會有,而且會越來越多。”二驢子看著她財迷心竅的樣子,不禁搖了搖頭。


    他這一搖頭,卻見路邊有一家山西削麵館,“好長時間沒有吃麵了,要不要嚐嚐這家山西刀削麵味道?”


    “行啊,我吃了好多家了,雖然味道各有不同,但都吃著挺好吃的。那就進去吃碗麵。”謝春芳背起了那個裝著大把大把錢的書包,下了三輪,率先往裏走。


    二驢子趕緊拔了車鑰匙,隨後跟了上去。


    他倆揀了靠近門口的桌子坐了,要了一大碗一小碗,每碗加一個雞蛋一根豆腐幹。不大一會兒,麵就端了上來,一股子肉香撲鼻而來。聽老板娘說,他們這肉,可是加了三十多味調料加中藥和豬肉一塊兒熬的,聞著就香,吃著更香,一根一根的麵條,差不多有成人的小指般粗細。但嚼起來,勁道又鹹香。麵湯濃稠,就跟肉湯一樣好喝。那豆腐幹,也有一股特殊的五香味道。


    兩個人吃的不亦樂乎。正吃的香,從門外一步三晃的進來一個戴著墨鏡的中年男人,那個人,身材高挑,麵貌清瘦,皮膚白中泛黃,穿著一身筆挺的西服,腋下夾著一個黑色皮質公文包。看樣子文質彬彬的,不是一個小經理,也是某公司的白領職員。


    但那人,卻沒有一點經理或者白領的風度與矜持。一進門兒,就衝著老板點頭哈腰,熱情的打招唿。“忙著呢?老板娘!”


    但老板娘好像對他並不太歡迎,那人打了半天招唿,老板娘連眼皮都沒抬,隻是低頭看她的賬本。


    那人訕訕的喊:“還是老規矩,一大碗麵,加一個雞蛋。”


    老板娘眼皮仍然沒抬,但聲音不緊不慢的說:“這位先生,請您先把賬算了再說。”


    二驢子不知道她說的是誰,但確定,應該不會是說他們兩個,因為他倆還沒有吃完,按規矩,如果客人沒有要求,這會兒是不能要求客人結賬的。他就邊吃邊用眼看著,看她說的到底是誰。看了一圈,隻有那個剛剛走進來的男人符合老板娘說話的對象。


    但那個人,老神在在的坐在那裏,仿佛沒有聽見一樣,自顧自的打開他隨身攜帶的黑色皮包,從裏麵掏出水果牌的筆記本電腦,放在桌子上,然後手指嫻熟的在上麵敲打。


    “我說!那位先生,請您自重。您要是不吃飯,請您離開本店,別在這裏占著我們的桌子,我們的座位比較緊張,是沒有義務為不吃飯的顧客提供服務的。”老板娘提高了聲音。


    那個人歎了口氣,很不情願的合上了筆記本,又仔細的裝進了包裏,夾在腋下,這才臉上又擠出了嬉皮笑臉的樣子,一步三晃的走向櫃台,“哎呀~美女,幹嘛這麽大火氣啊?這樣可對您美麗的容顏很不友好的啦。”


    這位老板娘五十多歲的樣子,雖然也在極力的保養,還搓著厚厚的脂粉,但黑色粗糙的皮膚,臉上那幾顆大麻子,無論怎樣用脂粉遮蓋,卻也不能蓋住,所以,以她的相貌,實在與美女沾不上半毛錢關係的,大概老板娘也知道自己幾斤幾兩,所以,對他的恭維與吹捧無動於衷。


    她仍然低著頭麵無表情的說:“您看我們也是小本買賣,隻是養家糊口而已,您看我這牆上,貼著概不賒欠的字,就是提醒顧客,不要和我們談交情,我們隻是出賣點兒技術和力氣,將本求利,是沒有什麽本錢替別人墊資的。”


    “通融通融嘛,您也知道,我那公司,最近生意不好,能不能過些日子,一塊兒算啊?可先說好,我可不是欠賬不還,隻是一時周轉不開,等我一旦有錢到賬,絕對首先給您清賬。”那個男人仍然厚著臉皮想要再吃一頓白食。


    “不行,”老板娘低垂著眼皮,態度卻異常的堅決,“不行,就是不行,今天,無論你怎麽花言巧語,是絕對不能再讓你白吃了,我們小本買賣,是禁不起你們這麽賒賬的。”


    眼鏡男還想再說什麽,這時,後廚的門簾一挑,從裏麵衝出來一個身材高大的中年男人,盡管熱的滿頭大汗,但仍然戴著一頂沒沿的白布帽子,穿著一件白布外套,胳膊上還帶著一副藍布套袖,隻見他手裏拿著一根粗大的擀麵杖,指著眼鏡男大聲的說:“好啊!我說是誰吃了飯,不聲不響的欠我五百多塊錢啊?原來就是你這個小白臉兒啊!我說你一個穿西服,係領帶,胳膊還夾著個公文包,一看就是個當領導的樣啊?幹嘛還欠我們一個小破飯館的飯錢啊?今天,說什麽也得給我把賬還完了,不然的話,今天你別想走出這個門兒!”


    “哎呀~我說老板呀,您不要著急嘛,咱們有話,可以坐下來慢慢說的嘛。咱們都是老熟人的啦,這點麵子都不給啊?”眼鏡男掏出來一支煙,遞給老板,老板使勁的一扒拉眼鏡男的胳膊,煙掉到了地上。


    二驢子看了一下眼,小熊貓,心想:“比我吸的高級多了。”


    “甭跟我來這套!誰跟你老熟人啊?我不認識你。”老板仍然怒目橫眉的瞪著他。


    二驢子輕蔑的看著那個眼鏡男,鄙夷的說:“看那個男人,真不是東西,人家掙這兩個錢,那麽不容易,他還好意思欠人家的賬。”


    謝春芳吃飯背對著那麵,所以剛才一直沒有注意,直到老板出來拿著擀麵杖指著眼鏡男吼,謝春芳這才迴過頭去看,也許是二驢子的一句話,觸動了謝春芳心底的某根神經,她突然眼圈紅了起來。


    她快速的用餐巾紙沾了沾眼角,又擦了擦嘴,深吸了一口氣,站起來迴身對著老板,語氣平靜的說:“這位老板,別這麽大的火氣,這幾年,大夥兒過的都不容易,若不是實在沒有辦法,誰也不會為了這點飯錢,拉下臉麵來求人。我也知道,您掙這倆錢也不容易,您看看您熱的這一身衣服都貼在身上了,虧的現在還是進了秋天,天涼快了,想想前些天,熱的那樣,您這屋子裏肯定更是受罪,他欠您這兩個辛苦錢,確實也不應該,既然這位兄弟一時半會拿不出錢來,我就替他還您啦,您看看到底欠您多少錢,連同我們吃的飯錢,一塊兒算了,您再給他弄碗麵吃,您看行嗎?”


    那個老板一見有人付賬,原本漲的通紅的臉,立刻堆起了笑容,“嗨呦~看您說的,我們開飯店的,不管多麽辛苦,還不就是為了掙這倆錢嗎?既然您這大老板給結了賬,我們還能說什麽呢?您等著,我這就給您削麵去。秀英,給老板算一下賬。”


    那個男人一見,竟然出來一個美女救書生,立刻歡欣鼓舞,把滿腔的熱情傾向了這位橫空出世,仗義疏財的俠女,“哎呀呀~這位大俠,不,不,不,這位美女,真是多謝仗義相救啊!為了感謝美女的救命之恩,小生想請美女吃頓大餐,上海路那邊新開了一家西餐廳法國風情,聽說口味氛圍都非常不錯,美女能不能賞個臉哪?”


    沒等謝春芳說什麽,二驢子在後麵幽幽的說道:“哎呦~吃法國大餐啊?真闊氣,您有錢嗎?”


    眼鏡男正滿心思想討眼前這個富婆的歡心,被別人打斷,正氣不打一處來,,一迴頭見這位,彎腰駝背光頭小長臉,都這個年代了,竟然還穿著八九十年代的舊衣服,都不知道他從哪裏淘換來的,這年代還有那種衣服嗎?


    一見二驢子這副德行,眼鏡男頓時滿臉鄙夷的瞅著二驢子嘲諷他,“哎呦呦呦呦……這是從哪裏蹦出來個土鱉臭蟲來啊?沒見我跟這位美女正在說話嗎?你也不看看,自己個兒長了人臉了嗎?也湊人堆裏過來插話?”


    二驢子同樣滿臉鄙夷的看著他,“看你長的溜光水滑的挺像個人樣的,可是,這說話做事兒怎麽就不往人道上走啊?剛剛才用我的錢,還了你的吃飯賬,這麽快,就翻臉不認人哪?”


    這話,說的眼鏡男一蹦,“什麽?就眼前這個土老鱉才是大老板,那這個美女是老板娘?”他心裏實在轉不過來這個彎兒。但是,美女嫁老頭的故事版本,就現在這社會,耳朵都聽出繭子來了,那麽一對比的話,眼前的一對,似乎也能接受,畢竟年齡還算相當。


    想到這裏,眼鏡男又誇張的蹦了一下,差點兒把胳膊底下夾著的那個電腦包掉地下,也就在這一瞬間,他那臉上的表情也已經一百八十度大轉彎,他滿臉崇拜的表情,伸出雙手抓住了二驢子那雙粗糙的大手,二驢子一時有些錯愕,一是對他那瞬間轉變的態度反應不過來,再一個他有一種錯覺,抓過來的那雙手,光滑細膩,那是一個男人應該有的手嗎?他甚至在心裏感歎,謝春芳若是能換上這麽一雙手,那才稱的上絕對的完美。可是,一雙曾經經曆過繁重勞動的手,無論後期怎麽精心保養,再也迴不去如少女一般的柔若無骨的嬌嫩了。


    眼鏡男緊緊的抓著二驢子的手,彎著謙恭的腰,滿臉崇拜的眼神,透過厚厚的眼鏡片,熱切的望著二驢子,“哎呀呀呀~我的救命恩人啊,您的救命恩情,真的是讓我無以為報啊!我對您的感激,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都怪我這不長眼的近視眼,竟然讓我當麵不認金鑲玉,有眼不識老泰山,錯把恩公當土鱉,不,不,不是,當那……看我這臭嘴,反正就是怪我啦,隻求恩公大人不記小人過,宰相肚裏能撐船,將軍腦門兒上能跑馬,別怪罪我這剛才對您的不敬,以後我願意結草銜環,當牛做馬,報答恩公的恩情。”


    二驢子被他一個大男人的小細手,緊緊的抱著,這麽一通熱情洋溢,胡言亂語,說的不禁起膩,他不好意思奮力的掙脫人家的熱情,隻好一字一頓的說道:“有什麽話,您能不能先放開我的手,慢慢再說。”


    謝春芳也在旁邊幽幽的說道:“就是,兩個大男人,這個樣子,不怕叫別人誤會性取向有問題嗎?”


    眼鏡男這才不好意思的撒開了二驢子的一雙粗糙板硬,青筋隆起的大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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