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早飯之後,李瑋再次溜溜達達的去了前院。


    見周圍沒人,李昌平這才靠了過來,怎麽看怎麽鬼鬼祟祟的:


    “郎君,風聲已經放出去了,某在人多的地方,說完就走,沒有人能夠認出某。”


    “認出來也無所謂,他們這麽明晃晃的攻擊我,難道就不允許我反擊了?這是哪家的道理?”


    李瑋的態度就是無所謂,發現了就發現了,他不在乎:


    “他們都是為了末相去的,還不能說了?踩我?小心把他們的腳給硌破嘍!”


    輿論,不隻是禦史台會用,他李瑋,同樣也會用。


    禦史台的那些禦史言官,也就是在官場上操作而已。


    但是李瑋,卻是從市井,從最底層開始。


    他們在李府這裏說著話呢,外麵卻是鬧翻了天。


    市井之中,從昨天開始,已經開始造謠四起了。


    特別是那些人流量大的地方,那些市井婦人的嘴裏,都在說著自己得到的最新消息:


    “知道嗎,這次劉公迴來,官家就是想讓他重迴政事堂的,可有人不願意啊,這不,就汙蔑劉公要謀逆造反。”


    另一個挎著菜籃子,同樣剛買完菜的婦人,則是進行反駁:


    “不是說,劉沆在地方上,已經訓練好了大軍,隨時準備謀逆了嗎?


    官家就是因為這事兒,才把他召迴來問罪的嗎?”


    立馬就有其他人出口解釋,而且還是一副老專家的高姿態:


    “劉公才去了地方多長時間?也就是半年吧。


    這麽短的時間內,他連地方上的人都沒熟悉過來呢,訓練大軍?傻子才信。”


    “可都在說,劉沆已經把大軍訓練完畢了,就等著他一聲令下,大軍就要殺到汴梁來了。


    禦史台的禦史言官們,前幾天還在彈劾劉沆呢。”


    “你們懂什麽?如今的禦史中丞張昪,跟劉公可是死對頭,這是怕劉公重迴政事堂,在故意栽贓陷害呢。”


    “對啊,不是都在說,張昪要進政事堂嗎?政事堂裏,如今也就是剩下一個末相還空著呢!”


    一個賊眉鼠眼,一雙眼睛,正在周圍人身上四處打量的男子,也是忍不住開口:


    “某怎麽聽說,是曾公亮指使張昪這麽幹的呢。


    曾公亮是參知政事,距離末相是最近的。


    某聽說,他已經許諾,隻要他當上了末相,就讓張昪進政事堂,接替他成為參知政事。”


    一個老頭聽到這話,頓時對著那個賊眉鼠眼的人瞪了一眼:


    “胡說八道,那是政事堂,那是相位,怎麽可能私相授受?”


    “怎麽就不可能了!”


    賊眉鼠眼的男子,同樣個橫著脖子看著老頭:


    “隻要他們能攔住劉沆,那末相,早晚還不是曾公亮的?”


    “也是啊!”


    周圍有很多人讚同這個觀點,仿佛自己看透了此事的真相一般:


    “怪不得呢,他們如此阻攔並且彈劾劉沆,就是為了相位。”


    “對不對?對不對?某就說,麵對政事堂,誰能不眼饞?”


    賊眉鼠眼的男子,難得有這麽揚眉吐氣的時候,頓時,就更加來勁了:


    “你們都好好想想,隻要他們阻攔住了劉沆,那就是兩個相位,那可是政事堂裏的兩個相位。”


    政事堂裏,如今就三個人,若真的能夠拿下這兩個相位,那可是了不得的大事。


    大家正在熱火朝天的討論著,突然,一個婦女破口大罵:


    “狗東西,敢摸老娘的屁股,看老娘不撕了你。”


    唰!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賊眉鼠眼的男子身上。


    這是下意識的動作,誰讓這小子怎麽看都不像好人呢。


    賊眉鼠眼的男子,那叫一個冤枉,他還沒動手呢,怎麽就先替別人背黑鍋了?


    不管他怎麽解釋,一群婦女根本就不去管,對著他一頓撕扯。


    賊眉鼠眼的男子,狼狽不堪的抱頭鼠竄。


    一群人有人在大聲叫好,也有人趁機上下其手,現場頓時就亂成一團。


    一場鬧劇,就這麽收場。


    這隻是汴梁城裏,最普通的一處而已。


    在整個汴梁城裏,如今都在討論張昪與曾公亮聯手,一起對付劉沆的事情。


    麵對這種突發情況,而且還是輿論洶洶,哪怕是曾公亮與張昪,都得避嫌。


    老曾與老張,都是躲在家裏,根本就沒敢出門。


    兩個老家夥一起稱病,還讓家裏人來到皇城告假,這事兒根本就瞞不住,直接傳遍了整座皇城。


    禦史台的禦史言官們,都是麵麵相窺,這事兒整得,他們難道還要彈劾自家老大不成?


    彈劾張昪是不可能的,所有人都知道,這事兒太過蹊蹺。


    不管是曾公亮還是張昪,甚至是劉沆,在這件事情之中,他們三個都是冤大頭。


    延和殿裏,趙禎的臉色,同樣也不好看:


    “到底是怎麽迴事兒?這謠言怎麽就突然出現了?”


    文彥博與富弼,還有韓琦,都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樣子,反正這件事情,對他們沒有什麽影響。


    見趙禎詢問,韓琦默不作聲,富弼更是一副神遊物外的樣子,文彥博隻能開口:


    “陛下,事出反常,這是有人在背後攪動的緣故,不然,事情不可能鬧得如此沸沸揚揚。”


    韓琦聽到後,頓時滿頭黑線,個不是人的老文,甩鍋都甩到老夫頭上來了。


    當今的朝堂局勢,最有可能爭奪末相職位的,就是這麽幾個人而已。


    張方平與張昪,雖然有機會,但是並不大。


    最有可能的,還是韓琦與曾公亮這兩個實權派大佬。


    把曾公亮跟張昪,還有威脅最大的劉沆一起踩下去,最終,獲利最大的人,就是他韓琦。


    到了他們這些人的層次,根本就不會去考慮那些手段,隻看最後誰獲利最大就可以。


    在這件事情上,若是說他韓琦沒有任何嫌疑,就連韓琦自己,都不會相信。


    為了確定此事,韓琦可是把自己的親信們問了一個遍,就是怕有人替自己出手,而自己還不知道。


    可最終的結果,同樣讓韓琦都覺得不可思議。


    這件事情,竟然真的跟自己沒有任何關係!


    連他自己都懷疑自己,就更加不用說別人了。


    沒看到趙禎黑著臉,正在打量自己嗎!


    韓琦心裏那叫一個鬱悶,這口黑黝黝的大黑鍋,自己真的有些背不起啊:


    “文相這話何意?難不成是在懷疑老夫嗎?”


    文彥博瞥了一眼韓琦,個臭不要臉的韓琦,裝什麽裝:


    “老夫隻是就事論事,並沒有指責任何人。


    韓相為人大度,若說此事是韓相所為,老夫是不信的。”


    韓琦大度?


    這不是開國際玩笑嗎!


    韓琦跋扈,而且睚眥必報,這是連遼人與西賊都知道的事情。


    就連趙禎都忍不住咳嗽一聲,老文這麽明目張膽的說瞎話,就有些過了:


    “諸卿,咱們說的是謠言,看看如何盡快解決才是正題。”


    富弼根本就不打算參合,反正這件事情與他沒有任何關係。


    哪怕文彥博與韓琦互懟,他依舊沒有插手的意思。


    見富弼一副老神在在的樣子,文彥博隻能繼續開口:


    “陛下,臣認為,應該盡快辟謠才是最要緊的。


    如今,汴梁城裏謠言滿天飛,再不製止的話,就怕被有心人所引導利用。”


    文彥博說完,還不著痕跡的看了一眼韓琦。


    這個有心人到底是誰,老文雖然沒有明說,但是這麽一個眼神,就說明了一切。


    韓琦頓時被氣的七竅生煙,好你個文寬夫,竟然給自己挖了這麽大的一個坑。


    對著趙禎躬身一禮,韓琦現在也需要避嫌了:


    “陛下,臣身體不適,需要靜養一些時日,臣告退!”


    “不幹韓卿的事!”


    趙禎一擺手,就把這件事情給揭了過去。


    如今,一個參知政事,一個禦史中丞,還有一個前末相,都是閉門不出。


    若是再加上一個樞密使,那這個朝堂,就要徹底亂套了。


    不管是韓琦還是曾公亮,或者是張昪與劉沆,他們這些人,背後可是有一大批的支持者。


    這四個人若是都不敢出門,朝堂之上,瞬間就會爆炸。


    黨爭,這個趙禎極力避免的事情,就會徹底爆發。


    到時候,不隻是文彥博這個首相,會被架在火堆上烤。


    就連趙禎,也會被折騰的焦頭爛額。


    一個搞不好,整個大宋都有可能被遼人與西賊抓住機會,然後發生大規模的戰爭。


    唯獨富弼,依然不為所動。


    他是次相,上麵還有一個文彥博頂著呢,他著什麽急。


    李瑋隻是傳播了一個謠言,就讓大宋的朝堂,一陣焦頭爛額。


    曾公亮與張昪,還有劉沆,都是閉門不出,更是不敢見客。


    韓琦同樣遭遇了無妄之災,跟文彥博差點開噴。


    輿論的力量,在這個時候,表現的淋漓盡致。


    讓趙禎這個皇帝,都是被折騰的滿頭黑線:


    “政事堂盡快去辟謠,把這件事情壓下去。”


    文彥博與富弼,還有韓琦,都是躬身告退。


    等他們走後,趙禎這才陰沉著臉端起茶杯,一邊喝著茶,一邊看向剛剛進來的王漸:


    “到底是怎麽迴事兒?查清楚了沒有?”


    王漸一臉的糾結,看到趙禎那不善的目光,隻能硬著頭皮開口:


    “官家,傳播謠言的,是公主府的人。”


    “公……公主府?徽柔?”


    趙禎一口茶差點噴出來,這個結果,他是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


    “徽柔……不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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