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啟盯了會兒劉瑞,向其招招手道:“過來。”


    笑容還未褪去的劉瑞不明白神經病阿父這又鬧得哪一出,但還是在對方發令後上乖乖上前,結果臉頰突然一痛,被劉啟拉地踉蹌了幾步,然後就是視角上的一陣晃動。


    一旁的宦官令見狀,差點如女高音般尖叫出聲。


    陛下,陛下您到底在幹什麽呀!


    公子瑞才多大啊!骨頭都沒長硬呢!您就這麽沒個輕重地扭來扭去。要是出了個三長兩短,宣室殿裏所有奴婢的頭顱都不夠太皇太後平息怒火啊!


    心髒跳到嗓子眼的宦官令就那麽尷尬地伸手於半空,直到劉啟終於放過泛出淚花的劉瑞,他才如釋重負地鬆了口氣,明白自己的腦袋算是保住了。


    “除了這張好看的臉,你真的沒一點像朕。”放過兒子的劉啟忍不住再次感歎道。


    臉被對方捏紅了的劉瑞齜牙咧嘴地“嘶嘶!”了幾聲,然後用同樣嫌棄的眼神看著劉啟,反擊道:“五十步笑一百步,您也不像是大父的兒子啊!”


    想他大父是何等的溫文爾雅,再看看劉啟……


    彼時的劉瑞總算理解《風波》裏的九斤老太為何念叨著“一代不如一代”,瞧瞧他們這一家子,可不正是一代不如一代嗎?


    宦官令在父子鬥嘴的第一時間便悄悄退下,他怕聽多了對心髒不好,更怕自己不能全須全尾地離開這兒。


    “你個小羊羔子在這裏胡說八道些什麽。”劉啟敲了下兒子的腦袋,不悅道:“別以為你在先帝的膝下呆過幾年就覺得自己足夠了解先帝。”


    “朕當了他三十幾年的兒子,而你隻當了他幾年的孫子。”提起先帝,劉啟的聲音有所變化,然後又看了眼劉瑞,開始好奇先帝當年教導他時是否像他現在這般五味雜陳:“不過以朕對先帝的了解,他也不像他的阿父。”


    “高祖?”


    “不然呢?總不能是哪裏冒出的白蛇吧!”


    劉邦對女人的薄情寡義就和他的眼光一樣絕到讓人怒噴上蒼。不幸的是在高祖的兒子裏,先帝既不是最像高祖的,也不是阿母最受寵的,所以高祖從未教他什麽,這些都是惠帝的特權。


    “我們都不像自己的阿父。”劉啟拉著劉瑞坐下,擺出一副認命的頹廢感:“先帝不如高祖,朕不如先帝,就是不知你這小子會不會還不如朕……”


    劉啟故意拉了個長音,語氣突然一百八十度的大轉:“不過你都沒大可能的話,剩下的小羊羔子們就更不可能了。”


    “就是朕在你這年紀也沒本事把關中的勳貴都鬧上一頓,甚至將火燒出關中,而且還把主意打到父皇頭上。”劉啟拍了怕兒子的肩膀,慢悠悠道:“借刀殺人,幹得漂亮。”


    “過獎。”


    “你是一年前就決定這麽幹的?”


    “嗯!”


    “所以那日的誇誇其談是你精心準備的?”


    “不,隻是自然而然地說出那話,算不上精心準備。”因為隻有父子二人,所以劉瑞也無所顧慮道:“這事會把國內外的豪強都得罪幹淨,所以僅憑父皇一人是沒法完成的,還需有藩王支持和重臣的理解,這兩者缺一不可。”


    “藩王們不說與父皇離心,但也很難齊聚一堂。”


    “至於重臣……”劉瑞抬頭與阿父對視一眼,聳了聳肩道:“勳貴們怕隨時準備活撕了他們的黔首,而我怕隨時都能活撕我的勳貴,所以這事不能在朝堂上大張旗鼓地提出,隻能私底下與重臣們達成共識。”


    “達成共識?”劉啟咀嚼著兒子的話,冷笑道:“說得好聽,其實就是方便追責,更方便將重臣綁到宣室殿後壓住那些不滿的聲音。”


    “真是什麽都瞞不過您。”劉瑞立刻恭維道。


    雖然丞相有打迴皇帝詔書的權利,但實際操作時卻很少有人這麽做。即便是頭鐵如申屠嘉也會考慮打臉皇帝的後果,並且在打迴詔書的短時間裏不能再次打迴皇帝的詔書,否則下頭就要懷疑丞相作為臣子是否做到“尊卑有序”,搞不好讓關外的藩王聽到就是“清君側”和“進京勤王”的現成把柄。


    所以劉瑞知道劉啟在勃然大怒後肯定會逼現場的重臣立刻站位,然後令他們分攤勳貴們的火力,將排查之事推行到底。


    如果他們不從,便在上林苑裏多留幾日,等皇帝的詔書過了明路,他們就算一肚子的不滿也上了賊船,隻能麵對勳貴們的唾沫星子。


    當然,申屠嘉也有打迴詔書的權利。隻是藩王都在京呢!加上劉啟豁出去地下了罪己詔,老丞相就是有心反駁,那也無力製止啊!


    “朕不做的話,你登基後也會去做。”


    “隻是那時的黔首們還剩幾裏地,丞相的家人和內史會不會變成碩鼠可就不好說了。”劉啟見過大小官員的飛速墮落,所以對臣子們的品性不抱有不切實際的幻想。


    “清廉者本就吸引碩鼠。”曆史上的晁錯是沒機會貪汙,但是和他同為法家臣子的寧成卻是巨貪:“裝錢的櫃子都空了,可不就隻能養老鼠嘛!”


    要是像朱元璋那樣把官員的俸祿一壓再壓,那麽除了頂頭的大佬和貼錢當官的,剩下的就隻能找不合法的創收路子。


    “……”劉啟慢慢喝了口蜜水,決定把底層官員的加薪一事提上日程,不過在此之前,他還有別的問題等著劉瑞解決:“排查也隻是治標不治本,而朕想一勞永逸地解決這事。”


    劉啟說罷還沉默了會兒,掩飾性地再次喝了口蜜水,緩緩道:“另外,朕還想把納粟受爵的政策給廢了。但這畢竟是晁錯牽頭,先帝和朕為其背書的仁政,所以你有沒有體麵解決這事的法子。”


    一次收到兩大難題的劉瑞也不知從何開始組織語言,不過在動腦前他得問問開價多少,絕不能讓劉啟白嫖他的勞動力:“父皇可知郭隗曾給燕昭王講過千金買馬的故事?”


    劉瑞向其攤開右手,理直氣壯道:“直麵君王之過的報酬都沒給呢!您可不能繼續賒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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