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郎將郅都手段是有目共睹,死人嘴裏都能撬出些話來,更何況是金錢收買遊俠。他在知道王田兩家早已被廷尉控製,田蚡根本殺不了他一家老小後便把事情來龍去脈吐了個幹幹淨淨,在被郅都上報給劉啟後便得到一杯啞藥貶去關外為奴。


    “……除了他所殺家仆,還有誰被田蚡和王氏姐妹解決了。”如果說幾天前劉啟對晁錯話隻有一分相信,那麽在田蚡處理收買勳貴家仆後,他對晁錯話便信了三分。現在就等袁盎衛綰迴來複命,然後再以別罪名處理掉王氏姐妹和王田兩家,避免讓此事牽扯過大。


    不過有郅都匯報還不夠,劉啟並未徹底打消對晁錯疑慮,還是讓人私下調查了晁錯往來,試圖找出一絲破綻。


    然而讓他失望是,晁錯行動軌跡沒有任何疑點,別說是從內史府衙裏找到證據,就是挖個形跡可疑人也無功而返。


    “長信宮和椒房殿那兒沒有跟內史勾結?”除了昌平長公主,劉啟也不會忘記事發當日活躍兩宮。


    “沒有。除了事發當日和後續追責,這兩宮與內史府衙就隻剩下不避人正常往來。”迴話人也沒有放鬆對長信宮和椒房殿監控,隻是二者都太正常了,正常到他們要是更進一步就會被薄姬人給打迴去。


    高廟事件本就是皇帝不占理,要是被薄姬發現宣室殿在監控她,估計得鬧上一番。


    “馬上就是秋收了,們就算找內史府衙也有正當理由。”劉啟臉色變得愈發難看,絕不承認這就是最終結果:“真沒有任何疑點嗎?”


    底下人小心翼翼地抬看了眼皇帝,輕聲道:“昌平長公主這幾日進往長信宮跑得更勤了。”


    “這些朕都知道。”劉啟已經不耐煩道:“昌平那丫頭沒少借著高廟之事向太皇太後邀功,一個翁主之位也是為了堵住她嘴。”


    畢竟光腳不怕穿鞋。


    而且這翁主邑戶也是從絳侯食邑裏劃出,所以皇家也沒啥委屈。


    至於繼承兄長爵位周亞夫願不願意劃出三百戶給侄女……反正有孤兒寡母昌平長公主去跟他吵,隻要後者不怕背上欺淩弱小罪名,大可跟昌平長公主強到底,然後收獲一堆罵名。


    “朕總覺得這事背後有不一樣影子……難道真是朕太多心了?”劉啟讓自己密探退下,沉思一會後還是決定等燕國消息。


    ………………


    ……


    劉瑞這幾日除了上課,便是用係統監控宣室殿動靜。


    當皇帝疑心病都很重,更何況是大權在握又出了醜皇帝,自然是想法設法地去找線索。


    然而氪金始終贏不過開掛。


    長信宮和椒房殿本就是正常反應,正常行為,而劉瑞則是知道有人監視他,所以表現很正常,更不會去作死催促晁錯快點動手。


    心懷鬼胎眾人在前往燕國使者和潛伏匈奴細作傳來消息前都很有默契地互演著,這種腎上腺素飆升感覺讓劉瑞欲罷不能,開始理解為何有那麽多人迷戀權利遊戲。


    隻是在劉瑞享受並沉迷其中時,鴛鴦殿裏王娡迎來她人生裏最黑暗一天。


    “陛下為何要帶走我兒?”王娡將兩位公主擋在身後,麵色蒼白地與宦官令對峙道:“公既沒有詔書,也沒兩宮太後傳喚……”


    “大王良人,咱家也是奉命行事,還請大王良人不要為難奉旨辦事人。”因為有兩位公主在,所以宦官令對王娡還算客氣,沒有動手去搶兩位公主:“陛下說了,兩位公主即日起搬到長壽殿,由太後親自撫養。”


    不管王氏姐妹有沒有摻和高廟之事,有沒有與匈奴人暗中勾結,心懷芥蒂劉啟都不會讓兩個女兒和年幼劉越繼續由生母撫養,所以把陽信公主和沁水公主交給竇太後,繈褓中劉越交由薄皇後是最佳選擇。


    如果真印證了王田兩家與匈奴人,燕王勾結,那麽幾個公主公子前程就非常尷尬,甚至不如宮婢所出劉發


    。


    母以子貴前提是子以母貴。


    入宮前身份尷尬倒也沒什麽,畢竟能入宮就說明上頭不計較這些。


    可是你瞞報入宮前經曆並且在入宮後還搞出這種與敵勾結事情就太過分了。


    兩位公主抓著母親衣服不敢上前,最後逼得宦官令忍無可忍道:“還請大王良人行個方便,也好讓咱們向陛下交差。”


    拖到現在,宦官令也沒了之前好脾氣,直接下了最後通牒:“陛下說了,如果您不服從,那麽晚上來找您便是大長秋和長信詹事,來接您便是永巷令。”


    言下之意就是要麽交人,要麽進冷宮。


    王娡咬了下嘴唇,最後還是交出女兒。


    然而宦官令並未住手,而是待公主離開後讓人帶走鴛鴦殿裏所有宮婢,順帶讓人徹底圍了鴛鴦殿。


    “公這又是什麽意思?”王娡臉色本就難看,現在更是蒼白如紙:“陛下還未判我有罪,公竟帶走兩位公主後還要囚禁我?”


    “大王良人也別怪咱,畢竟都是陛下旨意,否則咱也指揮不動未央士兵。”宦官令又恢複以往溫文爾雅,說出話讓王娡差點跌倒在地:“廷尉已去調查您兄弟,同族……真是不查不知道,一查嚇一跳。”


    宦官令弓著身子,明明是非常謙卑姿態,但卻讓王娡感到如墜冰窟:“關中五口之家一年也就掙個半金,而萬戶侯非稅收入也就五百金到八百金。”


    “先帝在時,想建個高台都要猶豫要不要花上十個中等人家一年收入來滿足自己私欲,而大王良人光是給館陶長公主好處就高達一千五百兩黃金,更別提向關中其他勳貴,外戚送去好處費。”


    就連與王氏姐妹算是情敵薄家栗家,都從王田兩家拿到幾百金好處。


    薄戎奴因為捐粟事已被劉啟父子聯手嚇過,所以在拿到錢後毫不猶豫地上交皇帝,由劉啟做主將王田兩家獻金平分給薄姬和薄皇後。


    至於栗家……那真是眼皮子淺到不忍直視。不僅收了王田兩家好處,甚至還借著皇長子名號敲詐了不少,幾乎是把王田兩家當成自己私人金庫


    “所以大王良人也別在這兒叫屈,等中郎將大人審完您兄弟,絲公和衛公從燕國迴來,自然有您叫冤時候。”宦官令不再理會傻楞王娡,讓人扭走鴛鴦殿裏所有宮婢,然後示意身後啞奴將王娡扶迴內殿。


    “哈?”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迴歸神後王娡在殿內大笑不止,淚流滿麵。


    她看著榻上鴛鴦戲水幔帳,開始後悔為了一個麵相之說拋夫棄女,帶著妹妹進了這吃人不吐骨頭宮廷。


    可是現在說什麽都晚了。


    中郎將郅都親自審問王田兩家重要人員,袁盎與衛綰去燕國調查燕王與王田兩家關係。


    即便沒有扒出能判族誅大罪,王氏姐妹也翻身無能。


    反倒是椒房殿裏薄皇後對著宦官令送來劉越大眼瞪小眼,身旁站著忐忑不安信鄉公主。


    “陛下意思是小王良人身體不好,而大王良人精神狀態也不適合照顧公子,所以還請皇後多多費心。”


    當著宦官令麵,薄皇後自然沒說什麽,但是等宦官令一走,她便讓子鳶帶著信鄉長公主迴去,自個兒與大長秋嘀咕道:“陛下這又鬧得哪一出啊!先是信鄉公主,再是公子越。合著是把孤這兒當成慈幼堂,什麽都能裝。”


    大長秋聽著薄皇後抱怨,倒是有不一樣見解:“奴婢瞧著應該是大小王良人犯了事,而且還是有關前朝大事,才會由陛下出手帶走年幼公子公主……而且來不及通知您一聲。”


    若是普通家事,皇帝怎麽也得給兩宮太後和皇後打聲招唿,由後者下令處置嬪妃。


    可像這樣不打招唿地送人來……隻怕是宮外王田兩家有大禍臨頭。


    不過關中事再怎麽鬧騰也不會在袁盎和衛綰趕到前傳入燕國。


    燕王宮裏,燕太子劉定國擁著父親姬妾睡


    得正香,誰料一陣腳步聲將他吵醒,弄得劉定國不悅道:“誰這麽沒規沒矩?拖下去杖殺。”


    然而來者並未被侍衛拖下,而是衝著內室磕了好幾個響頭,哭喪道:“殿下快醒醒吧!關中那兒派天使來了,說是要找殿下問話。”


    此話一出,劉定國睡意立刻消了一半,趕緊推開一旁姬妾,慌亂道:“天使?什麽天使?來者是誰?”


    “是上大夫袁盎與河間王太傅衛綰。”匯報人吞了口口水,脖頸發涼道:“太尉已去迎接,並且,並且……”


    “並且什麽?”


    “並且肥如縣令郢人已經帶著三位鄉主和寧侯夫人去見天使,說是要狀告殿下罔顧人倫,淫|亂後宮。”


    “咚!”準備下榻劉定國直接滾落在地,頭上留下一個大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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