晁錯對上劉瑞眼睛,慢慢地笑了:“看來公子是鐵了心地要摘臣腦袋。”


    “卿真是健忘到讓我無話可說。”劉瑞搖了搖頭,還是那副看好戲模樣:“拿你是廷尉事,賜罪是兩宮太後事。我若是真要你腦袋,現在來就是要證明自己沒有與卿同流合汙饒公或中郎將大人。”


    劉瑞偷偷翻了下係統提供電子書,繼續紮心道:“如果我沒記錯話,饒公當上九卿之一廷尉也隻是近幾年事。”


    可想而知,現在正在長信宮裏迴話廷尉早已自顧不暇,如果薄姬真要晁錯腦袋,廷尉也會毫不遲疑地照辦。


    “況且卿都拿著皇家麵子去誘餌,難道我要請求中尉帶兵圍了內史府衙,讓天下都看我劉家笑話,讓吳楚兩王憑空多個清君側借口?”劉瑞擺出一副“我看起來像傻子嗎?”困惑臉蛋,然後從懷裏拿出那條能夠更證明尚書署內沒有“晁錯可鑿高廟”詔書絲絹,將其展示在晁錯眼前。


    如果說之前晁錯還在想著如何脫身,如何善後,隻當劉瑞是來抱怨小屁孩,那麽看著這張足以將他定罪,甚至將恢公弟子乃至法家全門都推入地獄證據,他是真怕了。以至於嘴唇哆嗦著著褪去血色,臉上神經更是各有各主義,讓其色彩繽紛臉蛋顯得像是抽象主義作品般扭曲。


    不過晁錯到底是晁錯,很快就冷靜下來,不急不徐地反駁道:“證據可以偽造,公子若是借此打擊我晁錯,那也真是太小看我了。”


    劉瑞等就是晁錯這句話,差點露出“果真如此”表情:“卿是法家出身,又在官場上縱橫多年,所以這張絲絹還不足以將卿定罪。”


    “可若加上尚書署出入記載和證據副本呢?”劉瑞反問道:“卿也不是第一天入仕了,自然明白各大機構出入記錄會被存放在哪兒。”


    奉常地,太史府。


    為了避免有人矯詔,宮內詔書除了要在尚書署裏存放副本,更是要把尚書署出入記載交由最不可能被威脅到太史令保管,才能確保詔書真實性。


    “為了避免這條絲絹被人奪去,我可是讓尚書令大人在我出宮前就把當日尚書署記錄連同這條絲絹第二副本搬去太史府。”


    “如果父皇和內史大人真拚著百年後名聲不要,自然可以找太史令大人銷毀證據。”偏偏在晁錯腦子一片空白時,劉瑞還火上澆油道:“隻是那時,留給藩王借口又多了一條。”


    或許是太絕望了,亦或是知道劉瑞沒有把絲絹交給太皇太後,而是自己留著肯定是想威脅他,所以在大起大落後,晁錯反而鎮定下來,衷心地讚美道:“公子瑞,您真很像陛下。”


    無論是這威脅人手段還是借題發揮敏銳感,都與今上一模一樣。


    劉瑞聽了還是那副虛假禮貌:“謝謝誇獎。”


    “您就不怕我告訴陛下?”


    “門就在那兒,您要是想迴去告訴父皇話還來得及,我甚至能為您攔住老丞相。”劉瑞比了個請手勢,甚至還替晁錯解了後顧之憂:“去吧!可別辱了商公之名。”


    此話一出,晁錯臉色變得更加難看。


    對於皇帝而言,臣子做好兩點便能高枕無憂,一是能辦事,二是夠忠心。相較之下,連善惡名氣都隻是無關緊要點綴。


    如果晁錯真向皇帝告狀,逼得劉啟親自過來討要絲絹,那麽隻會有兩種下場——第一種是劉瑞快一步地把絲絹交給薄姬,然後劉啟在接下來幾年裏都得被長信宮拿捏;第二種是劉瑞真把絲絹交給劉啟,但是晁錯也會失去劉啟寵信。


    一個標榜為能臣內史要借高廟除掉削藩上最大阻礙,結果偷雞不成蝕把米,不僅讓兩宮太後無比震怒,更是將皇帝也拖下水地收拾殘局……而且還要摘完自己摘臣子。


    別說是劉啟這樣脾氣暴躁受不了,就連先帝那樣好脾氣也不會在這件事後還會對晁錯留下什麽好印象。


    綜上所述,麵對劉瑞威脅,晁錯最佳選擇就是息事寧人。


    “公子既要臣去辦事,何不與臣開誠布公?”晁錯突然露出苦笑向劉瑞認栽,風口轉變速度快讓人猝不及防:“繞了那麽大圈子,而且還把最不可能牽涉其中人都一股腦地引入局……想必公子所求甚大,隻是以臣粗淺目光來看……實在想不出誰能與公子為敵。”


    薄氏所出,先帝親養。


    占著正統名分與太皇太後支持。


    晁錯想不出誰能威脅薄皇子地位。


    難道是梁王?可是以他對劉啟了解,隻要劉啟活著一天,那些功勳外戚加藩王老臣還能出氣,就不會讓梁王上位。否則由上至下,身上有爵位都得寒顫幾分,深怕兄弟效仿皇家,害自己斷子絕孫。


    “父皇將信鄉公主托付給我母後事想必卿已清楚。”劉瑞再度坐在台階上,好似劉啟在向晁錯下令:“我沒有同胞兄弟,而且頭上幾個也不是安分,所以希望王氏姐妹能安分點,不要動些不該有念頭。”


    “公子想敲打王田兩家?”


    “不是敲打,是鏟除。”劉瑞輕描淡寫道:“以內史大人手段和權利,想要挖出王田兩家把柄並不難。”


    “公子這是鐵了心要把臣往死裏整啊!”雖然王娡早已失寵,可是王兒姁依然受寵,甚至已經懷了二胎。


    “是嗎?那就看卿要如何取舍。”晁錯又不是劉瑞自己人,他才不管晁錯死活:“以卿能力,想找滅了王田兩家借口不難吧!又不是要卿去宮裏刺殺嬪妃,何故露出這般表情。”


    以劉瑞對渣阿父了解,他連高廟都讓晁錯鑿了,說是把晁錯放在心尖上也不為過。


    王氏姐妹拿什麽跟晁錯比?


    末了,劉瑞還提醒道:“卿且記住,是要斬草除根,可別拿鬼薪白粲和城旦舂來應付我。否則卿可不是掉了官帽那麽簡單。搞不好從今往後,父皇耳邊就隻剩下卿惡言惡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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