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嬌這話真可謂是直切重點,倒是讓朕難以接下了。”劉啟的愣神很快轉變為哭笑不得,但還是用寵溺的語氣說道:“不過朕的兒子確實隻有老大老十……能夠看。”


    “榮兒是長子,自然得為弟弟妹妹們做出榜樣。而瑞兒是嫡子,更是皇後年過三十才有的寶貝蛋,被太皇太後和父皇寵得性子像朕,也就一張臉能看。”劉啟讓阿嬌坐到自己身邊,滿臉慈愛道:“朕還記得阿姐及笄後,父皇招來適齡的徹侯子弟一一看過,反複挑選,才擇堂邑侯陳午為婿。”


    館陶長公主還沒來得及附和幾句,劉啟便繼續說道:“父皇給阿姐選了堂邑侯為夫,也是瞧著堂邑侯麵相老實,性格忠厚,不像是會與妻爭執的暴脾氣。”


    相較於母親得寵後又很快失寵的昌平長公主,先帝對館陶長公主這個女兒絕對是疼愛居多,利益次之。


    “若說朕的兒子誰的脾氣最好,那還是老二和老六。老二是個書生氣,見誰都文質彬彬的,不會與人爭紅了臉。而老六是個鋸嘴葫蘆,要是真與阿嬌結緣,隻怕是要妻為女戶,阿嬌做主……”


    劉啟的調侃不僅刺耳,更是讓館陶長公主掛不住笑,隻能勉強附和道:“這話說的,都是大弟的兒子,哪能輪到阿嬌做主。”


    說罷還努力找了個台階下:“阿嬌還小嘛!幾個侄子也還沒封王,總能培養出感情。”


    “說的也是。”劉啟也不願太打館陶長公主的麵子,順勢說道:“時候也不早了,阿姐還是趕緊迴吧!省得宵禁迴去不好走。”


    館陶長公主也不多留去礙劉啟的臉,更不敢在老母親發怒後留宿宮中,所以讓人安排馬車,免得宮門為著顧及長公主的安排而不好落鎖。


    送走姐姐的劉啟在位子上舒了口氣,臉上浮現出疲憊之色:“惠帝與張後,父皇與呂氏,朕與太皇太後的遠房侄女……所以現在是阿嬌與……瑞兒嗎?”


    其實劉啟也清楚,各朝各代都有皇室向功勳集團服軟,以求對藩王形成製衡的策略。可是在諸呂之亂後,無論是先帝還是劉啟,都不想在枕邊放把刀子,搞得夜裏翻身傷了臉。


    說句讓人頭皮發麻的話,相較於先帝幹脆利落地搞死自己的原配和其生下的四個王子,劉啟對薄皇後足以稱得上溫柔,頂多是想冷著她,待薄家的靠山駕鶴西去後再像安撫惠帝皇後那樣找個宮殿好生養著。


    然而讓他萬萬沒想到的是,薄姬居然如此高壽,薄皇後在恩寵稀薄,年過三十的情況下還能懷孕得子,產下劉瑞。


    別說是劉啟,就連比劉啟更狠,更會裝的先帝,都有一種“命該如此”的挫敗感,所以才借劉啟“寵妾滅妻”的幌子將劉瑞養在身邊,避免他受母親影響,淪為薄家的提線木偶。


    真要揭開先帝的打算,無論是劉啟還是倒黴撞上嚴查外戚的王娡姐妹,都不過是遭了台風的可憐蟲。


    劉啟自然也憤怒過,不滿過,甚至對親生的兒子乃至無辜的薄皇後產生惡意。


    可是隨著劉瑞一天天地長大,無論是他還是先帝,都不得不承認劉瑞的資質是這一輩裏最好的。即便是讓劉啟與其她妃妾再生一個,也不會比劉瑞更出色。


    “冠中明珠,林中梓木。非明君不可教導,非人傑不可輔佐。”劉啟撤了宣室殿裏的宮女黃門,苦笑道:“這是先帝對瑞兒的評價,而對其他公子便是籠統的兩字——”


    “庸才。”


    陪著劉啟的宦官令明白皇帝這時不需要背景板,於是保持恭謹態度,含蓄道:“龍子自然與眾不同。常人做到一分的事兒,公子們得做到三分。而被先帝寄予厚望的皇上,公子瑞得做得更好。”


    “做的更好?”劉啟嚼著這句話,彎起一個諷刺的笑容:“被先帝期待的從來不是朕,而是瑞兒。”


    “說到底,朕也隻是先帝那不成器的兒子裏的比較好的,遠不如瑞兒讓先帝感到滿意。”劉啟迴憶起先帝在世時的種種,越發emo道:“人們都說先帝愛少子,可是跟瑞兒相比,四弟更像是撿來的。”


    “朕也曾對先帝的偏愛產生質疑,覺得一個毛頭小子除非是轉了世了,成了精了,否則不值得先帝如此相待。”


    “直到今天,直到這封軹侯的這冊請罪竹簡送到禦前,朕才明白先帝的眼光有多麽毒辣,朕的兒子間有多大差距。”


    眼看著距離寅月也沒幾天了,各宮各殿自然趁著大喜的日子上奏請恩,給自己和母家撈點好處。


    椒房殿自然免不了這個大流,可是跟栗家的獅子大開口相比,薄家算是很含蓄,甚至借著一年裏最好的日子在請恩後帶了冊請罪的竹簡,看得劉啟初覺莫名其妙,細究卻是背後發麻。


    “朕的這個公子瑞故意借著寅月的好日子讓軹侯上了這冊竹簡,就是想告訴朕,‘看看你的庶出公子們多沒出息,隻會在母親的操縱下給母家請恩。哪像我,不僅沒給母家請恩,還讓母家的領頭羊向您謝罪,把近年的醜事都交代幹淨’……”


    “他是在告訴朕,你的庶子們不行,壓不住孝悌在手的母親。哪像他,‘壓著’軹侯上書請罪,還能讓軹侯一族都感恩戴德。”


    劉瑞在少府的話自然瞞不過劉啟的耳目,對於劉瑞的所作所為,劉啟除了感歎“幹得漂亮”,便是對劉瑞劉榮的能力差有了直接認識。


    做君王的,除了要有大局觀,還得懂得汙泥不沾身。


    劉瑞那個小兔崽子,隻是去了趟少府,就輕易辦成了三件事。


    一是借少府監賣了晁錯和少府的好。


    二是借少府的談話敲打了薄戎奴,讓其在感恩戴德的同時趕緊脫身,避免讓薄家和徹侯們一起暴雷。


    三是借寅月請罪的竹簡打擊到了從大流的庶出兄長,讓其在劉啟那兒留下一個軟弱無主,唯母是從的印象。


    一箭三雕,確實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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