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圖雷家中。


    偌大的土房裏,隻有沙圖雷和固紮薩兩個人。


    沙圖雷坐在土房正中的扶手椅上,半閉著眼睛半低著頭,土房地上鋪著絢麗的地毯,四壁是華貴的裝飾,一隻巨大的馬頭木雕吊掛在沙圖雷身後的牆上,馬頭上的兩隻大眼圓睜,虎視整間土房。


    沙圖雷沒有心情欣賞他土房裏已被他看厭了的裝飾,他一隻胳膊撐著扶手,一隻手緊握著拐杖,另一隻手不停地摩挲著拐杖頂端的把手。


    多少年來,沙圖雷一直拄著那隻拐杖,那把手雖然是胡楊色,但已被沙圖雷摩挲得鋥亮,在陽光下一晃,可以刺痛你的眼睛。固紮薩一直覺得這把手堪比大王手杖裏的明珠,一樣光亮,說不定也是什麽神物。


    此刻,沙圖雷正摩挲著他的“神物”,緊閉雙唇,表情凝重,一言不發。


    “爺爺?”坐在旁邊的固紮薩耐不住了,前傾著身子,試探著問道。


    沙圖雷不答話,身體仍然一動不動,除了他那隻摩挲著拐杖把手的手。


    “爺爺,我……確實有些衝動,可是……”固紮薩接著低聲說道。


    沙圖雷仍然沒有答話。


    固紮薩偷偷看了沙圖雷一眼,接著說道:“可是拉米婭竟然讓庫依麗出去了,我告訴過她好多遍,看好大王,一刻也不能讓大王離開寢宮。可是她竟然跟我叫板,為什麽不能讓大王出去透透氣,隻要是個活人都會被憋死的。瞧見了吧?這就是拉米婭。”


    沙圖雷還是沒有答話。


    沙圖雷不答話,讓固紮薩越說越來勁,擅長演講的毛病又顯現出來了:“女人總是要壞事,拉米婭明顯已經成為一個女人了,當然她本身就是一個女人,固紮薩已經管不了這個女人了,已經有一個庫依麗女人了,現在還要管拉米婭。爺爺,我們就不能告訴拉米婭我們的真實想法嗎?直接告訴她,我做大王,不讓庫依麗做大王,不是很好嗎?她難道還不希望自己的哥哥做大王嗎?可是現在,我們沒有告訴她這些,隻告訴她要‘守百’,她能明白嗎?可是,如果……”


    “你哪來那麽多‘可是’、‘如果’?”沙圖雷突然挺起身,不再摩挲拐杖的把手,而是猛然一拍,怒道,“拉米婭生性善良柔弱,考慮不到大局,你覺得告訴她這些,就不會壞事了嗎?做事不用頭腦,說做什麽就做什麽,這樣還如何做大王?”


    固紮薩這才意識到自己的演講又過了頭。


    “記住,不管做什麽事,永遠都沒有‘可是’和‘如果’,隻有‘做’這一點,”沙圖雷慢慢把身體仰迴去,又開始摩挲起拐杖的把手,“我們要做的是讓庫依麗心甘情願地在神鷹天台上把大王的位子讓給你,到時候誰都沒話說。好不容易這女人開始動搖了,你卻突然在她麵前殺了親衛兵,還居然要殺她的女奴,你以為你已經做到大王的位子上了嗎?以她的性子,她能放過這件事嗎?嗯?”沙圖雷再次停下了摩挲拐杖把手的手,挺起了身。


    “可現在,所有的勢力已經都是我們的了,就連那個吐哈現在也乖乖的,我們還怕什麽?那庫依麗隻不過是個女人,她又能怎麽樣呢?”


    “簡直是狂妄,這是王位,是最高權利,一切都得小心從事,來不得半點馬虎。你這麽一鬧騰,可能會讓我們一百天的‘守百’前功盡棄。來不及了,明天‘守百’結束,看來有些事情要不得已而為之了。今天下午,就讓庫依麗退位,控製好吐哈,讓固提看好瓦木那幾個人。所有人等,如若不從或擾亂計劃,一律誅殺,包括庫依麗。”


    固紮薩聽到“包括庫依麗”這幾個字,先是一愣,然後便兩隻手掌一合,大喊了一聲“是”,不知道是不是早就有些迫不及待了。


    “不要慌張,下午的行動,我來指揮。馬上讓固提和固利到這裏來。”沙圖雷吩咐道。


    還未等固紮薩答應,固提一身鎧甲,急匆匆地走了進來。


    固提撫胸俯首,氣喘籲籲地說道:“爺爺,毛沙人來襲!”


    沙圖雷驟然緊鎖雙眉,驚訝地問道:“什麽情況?”


    “毛沙的大王和他的王子來了,剛剛抵達城下,看上去有三四萬人馬,揚言要我們開城門投降,否則要踏破我們阿掖王國。我剛才讓輔將到王宮向哥哥報告,輔將說哥哥不在宮中,我就馬不停蹄跑過來了。”


    沙圖雷低聲咳了幾聲,撐著拐杖慢慢站了起來,固紮薩和固提慌忙向前攙扶。沙圖雷手一揮,讓他們閃開,自己拄著拐杖向前挪了兩步,凝視著土房的門,緊縮的雙眉慢慢舒展開來,嘴角流露出一絲笑意,他看了看固紮薩,又看了看固提,問道:“是你們讓毛沙人來的?”


    固紮薩和固提都愣住了,誰會讓毛沙人來呢?他們不明白爺爺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沙圖雷笑了,說道:“瞧把你們嚇的,我隻是覺得這太巧了,這位毛沙大王來的也太巧了。”


    沙圖雷挺直身板,深咳了一聲,鄭重地接著說道:“走!去議事宮。‘守百’結束,請庫依麗大王議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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