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已經過了醜時，這正是一天之中最容易疲憊的時候，漠南柔然大營那邊顯得更加安靜了，本就不高的戒備也更加放鬆了。龍驤軍這邊，四周也是一片寂然，月光灑下，軍甲兜鍪與出鞘的刀劍反射著幽冷的寒光。
這本是身體最疲憊的時候，但在緊張心理的影響下，全軍上下，多少有些亢奮。耳邊，隱隱能夠聽到蚊蟲飛舞的聲音，一直刮著的南風，也意外地猛烈起來了。
不遠處一個山包之後，十餘個熱氣球陸續起飛，由於熱氣球底部的火堆被特意圍得很嚴實，雖然也有隱隱的光點露出，但是遠遠望去，就像螢火蟲一般，不會惹人懷疑，這加大了此次“空襲”的隱蔽性。
齊楓看著一連串的熱氣球從自己的頭頂飄過，不由更加激動，不由得抓緊了手上的韁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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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萬龍驤軍的目送下，十五個熱氣球緩緩向漠南柔然大營飛去。
……
就在整個漠南柔然大營還沉浸在夢鄉中時，雨點般的炸彈從天而降，大營中躥起的火苗,四下蔓延,越燒越旺。
而燃燒起來的大營，給了天上的熱氣球更好的空襲目標。
根據他們出發前齊楓對他們的交代，已經燒起來的地方不用再投彈，專往沒燒起來的地方招唿，且必須在一刻鍾以內將所攜帶的所有霹靂彈和燃燒彈丟下去。
似乎是上天也在幫助齊楓，整個南風越刮越大，風助火勢，整個漠南柔然大營成為了一片火海。
遠處，齊楓看著淪為火海的敵營，躍馬而出，在軍前徘徊，手揮動著，也不壓抑著聲音了，指著北方向，用盡吃奶的力氣高聲做著攻擊前的動員：“將士們，行至此處，我等已無後路，進著生，退者死。此時大風起，便是上天襄助我軍，趁勢而進，一舉擊破胡寇！”
“進攻！”
緊跟著的一聲號令，幾幾麵戰鼓擂響，龍驤軍全軍保持著陣列，跟著鼓點的節奏，向著中段敵營衝擊而去。全軍掠過草原，留下一地狼藉，兩裏地的距離，高速衝刺下，很快便接近了敵軍大營，攻了進去。
在大營內部突然亮起火光大亮的時候，漠南柔然警戒的哨卒便已發現，緊急示警，但火勢燒得太快，再加上隆隆的爆炸聲，讓他們驚恐不已，紛紛四散逃跑，此時的大營已經毫無警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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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驤軍全軍如一把利刃，狠狠地紮入敵營，而齊楓也如他戰前允諾的一般，身先士卒，在騎兵陣中。隻是，被蕭言帶著人牢牢地守衛著，戰場之上，兇險難測，作為齊楓的親衛，他不管戰爭勝負，隻負責保證齊楓的安全。
勒馬而止，掃視一圈，眼前的一片營地，已經被龍驤軍衝了個支離破碎，周遭也已陷入一片混亂，突襲的效果很不錯。但眼前這一隅之地，相比起十數裏連營來講，實在微不足道，距離擊垮整座漠南柔然營，還差得遠。
大概是體內的冒險基因被激活了，已在敵營腹地，危機重重，但齊楓的頭腦卻更加清醒了，眼神之中流露出少有的偏執而瘋狂的色彩。
“殿下，當在敵軍徹底反應過來，組織起有力抵抗之前，將混亂擴散開來，徹底攪亂其軍！”薛青山緊跟在齊楓身邊，快速地觀察著周邊的情況，果斷朝齊楓建議著。
臨陣指揮，非齊楓所長，這點他有自知之明，當此之時，也完全沒有什麽猶豫的空間，這麽長時間下來，薛青山之才早就得到了齊楓的認可，他選擇相信他。
毫不猶豫地高聲下令：“全軍繼續衝鋒，所遇人畜，一概格殺，不鑿穿敵營，不準停下！殺！”
命令下達，早就調整好陣勢的騎兵，立刻啟動，慢慢提速，由緩轉急，循著火光蔓延處，跟著向北突擊。
在事前，此次夜襲的作戰方針早已傳達得很清楚。製造混亂為主，殺人為輔，保持進攻速度，不與敵軍作任何糾纏，以攪亂敵營為第一要務。
齊楓率馬軍帶頭衝鋒，麾下將領率部踵其後，執行得很到位。
夜下，十數裏漠南柔然大營充滿著熾烈的殺聲與耀目的火光充斥其間，不絕如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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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從全景而觀，可以發現，整片大營，就仿佛一條幽黑的長蛇，但被點亮，躁動起來，進化成一條“燭”龍。
隻有深處敵陣之中，才能體會到，數十萬大軍的營寨究竟是怎樣一個規模，一口氣向北衝擊了五六裏，放眼望去，北邊仍舊是望不到邊的營寨。敵軍的營壘，簡陋，鬆散，然而數量上去了，仍舊隻是密密憧憧的。
齊楓還被護眾軍之中，氣息有些喘，周遭烈火熊起，上升的溫度使他額頭冒出了一層細汗。
望著四圍，人頭攢動攢動，敵營士卒奔走唿喝，這一片亂象使齊楓感到了一絲欣慰。這一路衝來，亂營二十餘座，至於殺了多少人，實在難以計數，多少有些暢快感。敵營終究是亂了，信心倍增，但是，這還不夠！
“殿下，我們衝得太快了！”薛青山同樣興奮，但還保持著冷靜，繼續給齊楓以建議，指著東北方向：“那裏是關押漠東柔然俘虜的營地，可以派一部前往，鼓動降卒起義！倘使漠東柔然人徹底亂起來，敵軍必敗！”
“青山，就由你帶人前去！”沒有絲毫猶豫，齊楓直接吩咐道。
“遵令！”薛青山也沒有一點囉嗦，應命之下，直接帶著千餘騎，飛馳而去。
齊楓這邊，也迅速地，帶著剩下的人，跑了個“u”形彎，調轉方向，南攻而去，準備將這中段的敵營犁一遍。
......
中軍大帳，阿裏不哥親自坐鎮其間，睡得很沉，是被霹靂彈炸醒的。初時還不以為意，隻當是那些漠東柔然俘虜又鬧事了，這種事情，他們這一路來也不是第一次經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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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等他走出軍帳，朝南望去，表情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凝重起來，驚變總是提神的，原本的困意完全消退。
南麵的營寨，已然是遍地煙火，且不斷地向四周蔓延開來，幾乎在阿裏不哥的眼皮子底下，火光漸成衝天之勢。雖然心驚，倒還到讓阿裏不哥驚惶失措的地步，他的心理素質很不錯，真正讓他感到氣憤的，是中軍這邊的亂象。
喧囂嘈雜，憧憧人影中，但見漠南柔然軍士如無頭蒼蠅一般，混亂無序哪裏有一點柔然精銳的樣子。
事實上，整個漠南柔然大軍的北歸旅途，本就很不安穩，自上而下，都很壓抑，稍微出點狀況，就爆發出來了，更遑論北夜襲+空襲。
“傳令各將，立刻給我彈壓各營，穩守中軍，敢有異動，擾亂軍心者，殺！”阿裏不哥不管其他，直接先下了道嚴令，欲將大營先穩定住。
有傳令軍士，立刻應命而去。
“哪裏來的敵軍，有多少人，能鬧出這麽大的聲勢，兵力一定不少！”阿裏不哥又看向來報信的將領。
聞問，將領很幹脆地迴答了三個字：“不知道。”
“廢物！敵軍都已經踩到臉上了，連對方是誰都不知道？”阿裏不哥怒道。
見可汗發怒，將領垂下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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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刻傳令其他諸營將士，各將官就地組織將士，穩守營壘，抵抗敵軍！”沒空與其計較，深吸一口氣，阿裏不哥又吩咐道。
“還有，你親自安排人，傳令各部將軍，讓他們帶人，前去俘虜大營，看好那些漠東柔然人，防止他們趁機鬧事，尤其是那些勞力丁壯，若敢有異動，直接殺！”
“是！”
一雙瞳孔中，閃動著南邊不斷升騰的火焰，阿裏不哥表情陰沉得可怕，手指甲幾乎掐到肉裏邊去。
現在讓阿裏不哥最擔心的，還是漠東柔然的哪些俘虜，尤其是其中的數萬精壯，這些人本來就不安分，若是趁機鼓噪起來，配合著“敵軍”，那後果簡直是不堪設想。
其實，如果僅僅隻是夜襲，還達不到這樣的效果，但那些從天而降的炸彈才是混亂的根源，不少人都是被炸彈聲詐醒，而後出來一看，不見敵人但大營卻已經陷入了一片火海，這樣的情況之下又怎麽可能不驚慌。
而此時齊楓領軍在南邊，已然將“聲勢”徹底造起來了。
營嘯，很是順利地產生了，且完全不可控，恐懼、驚惶、憤怒，像瘟疫一樣蔓延開來，大量的亂兵四處衝撞，互相砍殺，踐踏。
漠南柔然人的騎兵，在這個過程中，也失去了作戰威力。有兩處馬營，直接散開，一匹匹戰馬，四散而逃，胡亂衝擊。人都亂了，而況於畜牲。
亂了，全亂了，兵找不著將，將找不著兵，說的就是漠南柔然大營現在的情況，阿裏不哥的命令毫無疑問是正確的，但卻根本難以得到執行，各營士兵全部都被衝散了，難以集結，現在的漠南柔然將領們連自己的本部人馬都難以聚齊，更別說派人前去俘虜大營看管漠東柔然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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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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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如果僅僅隻是夜襲，還達不到這樣的效果，但那些從天而降的炸彈才是混亂的根源，不少人都是被炸彈聲詐醒，而後出來一看，不見敵人但大營卻已經陷入了一片火海，這樣的情況之下又怎麽可能不驚慌。
而此時齊楓領軍在南邊，已然將“聲勢”徹底造起來了。
營嘯，很是順利地產生了，且完全不可控，恐懼、驚惶、憤怒，像瘟疫一樣蔓延開來，大量的亂兵四處衝撞，互相砍殺，踐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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