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澤帝拉著若兒一路狂奔,衝進了宜心殿。

    進ru宜心殿主殿才終於停了下來,若兒氣喘籲籲,而龍澤帝卻麵不改色地將周圍的宮人都遣了出去。

    若兒稍稍平複了一下,低著頭,跪在龍澤帝麵前。

    “朕說過,你可以不用下跪。”龍澤帝看著她,沙啞的聲音中透露著些許疲憊。

    “奴婢,不敢。”不知道為什麽,若兒覺得鼻子有點酸。

    “若兒,不要再玩了……”

    “皇上,我不是若兒。”狠了狠心,若兒咬住了下唇。

    “若兒,朕知道你是若兒。朕,怎麽會認不出你?”

    “皇上,以前的若兒已經死了。在您賜藥的時候已經死了,在您下令打入冷宮的時候已經死了。現在的若兒,不是您以前認識的那個若兒,不是那個愚蠢的若兒。”低著頭,當時的無奈與痛楚通通湧上心頭,若兒貼在裙擺上的手漸漸握緊。

    龍澤帝冰灰色的眼眸漸漸暗淡、慢慢無光:“朕,沒有賜藥。”

    “皇上已經忘記了嗎?您真的是貴人多忘事啊。隻是,我不會忘記。我不會忘記您的絕情與冷漠,我不會忘記您心裏麵,根本沒有愛。您是一個冷酷的人,一個完全沒有感情的人,一個為了目的不擇手段的人!”抬起頭,若兒與龍澤帝四目相對。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這樣,近距離地看著龍澤帝了,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這樣,和龍澤帝對視了,依舊看不清那一片冰灰的汪洋中,究竟藏著什麽。沒有生氣,沒有憤怒,隻是,若兒卻看見了,一絲,悲哀的蒼涼。

    “原來,在你的眼裏,朕,是這樣的人。”龍澤帝的聲音似乎蒼老了很多。

    “我不會忘記您是怎麽利用齊妃姐姐的,我不會忘記您是怎麽在齊妃姐姐失去價值之後將她如同一件物品般的隨意丟棄的,我不會忘記,您為了平衡後宮勢力,竟然不去調查我姐姐去世的真相,我不會忘記,您是如何虛偽地如同觀賞般地對待後宮的紛爭的,我不會忘記,您是怎麽對待我和我的孩子的,我不會忘記,冷宮中的齊妃與我是如何為了生存下去苦苦掙紮的,我不會忘記,後宮中的嬪妃,是如何費盡心機的取悅你的,我不會忘記,你對待那些真心愛你的人是如何的冷酷無情的。我曾經以為,你的心中,還是有愛的,我曾經以為,你是愛我的。我們的約定,我輸了,輸得徹徹底底。抱歉,我曾經將您看得那麽簡單,那麽可愛。這些,對您來說,不符合你這個千古帝王的特質。我不應該將您看得那麽膚淺,對不起,我錯了。我對於您的價值,也已經完全消弭了。所以……”若兒的聲音,沒有起伏,沒有感情,似乎,隻是在陳述著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沒有憤怒,沒有哀傷。似乎,根本沒在意對方是皇帝。

    “所以,你要離開,對嗎?”悲傷,襲來。

    若兒沉默了一會,輕聲卻決絕:“對。”

    “離開,去哪裏?”

    “去看望爹。”若兒低頭。

    “即使,朕不同意,你也要走,對嗎?”

    “我找不出皇上有什麽可以不同意的理由。”若兒的聲音包含著濃濃的諷刺。

    “朕答應過吟風,用他,換你的自由。朕答應過,要照顧你。”

    “吟風……”若兒低喃。

    “一定,要走嗎?”龍澤帝試圖挽留。

    “一定。”若兒決絕,“如果皇上不同意,若兒會自己試圖逃走,一定會離開這裏!”

    “最後,還是朕輸了。”龍澤帝看著她,從未有過的悲哀在心中不停的翻滾。

    若兒抬起頭,看著他。

    “朕,讓你走。朕,讓你走。”龍澤帝靜靜地閉上了眼睛。

    “謝皇上成全。”本應該開心,但是若兒心中卻充滿了說不出的苦澀。

    “隻是,朕,真的沒有賜藥,朕,真的沒有不要你和孩子。”無奈,心痛,悲哀,絕望。龍澤帝似乎在祈求。

    “皇上?”若兒有些訝異。

    “這件事情,朕會查清的。隻是,若兒,答應我,等養好身體再出去。就算是我補償你的最後一件事情。”龍澤帝很誠懇地看著若兒。

    “好。”若兒咬了咬下唇,忍住自己想哭的衝動。

    龍澤帝開始微笑,沒有雜質,清純、簡單地微笑,如同孩童一般。若兒靜靜地看著那微笑,心中,有些抽搐。

    突然想起《半生緣》裏麵的一句話:“我們,迴不去了。”

    吟澤,我們,迴不去了。

    離開宜心殿,想著龍澤帝剛才開心地對著琅癸喊,恢複若兒妃位,恢複若兒主殿,給若兒安排了禦醫調理。

    “一個月,僅需要一個月,若妃娘娘就能恢複。”禦醫給若兒把脈,然後信心十足的對龍澤帝說。

    “朕不管怎麽樣,最好的藥,最好的護理,全部都用上。”

    禦醫立即領旨。

    龍澤帝的眼神有些黯淡,嘴裏喃喃:“朕,不希望這麽快。”

    若兒假裝沒有聽見。

    走在迴凝影宮的路上,周圍有宮人圍繞,若兒心中在思考。

    心中繼續堅定一下對龍澤帝的看法,鄙視一下自己那麽容易就被他感動。

    那種痛苦,我會永遠記得。

    若兒低聲。

    凝影宮。

    什麽都沒有改變,侍衛、太監、宮女,隻是,不見了淙煙。

    雁兒和蘭惠都在,若兒卻堅持將溪雲帶迴來。

    除了淙煙,若兒能相信的,隻有溪雲。

    若兒問蘭惠:“淙煙呢?”

    “已經迴七王府了。”蘭惠依舊是那麽沉默。

    若兒,看著外麵窗外的荷花池,心中卻蒼涼。

    蘭惠,為什麽你的眼神那麽閃爍?

    雁兒,為什麽你不敢正視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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