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六九章迴眸經首石


    巾麥儂緊蹙的滯空狀態,剛颯形變,從急促翻騰的聚勢中,隨旋轉猛然強化的飛鞭,弧彎勾動龐大的海馬之王。促使其劇烈失衡而側倒,並一同淩空翻動。


    頓時,強悍的馬軀掠翔時,帶動身後龐大的風披豁然偏轉了。


    那枚犀利穿梭時空的電光,瀲灩彩虹般的光澤,仿佛纖薄飛刀,削劃一道白幕。皓電貼緊海馬和偏轉龐大輪廓的風披,嘯鳴聲顯得異常犀利而尖銳。


    當電光射中海水的時刻,大海仿佛固體一般被豁然劈開一道裂開的深轍。那些映照和裝幀電光的瀲灩韻光,在深轍之上形成一道明亮的彩虹。


    在冰原大地上,尤其是獵司裏迪族和冰盧厝族,彩虹被視作太陽神手執的強弓。那時,彩虹的兆意味著正法的所在。但是,此時的彩虹光,卻是武誌犀利獵戮的一個警戒,散發著恐怖。


    飛電劈開的轍,散發出深邃洞窟般的嗡鳴聲。電光與海水摩擦,在海轍上,瞬間猝然散發著滾滾焦灼藍煙的一道狂火,遂又恍然猝滅。那些遭遇海水激變,緊急攢射向空間的飛魚,仿佛一枚枚飛吒的鐵戈。


    天空中,帶著次第轟轟震動的餘響。黑暗龐闊的雲山,褶皺裏明滅閃動、流竄奔衝的刺目光白,顯示著雲勢裏氤氳聚集的蓬勃能量和玲瓏折疊著銳意的犀利電勾。


    盡管盾馬王海路羅拉和侍衛海步金華精準篤定了——空間龐大法力控的暴擊點,但是,他們同樣沒有想到:同頻獵態的閃電會擊穿飛將和飆刀的法力控。


    當他們終於看見:遭遇俯瞰電光正鋒照耀的巾麥儂,人馬在一刹那幻然的雪白剪影中,翩然側轉——避開恐怖驟閃的電光脈衝。兩人震驚的心才瞬間釋然。


    反顧之目看向劃出折痕的藍海,巾麥儂馭馬落翔海麵上的時候,她右手兜散勾掛住海馬脖頸的皮鞭頭梢。


    同時刻,左手俯低,從靴子抽出短匕,湍急挽動風旋的一個刀花。就見挽結海馬的籠韁豁然從馬首紛然散逸而落墮。


    隨著海馬之王的籠韁渙然消釋的瞬間,海馬之王身後,按照海馬統禦集結令蹙合的龐大風披同頻釋散了。一匹匹歡颯動頻的藍馬,響彈嘹亮振鳴的蹄槌,完整放縱了廣海乾坤,任性奔放不羈的意誌春秋。


    是的,巾麥儂以刀削斷海馬之王的籠韁,就是緊急時刻的遣散令。當然同頻釋放的也包括這匹方才武誌領頻,以旌風令統禦藍馬風披,顯現海戰序列的馬王。


    適時解令了馬步的巾麥儂,正恍然間從馬背上拔脫身形,飛步躍如海風,想要借勢踏風,淩空飛遁向盾馬的護駕船。可是,天空中龐闊厚重的雲山,又在轟隆發響著顛動起來。


    巾麥儂側目看罷——帶著一絲留戀,正昂首對望過來的海馬。心上掠過一絲痛顫。


    她知道:那曾經用自己法力控蹙結的馬韁,就是結連海馬的唯一法器和信物。毀掉契的法力控就是斷盡萬念萬感的情味鏈了。


    巾麥儂忽然間變得柔軟的目光,沁結兩顆明亮的淚珠。淩空飄轉身形姿態的瞬間,她倉促完成一個倉促悲慟中俯首的飲噎。闔目,眼瞼切劃了兩顆懸著的眼淚。


    遂抖手振鞭,“啪——”地,掄圓的皮鞭抽擊在——步履遲滯的海馬背上。在心中,她默然誦道:


    “讓海馬輪廓歸原精致的伏波,


    讓情味的靈魂追隨著背影,


    讓風披變成素常清波的海浪,


    讓兇煞無妨情愫的瞬間光……


    遠去哦,遠去,


    印象流光,


    愛的形狀。”


    皮鞭抽擊在海馬背上,海馬隨鞭令猛然俯衝海麵,化作嘩然鋪成的一道藍色浩波。於是,巾麥儂一顆惻隱的心不再發疼。


    大海上的海轍雖然愈合,但是參差不等的兩道轍線上,瀲灩明亮色澤的彩虹光,依然輻射著明滅不定新光。


    巾麥儂踏動風波,仰上踩風的步履忽然感到沉重。她本能地抻綻臂膀,那意味著已經觸碰到時空中看不見的勢能控。


    落帆的護駕船上,珂蕾不敢看向躍然騁風的巾麥儂。因為,龐闊黑暗的背景雲山,仿佛重濁雄渾的巨型黑手,讓那渺小的人影,形如紛然飄騁的一枚落葉。


    而雲山轟轟的振鳴,顯得整個天空都在震動。那種折疊在黑暗雲堆塊壘中的穿梭光,伴隨著重複動頻中的迴音波,顯示著強悍勢能控飽和醞釀著的過程。


    珂蕾隨著蟄伏中驚蛇一樣明滅的雲影暗電和滾雷,一同簌簌顫動了。怯懼根本不是因為自己,而就是因為淩空飄騁狀態的巾麥儂。


    荷東和普雷撒各自手執斧和刀,縱然擁躉噴薄助威的勇氣。但是當他們仰頭看向:兜著雷音和閃電的巍峨雲山,被壓抑的一顆心,讓他們掂量手中的鐵戈時,恍如瞬間加重了。


    侍者玉赭龍仿佛素常的祭禮司儀那樣,平靜的目光沒有看向轟轟滾顫著雷音的暗雲。他看罷一眼巾麥儂的背影後,遂俯落目光,看向滾流的海水,誦道:


    “萬宇豐隆的山海論,


    有時還比不上:


    水滴或浮塵一樣渺小的概念。


    微弱到——


    遍處觸之皆痛的生命哦,


    真實的疼痛,


    洇散狀放大著——


    萬感中情味最敏感的乾坤。


    祭的火,


    於是就種植在那裏。”


    侍者玉赭龍這樣祈禱的時候,合十手葉,緩緩貼在砰砰砰跳動的心口上。就像他已往的海祭那樣。


    盾馬法寨。


    忒嫿也肖駕馭忒嫿美瞳,奔騁出亮湖灣。她好想賭氣地離開這塊——給自已意象,留有海祭最恐怖感覺的那塊經首石。


    是啊,以前,自己隻是在陽光下,用屈折的盾馬語誦讀精致葉韻的修辭令。溫存感覺體會:那些在意象乾坤,帶有太多想象的萬感。此時迴想一下,該是多麽的輕薄易碎物什。


    但是,當馬匹真正馳騁著掠過盾馬法寨的石階時,遠離的瞬間,卻不禁潸然淚下了。


    迴眸中,那塊絕望淵藪一樣經首石,在眼中,已不再是:甘醇想象中榮耀的盾馬詩闕,刻鏤在光亮的石麵上,供人以精致美觀的司儀禮膜拜。而是,永恆鎖困著漆黑、絕望、焦灼、萬劫不化的輪迴和毀碎……


    “嗯,忒嫿也肖哦,要是馭馬走掉了。一塊恐怖的海祭石,就隻有影影綽綽在晨風中搖晃的……底底忒的侍者玉赭龍……”忒嫿也肖刹馬,迴眸,眼淚滾滾而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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