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二六章藍流如詩


    歡柔沙陀垂下頭,仿佛在深深地完成一個思索。“對於秀塔茲的祭禮司儀,我如果是無知的,就已經相當於自己的一顆心,丟失了半個靈魂。”歡柔沙陀對自己道。


    “在秀塔茲大地上,太陽光下的每一個微小的影子,我能夠看得見。在我看來,即便是那些微塵。形狀姿態也要比眼前的這個秀塔茲人安穩、可以信賴得多。我用目光丈量了他那稚嫩緋紅麵容下的心靈,肆虐不拘的野性,長度超越了十條貫連的阿克索儂河。”智光摩訶凝視歡柔沙陀,對月相摩訶道。


    月相摩訶趕忙致意,道:“出自護法八部首陀的修辭,從來都是纖毫不差的。在你法性目光的刻鏤下,一萬種可能性中,你的一顆精真心逾越萬水千山,挑選了其中一個最好的理由和一個最佳行事的手段。”


    智光摩訶聽罷月相摩訶的話,微微將頭側開,看了一眼祭台上那盞金光藍澤。俯下頭勢的時刻,劇烈顫動身軀,將一滴眼淚抖落了,遂默然而無耐地、拘謹搓磨一下兩手,忽然顯得好無措。“可是,秀塔茲如柔水善念,觸到的都是冷森磕人的堅冰。”


    敏感的月相摩訶沉靜地咬咬牙,將素白柔媚的左手攥緊,肢節微微散發細微有韻的響聲,對著眼前的空氣道:“尺寸位移,都會染著法相獵擄。這些精小的手相鐵鋒,本來加固的就是巍峨的法性山海。在高頻行刀走風的路上,除了手腳力感透徹的銳意,精密瀲灩於口齒的情味風聲和小術法性,也是照明秀塔茲大地上一粒沙的光線了。護法八部的首陀,月相摩訶說的話對嗎?”


    月相摩訶那樣說話時,眾陀的頭勢微微沉降了些。


    “嗯,風之奇門下的玄誌精刃。極致鋒芒就是精誠執一不二的護。但是殺伐靈魂的尊,屬於秀塔茲的風神。”智光摩訶雖然這樣說話,口氣不顯強勢,反而音聲氣息顯得收斂。


    “護法八部的首陀哦,智光摩訶。秀塔茲的諺語說:生命中,因為有著可以永恆執握的禮儀,歡嬗刀,才會帶上歡颯風騁的鋒利。”月相摩訶忽然感到自己將話說得太透,微微垂下眼瞼,流露一絲沁笑。遂將秀拳驅散,化作盈風素綻的美蓮,將左手包繞到右手上。


    歡柔沙陀完全能夠感受得到:月相摩訶就是真正磕到自己一顆心髒發疼的冷刀。而且,從這皎月光華一樣的生動臉頰,意象豐盈的芳醇,總以側麵輪廓顯示的,仿佛一彎凝煉雪白色澤的月輪。


    月相摩訶抬起頭來,端直的目光看向歡柔沙陀。因為心含一縷懾心般的震恐與怒怨,執握火龍棍的右手,不禁微微抖動起來。


    龍轉摩訶看著月相摩訶,欣慰地點點頭,“我們已經將各自守護八鄉的風龍狂鞭,掛在司職的門戶上。一顆心在,風神就已經在彰顯法力了。在這個萃意豐隆,天光美泰的時刻,秀塔茲護法八部就應該是荒漠造化中、一條長勢的河。”


    “是的,那個忤逆族禮的秀塔茲人,就是不可、也不能沾染一滴芬芳水滴的毒草。願秀塔茲祭禮司儀從八部陀行祭的手腳,旺長一脈脈的新禾吧。”火箴摩訶附和龍轉摩訶的話。


    隻見妙諾摩訶輕微地綻放了一絲兒僵硬的笑容,對毗藍藪摩訶道:“秀塔茲雖然就是一個規模不夠龐大的邦。但是,就是因為祭禮司儀,生命完美的意象乾坤,幾乎無所不包。我聆聽了心靈真空意念中的聲音。意外感受到了:此時,新穎奔赴到我感覺中——《大地法典寶鬘真經》裏的一句話了。”


    看著妙諾摩訶遲疑的樣子,毗藍藪摩訶道:“不妨說出來吧。一直是懸念的話,在感覺裏,就是蟄伏了一百種可能的災難。因為一顆擁躉靈魂的心髒,最不能承受迷幻不拘的各種猜忌。”


    “《大地法典寶鬘真經》道:深邃如神經纖維一樣,深嵌在生命中的靈魂,往往就是抉擇——目光所看不見的事變的機樞。我僅僅有悔的,倒不是歡柔沙陀的火龍棍,而是一個深曉事實原委的暗眼。秀塔茲的祭禮司儀雖然有護法的奇門。但是,這個手腳生風的歡柔沙陀,卻擁躉了庫倫麗頒一把精工護勢的強弓。”


    “對極了。目澈猶如朗天的妙諾摩訶,你將那罩在我心髒上發疼纏繞的一根藤蔓植物揪中了。剛才,你就應該將持久的詛咒留在那裏。不過,我僅僅是說說氣話,其實你做到了最好。”毗藍藪摩訶道。


    “有時候,一個法力屬性截然相反的生命,往往會變作一箭定事的奇功。”妙諾摩訶說這話的時候,神情顯出抹不盡的一縷擔憂,“不過,當蒼宇星辰賜予秀塔茲大地新月的光輝時,我才感到:在此站立,心蓄暖陽。”


    當然,此時目光詭秘的妙諾摩訶,可沒有忽怠庫倫麗頒大地上一直高矗在馬背,在邦界獨步的麗頒王相溫跋王。


    在秀塔茲祭禮司儀,發生的這麽多事情。


    但是,這個儀態隨意的溫跋王,對動諸刀戈的秀塔茲族事,並沒有表現出太大的震動。不過,他並沒有看向於頒誓德侖,隻是偶爾會將目光看向祭台。顯得,此時秀塔茲的祭禮司儀,比其他事情更要牽心得多。


    那種王相高輦,隨著威武馬匹,即便是在很短距離上的位移,也是精致立威顯法的一道高光。


    此時,溫跋王的看向遙遠的阿克索儂河。目光仿佛隨著清澈藍波暢意流淌整整一條長河,從源頭蒼茫的上遊,和緩趨勢的動態流平,仿佛光感迷離的眼神,順流賁現溫婉欣慰的詩與歌唱。


    “哦——嗬——


    浩藍波,


    青春不剪的劉海,


    一直拂過鬢上——


    溫婉蕩漾發絲的曲線。


    眷戀和風裏,


    靜好歲紀,


    將迷幻浩沙的記憶,


    已經從:


    達昂瑟儂……


    修塔茲,


    庫倫麗頒,


    以及沙穹……


    完美光弧一樣,


    舒緩地勾勒了一遍。”


    在大漠不可知的地方,隨意漫飄的生動歌聲,夾雜著間歇詩意甚濃的念白,將醇熟的曠沙花香味兒,泡沫一樣地浮泛在緩流風輦的空氣中了。


    高朗迷人的皓白天光,在太陽熾盛的這個時刻,濃鬱的仿佛持久難以忘記的夢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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