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一六章蟄弓


    梅黎細妮隱約可見,空間裏,從那個鐵騎首領鼓乃邇音灑黑暗身形顯化出來的七道脈輪。


    瞬現七朵黑色繚繞的火焰。


    隨著鐵騎首領鼓乃邇音灑念動的修辭令,梅黎細妮立時感到:自己喚動“萬音素”,稠密萬感,牽動音聲,已經在意念裏,牽動時空稠密沙礫。


    這些無盡量沙礫消磨雕箭上附著的固體力戈。雖然化開禁錮,使自己鬆脫出來的手感不再遭受鑲嵌。但是,雙手推力中,依然難於強阻那個犀利生寒的箭的方向。


    在高幫鐵騎麵前,一直不願顯示脆弱的梅黎細妮,猛烈變轉身軀。同步脈動的“火泰”穿沙馬,駕馭梅黎細妮時,崎嶇料峭的馬步,厚重身形隨勢帶動梅黎細妮翻轉的過程,仿佛瘋狂畸變姿態,擲飛的四蹄猛烈踏隨一道天塹。


    馬軀緊湊震動發生翻轉巨瀾般的轟鳴。隨著梅黎細妮身形側轉,那把依然沒有折變方向的雕箭,直銳飛射。


    梅黎細妮側轉中躲開雕箭鋒銳。她本來想要脫落開控力的雙手。但是,她深深感到:這枝箭,一旦完整受控於鼓乃邇音灑七道脈輪禁錮。就是可怕的意念刀。


    梅黎細妮心中,靈性感覺觸動的“萬音素”,不再是禦風拉動的無量沙礫,用時空彌漫的鐵沙礫消蝕——無形附著在箭上的固體塊壘。


    她清楚:眼前這個身軀黑暗龐大者,就是絲毫不可忽怠的屠刀。


    是的,“萬音素”已經能夠質化成型。可以是風,也可以是馭風之沙。但是,這些質化成型的鬆軟物質或顆粒,顯然難能遏製這種力戈強硬的形狀。


    梅黎細妮心中,萬感觸動“萬音素”。頓時,空間裏,那些聯立空間風暴聲的“萬音素”。粹結起來的音聲中,豁落成型的並非一塊堅固的石塊,而是小小的沙丘。


    隻見鼓乃邇音灑靜矗馬背,微微露出一絲鄙意。


    梅黎細妮略帶失望……


    “嘎!”一聲帶有固體震動的脆響。那隻雕箭猛烈嵌進一塊巨石中。崩動顫鳴的箭尾,散發著模糊的振幅和模糊的風聲。終結了這支可怖箭鏃在梅黎細妮手中的路程。


    是的,自己側轉身形,極致短暫的時刻,直銳不變方向的雕箭,嵌在巨大的石頭上了。


    然而,這個超短線短,在意念中卻經曆得仿佛一個歲紀。那種盤亙意念的過程,每一刻都是持續的恐怖。


    騎在“火泰”馬背上的梅黎細妮輕盈轉首的一瞬間,隻見馭馬站立在自己和高幫鐵騎不遠處的四尊經座,安靜地矗在高耀光芒的馬背上。


    隻見,此時的鐵騎首領鼓乃邇音灑登時變得身形發僵了些。狀態不再顯得狂猛而執著。那種身形鐵鑄般的凝固,沒有再像剛才那樣方寸如雕。


    “你就是傳奇闊朗河的闊朗王!”隻見檀迦經師平靜地看向鐵騎首領鼓乃邇音灑,道。


    鐵騎首領帶著諷意,微微搖搖頭,發出一絲不悅的酷笑。“直到看見了,自己才知道。這就是沙穹裏不敏光的眼神。”


    三迦利經師微微催馬上前幾步。


    “月琉璃的巧工倕其實有著五種不可知的噩兆。原來,你就是其中之一。鼓乃邇音灑。隻是沙穹大地上,有這樣一句話:‘豁然現相者,就是敗於沙穹玫瓏世係人的鐵證。’”迦利經師冷斂地乍動眼光,看著闊朗王。


    迦利經師剛剛把話說完,就見早就在一旁瀲灩摩挲手腳的百音索喇,豁地翻腕,右手暗地射殺出一把精致的菱形飛鏢。


    顯然,百音索喇嫉恨迦利經師所說的話。


    梅黎細妮警覺得微微半張嘴巴。手腳滯在空中。


    隻見緊貼迦利經師的迦利來恪經師,從寬幅的袍袖猛地抽出一隻拓長的響鞭,重抽在那把菱形的飛鏢上。


    隻見纖細的鞭稍嵌纏了那菱形的飛鏢。仿佛一個敏捷跳躍著弧勾的撲捉。鞭轉時,線性光華,一乍而閃。


    “在‘口外’,你可以粘附傳奇的有形戈。但是,你僅僅就是缺了苦行的瑜伽火。嗯,盾馬人。”迦利來朵經師看了百音索喇一眼,“你是不是記得:剛才那記抽動的牧羊鞭沒有發出聲音?”


    隨著迦利來朵剛剛說完的這句話。


    隻聽迦利來恪經師的牧羊鞭已經兜風而起,“叭!”隨著一聲清脆簡短的鞭鳴聲,頓見那隻滑利彈跳在鞭稍的菱形飛鏢,隨聲化作燦爛崩濺的碎屑。簌簌顫響的光華落澱在沙地上。


    迦利來恪經師的目光犀利地俯低。烈性警示的目光,照射得百音索喇緩落頭勢,極速收斂了那種再敢放膽直視的目光。


    眾鐵騎見狀,紛紛繃緊了手腳。在他們的直覺裏,這些麵態溫醇,慈心厚重的誦經者,就是不染力量戈的。直到這一刻,才隻真正知曉:這些端嚴肅穆者,心底精密蟄伏的儀禮律令。


    “我們是為尋找玫龍世係剛剛走失的一隻羊,才馭馬而至的。”檀迦經師慈和地看了梅黎細妮一眼。


    “是的。還有——”迦利經師附綴上檀迦經師的話,“也是按照玫龍世係族規司儀禮,尋找辨經辭最終的判據,才親證到此的。”


    “實話告訴你們,”闊朗王說著,輕淡地看了梅黎細妮一眼,“其實,你們嗬護的這個牧羊人,這一刻,最應該是卸落古老祭器,將那月琉璃的巧工倕完美交奉給闊朗河人的使者。若果不是你們此時站立在這兒的話。”


    “陌生的‘口外’人。也許,玫龍世係人們是為了救赦你有這種想頭的罪孽,此時才趕到這兒來的。這應該是我們必須來到這兒的第三個理由。”迦利經師看著——闊朗王那傲慢的目光,道。


    “其實,這才是我真正聽到玫龍世係人說的一句真話了。”闊朗王道。


    “你也應該記住:來自闊朗王的那枝雕箭,已經鑲嵌在一塊堅固的石頭裏。”迦利經師毫不掩飾地道。


    梅黎細妮聽見迦利經師所說的這句話,這一刻,心裏的遲疑終於變得清澈起來了。


    原來,梅黎細妮剛才意念中渴望:聯結音聲的“萬音素”,凝結沙礫——促成最堅硬的一塊巨石的意念和感覺,就是四尊經座合力助念,瞬間促成的質變。


    梅黎細妮忽地躍下馬背,恭謹地俯落身軀。向四尊經座一一行罷叩首禮。“上尊經座啊,這個牧羊人願蟄伏成弓,被四尊執握在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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