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三七章風破金刀


    溫跋王隻知道玫泰馬龍說過了一句話。卻怎麽也記憶不起來:她究竟說的是什麽。


    “太可怖了。在秀塔茲,半道上丟失的東西,可以憑借識途的駱駝或馬匹,去尋找。丟失的話兒,可以借助風祭,在空間裏去尋找。但是,麗頒王相啊,剛才這兒丟失的根本不是一句話啊。”歡柔沙陀在空中,風一樣搖曳了一下左手,擺擺頭。


    “歡柔沙陀,古老的秀塔茲人,聽說,唯有秀塔茲香麻編織的帛經上,留下來的都是永恆的語言。你借助經本的修辭,將玫龍世係的話,喚迴來。就相當於我們戰勝了玫龍世係。”於頒誓德侖眨巴著眼睛,道。


    “我就試試吧。”歡柔沙陀說著,伸過左手,摁壓了一下溫跋王執刀的右手背,“麗頒王相,在大漠上,教訓一隻烈馬的手段,不光隻有一條皮鞭。風神說:帶有靈魂的經辭也算。”


    “快點出功罷,”於頒誓德侖激烈地推撞一下歡柔沙陀的胳膊,“秀塔茲人,快點……嘿嘿,你的壞點子,我猜會比沙漠裏的紅狼還要多。”


    “說吧,有智慧的、秀塔茲風神的歌者奧義。”溫跋王鄭重地鼓舞道。


    歡柔沙陀這才致意溫跋王,調轉馬首,對著豁朗的天空歌曰:


    “風尊啊,


    就像——


    秀塔茲的拿摩爾篤。


    我是卑賤的奴,


    祭你音聲,


    找空中萬化鑄辭的名稱。”


    隨著歡柔沙陀的唱詞,空氣中湍流著緩緩起勢的旋風了。風勢不大,但是力道猶如渾煉收緊姿態的猛獸,風輦一經觸沙,就拓出風足留下來的沙痕。


    溫跋王賦予精密修飾的祭儀。


    於頒誓德侖一見空間裏應驗起風了,不敢在肆意造詞。他將長矛紮在地,恭敬地將雙手合十。


    歡柔沙陀一見眼前出現的風兆,即時興致變得熱烈起來。


    “於水不溺,


    於火不焦,


    於戈不斷,


    於木不折,


    那個——


    風尊知曉我要尋得的,


    就從土質的沙裏,


    生長出來。”


    但是,隨著歌者歡柔沙陀的誦唱,風過處沒有留下秀塔茲那種華麗的玫篆。隻是顯現了一枚火焰的輪廓。火焰的形狀,就是他們剛才從美泰馬龍手掌裏看見的,輪廓一模一樣。


    而且,那枚火焰出現時,隻見玫泰馬龍左指張弓,淩空一彈,那枚火焰痕跡徹底消失殆盡。


    在秀塔茲的風祭中,沒有在祭禮司儀中,真正浮現的,就是永恆消失的。


    足見,剛才美泰馬龍說的話,不但沒有形成風摹的修辭令,而且連最後的輪廓都徹底銷毀了。


    玫泰馬龍最後輕佻彈指的動作,就是鄙夷的嘲弄。


    溫跋王再也難掩心頭之怒,催動高腳戰馬。叱吒金刀揮向玫泰馬龍。


    是的,一直以來,他僅僅將那個妖冶的紅妝,心裏視作一個自己留有情緣的孩童。


    可是隨著歡柔沙陀行祭的末了,他才突然發現:這是一把手感不拘的烈刀。


    而且,隻有他的目光看清:風祭最後,刻意留存在白沙上的那枚火焰,就是玫泰馬龍穿越風轍,有意留存的一個標記。


    “這個可怖的毀祭者。”歡柔沙陀忽然間轉過身軀,指著玫泰馬龍,大聲道。


    “是的,她就是比冰塬人還要可畏的大漠人。除了玫龍世係,他對大漠諸邦都是無義的。”於頒誓德侖隨聲附和道。


    兩人同時驅馬,跟緊溫跋王,一同揮動了手中的武器。


    玫泰馬龍依然不顯慌張。火紅的麵飾,完整遮罩著的臉頰,顯示著僵化的、一塵不變的姿態。雖然看著形格很美。但是,同時透示著冷酷和裁割的無情。


    整個麵部,唯有一雙深邃發光的暗瞳,顯示著生命映射出來的、唯一的判斷。


    溫跋王並沒有真正殺戮生命的目的。但是,這一刻,卻有斬毀玫泰馬龍手中短刀的心機。


    他知道:隻要斬斷玫泰馬龍手中的刀,其實就是破掉了一半祭祀的威儀了。


    是的,他看見:歡柔沙陀和於頒誓德侖聯手,馳馬奔向沙穹風暴,就知道秀塔茲和庫倫麗頒合力的目的。


    他清楚:無論膂力多麽強硬的秀塔茲人或庫倫麗頒人,其實,是難以穿越風暴的。更不要說是沙穹的風沙暴。


    他披上甲胄,就是要從風暴中撿迴這兩條荒誕的生命。


    沒想到:此刻遭遇的,會是傳奇中的玫龍世係的尊。


    以前,他也屢次看到玫龍世係。但是,那隻是稀鬆平常的水月鏡花。


    今天,他才真正看見傳說中,玫龍世係的紅風之尊。這已經是個意外。


    可是,真正對峙中,才真正發現,這原來是比:他在達昂瑟儂刀楔令司儀競技場,看見的冰塬人更要可怖的一個存在。


    玫龍世係,除了對於殘酷造化是冷酷的,對於大漠人也是冷酷的。因為,秀塔茲和庫倫麗頒已經是擁躉祭禮的古老城邦了。可是,竟然對於沙穹的玫龍世係,永遠能夠知道的,就是傳說中的記載一樣,虛幻而蒼白。


    在秀塔茲人和庫倫麗頒人的印象中,他們似乎比遙遠的冰塬人還要陌生的多。


    地域上的毗連,卻在心靈上真正地相隔著一個時空。


    可不是嘛,這個時候,已經接近得站立在眼前了。然而,真正的交談,竟然還是強硬交戈的兩把刀。


    在信仰風神的秀塔茲人眼裏:孤獨,是值得詛咒的。對於他們而言,玫龍世係在秀塔茲人眼裏,接近絕望感的那種孤立,簡直就是他們最不堪接受的。


    因為那樣的存在,足以毀滅他們信仰的真諦。是他們口中的“不可知者”,“不可判斷者”,“難能訴諸道理者”……


    而溫跋王手中的金刀,此刻,就是在破——這個最堅固可怖的壁壘。


    就在溫跋王劈向玫泰馬龍的瞬間,隻見滯後於溫跋王起勢的玫泰馬龍,右手執刀,懸垂如匕首。


    不及金刀逼近,已經超前猛抵,哢!一聲,兩刀交叉,磕在一起。


    歡柔沙陀和於頒誓德侖手執重器,左右嗬護溫跋王。


    隻見,整個空間似乎完全嵌結在一起。原來,時空中強硬對峙的力量,已經無形地撞擊了。


    均衡力的抵懟中,身形紋絲不動的玫泰馬龍,猛力衝上劃刀的一瞬間,隻見垂直界麵上,一道狹長的火風,自下而上飛出一道火焰。


    頓見,溫跋王手中的金刀斷成兩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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