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九三章船山高


    海族王狄奧隆目知道:海弓弩難以像切割時空一樣,以浪刀斷開盾馬護駕船的毗連。便調諧海族音靈動婉麗的修辭。


    在意念裏,那些蠱惑詞,已經變作層層疊疊聯韻的詛咒,散逸到靈光駿叱吒的自由風輦裏。


    他知道:清冽、冷靜的執念,最需要繁盛生長在生命性靈中的萬感萬念來無盡地去消磨。而玲瓏自由的海族修辭就是動著意念、靈魂與感受中的一部分。


    這些凝固、真意帶有蠱惑的海族修辭,一經思索,就足以緊緊牽絆心機。


    對於意念執著的的盾馬人,隻消打爛目的精純的一顆心靈,就足以打散意識控給概念和判斷部署的陣腳。


    他不會相信眼前這些奇跡般存在的盾馬人——可以光滑地躲避開、施加在有形自由風濤中的絆石。


    這些婉柔的流流利吟哦,氤氳如篆煙,隨著風輦繚繞放大在時空的時候,已經無限彌彰、漫延……仿佛海浪一樣,澎湃在彩海曠闊的時空中。


    頓時,仿佛時空境界裏,一尊看不見容顏與形廓的神靈——說著震顫了空間的話。


    此時的自由靈風除了力量,也擁有表達意義的修辭。


    巾麥儂感到:自己如果拒絕這些音聲的旨意,那些音聲就是對立自己的淩厲刀。如果接受這些有目的的音聲,自己一經粘著判斷,就會無盡深陷進這些音聲之海。心裏,既定的概念一經改更,瞬間就變作——被海族修辭和意念擄走的流離魂魄。


    海族王狄奧隆目知道:此時的巾麥儂已經粘染音叢,頓時姿態變得歡嬗起來,歡以鼓聒,疊韻如山。


    那些聞聲諧整而起的海族海弓弩,縱馬自在風,同頻如鈴鐺一樣,搖響了這些同樣熟稔駕馭的修辭,而且,他們深諳:其中海族王狄奧隆目的彌生在裏的情味。


    “海族美麗的光珠,是海族的修辭做的。可以照亮感官,又從感官照進靈魂。”


    “盾馬的,以及整個冰塬大地的音聲……都是海族完美修辭的一部分。所以,法典也是。”


    “海族王啊,狄奧隆目。這些海語流淌的音聲河。從盾馬音聲,是永遠找不到對應的修辭格的。”


    “嗯,海族自由的音聲,應該對應了海族萬能的靈魂,這簡直是無可質疑的。”


    “盾馬人,這些完美無瑕的話,可以深到骨髓和魂魄。有海族人存在的地方,這些冰塬大地的祭,才是荒誕不經的。”


    ……


    巾麥儂以槳強化成兩種武器:一個是靈光穿鑿的尖刀,一個是厚重猛夯的鈍器。以穿梭的尖鋒完成攻擊,以最重濁的拍擊完成前進。


    是的,此時的盾馬船,隻配去做自在風輦中的司儀。將司儀變成——精真火粹出來的精鐵。


    那時的祭火,就會變成祭禮,法典或法令。是永恆不滅的。


    逆風穿梭在海風的護駕船,仿佛一把沒有感知的鐵戈,極致颯劃和支離著靈光駿明亮高蹈的威儀。


    巾麥儂清楚:此時,單純力量的支撐,是抵兌不完——像海風一樣無垠,像海水一樣豐盛的時空境界的。


    此時的海族王狄奧隆目,一顆駕馭靈光駿的心靈,就是生命性靈接近於完整的個我宇宙了。


    所以,單純的力量,是難以將海族王狄奧隆目折服的。


    巾麥儂看向風輦中心的海族王狄奧隆目。嵌進風輦中的盾馬護駕船,以怒懟的攻擊,消減海族王狄奧隆目狂放暴烈的膂力。以釋散著——那些深壓在海轍裏的盾馬祭的疼痛。


    她用揮動的槳葉。並沒有在姿態上,表達烈性的怒態。而是承接著海族王狄奧隆目和海族海弓弩所說的那些話。


    鏗鏘的她,忽然渴望用堅定的溫柔,訴說立意站穩的道理。以道理屈服那顆自我高蹈的心靈。


    所以,屈臂,綻槳……仿佛卓爾伸展形狀放大的抒情。


    “嗯,不的。海族王。時空中,最大的自由才忽視最大的災難。”巾麥儂舒爾調用最精美的解詞,“因為絕對的自由隻屬於神靈尊。”


    “嗯,還有的。就是:不屬神靈尊者,完整的自由,一定支撐於一部最完備的法典。法典才能夠數清楚:每一個自由需要的形狀、力量、步驟的過程和宿業。海族王,你自由站立的法在哪兒呢?”


    “嗯,盾馬執著的目的,雖然在即時的瞬間光中,變異了生命的原初。但是哦,那是你自在風製造——殺戮盾馬祭,逼仄盾馬人的效應。是你在毀滅盾馬祭,不是因為盾馬祭的不宜,自毀自己。根源在你呢,海族王。”


    “嗯,吉光和厄煞各占一半的存在,對盾馬人而言,未知不是可怖的。讓宇宙顫抖的也許會是你的這句話呢,知道不?海族王。”


    “盾馬法石說過:有時候,最堅固的應該是一顆心靈。”巾麥儂說著,看罷一眼海族王狄奧隆目,“就像有時候,最自由的就是一顆心靈一樣的。是嗎?海族王。”


    巾麥儂沒有繼續說下去。這個激烈海戰的時刻,她硬是用雕戈的心,雕琢著情態表達的美好和溫柔。力爭讓自己說出的每一句話,足夠顯示出盾馬人的溫醇情味。壓製著心頭——金戈迸濺著的刀光。


    當她收斂溫軟的光,再執握木槳的瞬間,端然力挺的直槳,振動中,木槳發出清朗拔力的聲響。


    盾馬船隨之振奮。烈戈更猛,衝擊的船尖刺出一道犀利的崎嶇電勾。


    即時,荷東、普雷撒、珂蕾次第錯疊著美妙的迴眸和動頻,明顯帶了抒情歡鮮的手風和表情,洋溢著同頻於旋律感的脈動——


    “是嘍,盾馬船的護!盾馬祭的護!從精彩司儀裏站立的美刀,就是盾馬護駕船上,煥然光映——最美麗的火燭。”


    “形格雕琢的清鮮痕跡,就是真實存在的完美宇宙啊。怎麽能不說盾馬祭呢?這個星辰一樣精透到——鏤空成玲瓏的光呦,讓我先以敬禮致意吧。”


    荷東和普雷撒不禁欣悅,烈燃著激奮火焰一樣的四肢,仿佛蓬隆綻放枝葉的植物。相互點點頭。


    “令鏘令!鏘令鏘!既又時空靈性,更有時空法則。”珂蕾在錯落起伏的手形波疊中,美麗抬目,隨護駕船載諧振起伏的旋律控,繼續道:“盾馬人的祭,形雕的美神,誰說沒有看見啊,那船山一樣的——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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