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六八章觸角


    海路羅拉騁目,新鮮目光奔競在曠闊的海上。曾經沉淪悲壯的苦澀,每一秒的經曆,從靈肉到靈魂,都是在用推離不開的死亡作修飾。


    此刻,從斷崖的絕念中,火熱躍動起來的手腳,又可以挨近結實有形狀的船——戰鬥。


    新鮮的生命,不再畏懼時空中的海風和海浪。力量仿佛一道看不見的雷電,隨臂綻放,不再遲滯。


    渡劫一樣經曆過盾馬祭,身形塊壘在疾馳的盾馬首航船上,迎風對撞。那種新穎力決的振作時光,複以照耀自我沉澱在深邃疼痛的感覺,隆隆煥活著漸漸流動了看不見形狀的力量。


    此時的盾馬首航船,狀態如刀。


    這把終究沒有被海弓弩彩船折斷的盾馬重戈,一經帶著狂烈的海風矗起,即便是被動狀態中的受襲者。但是,毫不避諱的穿梭下,依然就是一把犀利切割的刀。


    被海弓弩彩船諧整一體,猛烈翻攪的大海,厚重的浪刀,仿佛已經被一個彩船的龐然大物所執掌。劇烈摩挲,完全打破了規律製造出來的平靜。


    本來,瞬間煥活過來的盾馬首航,就是此刻激奮的戰刀。


    但是,踏動海步律令的海族王狄奧隆目,並沒有給足這隻卷纏在海風與海浪中盾馬首航船——飽滿迴力的一時喘息。


    相反,被奪了“感覺”的狄奧隆目,完整踏動海步,自在奔競的時刻,徹底釋放了力量隱藏的狂魔。


    是的,他是不願看見:盾馬祭中,這隻恐怖的盾馬首航,真的化作豁現的龍。


    此時,激烈踏動海步的狄奧隆目,歡颯如焰。同步激化的海弓弩彩船,已經是挑動在狄奧隆目指綻中、拓開力量的工具。


    這些已經遠遠超越了單純海弓弩彩船殺伐的力量。


    在巾麥儂以及盾馬人的判斷裏,隻要重創一個海弓弩,就可以持續地,依次打開海弓弩的鐵臂製約。找到洞穿海弓弩彩船的氣勢和秘密。


    可是,這些蟄伏如觀念的道理,還沒有形成完整判斷的過程,這個瞬間已經被徹底打破。


    因為,真正駕馭海弓弩彩船的力量宗,根本不是擁有單純力量的海弓弩彩船,而是掌控著海弓弩靈魂的海族王狄奧隆目。


    此時,狄奧隆目一個生命態掌握的靈魂,瞬間化作海弓弩的心靈尊。


    盾馬法寨的石鍥曰:世界恐懼於有靈魂的東西,其次才是力量。


    也許,起初,巾麥儂對於海弓弩彩船的認知,出自於此句。


    是的,那時,她並沒有看見:遮掩在海弓弩彩船之後的海族王狄奧隆目。


    但是,海步金華在助祭的那個瞬間,除了精悉辨鑒出海弓弩動態的四種相。而且,隱約感覺到:這些海弓弩彩船力量後渾整諧統的宗。


    所以,一開始,海步金華就已經知道了——海族海弓弩力量中一個王者的存在。


    而就在自己真正對壘海弓弩破境宗境界的時刻,海步金華已經感到:自己被打開法門,萬感被攫取的某個靈魂。


    所以,當那個脫離彩船,單力執刀獵殺海路羅拉的時刻,海步金華瞬間熟稔地感受到:那個深深囤積萬感的、靈魂者的到來。


    他似乎早就預感到那種發生。隻是沒有想到:那種發生既殘酷,也僥幸。


    盡管,他預知了這個掩映在海弓弩中靈魂統禦者得存在。但是,他卻沒能預知:海族王狄奧隆目浩瀚禦海的旺盛膂力。


    本來,瞬間煥活、穿過死亡感,而撐開力弓。一身力感蓬隆欲燃的火剛剛著旺。


    可是完成承載並訂正盾馬行者祭的這個時刻,海步金華感到:自己卻陷進海族王狄奧隆目禦海的狂浪中。


    海步金華知道:此時的海族王狄奧隆目,才是盾馬人和船的劫。


    而此時的海路羅拉,仿佛在心靈漫長的行走中,終於足履過黑色死亡的界限。所以,此時昂首,落定依然在苦行狀態的每一足時,震動的身軀,似乎已經轟轟隆隆地散發出浩浩風聲般、不竭的混響。


    而此時不滅的盾馬首航,就是自己生命的一部分。


    感受盾馬祭煥然在現的這個瞬間,膂力火燃的馬蒂嘍和多羅已經變成狂浪般卷纏的渦流風。


    所以,即便麵臨海族王狄奧隆目狂烈手腳攪動海浪成轍的時刻,這個盾馬首航船,仿佛鐵手開弩,激射著烈性爆發的動能。


    精密修飾首航動態的恭拔兒汗,因為一顆心靈豁然貫通,不再拘謹的兩手,即時化作高耀蹁躚的蝶狀光芒。


    此時此刻,盾馬首航就是一把高騰殺伐狀態的刀。


    恭拔兒汗用沉澱在心靈的情味連綴的力量控,被黑色、質真、篤定目標的深瞳,在一顆心裏,漸漸銳化成刀。磕破渾濁海交轍的阻障。


    是的,隨著海族王狄奧隆目返遁,空間裏海弓弩彩船鑲嵌在盾馬首航船上的力量,也隨之瞬間衰減了。


    大海上,海風隆盛起來,高濤猶如烈焰。


    海族海弓王狄奧隆目踏動海步律,隨著他騰挪跌宕的手腳,激烈變頻的海濤搓磨柔水,由高矗的一道道浪轍,化作劇烈色澤渾濁翻卷的海蛟。


    遠在小小漁船上的冰盧厝祭主堡嘉珥,終於感到這些濁濤化生的形狀,不再是自己可以靜靜看著的景致。而是靈犀擺動著狹長觸角的海獸了。


    既然是敏感延伸而來的觸角。那麽,這隻小小的漁船,在堡嘉珥的預感中,就是一隻被一把看不見形狀的刀瞄準的獵物。


    侍者恰盧利看著祭主堡嘉珥漸漸變得凝固的臉,不禁略帶一絲痛苦,俯首搖搖頭。說真的,他很不願意看見——異象中,堡嘉珥變得鄭重起來的表情。


    長久熟稔搭配手腳的恰盧利,其實也是在默契鏈接心靈。遭遇棘手的行祭過程,堡嘉珥才會這樣變得謹慎而持重。


    他完全知道:此時的彩海,就是災難之淵。粘著,就是難以擺脫的厄運。


    “太陽尊,


    垂落目瞳。


    圓暈狀,


    盤繞生命的脈輪。


    就是冰盧厝人,


    孤舟上,


    瀲灩的唿吸。


    但願,


    從輕微的唿吸中,


    聽見冰盧厝負重著的——


    祭。”


    恰盧利看著祭主堡嘉珥的側影,矗起海風中葉片死的兩隻手,合攏的瞬間,身軀微微驚怵搖晃一下。仿佛一絲牽連到心靈的疼覺,一瞬間貫穿了渾軀。


    他清楚:堡嘉珥心中的脈動,已經牽著自己敏感的直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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