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一〇章虐趴


    豁露的海,被風和雨猛烈的勢,攪狂而變得龐大無匹。


    越是成全、執意表達吉光圓善。時空中沒有竭盡烈性餘威的反溯力,越會更加敏感知道盾馬人,此時最渴望的目的,以及心中深邃地藏著、掖著的部分。


    哪怕是一瞬間的願望,狂烈怒厲憤怒的海,也不會施給哪怕是一點脆薄的給予。


    大海,以造化深鑿心靈,洞透了心靈。隻要勾動一絲惻隱的憎惡感,報複都是縱情表達的極端了。


    盾馬法寨的石雕曰:萬化,生來就是一件被淋漓盡致穿越的器皿。諸多注釋說:因為之,生命才知道真正的挑剔和容納。以豐富立體的告誡,終將讓生命者不遺餘力地忌諱一生一世。


    此時,在大海上的災厄中,盾馬人不由這樣想想,都是一件令他們驚恐不已的事啊。


    石雕字句,就是從此時苦難的大海盾馬船上,被盾馬人感悟的。


    每一個感悟,都那樣刻骨銘心,不堪複陳。


    咯叭!咯叭……不斷有折斷的高桅。


    本來,盾馬人已經承載住了暴風驟雨的重擊。力量和靈肉剛剛在適應中,劫渡了血肉與精神初始的痛點。


    卻料,適應中萌生熱望的意念,剛剛長出春芽破土一樣嫩黃的橢圓。可是,海的時空中,狂注的雨瀑和暴長的風刀,完全帶來超越想象的絕望。


    盾馬人剛從無窮盡死亡的質問中,勇敢地趴起來,時空看不見的神靈,就揚鞭抽擊盾馬人引以為豪的盾馬白馬禦。


    “因為,大海走在盾馬人的前麵。是它指使我們奴性地跟隨大海來判斷。海,是語法的主動格,而我們就是可憐臣服其身後、並俯首懸垂腦袋的被動格。”巾麥儂揚起被雨瀑衝刷的麵頰,鬱色的臉滾流的雨水,就像悲憫生命中流淌不完的眼淚。


    “嗯,巾麥儂啊。我聽懂了。盾馬最精煉的語法說:因為大海,所以我們。是嗎?”珂蕾看向模糊風雨中,模糊的巾麥儂,道。


    “珂蕾,是這樣。這就是我們走不出大海災難的原因啊。”巾麥儂迴答道。


    盾馬王者海路羅拉剛剛拯救了一隻船,轉頭之際,風雨和浪瀾,接連折斷又兩根桅杆……


    痛苦不堪的海路羅拉終於跌倒在顛顫的船上,渾身同樣抖動起來。


    “用薄力揪起來的摔倒,海神是鄙視的。”海路羅拉口裏背誦著石典上的殘句。垂落了頭顱。水流汪汪如注,從額頭形成一股浩流,形成一道水柱,落在甲板上。


    “我在海神眼裏,就是一個可笑可悲極了的形狀啊。海路羅拉,就是一個撐不直桅杆的王啊。”


    因為順風傳來,巾麥儂聽見了海路羅拉的話。


    “盾馬王者哦,我不配加飾盾馬王冠上閃耀的高光。我隻祈求:美泰的海靈露納能夠光載你的力量,奔騰到海難的前方。”


    珂蕾輕輕地點點頭,“哦,海靈露納!怎麽會忽兒想到此?似乎好長時間沒有叩問這尊仙靈了。久凝的沉寂,如深祠,如靜禪。靈性是極妙的。”


    珂蕾默默說罷,向巾麥儂指意的方向,將手壓在跳動的心髒上。


    “折斷的桅杆,就是折斷了盾馬船隻的靈魂。”海路羅拉痛苦說道。


    忽然,他看著不同程度顛動的船隻,又道:“盾馬船每一根卯榫,都是掄動的大錘鑲嵌的。盾馬船的每一根木料,都是上等的雲杉。差異者,就是盾馬馭船的人啊。”


    在緊急的海笛令中,調遣姿態的盾馬船未曾被損壞。然而,在扛過初階,過渡到定位好船令格式後,卻又船桅被折。


    海路羅拉聽著族人們仍在唿喚“海路羅拉!”,他忽然劇烈地搖晃腦袋。看著自己再次修複高桅的船隻,隨著船擺的節奏,他蕩起雙臂,喊道:


    “奧——嗨——嘞——


    海神之聲啊,


    踏上海之摩天輪轉的盾馬人。


    隻能屬——


    原始如獸發聲的海。


    這,


    接近神靈的原初者啊,


    盾馬的語法,


    拯力者。


    奧——嘞——嗨——”


    隨著海路羅拉的呐喊聲,船上緊鄰的水手一瞬間手足歡嬗起來。他們震動亢奮健旺的身形節拍,瞬間踩上共同諧動的“摩天輪”……


    “奧——嗨——幺——”


    “奧——嘞——嗨——”


    ……


    首舵的海路羅拉拓開雙臂,讓最大幅麵綻放的身體,充裕感知:大海暴風雨中,大海扭曲身體的每一個精致細節,傳遞此刻自己掌陀馭船的律動。


    敏感馭海的盾馬人,瞬間進入生命賁力的原始境。


    他們不再是大海上力量被海撕裂的破碎者。而是浩然把控合轍律控、凝成的戰鬥烈獸。每一個有形的盾馬船,都是海神號子的一部分勢能和動能。


    原始聲,煥活蟄伏在盾馬人精魂中的古獸。接近咆哮的聲音,就是海神修飾出來的、盾馬語法的精粹。


    “奧——嗨——幺——哦——


    古獸的船,


    奔騰的白馬禦!


    奧——勒——嗨——


    盾馬語法,


    盾馬奔騰的血!


    “奧——嗨——幺——”


    奧——嘞——嗬——哦——”


    頓時,一船人喊,兩船人喊,三船人喊……所有盾馬船的盾馬人喊……


    狂風暴雨中的盾馬人和盾馬船完全瘋狂起來了。猛獸一樣的大海駕馭他們。他們也像原始拓拔的海獸一樣駕馭著大海。


    盾馬人生動狂斬海浪的臂力刀,馴化著風雨造化的兇獸。滿貫之力,揪準意象才能看見和握控的忤逆之獸。此時,他們悍直的膂力,恨不能立馬將海浪狂野的獸——虐趴。


    “奧——嗨——幺——囉——


    精筋造化出的——


    大能水手。


    虐鐵力屬從原始的盾馬人。


    海神傳遞的語法,


    壯大著——


    賁血噴薄的盾馬人心。


    嗨——嘞——嗬——哦——”


    巾麥儂聽罷混沌暴風雨中,凝思中,他感到:豁豁蓬隆長旺古茂氣勢的盾馬人,悍然就是膨脹撐力中的蓬勃之虎。


    她煥熱的手腳,頓時狂烈地顫抖起來……一同豁然燃燒起來的激情,點亮了:曾經隻能在盾馬石雕史記中看見的古老歲月,這一刻獵獵如風般再現了。


    那些蒼色雕飾的冷青色,圖騰一樣帶著原始初音豐隆的號子聲,仿佛春風或夏風季節裏唿唿猛生形狀與力量的新鮮植物。


    “嗨——幺——嗬——哦——”


    巾麥儂伴隨著風雨中的盾馬人聲,她激奮的一顆心靈,在悲壯的暴烈風雨中,熱烈飆焰。而又帶著無限飄騁似風的柔情,目光看向天空。


    印象裏,在雲翳背後,光芒依然升騰旺火的太陽,仿佛變得更加沸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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