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二四章琴之痛


    泰儂麗格顯然遲滯了一步。


    本來在沙場上積怨的匕貢,這一刻看見袤瑟刀馬旦,不由怒火中燒。


    “難怪武者修峻在穿沙司儀禮上,不滿意終極戰作為獎勵的上品三馬。原來,達昂瑟儂最好的靈兆馬一直都是匿著的。”匕貢諷道。


    “因為,最好的馬是配神靈駕馭的坐騎。你配嗎?”袤瑟刀馬旦毫不猶豫地怒視道。“我警告你:不要站在達昂瑟儂的大地上,說你在冰塬盾馬大地想到過的夢話了。”


    袤瑟刀馬旦說罷,颯地挽動手中的佩刀。


    “是這樣嗎?在那金風修飾的沙場上,你是達旺兒瑪城宮廷裏的仆。但是,在這兒,你僅僅就是曠漠中的一粒沙。”匕貢道。


    袤瑟刀馬旦忽而迴眸,看了一眼泰儂麗格。兩人微微相互頷首。


    隻見袤瑟刀馬旦忽然飛步踏空,起勢。這種嫻練上馬的動作,隨著靈鳥般身形拓開翼張般的臂展,反向疊押在右手下的刀,一颯白刃,自下而上攢出。


    匕貢早在預料中的刀,同頻呈出。


    這一刻,沒有音聲渲染,匕貢刀威顯然略遜。


    其實,在沙場較量的那一刻,袤瑟刀馬旦早就熟透了匕貢的手腳。她發現,染著“美泰之典”音聲,匕貢最好的競技狀態,隨著自己統禦音鼓的那個瞬間開始,已經其勢靡下。


    袤瑟刀馬旦知道:取消音飾的匕貢就是一介鐵騎武士。正是那個蠱馬咒,才是製造沙場司儀最後馬戰的致命點。


    而這一刻,袤瑟刀馬旦心中早就蓄勢了製服匕貢的勇氣。


    泰儂麗格清楚:此時的袤瑟刀馬旦,其實麵對的是匕貢和海弓兩個對頭。


    她看著淩空拔力的袤瑟,驟然著令——


    “還原風,


    粹出精銳透徹的刀。


    沙場的願,


    在此返還。


    拔馬,


    奪勢,


    疊刀控……”


    泰儂麗格緊急施動刀楔令。一顆心已經同時感受到——袤瑟刀馬旦拓刀時的振頻。


    “哢——啦——”


    袤瑟刀以磕封阻了匕貢的刀。絞纏如嵌套在一起的皮鞭。硬生生地拔了匕貢的刀。


    “去吧!”袤瑟刀馬旦憤怒道。挽動刀花的瞬間,以刀把蓄勢的力,反向,右肘略到旋轉式,將匕貢猛力磕下馬匹。


    落座於馬上的袤瑟凝練拔力的瞬間,已雙手執刀。


    雖然奪了匕貢的刀,但是,所有運動狀態中,匕貢就是動態墊力袤瑟刀馬旦的一個工具。


    所有動作最後發力的爆點正是海弓。


    恰時,素沁芭拉精敏地注視落輦的匕貢。當她看見:墮馬的匕貢並不顯示慌張,口齒生風。就知道:他在動用陰柔可怕的毒口之訣。


    頓見,袤瑟刀馬旦奪到的那匹馬身形搖擺著塌落。


    “颯——”


    素沁芭拉就像赫拉衍莎曾經給她演示的那樣,從精致的皮囊抽出玲瓏精致的胡琴。


    “嚓……”素沁芭拉彈了一個破擦輔音。


    就見敏感的匕貢忽而掩飾了一下口齒。


    正是這個停滯的動作,袤瑟刀馬旦騎的馬匹沒有塌落。


    已經發現契跡的素沁芭拉,頓時指綻變得歡朗。


    其實,就在素沁芭拉剛才走向司儀禮場的“美泰之典”時,就已經發現:六鼓、音鈴和柔弦,表現力都是精美修飾旺勢的音聲控。


    唯有精致的胡琴,是精微指尖撚、揉、滑指、搓磨、撩挑的各種變音。是瞬間奔射音聲生動颯風的樂器。


    胡琴,是靈音機變的原點。


    而且,捎帶情味,那種瞬間發生的感覺火,就能同步顯著手段。那種精真一握,光滑的輪廓流弧,迸發的就是犀利衍射的音叢。就像一枚枚獨自怒綻在光芒中的春草。


    剛剛加飾刀楔令的泰儂麗格,忽而側轉目光,敏感地看著素沁芭拉點點頭。


    當素沁芭拉發現:彈撥音一吒之間製造的變局。忽而將目光看向皓光穿沙馬和地精火馬。


    她清楚:受驚的馬匹,依然處在神秘厚重的音蠱中。


    素沁芭拉就像“美泰之典”的赫拉衍莎,她微微顛動身軀,輕輕撫摸一下胡琴。遂精致地搓磨一下纖細狹長的手指頭。小心地蹙著,用嘴巴吹吹。


    “別怕,可憐的寶貝。我來為你們渲染耳目。這一刻,我就為紅的火和白的雪起韻,聽吧,你們——”素沁芭拉小心地道,捎帶一點調侃的微笑。


    素沁芭拉翹動指勾的一瞬間,似乎瞬間感受到了兩匹馬,被黑暗和沉鬱色籠罩中,碩大奚慌的眼瞳裏的恐懼和疼痛……


    是呀,隻有在自己拿起胡琴的這一刻,她瞬間觸到:目光所難以看見的這些隱藏的精神哀慟。


    這些不會訴諸言語的動物,無聲中承載的精神折磨、恫嚇、詛咒、絞纏……被胡琴感受的這個瞬間,逼真地變成了素沁芭拉同頻體驗的一部分。


    素沁芭拉忽而側過臉頰,猛烈完成緊蹙的一個抽搐,疾速墮一串眼淚……


    “哦,怎麽這樣哦……已經是芳醇明媚的春天了,親愛的皓光和火焰,為什麽我感覺到有真正十載的春秋……那個可怖的精神時空的蠱……哦——”


    素沁芭拉緩緩走動著。彈步著的小小脈動,輕盈地擺動曼麗的身軀。


    她用最輕微靈動的燃火指端,扣動舒緩如瑟素裏河、阿克索儂河平靜中遊的清波那樣,盡可能用明朗的音聲,招徠諧柔生動的光瀑……照射感覺中略帶寒意、被時空感恐怖加飾的、接近死亡感無極盡頭的、想象的折磨……


    是的,她忽然感到:從赫拉衍莎傳遞來的親切忠告,讓她揚麵感受陽光時,臉頰流動無盡的漣漪的顫動光閃……


    “素沁芭拉……你怎麽了……”泰儂麗格忽然看著素沁芭拉,道。


    素沁芭拉怔怔地看了一眼泰儂麗格,沒有迴答。因為,來自一瞬間精神殘酷感受的解釋,聽起來,畢竟是荒誕不經的。


    素沁芭拉雖然彈出音色最明亮的色彩感了,反而是傷感的。


    直到泰儂麗格忽然間看見:皓光和火焰馬,碩大的目顆艱難痛顫鬱光的黯淡色,漸漸變成生動的明亮。心情才輕鬆了一點。


    兩匹馬又一次生動地站立在大地上。英姿颯意,鬃風婉流如從寬闊脊背流動的河……


    泰儂麗格輕輕地看著歡鮮姿態,新草一樣,動蕩如顫搖喜嬗植株的植物,不禁點點頭,“素沁芭拉,我知道了……”


    “泰儂麗格……”素沁芭拉忽然摟住泰儂麗格的肩膀,啜淚道:“因為琴聲,我忽然看見了……足以讓萬感死亡的許多感受,就像真的……我隻是感到……無極的……可怕……渾身冷透了……”


    泰儂麗格悄悄掩飾著悲哀和心痛,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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