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五章右手矗刀


    顛蕩在鐵騎落蹄的餘風,修武和海弓仿佛被強汛拋上高灘的船隻。


    修武忽而意識到,自己來到赫瑟儂拉族大地,潛在的生命格式,僅僅是赫瑟儂拉族人判斷鏈條中的一部分。


    從自己站立在赫瑟儂拉族大地的那一刻,他忽然感到:蓬勃豐隆的大漠祭,並沒有自己看到黃沙那樣唯一到簡單。


    相反,接近枯涸的色澤,將生命在時空萬化中水澤一樣流逝的珍寶,薈萃在性靈涵光的內宇宙——形成光騰茂盛的智光。


    此刻,初聞祭火中飛揚的赫瑟儂拉的婉麗修辭,從那柔水一樣歡躍跳蕩的灣流,修武觸動無極生發歡活性靈的音浪,此刻猶如溫柔的刀。使他驚醒的這一刻,突然感覺到——整個事情的結局和道理已經同頻出現了。


    這,就是他眼睛看見的赫瑟儂拉祭火嗎?


    此時的赫瑟儂拉人就像昭著喜兆的地精火。那種無極動態的馬跳,肆意賁衝的靈光,不再是自己可以確切定性的格式。


    從眼前素戈路慕祭火中感受到的。在修武心底終於形成了恐怖的開始。


    似乎也就是從看見素戈路慕的祭火開始,修武才感覺:自己真正踏入赫瑟儂拉大地,就是從這一刻才真正開始。


    祭主堡珈珥曾經告訴過飾尊洪疊邇厝,“來自於大漠泥雕修辭的語法是可畏的。因為,它完整地具備:與冰的屈折語法對等的祭祀格,相互之間永遠是對方猜不透、鑒不真的秘密。”


    修武曾經譏誚,問:“誰才知?”


    “神!”這就是,那時憤怒的堡珈珥迴答自己的話。


    現在看來,祭主堡珈珥說的話應該有道理。


    修武清楚:如果自己再孤意執力於莽動,頻頻使用冰塬大地出自冰盧厝的祭祀手段,必遭覆轍。


    其實,修武心裏清楚:自進入大漠的那一刻起,自己就是完整行動的控事之主,海弓還僅僅是自己潛意識安置狀態的搭配。


    所以,從攻擊素戈路慕的瞬間開始。力格強硬的海弓,就是極端銳化冰盧厝護祭刀的尖端和先鋒。


    而不是控事的方位箭以及變局格。


    但是,此刻,修武發現:自己如果再執意箍力——這把不可想象的威猛刀。那麽,憑借手中的護祭刀,萬難破解赫瑟儂拉的祭火。


    素戈路慕因為瞬間點燃祭火,已經變成了修武不可逾越的境。


    修武來到大漠,雖然是感召於達昂瑟儂族的刀楔令穿沙司儀禮。但是,對他而言,真正的目光就是在赫瑟儂拉。而且,達昂諾格最好的精工造器,就是這個時候,流入赫瑟儂拉。


    就像飾尊洪疊邇厝的忠告那樣,一切並沒有自己想象的那麽順利。甚至更糟。


    眼前,素戈路慕左手中的光澤,歡浪滾流的赫瑟儂拉族鐵騎,赫瑟樓歌長廊上、音聲境燃焰賁旺的音叢……整個曠大的赫瑟儂拉時空境界,幾乎造勢的每一個細節,都是平行造化各自精真的主流風。


    在冰盧厝,龐大神秘的祭祀境,其實對於作為護祭的修武而言,就是不可知的。


    就是因為看到了素戈路慕行祭顯化的張力,此時,才真正改變了——修武對於完整祭祀的認知。


    是的,祭主和護祭存在質別。不經曆與素戈路慕的對壘,修武並沒有真正意識到:自己衍生冰盧厝法相手段所存在的致命點。


    修武知道:已經觸發赫瑟儂拉祭火境的自己,如果就此收手,那麽等他第二次再來觸碰素戈路慕的祭,遭遇的必將是殘酷的鐵箍。成為自己生命中,魔咒一樣永遠推不開的一道門。


    因此,盡管被素戈路慕的祭火、奔騰的勢所震撼,修武一顆不甘隱忍的心,卻端直地矗起一把烈性的刀。


    “法護,這些放縱於外的相,我想,應該就是赫瑟儂拉祭的全部。一旦穿鑿通透,留下的必是空無。”海弓眨動冷凝的目光,對修武道。


    “祭,最可怕的部分,就是:被神靈喚作‘那個’的、永恆的不可知。這是冰盧厝獸皮古卷上刻的契痕。你我應該用手撫摸著記。”修武謹言。


    “法護尊說的沒錯。我說的隻是一個技巧,望尊者立指——一個法門。”海弓道。


    修武看著時空境界中,素戈路慕加飾起來的洶湧氣勢。右手突然將刀豎起來,粗線條凸兀力感鋒棱的右手,仿佛出自一個兇腥的咒語。


    然後,他緩緩地將左手包繞上去,執著道:“修武以力量,叩問神聖的冰盧厝的太陽神尊。賜我以冷酷冰的強硬,破開狂飾華豔的感覺火。唵!”


    修武說罷,轉身看著微微發愣的海弓,道:“力者海弓,你就是冰盧厝飾尊洪疊邇厝從大海喚來的法器。你的同行,也許就是在等這個——神賜威望的時刻!”


    海弓有所驚動,不禁問道:“海弓真不懂!”


    因為整個空間的祭,是屬於素戈路慕的控。修武不便直言。


    但是,當他隨修武的瞳光,用自己的目光,追隨到——自己勁猛執刀的那隻右手上時,海弓一顆心頓時豁然開朗。


    “法護尊,飾尊說過:在冰盧厝大地上,你質感之眼可以看見魔法。海弓正因為此,敬慕你,從大海來伴從於你。”海弓說罷,謙恭地致禮冰盧厝的方向,“我願是飾尊方錘派遣的奴婢。”


    修武看著海弓,點點頭。


    此時的達昂瑟儂族,唯有高矗的達旺兒瑪城完全可以隱隱看見。那些嵌滿新鮮花木的閃爍亮色,敏如靈動耀眼的星辰。


    遙遠長河的藍光亮色,依然可以清晰地看得見。


    高矗的、黑色的規模之之柱,如歌旌旗隨烈風振頻的沙域浩歌,叭叭叭的清響,快要讓人們想象到——威嚴而壯觀的刀楔令穿沙司儀禮格,正被猛烈地傳遞向邈邈遙遠的地方。


    達昂諾格族精致敲擊金屬鈍器的偶爾之聲、說話、曠風……以及聲聲加入的笑浪,豐贍了大漠不顯孤獨的曠美與遐思。


    此刻的赫瑟儂拉,赫瑟樓歌已經被色澤點燃了歡嬗不息的高光。


    大漠裏的人喜歡如斯說道:“看罷,在那兒,赫瑟樓歌就是赫瑟儂拉太陽神,在神祝的品相中,造化了生動世俗的——赫瑟儂拉的音之典本。你不應該為歌者的快樂而遲疑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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